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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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H.M.说,“通常情况下,凶手都笨得可以,十件案子中有九件凶手都会犯同样的错误。他们不是把尸体埋到住处数英里之外好让自己相当安全,而是……马斯特司,你们警方毕竟不可能把全国每平方英尺的土地都翻过来……而是,我要着重强调,这蠢材总要把尸体埋在自己房子底下,或者花园里。

“道格尔③这么做,克里平④这么做,诺曼·索恩⑤也这么做。你看,出于某些不可思议的原因,凶手总觉得如果尸体就在近旁他才安心。而你们警方也深知这一点,马斯特司,这正中下怀。对不对?”

马斯特司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噢,啊。这话不假。他们就栽在这个地方。”

H.M.点点手指头:“但是,孩子,个别时候,凶手并不完全是个蠢材。就拿波雷来说吧,你挖掘出来的那些关于他在以杀害女人为业前生活情况的资料,我极感兴趣。”

贝莉尔颤抖不已。H.M.牢牢盯着她,令她更为窘迫。

“小姑娘,波雷出身于一个良好的家庭。”

“为何告诉我这个?”

“难道你不感兴趣吗?”

“当然有兴趣,但是……”

“波雷的家人都已亡故,”H.M.说,“他出生在牙买加,父亲是当地行政长官,他们多年来都称其为总督。少年时代,他研习法律,悟性惊人;而且他还是一位一流的业余演员,但问题在于他学的是法律。

“据了解,他颇擅长设计各种狡黠的手段去钻法律空子,说得学术一点,就是巧妙规避法律。这是他走上的一条歧路,还有另一条。他在青少年时似乎就被自己对女性特有的一种自卑情结所困扰。”

“自卑情结?”贝莉尔惊呼,“对女性?”

“嗯哼。总以为女人看不起自己。天哪,世上真是无奇不有!但他确曾因这方面的问题麻烦缠身,是个黑人女子。为掩盖那一丑闻,他在二十年代中期匆匆逃来英国。我说,马斯特司,你不觉得这个故事既动人又有趣吗?”

马斯特司既怒且惑,把刚掏出来的笔记簿又塞回口袋里。

“‘有趣’,”他骂道,“噢,啊!也许吧!可这也没告诉我们他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对不对?”

“哦?你看不出来里面的联系吗?”

“我不明白!”

H.M.挥了挥手:“既然如此,孩子,就来谈谈我的第二个观点吧。先不提前三起谋杀,安吉拉·菲普斯、伊丽莎白·莫斯纳尔还有安德蕾·库珀。把注意力集中到十一年前托基那场勾当上。

“波雷化名R.本尼迪克特,租下一间带家具的平房,与新婚妻子前往同住。当地警方心生疑窦,派人于夜间在该平房周围进行监视。七月六日晚,这位迷人的蓝胡子⑥再次出手,扼死了本尼迪克特太太,并于次日一早扬长而去。对吧?”

“没错。”

“那么,马斯特司,”——H.M.面带骇人的热忱,在他那大肚皮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倾身向前,“你早已通读了那些证词,却没有意识到一件事,真令我鄙视啊。波雷早已知道有人监视自己。”

总探长眨了眨眼。

“可我从未否认他知道啊!爵士,他那时径直走向藏身暗处的一名警官,还问候他早安。哈里斯和彼得森都告诉我,他们确信波雷在几天前就已看穿了。”

“问题就在这儿,”H.M.略顿了顿,“如此一来就大有文章了,波雷早已察觉有人监视,却依然乐呵呵着手行凶,甚至连窗帘都没拉好。喔,孩子!你不觉得其中有古怪吗?”

马斯特司用袖子擦擦前额。

“你说来说去无非是说血腥的波雷先生掌握一条极简单的处理尸体方法,”他吼道,“这么说可能有点马后炮,但是,爵士,我早就知道了。”

“得了得了,马斯特司!别激动!”

“可是——”

“可得保持风度哦,马斯特司,就像我一样。” (在他身后,麦克费格斯先生又是一声浑浊不清的呻吟。)

“我接下来要说的,”H.M.十分严肃,“是那位命丧黄泉的妻子。她是何许人也,马斯特司?她姓甚名谁?他们在哪里结婚?如果她有存款的话,存在哪个银行?我翻遍了你寄来的每份报告,没找到任何信息,等于留下一个大大的‘X’。”

“但他并非觊觎她的钱!他要的是她的珠宝!还有,如果他和她结婚是又用了其他名字……”

“嗯哼。可你还是不得要领。我换种方式可能更容易说清楚。”

H.M.沉默了片刻,挠挠他那秃瓢。

“马斯特司,这些戕害女性的连环杀手都有些共性,”当H.M.抬起头时,丹尼斯见他面色苍白,“还记得兰德鲁和普兰兹尼⑦么?还有那个把女人溺死在浴缸里的史密斯⑧?”

“嗯?”

“他们和法国农民一样小气。虽然性格可能较为活泼,对于性事却非常冷淡。他们大都具有某些扭曲了的诗人特质,对鲜花与诗歌有茗偏执的喜好。而且(这是我要强调的观点)都有一个女人是他们绝不会去杀的。”

丹尼斯觉得H.M.的目光似乎在瞬间扫视了一下贝莉尔。但透过他们身后车站的髙压电线看去,天空已是暮色沉沉,更兼栗子树的枝叶投下幽暗不明的阴影,所以丹尼斯没法确定。

“我的意思是,孩子,总有一个女人是他们的归宿。在两起谋杀之间,他们都会和某个同定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如恩爱夫妻一般温馨甜蜜。每次他们返回这个避风港的时候,这个女人都会毫无怨尤地原谅他们。你总该还记得史密斯和他的伊迪丝·佩格勒吧,还有兰德鲁和他的费尔南达·西格里特⑨。而罗杰·波雷……”

沉默仿佛无边无垠蔓延开来。H.M.在树桩旁边随手捡了根枯枝,像玩弄高尔夫球杆那样在手中掂量着。

马斯特司探长颇受震撼,尽管他一辈子都说不清这震撼从何而来。他举棋不定好半天,才清了清嗓子。

“呼!那你还有什么髙论说来听听,”他语带讥讽,“指点指点我们那些尸体是怎样处理掉的?”

“嗯哼,我的第五个论点,也是最后一个。其实我本不想告诉你,马斯特司,因为这无异于晴天霹雳。但现在你就在面前,没办法。如果你此刻就能逮捕罗杰·波雷,你能确保将他入罪吗?”

“你说什么?”

“镇静!”见马斯特司挥舞着双拳,H.M.忙忙追问,“你有把握吗?”

马斯特司调整一下呼吸。

“即使在米尔德里德·莱昂丝出庭作证的情况下?”探长问道。

“即使在米尔德里德·莱昂丝站上证人席的情况下,”H.M.忧心忡忡,“还记得你的副警监吗?”

这时他们清楚地听见马斯特司粗重的喘息声。

“老菲利普?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一年前去世了。”

“没错。但当你第一次打电话告诉他发现了一名证人时,他就没有把握。如果现在他活着,会怎么说呢?菲利普·佩姆布魯克是一名律师。你有没有和检察官交流过这个案子?”

“没有!没抓到波雷之前完全没这个必要!”

H.M.吸吸鼻子。

“他们或许会冒险起诉,孩子,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他们起诉了,让我这老头子来告诉你后果会如何吧。”

“嗯?”

“‘那么,莱昂丝小姐,’被告的辩护律师说,‘您告诉我们您看见了一具尸体?’‘是的!’‘请告诉陪审团,莱昂丝小姐,您怎么知道那是一具死尸呢?您摸了脉搏吗?测了心跳吗?用镜子检查过口腔吗?或者,您只是看见而已?’”

马斯特司一动不动地瞪着他,H.M.则自顾自继续模拟法庭质证的场景。

“‘各位陪审团成员,’辩护律师说,‘你们都听到被告的证词,当天下午并无警察在外监视时,他的妻子已经安然无恙地离开平房。但尽管警方事实上根本没发现所谓尸体的任何踪迹,这位证人,莱昂丝小姐,却在此振振有词说她看到了。

“‘莱昂丝小姐也承认,当时灯光非常昏暗。事实上,她敢不敢宣誓说,她看见的并不是阴影中的一堆沙发靠垫?或者并不是拜她过于活跃的想象力所赐?因为除非能够证明(a)一具女性尸体和(b)一具死尸的存在,否则各位便绝不能宣判我的当事人有罪。’”

H.M.停了下来。:

他轻轻一叹,把玩着手中的枯枝,算是给这段激昂的结案陈词重重画上句号。

马斯特司心下明白,低声问道:“这招行得通?”

“那是自然,孩子。”

“可是——”

“法宫、陪审团和其他所有人都会认为证人看走了眼。但即便他们烧坏了脑子说:‘见鬼,我们知道他是有罪的,吊死这家伙!’……嗯,马斯特司,这一判决也必定会被刑事上诉法庭撤销的。”

马斯特司探长转过身去,僵立不动,他们看不见他的表情。当他再次开口时,音量很低。

“我知道了,爵士。波雷又走了狗屎运,对不对?”

“很遗憾,马斯特司,这是事实。”

马斯特司转过脸来,“爵士,难道他每次都能如此逍遥法外?”

“那倒也不尽然,”H.M.的语气简直能让人跳起来。

“马斯特司,”他娓娓道来,“从一开始,我对此案就有自己的看法。你提供的波雷生平资料更佐证了我的观点。在其中我看到那个少年在亚热带的气候中长大,身边有当地的保姆和仆从服侍,供他驱遣;请注意,他不仅仅精通法律,而且还从伏都教那些仪式中偷师了不少障眼法以及诈术……”

“见鬼去吧,你莫不是想说,他是用魔法诅咒让那些女人消失的?”

“别急!让我说完。马斯特司,波雷第一次发觉警察在追捕他,是在杀害安德蕾·库珀之后。她的男友前去报警,也正是从那时起你们开始把案发的房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而我一眼就看出了波雷的应对之策,”H.M.呻吟着,“只要能再想通一个问题,马斯特司!噢,该死,再一个就好!”

“但如果你想不出来的话,对我们又有什么助益呢?”

“因为他撞到我们手里了,孩子。他的虚荣心使他在剧本上栽了跟头。所以我才设下小小的陷阱。他也许,我只是说也许,会犯一个错误。但如果他……”

H.M.比画了一下手中枯枝的长短,将它一折为二。树枝进裂的声音极为清脆,就像折断的脖颈一样。

“贝莉尔!”丹尼斯喊道。

他已无法再阻拦贝莉尔了。她缓缓从他身上把手臂抽开,跌跌掩掩穿过灌木丛,穿过球道,绕过一个沙坑,但始终是朝着远处那所被防水板包裹的旅馆方向。在无声的恐惧包围下,贝莉尔往旅馆狂奔而去。

丹尼斯在后面追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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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早期纳粹冲锋队的队歌,后来又成为纳粹党的党歌。

②纳悴德国的秘密警察。

③塞缪尔,赫伯特,道格尔(Samuel Herbert Dougal),英国历史上著名的“农场杀手”。1898年,道格尔在伦敦与56岁、十分富有的卡梅丽·霍兰德结婚,1899年4月二人迁居至埃塞克斯郡的“壕沟农场(Moat Farm)”;5月19日卡梅丽失踪,随后几年内道格尔与多名女子关系暧昧,出手阔绰,引起警方注意。1903年4月,警方在农场中发现了被埋于土中近4年的卡梅丽的尸体,经调查证实卡梅丽系被道格尔枪击头部致死后埋尸。1903年7月,道格尔被执行死刑。

④霍利·啥维·克里平(Hawley Harvey Crippen),轰动一时的“杀妻医生”。克里平医生的妻子科拉原为小有名气的歌手,1900年夫妻二人从美国移居英国。1910年1月科拉神秘失踪,克里平先是声称她已返回美国,后又称她已死在加利福尼亚并被火葬。科拉的朋友报警后,警方经过细致调查,在克里平住处的地下室发现了一具缺少了头部、四肢、骨骼的尸体,凭借腹部的一块伤疤,尸体帔判定为科拉。是年7月,克里平与其情妇化妆成父子乘船前往加拿大,途中被警方逮捕。克里平医生最终被处以绞刑。但围绕尸体究竟是否科拉·克里平,此后一直存在较大争议,以至于此案迄今仍众说纷纭,成为百年谜案。2007年10月,一个硏究小组称,根据DNA检测结果,尸体并非科拉本人,这一消息给克里平一案又笼上了新的疑云。

⑤约翰·诺曼·霍尔姆斯·索恩(John Norman Holmes Thorne),英国历史上著名的“养鸡场杀手”。索恩原本已和女友艾尔西·艾米丽·卡梅伦相恋数年,但1924年他移情别恋于另一名女子贝西·科迪科特,而艾尔西执意要索恩与其成婚,是年11月,索恩在自己经营的养鸡场杀害艾尔西,埋尸于养鸡场内。次年初警方查明真相,1925年4月,索恩被处以绞刑。

⑥《格林童话》中的著名角色,每和一个女人结婚后不久就将她杀死。

⑦亨利·普兰兹尼(Henri Pranzini),出生于澳大利亚,1887年在巴黎谋杀了一名妓女和她的女仆,还有女仆的女儿。1887年8月普兰兹尼被处以死刑。

⑧乔治·约瑟夫·史密斯(George Joseph Smith),著名的溺妻骗保连环凶手。史密斯出生于保險经纪人家庭,1912——1914年间先后以不同的化名与三个女人结婚,并为妻子办理人身保险,随后将妻子溺死在浴缸里,侵呑保险金。1915年8月史密斯被处以绞刑。他在每次谋杀结束后都会带着钱回到另一位妻子伊迪丝·佩格勒(Edith Peglar)身边。

⑨亨利·迪塞尔·兰德魯(Henry Desire Landru),臭名昭著的法国“蓝胡子”。兰德魯自1915年起先后与多名女子同居或结婚,这些女人亦相继失踪。1919年兰德魯被捕后,经查证受害者共有十一人。唯一一名未遭毒手、且与他共同生活长达两年的女子是费尔南达·西格里特。兰德鲁最后被送上了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