亨莉埃塔开车驶向伦敦,脑海中始终回响着那两句话:“我该做什么?我该去哪儿?”
在过去的两三个星期里,她一直处于紧张和兴奋的状态,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她有一个任务要完成——一个约翰交给她的任务。但现在它已经结束了——她失败了——还是成功了?这件事可以从两种角度来看。但无论怎么看待,这个任务都已经结束了。而她正在体会它所带来的巨大疲惫。
她的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在露台上她对爱德华所说的话——约翰死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她独自来到游泳池,进入凉亭,然后故意地,借着一根火柴的光亮,在那张铁茶几上画上了伊格德拉西尔。一切都是有目的、有计划的——还不能坐下哀悼——哀悼她死去的爱人。“我也很想,”她曾对爱德华说,“我也很想为约翰而哀悼。”
但当时她还不敢放松——不敢让哀痛控制自己。
现在她可以哀悼了。现在她可以用所有的时间来哀悼。
她轻声地呼唤着:“约翰……约翰。”
她的心中涌起一阵阵苦涩与阴暗的叛逆感。
她想,我要是喝下了那杯茶就好了。
开车令她镇定了下来,给予她在那一刻所需要的力量。但很快,她就要回到伦敦了。很快,她就将把车停入车库,回到空荡荡的工作室。空荡荡,是因为约翰再也不会坐在那儿欺负她,冲她发脾气,爱她超过他想要爱的程度,热切地告诉她里奇微氏病的情况——告诉她他的胜利与绝望,以及克雷布特里太太和圣克里斯托弗医院的那些事。
突然,她心头笼罩着的乌云升了起来,她想,当然,那正是我要去的地方。去圣·克里斯托弗医院。
年迈的克雷布特里夫人躺在她那张狭窄的病床上,眨着那双黏湿的眼睛,瞥着她的访客。
她完全就是约翰曾经描述的那样,亨莉埃塔感到一阵突然涌上的暖流,令她精神为之一振。这是真实的——能延续下去的!在这里,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她又找到了约翰。
“那个可怜的医生。真可怕,不是吗?”克雷布特里太太说。她的声音中除了遗憾之外还有热情,因为克雷布特里太太热爱生活;而突然的死亡,特别是谋杀或幼儿夭折,是复杂人生中的重要一部分。“就这样被杀掉了!我听说的时候都反胃了,真的。我在报纸上都看到了。修女把她能找来的报纸都给我了。她人可真好。报上照片啊什么的都有。那个游泳池什么的。还有他老婆离开审讯现场的照片,可怜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