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是否认为死者不可能在自己身上留下这3道伤痕?
答:不是的。
问:从这些伤痕的形态看来,医生,你认为是什么器具造成的?
答:我推测可能是4或5吋长、刀刃呈锯齿状或粗糙不平的刀具所造成。肌肉组织有严重的撕扯现象。这情况很难说得精准。
问:谢谢你,医生。现在我要让你看一件证物,是在死者左侧约10呎距离的树篱里找到的,一把刀锋符合你描述的刀子。你可见过这把刀子?
答:见过。
问:根据你的看法,这把刀子有否可能造成像死者喉咙上所呈现的那样的伤口?
答:依我看,有可能。
问:最后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医生,你必须谨慎回答。纳塔奈·巴罗先生作证说他在死者落水之前看见死者背对着屋子站在水池边缘。无论我如何追问,巴罗先生始终无法确定当时死者是否独自一个人。现在我想假设——我是说假设——死者是独自在那里,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将刀器抛向距离他10来呎远的地方?
答:这是在人类体能范围之内的。
问:我们假设他用右手拿着刀器,那么他是否有可能将刀器抛向左侧呢?
答:我不想胡乱猜测而让大家对死者讪笑。我只能说这在人类体能上是可能发生的。
在这种苛刻的审问方式过后,接着由厄尼士·伟伯森·柯诺斯作证,更是无人怀疑。所有人都认识柯诺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喜恶,他的个性。几十年来没人见他耍过奸诈。他提到从窗口看见的景观,那人独自站在一片封闭的圆形砂地当中,不可能是谋杀。
问:你是否真心诚意地认为你所目睹的确实是死者自杀的情况?
答:恐怕是的,审问官。
问:那么你又如何解释,他右手所握的刀子会被抛向左侧而不是右侧?
答:我不敢说我能准确描述过世的爵士当时的所有动作,审问官。起初我以为可以,但后来我再三考虑就不太确定了。当时一晃眼就过去了,说是任何动作也都有可能。
问:可是你并没有确实看见他把刀子丢出去对吧?
答:有的,审问官,我看见了。我有印象。
“哇呜!”观众席中传出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东尼·威勒(译注:Tony Weller,著名建筑商业空间摄影师)在画廊里高声指挥似的。其实是菲尔博士,他在整个审问过程里一直半昏睡着,一张红脸在暑气腾腾中冒着热烟。
“全体肃静!”审问官吼了声。
巴罗以遗孀律师的身分进行交叉答辩,柯诺斯说他无法发誓他看见死者抛出刀子。他的视力很好,可是没好到那个地步。他富耐性与诚恳的态度赢得了陪审团的同情。柯诺斯承认他只是凭着印象,并且坦承他有犯错的可能性,这点必然让巴罗相当满意。
最后到了无可避免的时刻,就是由警方提供证据,关于死者动作的证据让事证吻合。闷热的棚架底下,数排铅笔像蜘蛛腿疾走着,死者为了利益而设下骗局的行为就这么被判定。许多目光投向真爵士,派翠克·高尔。匆匆的目光,犹豫的目光,甚至友善的目光。但他始终保持淡漠。
“诸位陪审员,”审问官说,“我请求各位聆听最后这位证人的证词。尽管这位证人身分特殊,基于巴罗先生以及她本身的要求,这位证人将上前发表一份重要声明,我相信会有助于各位执行你们艰难的任务。传唤玛德琳·丹小姐。”
沛基站了起来。
法庭里起了阵混乱,玛德琳那如假包换的美貌惊动了所有记者。她来做什么,沛基不清楚,但他感到不安。众人腾出一条路来让她登上证人席,审问官将圣经交给她,她进行宣誓,声音有些紧张但相当清晰。仿佛为了表达遥远的哀悼,她一身深蓝色装束,搭配和她眼珠同色的暗蓝色帽子。刚才的紧绷刚硬气氛褪去。男性陪审团的刚硬和强烈自我意识松弛了下来。他们并没有紧盯着她打量,但沛基感觉已相去不远。就连审问官也显得有些躁动。对观众席中的男性来说玛德琳是数一数二的尤物。审问庭有股曼妙的韵味弥漫着。
“我必须再次要求诸位保持肃静!”审问官说。“请你报上姓名。”
“玛德琳·艾丝培·丹。”
“年龄?”
“三——三十五。”
“你的住址,丹小姐?”
“蒙布雷吉,靠近弗列丹顿。”
“好,丹小姐,”审问官说,语气利落但温和,“据说你希望能发表一份关于死者的声明?你的证词是什么性质呢?”
“是的,我要发表声明。可是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或许我可以协助丹小姐,”巴罗站了起来,带着温文的傲气。“丹小姐,是否——”
“巴罗先生,”审问官猝然打断他,动气地说,“你一再阻挠审问的进行,全然漠视你们和本席的权益,我不能也不愿继续容忍。你有权利在我询问完证人之后质询她,但必须等我询问完毕。现在你必须保持肃静,否则请离开本庭。喝!唔,好了,丹小姐?”
“请不要争吵。”
“我们没有争吵,女士。我是在指示他尊重本庭,因为本庭的召开是为了确立死者的死因,以及对他的尊重,不论各方面对其评价如何,”他放眼搜索着记者群,“我都有责任加以维系。好,丹小姐,请说?”
“是关于约翰·芳雷爵士,”玛德琳直率地说,“还有他究竟是不是约翰·芳雷爵士。我想要解释他为什么渴望会见申诉人和申诉人的律师;为什么他没有把他们逐出大门;为什么他那么急着要采指纹;噢,还有所有能够帮助你们厘清他的死因的事项。”
“丹小姐,如果你只是想针对死者是不是约翰·芳雷爵士这问题提供意见,那么我恐怕得提醒你——”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可是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