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晚上的故事——归来(2 / 2)

十四分之一 宁航一 20255 字 2024-02-18

躲在一旁暗处的狮头鹰和隼看到老头儿出门来了,心中暗喜,知道计划奏效了。而老头儿也确实是个

头脑简单的人,他只想着尽职,没意识到盗墓贼会设下圈套。现在,他已经朝着发出声音的东南方向

走去了。

老头儿走出去一分钟后,狮头鹰和隼像幽灵一样钻了出来。他们手中握着掘墓用的折叠钢铲,悄无声

息的快速向西北方向走去,走了几分钟,狮头鹰就凭着记忆敏锐的发现了目标。他用耳语般的声音对

隼说:“就是这座墓了。"

隼用锻炼过的、能在黑暗中看到事物的眼睛望向墓碑,他看到碑文的一瞬间,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

西触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复杂的感觉,是他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一个可怜的孩子,被憋死在了保险柜里。但是现在,我们要打开他的坟墓,拿走他的陪葬品,也

许......还要将他抛尸荒野。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狮头鹰见徒弟居然在发呆,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低语道:“你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

隼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但是忽然间,他全身一阵莫名的发冷——好像是读了碑文后所产生的怪异感觉

。隼打了个寒颤,望着狮头鹰说:“师父,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要不,我们这次就算了

吧......”

狮头鹰的眼珠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压低声音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都做到这一步了!只要

按计划行事,半个小时候就能带着珠宝离开。你赶紧站到那边去,和我一起一开墓碑!”

隼不敢反抗,只有硬着头皮,照师父的话去做。两个人站在墓碑两边,使尽全身力气,一起朝后面移

,墓碑挪开了。

狮头鹰捡起地上的铲子,递了一把给隼:“快挖,我们的时间不多!”

来那个个人开始迅速的掘墓。挖土的过程中,隼不时感到一阵阵恶寒,这是以前的偷盗经历中从未有

过的事,而且这种感觉似乎只有他才有,经验丰富的师父倒完全没有。隼隐隐感到这件事很不对劲,

似乎将墓掘开之后,会引发什么可怕的后果......但是他不敢再踢出来了。现在的状况,也容不得他

再跟师父商量或探讨。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下去。

上面的一层土被挖开后,狮头鹰用铲子试探了一下,兴奋地说:“铲子碰到了一个钢铁质感的坚硬物

体,一定就是那保险柜了。现在我们小心一点儿,沿着保险柜挖,只要能露出一大截出来,我们就能

把它抱上来了。

隼没有吭声,神情有些焦虑。但师父全然没注意到,只顾催促他快些。隼只有无奈地继续干活。

十多分钟后,保险柜已经从土里暴露出了一大半。狮头鹰对隼说:“不用挖了,我们一起用力把它抱

上来。”

师徒两人蹲在地上,从两边抱住保险柜,将它从土里拽了出来,小心地放在旁边的地上。

“好了,现在该你了。”狮头鹰盯着徒弟。

隼看着这个保险柜,不知怎的,心中越发惶恐不安了。但他不敢说出来,只有问道:“现在过去多久

了。”

狮头鹰看了一眼手表:“过去二十分钟了,还有十分钟,应该够......”

说到这里,狮头鹰突然停了下来,张大了口,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隼被师父的表情吓着了,问道:“怎么了,师父?”

狮头鹰猛然望向隼说道:“糟了!我现在才想起,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老头如果在东南方向找到

了录音机,就会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当然不会按照平常的速度走过来,而会立刻跑着赶过来

!也就是说......” “我们计算的半个小时,实际上没有这么久?”隼的冷汗从脊背上冒了起来,他望着保险柜,“师父

,那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狮头鹰紧紧咬着嘴唇,狠狠地说:“都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赌一把!”他抓住隼的肩膀,“

小子,就靠你了!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保险柜!”

隼不敢怠慢,现在他的心脏怦怦狂跳,已经分不出是之前莫名地焦虑,还是现在的紧张所致了。他没

有选择和思考的时间。隼紧闭双眼,咬紧牙齿,脸上青筋暴露——这是他使用意念感应数字时的特殊表现。狮头鹰知道徒弟开始使用特异功能了。他屏住呼吸,不敢打岔——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

一个,出不得任何差错,不然的话,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0......”隼闭着眼睛,说出了第一个数字。狮头鹰赶紧打开保险柜正前方的盖子,在数字键盘上按下“0” “0” “第二个数字还是0?”狮头鹰疑惑的问,有点儿不敢按下去。隼的表情十分痛苦——他在使用特异功能的时候都是如此——快速地点了下头。狮头鹰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1......2......3......6......8”隼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七位数字。狮头鹰逐一输入密码。

但是,保险柜没有打开。报警系统提示:输入密码错误。三次错码,将激活自动报警系统。狮头鹰的头嗡的一声炸开了。隼感应出来的密码有误。隼睁开眼睛,满头都是汗。他看见保险柜的门纹丝不动,知道自己失败了。为了不让师父失望,他说

:“还有两次机会,我再试试吧。” “不......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狮头鹰黯然道,“如果你这次感应出来的密码再不对,报警系统

将启动,这个保险柜会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不是一共有三次机会吗?”隼不解地问。狮头鹰摇头:“你想想,那孩子被关到这里面。他的家人会一次都没试过输入密码吗?他们失败了一

次,你刚才又失败了一次......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隼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狮头鹰这次好像真的打算拼了,他抬起头,凝视着隼,说道:“没关系,你再试一次!不要管其他事

情,专心感应!” “师父,如果这次再......” “别说了,没时间了,快!”狮头鹰紧张得望着前方,“我好像已经听到那老头儿的脚步声了!” 隼不敢再多言了,他紧闭双眼,再次进入感应状态。 “0......0......1......2......3......6”隼用手按住额头,再次说出了六个数字,但是跟之前完

全一样。狮头鹰已经按下这六个数字了,他的心都凉了半截。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隼竟然停了下来,迟迟不说,似乎感应这最后一个数字艰难无比,他表情的

痛苦程度是刚才的好几倍。狮头鹰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在万分紧急的节骨眼上,隼居然卡在了最后一个数字上——这是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着急的是,他又不敢催促,害怕影响隼的感应。豆大的汗珠从狮头鹰的额

头上渗透出来。终于,隼睁开了眼睛,同时说出最后一个数字“6!” 狮头鹰赶紧按下。 “啪”的一声脆响,保险柜打开了。

狮头鹰欣喜的几乎要跳起来——最后关头,终于成功了!他迫不及待的拉开柜门,对隼说:“好小子

,真有你的!我们赶紧把宝石......” 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的盯着保险柜里面。接连两次感应,令隼疲惫不堪。他瘫坐在旁边,看到柜门打开了,正感欣慰,却发现师父的模样不对

了。狮头鹰此刻眼睛几乎都要爆裂了,口张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嘴唇上下翕动,他似乎已经动弹不得,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身体像筛糠般的猛抖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最后一下倒在地上,右手紧紧

抓住心脏部位,嘴一开一合地张了几下,整个人就像僵死的蛇一样,彻底不动了。 “师父......师父!”隼知道出事了,但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全身发冷,背后发麻。巨大的变故和

惊吓令他头脑里一片空白。他一边扶起不知是死是活的师父,一边下意识的望了保险柜一眼。什么?隼的血液凝固了,全身汗毛直立。他所看到的东西令他的胃紧缩了起来。

【七】

看墓老头追随着怪异的声音来到东南方的墓群,尽管毛骨悚然,也还得硬着头皮查探个究竟。当他在

一簇鲜花下方发现小型录音机时,猛地一拍大腿,大呼一声:“糟了!”然后朝西北方向——小少爷

的墓地跑去。他知道自己中计了,但他不知道之前找寻声音来源,已经为两个盗贼提供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当看墓老头提着手电筒和电警棍呼哧带喘的赶到夏青的墓碑前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炸

开了。他瘫软在地,呆若木鸡。

他看不懂这里发生了什么,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小少爷的墓被掘开了——这倒不让他感到意外,怪异的是,保险柜门打开着,里面没有小少爷的尸体

!而保险柜的正前方,躺着另一具尸体——一个精瘦老男人的尸体。看墓老头彻底懵了。那具陌生尸体死状恐怖,令人心悸胆寒。而且看样子是刚刚才死去的。天哪,这

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呆了半响,看墓老头意识到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这种情况是他处理不了的。他哆哆嗦嗦的从裤包里

摸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犹豫片刻,又跟金管家打了一个电话。一切都完了......但我......只能实话实说。

心思缜密的金管家之前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看墓老头,并叮嘱一旦有什么意外状况,就立刻打电话给

自己。现在,手机在凌晨十二点过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心中咯噔一下——出事了。接起电话后,金管家好不容易才从颤颤巍巍、语无伦次的看墓老头口中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后背

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在心中骂道,该死!该死的!金管家迅速下床,穿好衣服。他略微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事关重大,只能立刻通知先生。金管家就住在夏兰那套大房子的一楼,但他没有上楼去叫醒先生,而是打电话告知一切。几分钟后,一脸惊骇的夏兰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一边胡乱扣着衬衣纽扣,一边急切的问道:“怎

么会发生这种事?那现在夏青......的尸体呢?!” “先生,那个看墓的老头吓坏了,没法说清楚事情。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立刻

赶过去。” 夏兰咬紧下颚,一言不发的迅速走出大门。金管家之前已经通知了司机和保镖,车子等在了门口。几

个人都知道事态严重,跳上车后,火速赶往双龙公墓。这件事情,夏兰暂时没有告诉妻子上官云。一来是考虑到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最好不要到公墓这种

地方去;另一方面是害怕上官云到了现场忍不住又要大哭,反而添乱。警察先赶到。夏兰一行人赶到夏青墓碑前时,几个警察正在现场拍照和勘查。夏兰一眼看到了地上用

白布盖着的那具成年人的尸体,再抬眼看到被挖掘出来的保险柜——而且保险柜的柜门打开的!他的

头脑也瞬间懵了,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快步走到警察面前,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儿

子的尸体呢?” 畏缩在一旁的看墓老头儿打了个抖,躲在警察身后。几个警察望向夏兰,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警察

说:“你是这座墓主人的亲属?” “对,我是夏兰财团的总裁。”夏兰清楚,这时报出自己的身份是有用的,“这里埋葬的是我两个月

前意外死亡的儿子。” 警察们对视了一眼,秃顶警察望着现场说:“这里是公墓,但是我现在看到了保险柜、珠宝和半个小

时前新鲜死亡的尸体,夏总裁,你来的正好,也许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兰盯着那警察:“你问我?” “当然要问你。起码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坟墓里的保险柜是怎么回事。” 夏兰闭上眼睛,他必须再次回到发生悲剧那天:“两个月前,我和我儿子在家里......” 强忍住心中的阵阵剧痛,夏兰简单的叙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秃顶警察听完后,表示同情的点了点头

:“实在是让人感到痛心和遗憾。这么说,您当时决定把装着珠宝和孩子尸体的保险柜放在公墓里,

是秘密进行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秃顶警察瞥了看墓老头一眼,意有所

指地说,“那么,是谁泄露了消息了呢?” 看墓老头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申辩道:“警官,还有老总......我绝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呀!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个秘密,我连在老家的老婆都没有讲过!” 夏兰快步上前,抓着看墓老头的手臂问道:“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儿子的遗体到哪里去

了?” 看墓老头脚都软了,哆哆嗦嗦地说:“老总,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算计了......等我匆匆忙忙赶

来,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夏兰瞪着眼睛问:“你被谁算计了?” 秃头警察把夏兰拉开,然后对看墓老头说:“别着急,把整个过程慢慢讲出来。” 看墓老头点了下头,咽了口唾沫:“自从这小少爷埋到这里后,我每天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去他的墓

那里巡视一遍。今天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听到屋外有奇怪的声音......” 老头儿把自己终极的过程讲了出来。听完他的叙述,警察到他说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小型录音机,夏兰

看到这个东西,咬着牙齿说:“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盗墓贼干的!” “只能这样理解了。”秃顶警察望着地上那具白布盖着的尸体,“看来这个被吓死的人,就是盗墓贼

了。” “这人是被吓死的?”金管家问。秃顶警察说:“你们要不要看看这具尸体?看他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 夏兰和金管家对视一眼,两个人走向前去。一个警察轻轻掀开白布,露出实体的上半部分。夏兰看了

一眼,心中抽了一口凉气。警察没有说错——这副睁大眼睛、大张口鼻、手捂心脏的恐怖模样,的确

像受到极度惊吓之后,心脏病发作而死的。警察把白布盖上,问夏兰和金管家:“你们认识他吗?” 两个人一起摇头。 “看来是一个企图盗宝的老贼。”秃头警察说,“我们初步判断,这人是受到强烈刺激或惊吓后,引

起心肌梗塞而死。当热,是否如此还要等待法医的进一步检验。” 夏兰并不关心这个死去的老贼,他再次问道:“我儿子的遗体呢?在哪里?” 秃头警察晃了下脑袋:“这个......是本案中最怪异的部分。”他再次望向看墓老头,“你报案时说

,你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就看到保险柜里没有尸体?” 老头儿练练点头:“千真万确......我只看到旁边躺着这个男人的尸体。保险柜里,真的什么都没

有......啊,不......有很多宝石和玉器。”

秃头警察转过头对夏兰说:“我们赶来的时候,也看到保险柜里只有宝石和玉器——这就怪了——盗

墓贼的目的,显然是保险柜里的珠宝,但他打开保险柜后,究竟看到了什么,导致自己被吓死呢?很

显然,他看到的不可能仅仅是这些珠宝和玉器吧?而如果保险柜里只是普通的尸体,从逻辑上分析也

不至于把人吓死——准备盗墓的人,总不至于连这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吧?”

这时,旁边一个戴着白手套的警察说:“另外,我仔细检查过了,如果这个保险柜里真的有一具尸体

,并且经过了一个多月,尸体早就应该腐烂的不成形了。但是保险柜内部不但没有任何腐尸的痕迹,

就连那些宝石玉器上,也是干干净净的,甚至连一丝腐臭都闻不到。”

秃头警察微微颔首,他顿了一会儿,突然尖锐的指出:“夏总,你说的孩子的尸体呢?在哪里?这个

保险柜里,究竟放的是什么?”

金管家忍不住了,跳出来说道:“警官!请您考虑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的心情!难道您认为夏蓝先生

在说谎吗?谁会拿自己儿子的生命来开玩笑?这一个多月来,夏蓝先生憔悴的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为

他担心。您现在居然还说出了这样的话!”

面对金管家的谴责,秃头警官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做出回应,他只是盯着夏蓝,看他的反应。夏蓝呆呆的站在原地,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过了一分多钟,夏蓝突然抓住金管家的肩膀,说道:“金管家,保险柜里没有夏青的尸体!” 金管家不明就里的点着头:“是的,先生......您......” 夏蓝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呻吟,眼泪淌了下来:“我们会不会搞错了,金管家?你说呢?夏青没有死

,对不对?他那天没有躲进保险柜里,对不对?” 金管家瞠目结舌的看着夏蓝,不知说什么好。

秃头警官站在旁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你们暂时先回去,这个案子,我们还会进一

步调查,如果需要你们合作,自然会再通知你们。” 金管家一边劝慰着夏蓝,一边招呼连个保镖把先生扶回车内。正要离去,秃头警官喊了一声:“这个

保险柜里的金银珠宝,应该价值不菲吧?你们不要了?” 金管家望了一眼泪流满面、目光涣散的夏蓝,知道他现在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这些珠宝上面。他对警官

说:“谢谢警官,我这就叫人把保险柜抬回去。” “等等,里面的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但这个保险柜是重要的物件,我们要带回局里仔细的研究。”秃

头警官说。金管家想了想,说了声:“好吧。”他接过警官递过来的一个取证用的塑料袋,将保险柜里的珠宝玉

器像散装饼干那样一并打包,再次道谢后,上了车。车子驶离公墓。没有人知道,盗墓贼有两个。警察在现场只找到了一把折叠铲。那个叫做隼的小贼——他到哪里去了呢?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八夏蓝回到家后,一直精神恍惚、深色惘然。这两个月来经历的事情,将这个在生意场上威风八面的男

人彻底击垮了。自从儿子死后,夏蓝就一次也没到公司去过,将财团全权委托副总裁管理。他整天呆

在家,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发呆、沉思,自言自语。尤其是夏青的墓被盗后,他更是像疯了一样,

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怎样去劝导和安慰他。相对于父亲来说,母亲竟然表现的更加坚强。虽然儿子死后,她也一直活在悲痛和思念当中,但她明

白,事已至此,无法挽回。看着丈夫每况愈下的精神状况,上官云担心不已。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丈

夫终有一天会精神崩溃,彻底疯掉。她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丈夫。夏青的墓被盗一事,金管家回来之后就详细的告诉了上官云。上官云对于此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

理智告诉她,不管怎样,儿子已经死了,这是乌发改变的事实。至于那被吓死的盗墓贼、消失的尸体

,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丈夫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她要拯救丈夫,拯救这个家。晚上睡觉前,上官云决定跟夏蓝好好谈一次。她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丈夫,然后坐在他面前,望着

他的眼睛。夏蓝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木纳的接过妻子端来的牛奶,却并不喝,只是捧在手里,继续发愣。上官云温柔的说:“喝吧,牛奶能安神。” 夏蓝点了下头,将整杯牛奶一口气喝完,好像这是一剂中药——让他品尝到的只有苦涩,或者什么味

道也没有。上官云把杯子拿过来,放在旁边的玻璃小茶几上。她再次凝视丈夫:“夏蓝,看着我。” 夏蓝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妻子。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夏蓝轻轻点头:“我知道。” 上官云有种意外的惊喜:“你打算振作起来了吗?”

“我一直都想振作起来。”夏蓝神色委顿地说,“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我像是患上了强迫症一

样,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一些事情。想不到这些事情的答案,我就没法振作。” 上官云闭上眼,叹了口气:“你在想什么,你应该告诉我。” 夏蓝凝视着她:“我害怕告诉你后,你也会得强迫症。” “不,我不会。我会努力找到答案,或者合理的解释。我不会让某个问题一直困扰我,还有你。” “好。”夏蓝开始说了,“我在想,那天——你知道我输东阿是哪一天——发生的事,会不会真的是

一个错觉?” “我不懂。”其实她懂,“什么意思?” “我没有亲眼看见夏青钻进保险柜!我只是回到房间的时候,听到保险柜关闭的声音。我没看到夏青

,就下意识的认为,他躲进了保险柜里。” “可是你听到了夏青在保险柜里说话的声音呀。你自己说的,他当时很害怕,大声喊着要你放他出来

!” 夏蓝紧闭双眼,那一幕又重现了,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努力控制情绪,说道:“对,我是这样说的。

但现在我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夏青的声音。我的意思是,万一那只是一种心理暗示呢?你知道

,有些时候,人在受到某种误导后,会出现错觉......” “别说了。”上官云打断他,眼泪流了下来,“那你告诉我,我们的儿子,如果他没死......那他现

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夏蓝突然烦躁起来,“这正是困扰我的事情——他也没在该在的地方!那个保险柜被

打开了,里面没有他的......尸体,这一点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知道你一着在纠结这个事情。那我现在告诉你把,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蓝惊讶的看着妻子。 “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推论,但可能也是最接近真相的推论——盗墓贼把夏青的尸体取出来后......

抛弃在了某处。他用毛巾将柜子和里面的宝石擦干净,打算拿走。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取走宝石,就

突然心脏病发作死去了......” “不,不可能!”夏蓝练练摇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果盗墓贼把夏青的尸体丢弃在了附近的某处,

警官怎么会直到现在都找不到?你说他把柜子和珠宝擦干净,那更不可能。他怎么会时间充裕到做这

些事情?而且,有什么必要?” 上官云说:“你知道那个看墓老头说的就是实话吗?也许他跟那盗贼是一伙的也说不定!夏蓝,你知

道吗?金管家把保险柜里的宝石玉器拿回来了。但是他说,珠宝丢了一些。从价值上来说,应该少了

大概五百万左右!”

夏蓝睁大眼睛望着上官云:“这些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上官云摇头道:“你这几天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会关心宝石有没有丢失这样的小事吗?”

“我当然会关心,我在乎的不是珠宝,而是——就像你说的——这可能意味着那看墓老头没有说实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说道这里,夏蓝怔住了,表情凝固。

上官云的眼泪再次从眼眶滚落下来:“你明白了吗?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解释了......而这也证明了

另一点,我们的儿子,的确死了......他不可能还在这个世界上,”她抱住丈夫,“不管这是一个多

么残忍的结论,你也必须接受。夏蓝,你不能再终日沉溺于对儿子的想念和幻想中了。你要坚强,为

了我,为了这个家,你要振作起来!” 夏蓝一动不动的任妻子抱住自己,就像她抱着的只是一颗大树。只是这棵树在流泪,在淌血,在枯萎

和死去。

上官云感觉到自己说的话对夏蓝带来的沉重打击,她不希望今晚的谈话换来的是丈夫更加恶化的心里

状况。她必须给他希望和鼓励。“夏蓝,别再继续伤心下去了。你想过吗,只要你和我还在,我们就

可以重新再来。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夏蓝怔怔的望着妻子,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欢乐,全是悲哀。“可能吗?其实生了夏青之后

,我们也试过,想再要一个孩子。但是,我再也无法令你怀孕了。夏青只是一个奇迹,仅有的一次奇

迹......”他的嘴角尝到了从脸颊滑落的苦涩的泪水,“而且,我要告诉你,夏青是无法取代的。就

算我们再生十个孩子,我仍然会想他......我最可爱的儿子。” 上官云的心像被浇熄的碳一样冷却了。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九夏蓝悲哀的认为,儿子夏青的出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奇迹。但是他错了。奇迹将再一次来临。

这一天,是夏青的墓被盗后的第三天晚上。自从夏青死后,夏蓝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的都是儿子夏青。本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

奇怪。但是最近三天晚上梦到的内容,有些特别。

这三天晚上的梦仿佛是连着的。每次醒来后,夏蓝都在泪湿满襟中清楚的记得梦境的内容。第一天晚上,他梦到夏青孤零零的站在一片荒山当中。他在梦中嘶喊着儿子的名字,祈求儿子能回到

自己身边。最后,他在哭喊中醒了过来;第二天晚上,夏蓝梦到儿子独自一人在城市中行走。他在梦中呼喊了上百次——终于,儿子听到了他

的声音,向他走来!夏蓝欣喜若狂,正要奔跑过去抱住儿子的时候,梦又醒了;第三天晚上,夏蓝梦到儿子在黑暗中游走,就像迷路的孩子。他能看到儿子,但儿子却看不到他。他

只能再次狂呼。梦中的儿子似乎循着声音向自己走来了,越来越近......最后,竟然站在了家门口。

这时,梦醒了。夏蓝睁开眼睛,激动的心情却仿佛还停留在梦境中。他心脏狂跳,喘着粗气,而且奇怪的是,喉咙火

烧火燎,就像之前真的用尽力气狂喊了许久一样,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太不可思议了。激动过后,又是深深的失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思念儿子所致吗?梦中的儿子,为何如此真切?夏蓝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她还在睡梦中——这证明,之前自己确实只是在梦中呼喊,并没有在现实

中发出声音。不然的话,妻子不可能不被惊醒。夏蓝从床上坐起,双手捂着脸,长吁一口气。静坐几分钟后,他感到嗓子实在干的难受,轻轻下床,

走到卧室的卫生间里,从水管里接了一杯过滤后的纯净水,一连喝了两杯,喉咙才稍微舒服一些。夏蓝用热水浸湿毛巾,洗了一把脸,擦干脖子和后背出的汗。然后,他躺回到大床上,闭上眼睛,希

望能在梦中再次和儿子相见。闭上眼几分钟后,夏蓝在迷迷瞪瞪中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爸爸...... 这么快就入梦了吗......但是,为什么我还这么清醒?爸爸...... 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呼。夏蓝睁开了眼睛。他判断着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做梦,是幻听?

爸爸...... 第三声呼唤。夏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了!这真是夏青的声音!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从

床上坐了起来。 “云,云!”夏蓝摇醒身边的妻子,“你听!听到了吗?” 上官云揉着惺忪的双眼,问道:“听到什么?” “我听到夏青在叫我,在叫我爸爸!”夏蓝激动的说。

上官云打开床头灯,看着丈夫:“夏蓝,你睡迷糊了。” 这时,夏蓝又听到了一声儿子的呼喊,近的就像是在耳边!他全身颤抖起来,叫道:“你听!这么清

楚的声音!是夏青,他在喊爸爸!” 夏蓝猛地翻身跳下床,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着,同时喊着:“青青狗!你在哪儿?” 上官云目瞪口呆的看着丈夫,突然产生了一个几乎令她昏厥过去的可怕猜想——夏蓝思念成疾,已经

疯了?

夏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并不时回过头对妻子说:“云,我又听到了!真的

是夏青!” 上官云抑制不住眼泪了。她像哀求般的说道:“夏蓝......求你,别这样。” 夏蓝走到上官云面前,瞪着一双眼睛:“你怎么了?真的没有听到?” 上官云悲哀的摇着头:“我当然听不到......怎么可能听得到?” 夏蓝目瞪口呆的向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呀,你怎么会听不到呢?”

上官云从床上下来,抓着丈夫的手说:“夏蓝,别再这样了。睡吧,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

夏蓝把手挣脱出来:“你怀疑我疯了?” 上官云不知该说什么,只有默默流泪。夏蓝上前去抓住妻子的手:“云,听我说,我没有疯,我真的听到了夏青的声音!你要相信我,我现

在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就在附近!” 上官云哀伤的摇着头:“那么,他在哪?我们的儿子夏青在哪里?” 夏蓝哑口无言的呆了一阵。突然,他想起了今晚的梦,低呼一声,迅速的转过身,打开卧室门,向楼

下狂奔而去。 “夏蓝,夏蓝!”上官云又惊又怕,只能跟着追去。夏蓝已经到了楼下,呆呆的站在大门口,不知意欲何为。

夏蓝和上官云急促下楼的声音惊醒了住在一楼的金管家,他穿着睡衣匆忙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夏蓝呆

站在大门口,上官云忧虑的站在楼梯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问道:“先生,您这

是......” “嘘......”夏蓝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谁也不要说话。整个大房子里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夏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拉开了大门。他睁开眼睛。世界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时间仿佛凝滞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男孩——身高一米二,一张可爱的小嘴,大而明亮的眼睛,短短的黑头发。他穿着橙色卡通T恤,

上面印着米老鼠的头像,天蓝色的短裤——这是爸爸在生日那天给他买的新衣服。所有一切都跟那天

一样,跟夏蓝回忆中的一样。

夏蓝看着这男孩,看了足足一分钟,终于他什么也看不清了,眼睛完全被泪水模糊。他蹲下来,张开

双臂,将男孩揽入怀中。这一刻,夏蓝什么都不愿去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吧。儿子,我亲爱的青青狗,你回到我身边了。

【十】

上官云和金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两个人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大门打开的一刹那,上官云只是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小孩。当她走向前去,看到孩子的

脸后,整个人都呆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天哪,真的是儿子,是夏青!上官云既惊又喜,她也顾不得思考这么多了,冲上前去,和丈夫、儿子抱在一起,一边哭一边笑,每

一滴眼泪都蕴含着感恩和喜悦。金管家揉了揉眼睛,确定这真的是小少爷后,激动的不能自持。他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随后喜出

望外的高声呼喊到:“老天有眼啊!把夏青少爷换回来了!” 上官云捧住儿子的脸,又握住他的小手,几乎把他全身都摸了一遍,知道确定儿子完完整整,没有任

何缺失,她才终于放心,流着泪说道:“乖乖,你真的平安回来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妈妈爸

爸有多想你吗?” 夏青没有说话,只是漠然的看着母亲。 “青青狗,叫妈妈呀。”夏蓝抱着儿子,热泪盈眶的看着他:“还有我呢,怎么不叫爸爸?”

夏青任然不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甚至没有转过头看爸爸一眼。夏蓝和上官云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困惑和担忧的表情。上官云再次握住儿子的手,说道:“轻轻的

手......还有身体,怎么这么冷?” “当然会冷,现在是半夜呀。”夏蓝赶紧把儿子抱进屋。金管家关上大门说:“先给孩子洗个热水澡吧,我去放水。”

夏蓝坐在沙发上,把儿子紧紧拥在怀中,用身体给予他温暖,上官云坐在旁边,忍不住问道:“青青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这一个多月究竟在什么地方?经历了什么事情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现在别问了。”夏蓝小声对妻子说,“孩子肯定是受到了惊吓和刺激,神智不是很清醒。等他洗个

澡,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些后再说吧,不管怎么样,儿子能回来,我们就该感谢上天了!” 不一会儿,金管家从一楼的大卫生间里出来,说:“热水放好了,让小少爷好好泡个澡吧。” 夏蓝和上官云一起站起来,打算两个人一起帮儿子洗澡。但这时,夏蓝怀中的夏青,突然伸出一根手

指头,指向母亲。夏蓝和上官云都愣了,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两人一起问道:“青青,怎么了?”

夏青一声不吭,只是指着母亲,表情阴冷。上官云接触到他的目光,竟然控制不住的一阵阵发怵,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夏蓝看了看儿子,又瞧瞧妻子,感到疑惑不解。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青青,您是不是不想让妈

妈帮你洗澡?” 夏青把手指放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眼睛仍然盯着母亲。

上官云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出来了,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说:“为什么,青青?你为什么不要妈妈

?” 夏蓝上前一步,靠近上官云的耳朵说:“孩子现在的神智还不清醒,明天我们就带他到医院去做全面

的检查。现在先别跟他计较,一切都随他吧。”说着,一个人把儿子抱进了浴室。金管家跟着到了浴室,陶瓷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温暖的热水,他问:“先生,需要我或者阿米娅(菲佣

)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金管家离开浴室,将门轻轻带拢。他来到客厅后,上官云立刻走上前去说道:“金管家,一会儿你帮

我联系一下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帮我安排一下,明天......不,就是今天,我们要带儿子去做全

方位的检查。请倪院长务必安排出全院最好的医生。” “我知道了。” 上官云坐回到沙发上,仰面长叹一口气。想到夏青看着自己时,那湖水一样冰冷的眼神,她浑身痉挛

般的抽搐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忧虑和担心,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上官云此时的心情真是复杂混乱到了极点。她试图利用丈夫给儿子洗澡的这段时间,理清思绪。儿子回来了。感谢上天。但是,所有一切都显得十分怪异。那天,夏青被关进保险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没有被关进去?如果是这样,他到哪里去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现在,他为什么又会突然归来?而且,

归来之后的他,为什么让人感觉......不对劲?上官云的两条眉毛绞在了一起。一连串的疑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焦虑和不安。她在沙发上做了许久,思索着这些让人困扰的问题。突然,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才意识到,丈

夫和儿子到浴室去,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洗个澡,用得着这么久吗?上官云站起来,朝浴室走去。她来到门口。浴室的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现在只能看到里面雾气缭绕。上官云推了推门,发现浴

室的门竟然锁上了。 “夏蓝,”她在门口喊道:“你干嘛锁门?” 没有回应。上官云敲了敲门,又提高音量:“夏蓝,你们洗好了吗?" 还是没人应答。上官云有些着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金管家也来到了浴室门口,他问道:”夫人,怎么了?“

上官云蹙着眉头说:”浴室的门锁上了,我敲门和喊他们,都没有回应。“ ”我起先出来的时候,只是把门轻轻地带拢了,没有锁呀。“金管家纳闷的说,”这么说是先生把门

锁上的?“ “他跟孩子洗澡,锁门干什么?”上官云越发觉得不对了,“而且,我怎么连冲水的声音都听不到?

” 金管家也觉得有些异常,他敲着门喊道:“先生!”

上官云按倷不住了,她几乎是在拍打着那扇玻璃门,就像要把它震碎一样,同时大声喊道:“夏蓝!

夏青!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快开......”

浴室的门打开了。夏蓝只把门打开了一些,他望着上官云,身体挡在门口。上官云瞠目结舌的看着丈夫,又试探着望了望里面——看不到夏青在干什么。她问道:“我们敲了这

么久的门,你怎么现在才打开?” 夏蓝沉默片刻,说道:“没什么。” 上官云怀疑的看着他:“儿子呢?” “在里面。” “你干嘛堵在门口?” 夏蓝回头朝浴室里面看了一眼,朝旁边移了两步,让开了。简直就像里面有什么秘密一样。而且需要瞒着我。上官云疑惑的走进浴室,看见夏青站在浴缸旁边,

用一条大浴巾裹住了整个身子,只露出头来——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走向前去打算把儿子

抱上楼去穿衣服。但是刚走两步,夏蓝就移过来挡在了她面前,说道:“云,你不要抱他。” 上官云惊愕得问:“为什么?”

夏蓝没有回答,他面对妻子和金管家,以一种很少有的强硬语气说道:“你们记住,以后夏青——只

有我才能接触他。其他人,一律不能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 上官云和金管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夏蓝,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上官云愕然的问:“夏

蓝,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接触我的儿子?”同时,直觉促使她问道:“刚才在浴室里发生了什

么事情?”

夏蓝走到妻子身边,一字一顿地说:“云,找我说的做,不要问为什么,以后关于夏青的一切,都由

我决定,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张大着口,难以置信的看着丈夫。夏蓝把两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盯视着她,再一次问道

:“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下意识的点着头。这么多年来,她对丈夫非常了解——只要夏蓝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那就意

味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夏蓝的语气看起来实在询问,实际上是一种命令。他们有一种默契,在这种

情况下,不要再多问和多说什么。夏蓝转过身,抱起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朝楼上走去,同时说:“今天晚上,我在夏青的房间,挨着

他睡。”

上官云忍不住说:“我叫金管家联系了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安排医院最好的医生,为夏青

做......” 没到上官云说完,夏蓝就开口打断:“请金管家再次联系倪院长,就说预约取消了。夏青不用做任何

检查。”头也不回的抱着儿子上楼了。上官云瞠目结舌的看着夏蓝的背影,这时,她又接触到了夏青的目光。她隐约看到,那目光中掩藏着

一丝阴冷的笑意,令她不寒而栗。她竟然不自觉的垂下眼光,不敢和他对视。 “砰”——夏蓝走进儿子的房间,关上了门。上官云清楚的听到了锁门的声音,她呆滞的伫立在原地

,站在空荡荡的大厅,身体中某一部分仿佛被抽离出了体外。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丈夫、儿子,都怎么了?今天晚上归来的这个男孩,真的是我的儿子夏青吗?

十一夏青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这七天里,他所有时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内,出了父亲之外,他不与任

何人接触——准确的说,别人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连吃饭,也都是夏蓝亲自为儿子准备,然后叫菲

佣端上楼去,放杂死啊门口的一张小餐桌上——不能进入夏青的房间。

夏青回来后的第二天,夏蓝就在家中宣布了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规定—— 第一,主卧室改到楼下。也就是说,二楼现在只有夏青一个人住;第二,家里的管家、佣人,包括上官云——任何人不得进入夏青的房间。第三,家里的所有人不能在家中或外面谈论跟夏青有关的一切事情。这一切规定,完全是强制性的,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这分明就是在隐藏什么。

上官云想跟行服沟通、理论。但是,现在夏蓝几乎不愿跟她说话。她不明白,丈夫,还有这个归来的

儿子,为什么要把自己排挤在外?为什么现在自己的身份跟管家、佣人一样?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上官云每天看着自己的丈夫,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楼上的儿子,更是跟自己相距甚远,简直像

根本没有这个人。这种状况,甚至比儿子死去更令人痛苦、伤心。上官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弃在深山峡谷中一样孤独

无助。她的心在滴血。

楼上住着的,到底是谁呢?真的是我的儿子吗?还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怪物?上官云每天望着二楼发呆,在心中问自己,一阵阵发寒。 尽管如此,她任然非常牵挂这个将她排斥在千里之外的儿子。她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想知道他是否

健康,但没有机会,夏蓝几乎出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回到自己房间,其余时间都呆在儿子房内,就像

在守护着什么一样。

而且,夏蓝不准上官云问任何关于儿子的问题,只要一提到,他就会立刻到儿子房间去住。上官云根

本不敢开口,只能强忍住悲伤和疑问,把眼泪往肚里吞。这太不正常了。上官云非常清楚。这个神秘归来的儿子改变了丈夫,改变了家里的一切,简直就像

是......隐隐操纵着什么一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过了几天,状况没有丝毫改变。上官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有所行动。 最近,她观察到,丈夫每天总会离开一个小时左右——可能食早晨,也可能是下午或晚上。时间不固

定。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每次回来,都会给儿子带回一件礼物。这件礼物装在黑色口袋里,看不

出来是什么。上官云暂且不想管礼物是什么。她想利用的,是丈夫离开家的这段时间。上官云现在最在意的,是儿子的健康状况。自从回来后,她没有听到过他说一句话——实际上也没有

再看见过一眼。她也不知道儿子的精神和神智怎样。特别是,她始终记得——夏青刚刚回来时,她抱

着他时,感觉他的身体冰冷——这种冷,不是一般地受风受凉,而是......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凉。这真的是......很可怕。但是,我必须弄清楚。上官云想到一个计划。她悄悄联系了一个私人医生。

一天晚上。夏蓝在八点过出门,显然又为儿子买礼物去了,上官云在丈夫出门后,立刻拨通私人医生

的电话,请他在之前说好的——五分钟之内赶到。事先准备好,等待在附近的私人医生很快就来到了这座豪宅。

上官云在门口迎接到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医生,将他领进屋。她不敢耽搁一分钟时间,省去无谓的

寒暄,说道:“医生,你最多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希望你能在最短时间内为我儿子做完身体检查, 然

后立刻下楼。回家之后,请你在电话中告诉我结果。费用方面,按你平时出诊的三倍算,拜托了。” “好的,没问题。”男医生提着一个大医疗箱,“孩子是在二楼吗?” “是的,我这就带你去他的房间。”

两个人朝楼梯走去,正要上楼,金管家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上官夫人。” 上官云吓了一跳,之前她完全没注意到金管家在客厅,短暂的思索一刻,她明白了:“金管家,是夏

蓝叫你守在这里,不准我上楼的?” 金管家垂下头:“......夫人,请不要让我为难。”

上官云沉吟一下, 对医生说,“请等我一下,”然后把金管家拉到一旁,说道,“金管家,这么多年

了,我知道你对于这个家,特别是先生,是非常忠诚尽职的。但是,近段时间发生的事,相信你也感

觉到了不对劲,是不是?夏蓝现在很不正常。金管家,如果你真的为我们这个家着想,就应该让我拯

救他,而不是盲目的帮着他,护着他,你说呢?” 金管家咬紧下颚,眉头紧锁。上官云用几乎祈求的语气说:“别的不说,就算是看在我这个当母亲的,已经十多天没看到儿子的份

儿上,你让我见他一面吧。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夏蓝不回知道的。”她指着身后的医生,“这是

我请的私人医生,他跟夏青做完身体检查就下来。金管家,我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健康,求你了

!”

“上官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承受得起?”金管家终于妥协了,“你们赶快上去吧。抓紧时

间,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好的,我知道。”上官云向金管家投去感激的一瞥,带着私人医生上楼。两个人来到夏青的房门前,上官云敲了敲门,喊道:“夏青。” 没有回应。这是上官云预料到了的状况。她不再浪费时间,摸出准备好的房间钥匙,打开了门。

刚把门推开,她怔了一下。夏青站在屋子中间,直视着她,眼睛冷漠如石。上官云试着靠近儿子,脸上努力挤出笑容:“青青,是妈妈呀,我来看你了。” 上官云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意图。但夏青朝后退了两步,又想上次一样,伸出手指,指向母亲,那

意思分明就是——不要再靠近了。这根指向自己的手指,像冰锥一样刺进了上官云的心。她停在原地,潸然泪下:“儿子,你怎么了?

你不记得妈妈了吗?你仔细看着我,好好想想,我是妈妈呀......” 上官云声泪俱下的跟儿子说了许久的话,却丝毫打动不了他。夏青像一座没有任何感情和体温的冰雕

一样,一直冷冷的指着面前的女人。他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戒备的敌意。终于,上官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无谓得了。她擦干眼泪,对夏青说:“儿子,你现在暂时不接受妈妈

,没有关系,以后慢慢来吧。但是,现在妈妈要请一个医生叔叔为你检查一下身体。只要你是健康的

,妈妈就满足了,好吗?” 夏青没有对这番话做出反应,上官云只能理解为他是默许了。他转过身,对等候在门口的私人医生说

:“请进吧,我儿子可能会有些抗拒,希望你有办法令他配合检查,拜托了。” 男医生自信地说:“没问题,我很擅长哄肖朋友体检。我会让他们感觉像是在做游戏。” “那真是太好了。医生,请你务必抓紧时间。” “我知道,请您暂时在楼下等我。”男医生走进房间,关上门。上官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那医生像幼儿园老师一样说:“小朋友,你看,叔叔给你带了好多有

趣的玩具......”等待片刻,并没有听到什么抗拒的声音。上官云微微舒了口气,缓步走下楼。

她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八点二十五——已经耽搁二十分钟了。八点四十五之前,必须结束体检,让医

生赶在夏蓝回来前离开。

上官云坐在客厅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金管家站在一旁,同样忧形于色、心神不明。两个人都不停

地看着墙上的挂钟,计算着时间。

八点四十五分很快就到了,但是那医生并没有从二楼下来。金管家忍不住说:“上官夫人,需要我去

叫他一声吗?”

上官云站起来,又坐下:“再等五分钟吧。”

八点五十分,上官云终于忍不住了,她快步向二楼走去,金管家紧跟其后。

来到夏青的门前,上官云敲门:“医生,好了吗?”

等了一刻,没有回应。上官云突然产生一种很不详的感觉,她猛地将门推开。

“啊——!”她惊呼一声,双手捂住嘴,脑子一下炸开。

那个年轻的男医生,此刻一动不动地横卧在地,睁大眼睛,张着嘴巴,看样子已经——死了!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夏青竟然蹲在他的尸体旁,满不在意的玩弄着医疗箱中的器具。看到上官云和金

管家惊骇万分的站在面前,他只是轻轻瞥了他们一眼,眼神中仿佛隐含着嘲讽和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