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最后一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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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会相信这些。嘘!别再说这个了!听着,肯,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我想想。先等一下吧,看看奥古斯特发现了什么。我们只能等着。”

“你觉得他会回来告诉我们吗?”

“如果是好消息,他应该会回来的。”

我们一同转了个身。我们可以听到约瑟夫在门外讲话,他声音低沉却十分兴奋。有个来自门厅的声音跟他对话。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听不清楚,但这不清晰却兴奋的说话声却让我们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而后我们便听到了脚步声,约瑟夫离开了门口。

我跑到门边,转动着门把手。

“奥古斯特!”我大喊道。无人应答,脚步声渐渐远去,“约瑟夫!那里边有什么啊?你们有没有找到——”

脚步声听不到了。

“你觉得那是谁?”伊芙琳轻声说道。

“谁知道啊。可能事情更糟了。如果他找到了好的证据,那他无论如何也该给我们个暗示,告诉我们不用担心了……”

伊芙琳的手表滴答作响,十分钟过去了,显得如此漫长。这段时间里,我们两个都抽了三根烟,每次都是尚未抽完便扔掉了。古堡安静异常,简直就像被废弃了一样。屋里台灯的灯芯噼啪作响,火光渐渐暗了下去。

“肯?”

“嗯?”

“我突然想到了点什么。盖斯奎特说楼下的房间很像个回音廊,你能从外面听到里面的人说话。设想一下,会不会弗莱明德听到了我们的话?或许奥古斯特、约瑟夫和我们在这里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然后他就到赫伯特的房间里等他?我们不知道把约瑟夫叫走的人是不是奥古斯特。我们——”

“没错,我也在想这个。我们必须要从这里出去。或许我们可以从这边捅锁孔,然后在门下面放一张纸,看钥匙能否掉下来,然后我们再把纸拉过来。如果奥古斯特遇到了麻烦……听!”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轻盈而迅速,沿着门厅走了过来。一双手笨拙地开着门锁。给我们开门的人是——H.M.。

这是我有生以来,罕见地看到H.M.那严肃面孔变得有点苍白,他呼吸十分急促,额头渗出汗滴,而且他看来好像不太能透过眼镜看清东西。

“我要说的,”他边说边向身后看了看,“尽快说完。我不想被打断,你们必须完全按我说的去做,不然就会把一切搞砸。别管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以及我到底在做什么。你们两个必须自己解救自己。现在从这里出去,解决这件事。你们两个一起。”

“不过……”

“听我说!他们现在都在屋子后面,别管怎么回事了,你们必须相信我。他们已经把那个可折叠的桥架好了,你们可以过河了。一旦你们过去,就会看到右手边二十英尺的地方有块方形的柳树丛,你们会在那里发现一个马厩,旁边有个车库,门开着,里面有辆车,油加满了,全部就绪。你们开车沿主路前行,然后绕到外面的大路上,开足马力冲向查垂斯……”

“好的,但——”

“听着:我究竟要说多少遍,你们才能明白,只要按我说的做就会万事大吉?相信我,要不然我们都完了。这是车钥匙。到查垂斯后,找到英国领事馆,一直待在那里,直到你们接到我的口信为止。应该不会很久。告诉你们别再跟我争什么了。给我两分钟时间下楼,等我离开你们视线之后,从这里下去然后离开。”

我注意到门厅里现在已经黑了。H.M.冲我们眨了眨眼,来了个带着鼓励意味的微笑。随后他关上了门。

“准备好了吧,丫头,”我说,“还有两分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他很认真。”

伊芙琳脸色苍白,但点了点头。“倘若H.M.——倘若我们,能耍耍他们就好了!”她话音中带着愤怒,握紧了双手,“我们可以依赖他。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他赢了最后一战。他们现在无法阻止我们,不是吗?”

“还有一分钟。”

她镇定地走过去关上窗户,把台灯吹灭。我吻了她,我们相视一笑,一同开门走向门厅。

若你走在地毯上,你几乎什么声音都不会发出。楼下亮着灯,我们能看到楼梯口那里映照上来的一点微光。最难的部分应该就是下楼梯,上面没铺地毯。但它不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所以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应该不会弄出声音。我听到伊芙琳急促的呼吸声。当我们走到楼梯口有光亮的地方,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楼下铺着红地毯,似乎什么人都没有。下面楼梯旁的那排柱子在前门映射出条条影子,像斑马线一样,如果我们能走到柱子旁边,顺着影子走,就会顺利到达前门,不被抓获。

最糟糕的可能就是,当你抬起脚来准备迈下第一阶楼梯,脚悄声落地的时候可以放下心来,但是当你准备下第二阶的时候,心跳又会加速。似乎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有一次伊芙琳差点绊倒,我们就屏息在平台上站了好久。我们时刻准备着,一旦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便会立即闪躲,然而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下到最后一层,走进那些业已磨损的柱子下面那巨大的阴影里。马上就成功了!只要再走十步,我们就到门口了。现在脚下又有地毯了,我们移动得快多了……

“到了!”伊芙琳悄声说,“只要我们一出去,就可以用跑的了。我们——”

一直安静的铁门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雷鸣般的敲门声,我们两个呆站那里,仿佛这敲门声就是世界末日。有人在门外怒气冲冲地大喊,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摘下帽子,用它拍打雨衣,他是真正的哈韦·卓蒙德。

我们对视着,回音一直在耳旁飘荡。

沉默。

我们跟这家伙在莱维路上大干了一架,这个脾气暴躁的大言不惭的家伙,这个完全不注意自己言行的十分难缠的家伙。他用帽子拍打雨衣的动作停了下来,那额头突出的胖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小的眼睛正在闪光。

“噢,上帝啊,”他小声说道,“我最后还是抓住你了。”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愉快,眼中的光芒却丝毫没变,“我整晚都在等着到这儿来看你,弗莱明德先生。我们很快就要把你扭送到监狱里去了,快到他们都没什么机会再仔细看看你。没错,我们的警卫已经到了。但在我把你交给他们之前,我要先把你打个稀巴烂,让自己高兴高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你这该死的茶商弗莱明德。”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卓蒙德这个人了,而是整晚所有的挫折、误解以及被嘲弄、被诬陷的愤怒在最后阶段的爆发。不知为什么,所有经受的讽刺和侮辱,以及对自己尊严的维护,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这就好像一颗炸弹在你脑中爆炸,整个世界瞬间被怨恨撕裂。好的,我会拼尽全力,我冲着他兴奋地大喊着。

“就现在,你行吗?”我说,“放马过来吧,你这杂种,让我们见识见识你是否跟传闻一样厉害。”

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跟他坚持不了两分钟。但这家伙现在跟我一样疯狂,丧失理智,忘记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这傻瓜就这样直冲过来,试图要抓住我的领子。就在他要扑下来的瞬间,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一拳正打在他嘴上。

这感觉很像你的左拳重击到了一堆石灰浆,灰浆四处喷溅。我看到他牙齿中喷出的血迹,紧接着,他狠狠地打向我的颧骨和眼睛。灯光和他的脸似乎摇晃起来,看不清晰了,我眼中映出他好几张脸,无声无息地晃动着,似乎他正在破口大骂,我却什么都听不见。然而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要停下来防卫的意思。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把在学校学的东西统统扔在脑后,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他干掉。我看到他的拳头砸下来,却已感觉不到什么了;然后我拼命回击,左右手一拳一拳打在他憋得通红的脸上。似乎他打中了我的腹部,那里一阵抽痛。我们两个扭打在一起,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地面的存在;我们双腿纠缠着,而我似乎在猛打着一个不停击向我脸庞的沙袋……

他在我眼前晃动,如同翩翩起舞,而整个灯光和柱子都伴随他一同舞动。我现在能听到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了,他眼中好像着火般喷发着怒气……他左拳击中了我腹部,右手猛地抬起来砸向我耳朵。我也不甘示弱,向他的下巴用力揍去。然后我们撞向一根柱子,靠着柱子搏斗。之后发生了什么,这持续了多久,我都不清楚。我面前这人真是传说中凶悍的哈韦·卓蒙德吗?他简直像个瞎子般乱转,完全方寸大乱。我身后一直顶着砖墙,但我能借用它的力量,这快让他支撑不住了。哦,天啊,虽然我头疼得像要炸开,但现在我占上风了!红地毯在我们脚下缠了起来,他一个踉跄跌了下去,满脸鲜血。他倒在我膝盖下方,惊声尖叫着,我猛地把他翻过来,摁倒在地毯上——我抓住他了。

或者说几乎抓住他了。突然间所有人都出现了,围在我周围,卓蒙德混到他们之间。大家充满疑惑地吵嚷着。我胳膊被人反摁在背后,无法动弹,整个身体被人向后拉去,瘫坐地上。我眼中充满了鲜血,看到卓蒙德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像个醉汉一样,然后跪倒地上。在一片乱哄哄的声音中,福勒高声说道:

“梅利维尔,你这该死的笨蛋,你抓错人了!”

卓蒙德往前爬去,看起来好像他在跪着求饶一样。他双手合拢,被揍得变形的脸上带着愚蠢的表情,他抬起了头。两手间的手铐闪着微光,他看着这手铐,突然控制不住地使劲拍打拉扯起来。

这时响起了H.M.低沉的声音。“噢,没有,小子,”他说,“我们没抓错人。这个就是该抓的,那个不是,而我们的盖斯奎特会给你们解释的——解释为什么手铐铐在弗莱明德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