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我曾经和他谈,试图安抚他。我劝他别想太多,也许这样反而会恢复记忆。我曾经刻意安排,唤起他对一些事情的回忆,让他觉得他是自己记起来的。有时候我会播放留声机,《美丽的女士,献给你》之类非常久远的歌曲,然后他便会记起来我们童年时跳舞的片段。有时候是屋子里的某个角落。书房里有一只藏了好多书的书柜——你们知道,在窗户旁边嵌进墙壁的那种——它不只是书柜,里头还有一扇门可以通向花园。只要你能找到正确的开关,现在还依然打得开呢。我鼓励他找到了那个开关。他说在那之后他有好几夜都睡得安稳极了。

“可是他还是想要确认。他说只要能知道真相他什么都不在乎,就算结果证明他不是约翰·芳雷也无所谓。他说他已经不是那个毛躁的少年了。他说他能够冷静地面对事实;只要能知道真相那就是全世界顶开心的一件事了。

“后来他又到伦敦去看了两个医生;我知道这事。你可以想见他有多么忧虑,因为他甚至跑到半月街去见一个据说拥有超灵能力的大红人——名叫阿力曼的一个丑恶矮个子。他带了我们一群人去,借口要替我们算命,还嘲弄了一番。其实他把自己的一切全告诉了那个算命师。

“他还是时常在这地方四处游荡。他曾经说:‘我一定是个好导游。’你们知道他的确是。另外他也经常上教堂,他最喜欢圣诗了;还有听他们弹奏《追随我》。总之,当他走近教堂,抬头望着那圣殿,他曾说要是他有立场去——”

玛德琳停顿下来。她的胸口随着深呼吸起伏着。她的目光投射在观众席前排,手指摊开在椅子扶手上头。这—刻她体内似乎满溢着热情与玄秘,深邃、强烈有如树根盘结。然而,她终究只是个女人,在闷热的棚架底下竭力辩护着。

“抱歉,”她脱口而出。“也许还是别说这些的好,这毕竟不关我们的事。抱歉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占据你们的时间。”

“安静,”审问官左右扫视着骚动渐起的观众席。“我无法确定你是否浪费了我们的时间。你还有别的话要对陪审团说吗?”

“有的,”玛德琳说着转头望着他。“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申诉人和他的律师即将来访的时候,我很清楚约翰·芳雷当时的想法。现在你们应该能够掌握他的心态了。你们可以回溯他的每个思绪和所说的每句话。现在你们应该能够了解,当他听申诉人提到泰坦尼克号船难发生时,关于海员木槌和头部被袭击的故事,为何他会微笑,为何他会大大松了口气。因为他才是那个蒙受了脑震荡和记忆丧失之苦长达25年之久的人啊。

“等等!我并没有说申诉人的故事是捏造的。我不清楚,也不够资格下定论。我只知道当约翰爵士——这个被你称为死者,好像从没活过似的人——听见这件他原以为永远无法证实的往事被提了出来,他内心必定有种极大的解放感吧。他的梦想终于成真,他的身分也理当被证实。现在你们明白他为什么乐意做指纹测试了。你们知道了他为什么比别人都来得热中。你们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如此等不及,如此心急如焚地想要知道结果。”

玛德琳攫住椅子扶手。

“拜托,也许我的表达十分笨拙,但我希望你们能懂我的意思。找到真相,不论结果如何,是他这一生的惟一目标。倘若他是约翰·芳雷爵士,那么他会快活地直到终老;倘若他不是,他也不会太过介意,因为他已经了然。你们知道,这很像是足球赛赌博。你把6便士赌金押在上面,心想也许会赢个好几千镑,你非常笃定,几乎可以发誓那就要成真了。然而你必须等到电报来了才能确定。如果电报不来,你就告诉自己:‘好吧,就这样!’然后暂时放手。这就是约翰·芳雷。这就是他的足球赛赌博。这地方有数不清他深爱的事物:这些是他的足球赛赌博。尊重、荣誉和夜夜好眠:这些是他的足球赛赌博。磨难终止,美好未来即将开展:这就是他的足球赛赌博。现在他有把握他就快赢了。而他们却说他自杀了。你们为何不仔细想想。你们比我更清楚。难道你们真的认为,你们竟然会认为,他会在真相即将揭晓之前半小时蓄意地割喉自尽?”

她说着伸手蒙住眼睛。

席间起了阵喧嚣,被审问官压下。海洛·魏凯先生站了起来。沛基看见他闪着油光的脸微微发白,他说话时喘得像刚刚跑步过似的。

“审问官先生。这位女士基于特殊请求所作的发言,内容无疑地相当有趣,”他酸涩地说。“我不愿冒昧提醒你如何执行职务。也不愿鲁莽地指出这10分钟里你没有提出任何质问。但如果这位女士的精彩声明已经结束——倘若她所言为真,则更证明了死者是个大骗徒——身为约翰·芳雷爵士本人的律师,我要求庭上允许我进行交叉答辩。”

“魏凯先生,”审问官再次摇晃脑袋,“等我准予你交叉答辩时你自然可以发问,在那之前请保持肃静。好,丹小姐——”

“请让他发问吧,”玛德琳说。“我记得我在那个可怕的矮埃及人阿力曼屋里见过他,在半月街那里。”

魏凯先生掏出手帕来擦额头。

于是进行了交叉答辩。审问官作了总结。艾略特巡官跑进另一个房间里去偷偷跳着萨拉班德舞(译注:saraband,一种优缓的三拍子西班牙舞)。至于陪审团则认定这案子为凶嫌不明的谋杀案件,直接交由警方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