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不在乎是否行冠礼,而在乎是否明理。其一是知晓这世间,即使少了汝,也无一改变。而其二,则是知晓这世间,总有些事,是无论汝如何努力,都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
这是在暗示他吗?姬青咬紧了下唇,许久之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道:“……诺”眼角那滴泪被姬青生生的了回去,他睁开了依旧刺痛的双目,头顶上的委貌冠就如同有千斤重,压着他低头看着身上那原本燕丹穿着的黑色玄端素裳礼服,看了很久。
姬青抬起头,看向对面已经换好侍从绀袍的燕丹,发现他浑身的气势已经收敛,低眉顺目地像普通侍从一般不起眼。姬青的目光不由得落到燕丹腰间的犀角印,心中浮现一抹难言的怨恨,咬牙道:“殿下,既然身份已换,那犀角印是否要换”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换下的衣服袖筒里找出他每都随身携带着的那枚。
燕丹把腰间的犀角印收入怀中,淡淡道:“无妨,汝应称吾为什么?”
“······明玑。”姬青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燕丹的字。丹明玑、青琅轩······他们的字,也是取得很相似。但现在,姬青无比痛恨这种相似。
“善。”姬青没有再说一句话,麻木地坐在车箱内,听着外面的马蹄声,知道这驾马车,正不停地向着咸阳方向奔跑着,奔向他未知而又可以预见的、悲惨的未来。而他,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
姬青的一生,在他十二岁的那一年,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他成了燕国的太子,并且去咸阳为质,回归故土的子遥遥无期。
咸阳要比蓟城大上数倍,而闻名遐迩的咸阳宫,更是气势磅礴威武宏伟,让人站在那巍峨的城墙之下,就有种自感其身渺小的错觉。当姬青看到了年轻的秦王政时,更觉得此人有股君临天下的迫人威势。
姬青低着头,下意识地把燕丹和眼前的秦王政互相比较,但旋即又失笑不已。
燕丹?那人现在已是一名侍从,连咸阳宫的正殿都不得入内。而他,现在才是燕太子。
因为从小和燕丹一起长大,姬青模仿起对方的言谈举止都十分熟练,这一路上其他侍从也许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但却无一人说破。也就说,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件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事情。
燕丹不想为质,那么就只有他来代替,谁让他是最适合的人选呢?
姬青深吸了一口气摒除杂念,以下臣之礼见过秦王政。
事实上,这位幽禁自己母后、杀掉自己两个异父弟弟、仲父吕不韦自尽、外界传闻残暴不堪的秦王政,对姬青并没有太多刁难。只是随意地问候了两句,便让人带他下去了。姬青的眼角扫了一下秦王政案几上那一摞摞的书简,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