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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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发现艾顿法官已经坐在棋桌旁的摇椅上等候他们。

“很抱歉,”他说,“艾波比先生已经走了。蛮匆忙的。”

法官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他穿着拖鞋,矮壮的身子紧紧裹着一件吸烟袍,样式旧是旧,显然出自高级裁缝师之手。他已经拿下了眼镜,一只手指搁在他正在读的那一页书上。

“虽然我喜欢有他做伴,他要走,我也阻止不了。男士们,请坐。”

葛汉巡官看着巴洛,巴洛也回看他。

已经将近下午4点,天气转凉了。客厅的家具和难看的蓝色花壁纸,这会儿看上去真是脏透了。除了破裂的电话,昨晚一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块小毛毯盖住了书桌前地上的血迹和沙子。

葛汉清了清喉咙。

“你打算控告艾波比先生意图勒索吗?”

“当然不会,我没有理由可控告他。他既没有勒索我,也没有恐吓我。他是律师,我也是,他一点便宜也没占到。”

“可是假如他——”

“不打紧,”法官说,用手上的眼镜做了这样的表示,“也许过不久他就会找上你,告诉你他告诉我的事;也许不会,我不敢确定,那得看他把什么误认为良心了。我可以把他说的事告诉你,这样也许可以节省一点时间。”

葛汉把警帽往后推了一下。尽管法官听来很诚实,斐德列克知道,法官准备反击葛汉自以为逮到他的那一点。

“等一下,先别说,先生。艾顿小姐来了吗?”

摇着眼镜的手停了下来。

“不在,为什么她该在这里?”

“嗯,我擅自主张,派艾伯特·文斯到陶顿市去接她。”

“是这样子,”法官说,“你有没有考虑到,一位警官在满屋子好奇的客人前讯问她,会让她难堪吗?”

“噢,先生,别担心,”葛汉向他保证。“艾伯特今天下午休假,他会穿便服去,他打扮起来还挺潇洒的。”

“真是周到。”

“我想这样比较恰当。我还跟他说可以带女朋友去,让她坐在车内。”

“那你为什么要派这位男士去接我女儿?”

“我们有的是时间,先生!晚一点再谈这个,”葛汉简短说道。“现在,先说说艾波比先生是怎么一回事?”

法官又晃起了眼镜。

“就依你的意思。巡官,你昨晚听过艾波比先生的证词?”

“是的。”

“今天下午,他决定改变说辞。昨晚他说了些有关莫瑞尔先生的事,说得不甚清楚,特别是莫瑞尔先生准备和我玩的‘游戏’,还说他不晓得那是什么意思。艾波比先生今天下午就把内情说出来了。

“他的故事大概是这样的,莫瑞尔先生不喜欢我的‘态度’,打算来见我,并假装要跟我勒索。他准备要求3000镑才答应不再纠缠小女,我同意了这个数字,然后安排昨晚见面交钱。莫瑞尔先生的目的是要我定出我能力范围所能支付的最高金额,他才好送来同样的金额作小女的礼金来愚弄我。”

葛汉对法官毫无隐瞒的陈述大感惊讶。

“我们终于谈到这一点了!”他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要教训你一顿,是吧?”

“这是艾波比先生说的故事。很不幸,受到教训的似乎是莫瑞尔和艾波比先生。”

“先生,从同一个人得到教训吗?”

“不是。”

“这故事是真的吗?”

“不是。”

“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你认为是谁在撒谎,莫瑞尔先生还是艾波比先生?”

“拜托,巡官。不论是莫瑞尔捏造了故事告诉艾波比,或是艾波比捏造了故事告诉我,我都不会妄自猜测,因为那是你要调查的事。我只能说,莫瑞尔先生和我没谈过这样的事。”

“看在老天的分上,先生,你晓得你让自己陷入什么样的处境吗?”

“我们别再演戏了。如果你认为我杀了莫瑞尔,那你就该逮捕我。”

他神情严肃地折拢了眼镜,把眼镜夹在他刚看的书页,再把书搁起放在棋桌上。

“可是,我得提醒你们听信艾波比先生‘证词’的危险。这样的说辞在法庭上可会被斥为一派胡言。我想应该没人听过有男子真心想娶一位女子,会先向女子的父亲说,如果给他3000镑,他就不再骚扰这个女子。”

“莫瑞尔先生可是意大利人。”

“没错,但是我想即使在意大利,这样的举动也不常见。请让我说下去。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形,会发生什么事?这个父亲会马上把情形告诉女儿,追求者就不得不坦白说明,整个事件会就此结束。最后,让我提醒你,你得证明艾波比先生的说辞是真的,这个人想私下威吓我,形象已有缺陷。你想,陪审团会轻易相信他的话吗?”

“先生,你扭曲了整件事!”

法官扬起了淡色的眉毛。

“喔?我扭曲了哪一部分的事实?”

“问题出在你陈述的方式!听着,你能说你希望那个家伙当你的女婿吗?”

“莫瑞尔先生没有契斯特菲尔德式的风范(译注:典出第四任契斯特菲尔德伯爵,18世纪的英国政治家、外交家和作家,以《致儿家书》、《给教子的书》,教人如何八面玲珑、举止优雅闻名)。他的衣着不当,没什么大脑;可是他有钱,他爱我的女儿。我是个实际的人。司法人员大都收入不丰,也有待嫁的女儿,他们也会是注重实际的人。”

有半晌的功夫,葛汉似乎反复思考这一点。

然后,葛汉在棋桌另一头的扶手椅边坐下。两天前的这个时候,莫瑞尔就坐在这张椅子上。

下午的天色更黑了,密布的乌云镶着暗银边。巴洛后悔自己没在夹克里加件毛衣,冷得不舒服。他走到客厅另一头,关上了落地窗。事实上天气没那么冷,他们感觉到的是死亡气息所带来的寒意。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葛汉突然这么问。“我真希望我们两人能来个男子汉的对谈。”

“是吗?那么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法官尖锐地说。“你为什么做不到?你听过有人批评我是高傲的蠢蛋或是虚有其表的家伙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但是——”

“那就闭上你的嘴。你可以在巴洛先生面前说这样的话,没关系,我看他和我女儿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是旧识。”

葛汉垂下头,忧闷地沉思着。一只手用力搓着另一只手的指节,两只手紧贴着。坐在椅子里的身子也不安地挪动着。不久,他稍稍抬起了头,从泛红的眉毛下抬眼上瞧。

“先生,我没办法相信你的说辞。这是事实。”

“很好,我们有了个起头。你为什么不相信?让我先提一件事,”法官的脸上这会儿出现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你的朋友菲尔博士呢?我以为他准备一道逼我认罪。”

“他马上就会到。他的动作没有我和巴洛先生那么快。坦纳特小姐会开车送他过来,而且,他说他要顺道先去看一样东西。老天,别说我要逼你认罪。”

“抱歉,请继续说。”

葛汉的右手又紧紧握住了左手的指节。

“至于这个莫瑞尔,我跟你一样不喜欢他那张脸……”

“是吗?”

“可是让我们专注在昨晚发生的事。8点25分他来到这里,走进小屋,从那扇落地窗进了屋子,”葛汉朝落地窗点了点头。“我们不用管他为什么来这里,不需要研究他是要给你钱,还是准备向你索钱。

“我们只管想像他进了屋子,发现屋里没人。他会有什么反应?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会做什么事?他应该会叫喊吧?大声问:‘嘿!有人在家吗?’或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在家。可是你说你没看见他进来,或听见任何声音。”

“没错。”

葛汉极力想把话说清楚。

“好的,现在假设有人跟踪他,从落地窗进了屋子——杀了他。或许有这个可能。

“可是,这个情况就太古怪了,凶手不可能进得了屋子,跟莫瑞尔吵了一架,再开枪杀了他。你在厨房里一定听得到他们的声音。这些墙很薄,我可以作证,你能轻易听见隔壁房间里的对话。

(斐德列克·巴洛也可以作证。)

“先生,莫瑞尔知道他有危险。他生命受到威胁,才会打电话求救。但是,即使莫瑞尔知道凶手要下毒手,八成是凶手把枪给露了出来,为什么他要打电话?为什么他不大声呼唤你,呼唤一个目击证人?

“还不只是这样,为什么凶手让他有充分的时间拿起电话,接上接线生,描述了情况,才上前从脑后开枪?为什么凶手不说‘别碰电话,否则我马上毙了你’?整件事听起来都不合常理。凶手怎么可能知道莫瑞尔嘴里会说出什么话?也许他一开头就对接线生说:‘一个叫琼斯的人想杀我。救救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先生?”

虽然艾顿法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葛汉双手仍一摆表示请大家安静。

“这只是一个解释的角度。让我坦白地告诉你,什么样的解释可以显示你就是凶手。”

“我洗耳恭听,巡官。”

“莫瑞尔走到小屋,从落地窗外看见你坐在这里——可能正在看书。他打开落地窗,走了进来。”葛汉做了个手势。“你站了起来,打开大灯,请他坐下。”

巴洛心想,这些画面真是逼真。他几乎可以在眼前看见法官做这些事,还有莫瑞尔打开落地窗时,笑脸上露出的白牙。

葛汉继续说:

“也许莫瑞尔继续开他的玩笑,跟你说:‘你筹到钱了吗?’你说:‘是的。等一下,我马上就给你。’其实你手上没这些钱,你早就准备杀人灭口。你上伦敦时,弄到了一把艾维斯管特.32手枪,我不晓得你从哪里弄来的,可是我们一定查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