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
柳条蔫巴巴垂着,筛下来细碎的太阳光。
热死人的劲头还剩了个尾巴。
时亦坐在行李箱上,吃完了最后一口雪糕。
转学最后要交的档案手续都在书包里。
衣服跟行李装了另一个箱子,扔在路边,在路沿上艰难维持住了个摇摇欲坠的平衡。
天气比平时闷,没风,有点燥。
手机躺在地上,碎了一道的屏幕顽强地亮起来,接连着震了好几声。
时亦拿起来看了一眼。
-又吵起来了?
-祖宗,再这样我回访考评真奔零分去了。
-要不你把你爸妈送我这儿来吧,他俩比你好治多了。
-说真的,给他们俩催眠叫他们相信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都比让你变成无忧无虑的阳光少年难度小。
没人拦着,程航每次都能把短信发出微信的效果。
时亦没理他,在兜里翻了翻,找出张五块钱,跟三步外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冰镇可乐。
手机震了震,最后两条消息跳出来。
-没事吧?
-时亦,聊聊?
屏幕亮了一会儿才暗下去,时亦看着手机,拧开可乐喝了一口。
确实刚吵完一架。
吵完的结果就是他爸一气之下把他跟行李一起扔下车,轰鸣着暴躁甩了个尾,头也不回地一脚油门回了省道。
顺便让他体验了一次四轮驱动的车在半个月没下雨的黄土路上加足马力的效果。
时亦拧上瓶盖,拍了拍头发上的土,被自己呛得咳嗽了两声。
为什么吵其实不重要。
毕竟从半年前他被旧高中委婉建议“休学”,到他亲妈都觉得他不正常、把他送去做心理咨询这一段魔幻现实背景考虑,吵起来这种事简直再正常不过。
但他们家吵起来,好像也确实对程航这个半吊子心理医生的什么考评影响挺大。
他才半分钟没回音,程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时亦把硌在路沿的行李箱拖回去,坐下,翻出副耳机插上:“程航。”
“靠。”程航没防备,“你真接啊?”
时亦:“……”
“别挂别挂别挂。”
程航显然已经猜到了他要干什么,抓紧时间语速飞快:“在哪儿呢,又被你爸扔出去了?用不用哥踩着七彩祥云过去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