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怎么这样蠢!”辩才和尚捶胸顿足。
今天一早萧生不告而别。辩才整日心神不宁,晚课到一半再也忍耐不住,偷偷返回禅房。刚踏进门,便看到了房梁上那个被凿开的密洞。
《兰亭序》不翼而飞!
“阿尘!快,扶我起来,跟我走!”
“你要去哪儿啊,师父?”
“去找那个姓萧的畜牲啊!”
阿尘不动。“师父,”阿尘的语调既困惑又恐惧,“那个人……他又回来了。”
永欣寺前确有一队人马徐徐而来。辩才半跪着抬起头,昏花的老眼辨识不清为首者的面容——是萧生吗?可他何以通体火红,似沐血色残阳?
那人终于来到辩才跟前。老和尚看清了,确实是萧生,只是原先的褴褛布衣换成了一身绛色衣冠。官服。
辩才激越的心情突然冷下来。
萧翼尽量不去看辩才的脸,而是紧盯手中的黄绫,朗声宣道:“大唐皇帝诏曰,僧人辩才藏匿国宝《兰亭序》,屡以虚言犯上,已属欺君之罪。现命监察御史萧翼取得《兰亭序》。朕念辩才护宝心切,不予追究其罪。另赐帛三千缎,谷三千石。”顿了顿,方压低声音道,“辩才,谢恩吧。”
辩才和尚匍匐于地,许久一动不动。
惭愧和内疚使萧翼无法立即拂袖而去。他想,手段的确卑鄙了些,但若非老和尚不知好歹,自己又何必出此下策?毕竟,是当今圣上想要《兰亭序》啊!
奉旨而行,哪怕烧杀劫掠亦为正道。
皇帝的喜悦和嘉奖,以及由此带来的许许多多荣华富贵的想象,终于战胜了最后一丝良心的谴责。萧翼走了。永欣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阿尘带着哭音叫起来:“师父!”从地上扳起辩才的身子。老和尚双目紧闭,一缕鲜血正沿着嘴角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