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老师得知她是新来的同学,叫她起来自我介绍,也令她羞红了脸。
下课后,陈天宇安慰道:“阿漓,你别管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是少爷小姐,都有专门的老师在府上开学馆的,像傅柔嘉,她阿爸是财政部长,还专门请了外国老师在府上同住,家里佣人也大都是洋人,自小就会多国语言。”
姜知漓笑了笑,“谢谢你的安慰。”
“我们去吃饭吧,今日是周二,食堂有红烧肉和蒸螃蟹。”
姜知漓其实带了两个窝窝头,囊中羞涩,又笑了笑说:“你去吧,我还不饿。”
陈天宇蹙眉说:“不吃饭怎么行,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姜知漓无奈叹气:“真的不用了,天宇。”
陈天宇听她这么唤他,忽然耳朵发热,又挠着头说:“那我爱吃什么,我就给你也带一份好了。”
“你在教室等我哦,我很快回来。”
姜知漓看着跑远的少年,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烦恼。
她叹了叹气,又拿出草稿纸,练习今日课堂老师布置的数学题。
她写出来一道,答案正确,顿时一阵欣喜。
她沉浸在课本里,肚子饿了拿出窝窝头在啃,连身旁几时坐下来一人都不知,直到陈天宇打来饭菜,用饭盒装着放在她面前。
“阿漓,别吃那冷的,趁热吃,全是好吃的。”
陈天宇把她的窝窝头抢过来,又把筷子递给她,把饭菜都拿出来放她面前。
姜知漓无奈,只好微笑道:“谢谢你天宇。”
“不客气。”陈天宇翘起嘴角,见陆飞鸿来了,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
姜知漓这时才发现身旁坐着陆飞鸿,不过也没交集。
但令她奇怪的是,比起热情的陈天宇,陆飞鸿反而给她一种极为亲近的感觉,尤其是此刻少年朝她看来,分明从未说过话,那眼神里流露出的零星笑意,却令她有种特别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姜知漓见陆飞鸿盯着她看,其实并不是少年对异性的探究,而是带着琢磨的审视。
这些少年虽然只比她小两三岁,在她眼里其实都是小孩。
姜知漓收回视线,低头沉默用餐。
陈天宇攀住陆飞鸿的肩,低声在他耳边道:“陆少爷,您什么时候回京啊,您家那位,就舍得把你发配这么远?”
陆飞鸿神色淡漠:“时局动荡,你以为我不想回去?”
陈天宇低声猜测道:“不会又要打仗吧,难道是有人要篡你爹的位?”
陆飞鸿并未出声,声音也渐渐淹没在教室喧闹声中。
下午课程结束,姜知漓领取了课本,办理了入学登记。
竟然是章校长亲自打过招呼,所以手续办理流程很快。
她抱着课本走出学校,陈天宇从身后追上来。
“阿漓,我送你吧,你家住在哪?”
“不用了,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天宇,明天见吧。”
“那好吧,明天见,阿漓。”
陈天宇失落地看着姜知漓离去的方向,回头看着走过来的陆飞鸿,打了招呼后,又各自坐上自家接送的汽车。
陆飞鸿坐在车上,示意司机跟着前方姜知漓的身影。
一直跟随她到了巷子里,看着她走进那狭窄的院子,满墙藤蔓遮住了女人的身影。
前排司机道:“少爷,需要属下去打听一下吗?”
陆飞鸿蹙眉:“先别着急,回去吧。”
陆飞鸿掏出一块翡翠龙凤牌,陷入了深深的忧思,无声呢喃:“母亲,您说她会是青青阿姊吗?她像极了年轻时的您。”
姜知漓回到小屋,便立刻开始写作业。
忙碌了两个钟头后,脖子都酸痛得厉害。
她起身伸了伸胳膊,四仰八叉趴在床上躺着,忽然摸到枕头底下,有一块硬硬的东西。
她猛地掀开枕头,发现是一把手枪,还有一袋银圆。
手枪上面刻着一个漓字。
姜知漓迅速打开袋子,里面的银圆估计有上百枚。
她忽然鼻头猛地发酸,喉咙也像是咽了口酸涩的橘子汁,浓郁的酸味,一路从她的食道呛到肺腑里。
她伸出手,借着阳光看着自己这两日又变得粗糙的手,想到男人曾经心疼她的话语,又委屈地抱紧了钱袋子。
“傅北臣,你让我滚出督军府,我真的滚了,你又假惺惺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我又何苦念念不忘,等你从京城回来,见到了傅三小姐,怕是早就不会记得我了。”
姜知漓自嘲地掂了掂钱袋子,又怂了怂鼻子,正好拿出一点钱,装点她的小屋。
她去国货行买了崭新的窗帘床幔回来,还有明星的海报,和几桶油漆。
先把木质窗棂和木架床都刷上白漆,又将所有桌椅板凳都刷上白漆,又往土坯墙上沾满画报,房间也从原来的灰暗,变得洁净如新。
她又从巷子里一处花田采摘了不少野花,蓝的,白色,紫的,用土陶花瓶插着,放在小方几上。
挂上印着大片黄水仙的窗帘,当阳光照进来,屋内金灿灿的,如同盛开一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