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无人认领的帽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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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匣子霎时盖上了,马斯特斯恢复了冷静。弗兰西丝·盖尔扬着下巴,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扫过。虽然她貌似准备道歉,神态中却仍带有一丝轻蔑,又或许是尴尬。今天她看上去老了许多,苍白了许多;奇怪的是,还令人觉得她更虚张声势了—可能是那顶斜戴的蓝色帽子产生的效果。

“我可不希望这又是一场逼供,”她冷冷地说,“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你承诺过要秉公办事,马斯特斯先生。我父亲说你—”她责难地看着H.M.,“—会秉公办事的。他—他会为我请来一大群律师什么的。但我可受不了。趁他们还在吵吵闹闹的时候,我就从家里溜了出来。”

“我多少也猜到伯奇会让你来找我,”不知为何,在她的注视下,H.M.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但如果你愿意忘记一些事情……”

“你真是一头畜生,你们全是。”盖尔小姐说,“但我会把你们想知道的全倒出来,如果你们非知道不可的话。”

“哎,小姐,别怪我多嘴,这就对了!”马斯特斯大声喝彩,热心得有点做作。他忙不迭地拉过一把椅子,同时又若无其事地从衣袋里掏出珍妮特·德温特的烟盒。“抱歉让你久等了,但也请你理解我们的难处。”他递过烟盒,“来根烟,小姐?”

她冷冷地打量着烟盒,却渐渐脸红了。

“噢,这就是你在可怜的万斯尸体下找到的烟盒,是吗?”

“正中红心,孩子,”H.M.慵懒地点评道,“今天你在女人们面前可吃了不少亏啊。”

“小姐,容我请教,”马斯特斯犹作困兽之斗,“你是怎么知道的?昨天我没向你透露任何案情,今天早上的报纸上也没有刊载现场勘验记录。”

“我亲爱的朋友德温特太太今天一早就打电话通知了她的所有朋友,甚至包括我。”自他们认识她以来,弗兰西丝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些许光泽与笑意,眼中甚至掠过一丝顽皮,“还有,总督察先生,你再也别想吓唬我了。这次我可将了你一军。我全都知道了,昨晚在车里你是多么饥渴地向她求欢—”

“老天在上,马斯特斯,果真如此?”H.M.兴冲冲地转头问道。现在到了考验马斯特斯钢铁般的自制力的时候了。

“不,爵士,我没有。”马斯特斯异常冷静。

“说真的,我想你也不至于,”弗兰西丝承认,“可怜的德温特太太,把这一套用在每个人身上,也不管是否确有其事。甚至可怜的菲利普都未能幸免。但我只需想想你在那辆轿车里都干了些什么,就—嗯,反正你再也别想吓唬我了。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烟盒上有没有我的指纹。是的,我认为很可能有。”

“哈哈,”马斯特斯笑道,“你这是坦白承认谋杀吗,小姐?”

“别那么说,就算开玩笑也不行。”她犀利地盯着马斯特斯,“无论如何,亲爱的德温特太太的故事有一部分是真的。星期一下午万斯和她喝完下午茶后,确实带走了烟盒。我知道,是因为后来我见过他,碰过烟盒。”

“这有点奇怪,小姐。我似乎记得在我妻子买的一份报纸上读到过—《基督家庭卫士》之类的—你之所以跻身最出色的年轻女运动员之列,是因为你烟酒不沾。”

她又看了他一眼。

“通常是这样,但有时我也喝点酒,可我不抽烟。我发现我那粉盒的小镜子破了(我告诉过爸爸,厄运就从这里开始了),顿时心烦意乱。万斯就把那个锃亮的烟盒递给我权当镜子,还说,‘来,用这个’。当我看清那是谁的烟盒时,心想他一定是成心的,恨不得直接摔到他脸上。哦,我气昏了头!但他其实并非有意为之,万斯就是—他就是那个样子。”

当弗兰西丝提及烟盒的这一用途时,一种好奇的表情盖过了H.M.额头上的皱纹。他伸手从马斯特斯手中拿过烟盒研究起来,但没有说话。

“小姐,那么我们开始吧,”总督察说,“昨天我问了你两个问题,但你却勃然大怒。现在请行行好回答一下。首先,你不承认昨天下午开着一辆蓝色得宝轿车经过贝维克公寓,并且观察那座房子—”

“我当然会否认。难道你不知道原因吗?既然你已经和亲爱的德温特太太谈过话,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我是去侦查的,就这么简单。”

“你跟踪基廷先生去了贝维克公寓?”

“是的。我—起初我并没有这一计划。”她的悲戚神情,波拉德心想,与其说是哀痛,倒不如说是羞愧的成分更多一些。她用指甲戳着椅子的扶手:“我开车去万斯住的林肯大厦看他,发现不对劲。他搭出租车离开了。当我望见他走进贝维克公寓那座房子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我又开过几条街,然后回去了。另外一个男人—”她瞥了波拉德一眼,“正走上台阶,我没看清。”

“你看见基廷先生走进一座空房子的时候,是不是很惊讶?”

“不。”

“为什么,小姐?”

她专心地让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漫步:“你还有另一个问题,马斯特斯先生。昨天你问我为什么三个月前拿钥匙去看那座房子。我想都没想过去拜访那倒霉的地方,从来都不想走近一步。但只有以需要进屋看房为借口,我才能从经纪人那里拿到钥匙,因为我自然不会向他们透露真实的原因。”

“怎么回事?”

“德温特太太让我去的。”弗兰西丝·盖尔答道,下颌的线条愈显桀骜。

“之前说过,我和她认识只有六个月,”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当时我对她还不太了解。但我一到那里就明白她为何请我去了,那个老贱人!你知道吗,差不多每过三个月左右,她的—她的灵魂就会生病,需要休养调理,诸如此类—”弗兰西丝做了个鬼脸,“所以她像个女王一样卧床静养,自己给自己催眠,恍恍惚惚地大谈特谈她的情人们。哦,有一次我在场时,她忽然坐起来,昏昏沉沉地说起信件的事情。她说她刚刚才想起来,她把几封信忘在他们之前住过的那座房子里了(就是贝维克公寓,你知道),藏在房子里一个秘密的地方。她还说一想到有人搬进去后发现了那些信,就忍无可忍。她说—哦,她真吓人!

“我有点害怕了。是的,我害怕。她逼着我答应立刻去帮她把信拿回来。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有房子的钥匙,从没归还过,但到处都找不到。所以她拜托我去找房产经纪人……

“你知道她此举的目的吗?我找到信了,好吧。因为其中有几封是万斯写给她的。她自然清楚我每封都会读一读。老贱人!”

她依然耿耿于怀,但尽管如此,总算卸下这个包袱,似乎也轻松了许多。H.M.放下烟盒。

“嗯哼,好一个荡妇。但这并非我们最好奇的部分。你说那些信被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我斗胆揣测,这个秘密的地方就在阁楼上一张棕色的沙发里面,或是在其周围?”

“是的,你猜得很对。她对那沙发情有独钟。她告诉我,她总是躺在上面做各种各样的白日美梦。那东西有某种含义,她说的。”弗兰西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反正,那些信都在沙发里。你知道,沙发是空心的。”

“空心的?”马斯特斯重复道,非常缓慢地站起身来。

“严格意义上说也不算,但有一半可以通过铰链拉开。我的意思不是像一张床那样打开,因为它本来就大得像张床。总之可以把它拉开,里面的空间可以用来存放枕头、毛毯等。谁能知道那里还有铰链呢,而且……我说,出什么事了?”

“等一下,小姐!”马斯特斯像个催眠师挥着手,“你是说沙发里的空间足以藏下一个人?”

“不,我看不行,”她吓了一跳,“除非那个人骨瘦如柴,瘦得像—像个枕头。不,不行的。还有,那个人会憋死的。”

但马斯特斯早已低声诅咒了一句,伸手拎起电话打给考特利尔探长。H.M.仍然镇定自若地摆弄他的玉米芯烟斗。

“我看没这么简单,孩子,”他说,“和这姑娘一样,我也不认为凶手会藏身于那种地方然后溜掉。但这里头或许还有些非常有趣的问题……我说,”他凝视着弗兰西丝·盖尔,“你解答了很多昨天拒绝回复的问题。现在事情就好办多了。你想收回什么证词吗?”

“收回证词?我不明白。”

“比如说,”H.M.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你曾告诉我们,据你所知,杀人游戏当晚,你的朋友加德纳既没有也不可能将那支莱明顿手枪带出德温特家。”

“怎么?”

“这能成立吗?”

“当然成立,绝无问题!”弗兰西丝喊道,紧握双手,“求你别再说了!你们是把罗恩当做—当做傀儡,或者替罪羊什么的。他没拿,我告诉你,他没拿,他没拿!你们怎么不去问问他?今天早上他在林肯大厦。他……是谁说他把枪拿走了的?”

“菲利普·基廷。对了,马斯特斯,我看最好再把我们的朋友菲利普请回来。”

马斯特斯挂了电话,H.M.作了必要的指示。安静的弗兰西丝一脸傲然。马斯特斯一边观察她,一边打开自己带来的小提箱。他将那顶内侧有菲利普名字的灰色毡帽以及那支点四五手枪放到H.M.的书桌上。弗兰西丝看见手枪时虽然畏缩了一下,却未置一词。稍后,基廷进来了,发现她也在场,不由大吃一惊,显出几分惧意。

“弗兰西丝,小姑娘,”他强作欢颜地说,“我都还没机会和你见个面,表达我有多么悲痛—”

“哦,呸!”弗兰西丝转向他,厉声斥责道,“菲利普·基廷,我想知道你最近在发什么神经,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你很奇怪,也很可笑。是你告诉这些人星期二晚上罗恩·加德纳把那支枪—”她指着手枪,“—带回家了?菲利普·基廷,你非常清楚他根本没拿。我想至少也该说实话—”

“原来是这件事。”基廷突然警觉起来。波拉德再次注意到了他眼中掠过的冷酷光芒。“怎么,先生们?”

马斯特斯作了自我介绍,波拉德敢发誓,H.M.已经睡着了。“那么,先生,”总督察说,“你提出—嗯—万斯·基廷先生是被一种机械装置所杀,这令我们十分赞赏。”

他停了停,仿佛在等待鱼儿咬钩,但菲利普只是礼貌而戒备地点点头,马斯特斯只得继续说道:

“但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全部情况,凶器是这支枪。这支枪,”他将其举起,“你认得吗,先生?好吧。那么,你在之前的陈述中声称,星期二晚上加德纳先生把它带回家去了。”

“等一下,”基廷说,“可不能把全部责任推到我头上。在我所了解和所相信的最大范围内,他的确带走了。”

“你确实看见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