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舟迷茫。

门口响起敲门声。

萧达领着省城主任进来，身后一大群白大褂蜂拥而入，站满整个病房。

王夫人挤到床前，师兄听了两句诊断，确认手术后，拉黎舟来到走廊。

“黎舟，江氏在清溪谷的项目，你清楚吗？”

黎舟蹙眉，“师兄，想问哪方面？”

“环保。”师兄凑近低声，“就是刘李村的水源污染问题。”

黎舟与他师兄妹不是一句空话，交情深厚，并不设防，“我昨天刚到，只知道准备送检水样。”

师兄唔一声，若有所思。

“所以师兄这次不是单一看老师，是出公差？”黎舟问。“江氏问题严重吗？”

师兄隶属省厅发改委，倘若江氏问题轻，本地县级就能处理。江氏如今在全国的影响力深，可能会到市级单位，但不至于省厅派人来。

黎舟不设防，师兄对她更无防备，顶着在规章制度的红线，尽量透露。

“麻烦。今儿上午，公安，资源规划，发改，交通，住建，水行政，还有生态环境部门联合开会。”

“你知道长白山5S泉水的事，那种属于省级特级保护，清溪谷的地下水水质不错，有人预备往这方面发展。”

他不能讲太细，特别黎舟现今身份是涉事企业董事秘书。

黎舟领会，不再多问。

师兄公事在身，向王夫人告辞一声，便匆匆离开。

黎舟在走廊出神儿许久，回身正对上沉默的萧达。

他欲言又止，最终闷声问，“黎舟小姐，王老手术安排去省城做，术后康复也在省城，您也去吗？”

黎舟点头，“手术我去，等老师恢复两天，我就回来。”

萧达神情丝毫未松。

黎舟眼底划过一丝暗光，“萧助理不想我去？”

萧达反倒愈发僵硬，“没有。”

他目光游离，“王老手术是髋骨置换，女儿暂时无法回国，您若是想多陪几天，江先生不会拒绝您。”

黎舟确定了，“所以，是不想我回清溪谷，他授意你支开我。”

萧达立即摇头。

“江先生并没有吩咐我。”

黎舟再等两秒，萧达说不出再多，她转身进病房。

萧达隔着门上小窗，望见她引经据典安抚王夫人，王教授拆台挑她典故的毛病，黎舟随即强词夺理，又拉王夫人共抗敌军。

她有意彩衣娱亲，病房里自然欢声笑语。

事实上，黎舟一直如此。

她的柔软、细腻、鲜活，兼具力量，教养，她有心让谁笑，便像河水漫春山。

但这世上，万千劫难，情字最难渡解，她对江寒峥从无这些慈悲。

上午在山上，板房一墙之隔，何记年特意找他。

“我不知江董和江黎舟具体有什么恩怨纠葛，让江董愿意自交把柄，供她挑罪状。但清溪谷这次，背后八九不离十还是老江董，他是被江董制住环游全球，但他走之前扶起旁支，很可能留了些东西。”

“实际上父子相争到这步，大家都清楚，双方肯定绝不会讲情面。王董那伙人既然敢动手，就是朝着一击致命来的。这种时候，江董竟还要留着她。”

“我信女人，但生了怨的女人不一样儿。既然王老现在要动手术，又是她老师，到了山下，她要跟去省城，你就放她去，江董这边儿有我。”

从前，萧达当即反驳何纪年，看低江寒峥，看毁黎舟。

冰岛之后，刀尖血色，黎舟眼底的寂灭，从她有意掩藏起的那刻，一切不可捉摸。

如果真有彻底葬送江寒峥的机会，她会去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