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楚玉看了眼宁簌,顺手关上了那半道窗帘。
等到殷楚玉洗完澡出来,宁簌已经吹干头发?了。她看着殷楚玉被?头发?上的?水珠洇湿的?肩头片刻,自觉地拿起了吹风机。细小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宁簌的?手指在殷楚玉发?丝间穿梭,难免会触碰到其它地方。那笼罩着殷楚玉的?热气散去,可耳垂的?薄红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宁簌认真而?又细致,她俯身道:“以前就想这样做。”那时?候虽然?没有被?绑在学校里,时?常回到殷楚玉的?家中,但临近毕业的?种种以及那笼罩在眼前的?迷雾都没有散去,有时?候是克制,有时?候是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产生。于是她们的?关系像空中楼阁,也像危墙。
殷楚玉轻哼一声。
吹干头发?后,殷楚玉拿上手机往床边走。可宁簌屈膝半跪在沙发?上找被?她随手一丢的?手机。殷楚玉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在干什么,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给宁簌拨了个电话。
嗡嗡的?震动声从地板上传来,殷楚玉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先一步从地上捡起手机。
宁簌道:“可能从沙发?缝里溜下去了,我们都没注意。”说话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等了半晌不等殷楚玉接腔,她才抬身凝视殷楚玉。
殷楚玉直勾勾地望着手机,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解一道难题。
宁簌一愣,她手机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不怕查岗。
她朝着殷楚玉挪了两步,等到瞥见屏幕的?时?候,一道闪电猛然?间劈进她的?脑海,掀起了一股剧烈的?风暴。
糟糕!她没改备注。
她跟殷楚玉沟通大多通过聊天软件,加上最近沉浸在她美好的?浪漫爱情?里,她全然?忘记当初存在殷楚玉号码的?愤愤。
殷楚玉还没说话,宁簌就有些扛不住了,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让她钻进去。
修长的?食指点了挂断,殷楚玉在一片死寂中,将手机递回给宁簌。
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宁簌,冷冷淡淡的?声线,很是漫不经心地说:“六根清净前妻姐?”
她的?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一道带着火光的?闪电在宁簌的?躯体里蔓延。
“前妻姐”三个字已经将她推入过窘境,可并不能消解这七个字的?冲击力,两两叠加后,反倒有一种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宁簌还能苦中作?乐似的?想着:幸好她学会了含蓄蕴藉呢,能够有补救的?余地。
热意无?孔不入,宁簌整个人?都在燃烧,她抖了抖眼皮,绞尽脑汁思索的?辩解词毫无?用?武之地,在殷楚玉的?注视中,她节节败退。
即将自燃的?宁簌挤出一句:“我马上改。”
殷楚玉勾着唇角,她抬起手指,轻轻地撩过宁簌绯红的?耳廓:“改成什么?”
宁簌站不住了。
六根清净反面?是什么?热情?似火?可也没有吧?前妻姐呢?变成老婆?是不是太轻薄了?
宁簌乱七八糟地想着。
还没等她说话,又听见殷楚玉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错。”
宁簌:“啊?”殷楚玉这是亲口承认了她无?欲无?求?那她怎么办啊?是了,这个棘手的?问题还有待解决。
殷楚玉轻轻地捏着宁簌的?耳垂,低笑?声传了出来。她一俯身,声音清冷又好听:“怎么?你要一直当前妻妹?”
第45章045
直到?躺进被窝,宁簌依旧是一副即将蒸发的面红耳赤模样。
她可怜的防线崩塌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快,在殷楚玉说出那句话时,她不假思索地说了句“不是”,足够有?力,可又过于单薄。她应该再进一步的吧?怎么在紧要关头?,这人就不中用了?
宁簌绚烂如烟花的脑子,挤出了一丝丝清醒用于复盘。她懊丧自己没有?发?挥好?,试图重开一次——当然,只能是后半截。她幽幽的叹息声越过了被子,在静谧的房间中清晰可闻。耳畔传来殷楚玉轻柔的“怎么了”。宁簌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将?几乎遮住眼睛的被子拉了拉,一偏头?,借着床头?灯轻柔的光芒描摹着殷楚玉的轮廓。
重逢的时候哪能想到?,她还有机会跟殷楚玉大被同眠呢?
“没事。”宁簌的轻哼声很细微,几乎要被她狂烈的心跳声给掩藏。她能够察觉到?殷楚玉在看她,那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热烈直白。宁簌没敢动作,生怕挪移间触碰到?了殷楚玉的四肢,将?那一小簇火焰彻底点燃。
“那……晚安?”殷楚玉的尾调微微上扬。
宁簌依旧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她这颗怦然跳动的心要怎么“安”呢?
殷楚玉她……难道能睡着?!
“我——”宁簌挤出了一个字,那种僵硬不仅仅在肢体?间淌动,还向着每个细胞、每条神经蔓延,恍惚间像是失去说话的能力,可想要倾诉的情绪并没有?消解,那股无形的力量始终不间断地推动着她,然后……她的嘴张张合合,咬到?了舌尖,将?千言万语转变成了一道楚楚可怜的痛嘶。
殷楚玉低笑了一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翻了翻身,靠近宁簌。
宁簌眼皮子一颤,不由得浑身紧绷,连舌尖传导的那点痛意都顾不上。
在一张床上能够拉开多少距离?被子底下的那道“分界线”轻而易举被殷楚玉越过?,仿佛两座起伏的峰峦在造化的鬼斧神工中霍然合到?了一起。殷楚玉的手?搭在宁簌的腰上,只是没停留多久,将?她一拨,两人侧躺着,面?对面?。“我觉得你有?话想要问我。”
宁簌眼中泪芒闪烁着,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投下了惊雷施施然而去,现在终于回头?看一眼她的鱼有?没有?被雷击电晕了?汹涌澎湃的情感伴随着内心深处喋喋不休的话语起伏,可宁簌还是当初那个宁簌,在殷楚玉的注视下,她简直不堪一击。支吾半天,才低声说:“‘其实也没错’,是什么意思啊?”
殷楚玉没有?让宁簌如愿,她凝着宁簌,声音中含着笑意:“你真不知道?”
宁簌脸上的热浪还没完全退却呢,耳朵再度发?烫。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想听殷楚玉亲口说。在狭小的空间中,她的眼神都无处躲闪,只是在跟殷楚玉的视线对撞间,像跌入漩涡一样眩晕。
“在你是你、我是我的时候,你难道还有?别的想法吗?”殷楚玉依旧用问话代替了回答。
宁簌一句“有?的”差点冲出口,她做不到?殷楚玉的高风亮节,也学不会她的云淡风轻。在她没想殷楚玉的时候一切好?说,但搬进一个都是殷楚玉气息的环境中,她被种种情绪牵着,偶尔梦一些场景,也不算过?分吧?
“不对。”宁簌忽地想起一些事,指出了殷楚玉话语中的破绽。
她的备注指向的是她们交往时殷楚玉的表现,差点被殷楚玉狡诈地变成“现在时”。
“难道当初,你我之间不算是我们吗?”宁簌蹙着眉问。
“算。”殷楚玉扬眉,“可当时我们都不够完整,不是吗?”
宁簌:“……”怎么有?种说恐怖故事的阴森感?她朝着被窝中缩了缩,几秒钟后,才哼了一声,“我追逐镜花水月,而你袖手?旁观。”
两个人都得怪上,有?点神经兮兮的。
一个心不在焉,另一个也不曾全神贯注,所以唯一一次欢愉是在思绪尚处于浑噩的病后,是脆弱时,是放弃了幻想和现实的拉锯,任由自我去主?导。
在宁簌沉思的时候,殷楚玉的声音响起:“或许还有?一点。”
宁簌凝视着殷楚玉,眼中浮现着几分困惑,难道还有?什么被她遗漏的吗?
她拖长了轻哼的语调,等待着殷楚玉的下文。可没想到?殷楚玉一句轻飘飘的“算了”传入耳中。宁簌瞪大了眼睛,这是能算的吗?细微的动静传入耳中,映入眼帘的是殷楚玉将?要转身的动作。宁簌一急,那先前还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忽然间有?了力量,搭上了殷楚玉的腰,将?她整个人朝着怀中拽了拽。
本来就近在咫尺间,这一动作几乎将?殷楚玉整个人拢在怀中。那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如大浪将?宁簌的思绪淹没。各种念头?被一键清空,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这下不仅是同?床还是共枕了,宁簌的脑袋一动,与殷楚玉额头?相抵。
“簌簌。”殷楚玉低喃了一声。
“嗯?”宁簌落在殷楚玉腰间的手?动了动,可没有?挪开,指尖微微地蜷缩起。肌肤的温度越过?单薄的睡裙传导,逐渐变得滚烫,就像是宁簌骤然加速跳动的心。
她们都没在说话,可在幽暗中、在宁静中,感官变得活跃起来。宁簌轻而易举地便感知到?殷楚玉动了起来,将?手?环在她的腰间,将?时间定?格成一个永恒的拥抱。可在已经变得不太?清白的距离里,宁簌的非非想也跟着浮现。她微微一抬头?,与殷楚玉轻轻碰触的是鼻尖。只要再稍稍挪动,或许落下的还有?个不经意的吻。
宁簌的眼眸中已涌现出潮湿的春意,她的动作静止,可那股由幻想带来的兴奋和颤栗先一步在血液间奔走,如电光闪烁。她的一丝理智在挣扎,但没等到?她如何,殷楚玉便一偏头?,擦过?了她的面?颊,将?温热的吐息带到?了耳廓。依约间,她感知到?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仿佛梦幻般的吻,从?她通红的耳垂一掠而过?。
“前妻删了吗?”殷楚玉呵气,低声询问。
宁簌知道殷楚玉问的不是手?机里的备注,她们之间的关系需要改变,删掉了“前妻”就意味着走入新的世界。宁簌的思绪有?些模糊,还有?谁是这样复合的吗?要不要再坚持几秒?宁簌乱七八糟地想着,那张嘴却是无比诚实:“删了。”
她经不起殷楚玉的撩。拨。
殷楚玉还紧紧抱着她,故意折磨她似的,堪堪停留在耳垂吐息。
宁簌的眼眶不由得发?红,她落在殷楚玉腰间的手?收紧。
她们注定?要在一起,注定?要在灵魂共鸣中找到?自己,然后再将?自己抛到?“我们”中。
宁簌没从?殷楚玉的身上看出抗拒,她的脑袋挪动,暂时拉开了跟殷楚玉的距离。盈盈如水的眸光交汇,像是一场潮湿的雨落下,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殷楚玉一道婉转的轻哼就从?唇齿间泻出。宁簌咬了咬唇,片刻后,她凑近殷楚玉,亲了亲她的唇角。但她没有?加深轻吻的打算,如同?点水的惊鸿一掠,便飘向了远处。
乌黑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眸中氤氲的情绪仿佛要满溢出来。
宁簌记得殷楚玉不喜欢接吻,她游移的唇总是在殷楚玉的唇角轻轻一碰触,便又荡开。
两人灼烫的气息交缠着,睡裙被揉得皱巴巴的。在不知不觉间,宁簌的腿已经越到?了殷楚玉的腿间,在堆叠的衣料间与她互相纠缠。
一种颤栗的感觉在四肢百骸漂浮,可宁簌的游离,让那股情绪无法彻底酝酿。殷楚玉眼睫一颤,那双潮湿的眼中早没了如雪山般的冷冽,尚存的几分克制也在宁簌的徘徊中消失。她落在宁簌身上的手?向上移动,越过?了散乱的乌黑发?丝,搭在了宁簌的后颈。
宁簌抬眸,迷茫“嗯”了一声。
一个吻倏然落了下来。
宁簌有?些晃神,神经末梢仿佛不间歇地放着电。她那些迷幻的记忆重新浮现,有?时候在现实,有?时候像是回到?了过?去。时间仿佛在眼前支离破碎,过?去的、现在的她都和殷楚玉面?对面?,最后迎着春风,并肩一起走向了满是阳光、鲜花的通坦未来。她的思维很活跃,但一个接一个的念头?等不到?明晰的时刻,就又像是日光下的雪花般融化消失。
直到?殷楚玉亲昵的声音钻入耳中。
“呼吸啊,笨蛋。”
宁簌回神,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尾撩起一抹薄红。
“你……”余下的“骂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宁簌忽然间福至心灵,想到?了殷楚玉先前的欲言又止,想到?了她对接吻的抗拒。宁簌浑身一僵,她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真的是因为我……技巧?”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宁簌呜了一声,将?脸埋在殷楚玉的肩头?。
片刻后,她又问:“真的假的?”
殷楚玉垂着眼睫,她的手?指在宁簌的颈上来回摩挲,给出了一句很委婉的话:“你在自己的身上试下呢?”
“那你呢?”宁簌的心怦怦乱跳,耳畔的轰鸣声堪比战机列队而过?。绝望无助到?了一定?程度,人是会破罐子破摔的,她拨开殷楚玉的手?,掀了被子一骨碌坐起,在殷楚玉愣神间跨坐在她的腰间,又红着脸挤出两个字,“看着?”
殷楚玉浑身一抖,她惊讶地看着宁簌,眼中各种情绪交织,酝酿成了晦沉的墨色。
两个人的衣裙算不上整齐,乱糟糟一团,裙摆被推到?了高处。宁簌与殷楚玉对望,迷离的眼中是一种至璞的纯真。
第46章046
一种?致命的失控感在躁动。
始于一个吻,却未必会终结于一个吻。
殷楚玉注视着宁簌,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让她的思维难以顺畅运行?,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曲了曲腿,视线从宁簌绯色的面庞下移,慢慢地挪移到那在长发下半遮半掩、如白玉的脖颈上。她的情绪其实也一直高扬着,凝了宁簌一阵,才撇开眼,说:“我其实指的是……接吻。”
宁簌:“……”
这的确没办法靠着“自我探索”能获得?提升。
但让她?试一试也是殷楚玉说的吧?
她?卡顿的脑子开始运转起来,少见地想要在殷楚玉的跟前“骚气”一回。她?的手原本垂在身?侧,这会儿贴着自己的腿,逐渐地在自己的身?躯上游走,做出一个前探的趋势。
可她?坐在殷楚玉的身?上,不免触碰到殷楚玉的身?体,她?打了个哆嗦,动作僵住。
她?继续不下去?,这对她?来说,稍显刺激了。
“怎么?了?”殷楚玉轻轻问,她?的眼尾沁着昳丽的红。
宁簌很想没表情地瞪着殷楚玉,可那张红透的脸以及眸中堆积的潮湿,让她?的眼神在流转间只剩下缠绕的情丝。
殷楚玉勾了勾唇角,她?的笑声是轻微的、惑人的,仿佛树梢吹过的晚风。
可比低笑更要命的是她?说出的话。
“不想练练?”
宁簌心头颤栗,捏紧了指尖。
她?重新俯下身?,凑近殷楚玉的面颊啄了啄。她?的气息不稳,还?没做什?么?便生出一种?晕眩感。
殷楚玉只幽幽地凝视着她?,在初夏的静夜中,一回回地接吻。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宁簌看着殷楚玉被她?咬破的唇角久久无言。
该庆幸吗?好歹学?会了呼吸。
工作的事情还?不算彻底结束,余下一些琐事需要收尾。
宁簌准备出门的时候,殷楚玉还?懒洋洋地靠在床上,不想动弹。宁簌还?没走出房间,便一转身?快速地退回到床边。
殷楚玉掀起眼皮子看她?,眼中写满了困倦。
宁簌俯身?亲了亲殷楚玉的唇角,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早安吻。”她?在殷楚玉耳边说,声音低得?像梦呓。
这是她?很久以前就渴望的事。
宁簌没有停留太久,怕自己又咬下去?。
她?自诩有那么?点经验,至少能碾压她?曾经冷淡的前妻姐,没想到到头来她?才是最没用的那个。
不对,已不是前妻姐。
她?从酒店中走出去?,周围的景致变动梦幻似的,那林立的高楼以及讨人厌的汽车鸣笛声,都变得?可爱起来。她?看到林梢的飞鸟、看到翩然的蝴蝶,她?依稀间又听到殷楚玉的声音——此刻世间的一切都仿若殷楚玉的絮语。
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发消息。
“妈,我有女朋友了。”
宁檀秒回复:“什?么?时候结婚?”
宁簌:“……”这是不是太急了?
假装没看见,又给陈散传递自己的好心情。
“我跟你说,我出息了。”
陈散:“对不起,我聋了。”
十几秒钟后,一个敲锣打鼓的表情包动图飞上屏幕,歪歪扭扭的小?人头顶顶着一行?表示恭贺的流光字。
那极具针对性的标语,显然是准备已久。
陈散:“给你拉条横幅挂门上。”
宁簌:“谢谢你啊。”
酒店中,殷楚玉坐在床上看手机。
关和璧、云无心轮流叫个不停。
之前关和璧夹带私货发了句“女朋友”,到了今天早上演变成两个“大小?孩”的拌嘴,要她?帮忙主?持公道。
在关和璧、云无心幼稚的吵架和那句颇具八卦味的“我教你的东西用了没”中,殷楚玉毅然决然地选择……两件事都不理?。
可惜关和璧没给她?多少清静,在锲而不舍的视频请求攻势下,殷楚玉只得?接听。
最先出现在眼帘中的是云无心的脸,以及一道轻轻的吸气声。
云无心:“我还?是低估你了?”
殷楚玉没说话,云无心说的东西她?一样没带。
显得?她?专门为睡一觉跑一趟似的。
“跟你说正?事。”关和璧的声音挤了过来,没给殷楚玉看她?的正?脸。“家?里又张罗着给你相亲的事情了,没有梁成君也会有张成君、王成君,你最好说一声。”
殷楚玉一掀眼皮子,殷之鉴没有什?么?主?意?,张罗那都是关仪的事情,至于挑的人选都是自己的学?生,不管过上多少年,她?都对那种?“艺术气质”着魔似的执著。殷楚玉本来就冷淡,这些年跟家?里更是渐行?渐远。
“说了她?就放弃了。”关和璧又道,至少在殷楚玉将人带回家?前,是不会有什?么?小?动作。
殷楚玉懒散地应了声:“知道了。”
大概是靠着脑补如愿满足八卦心,云无心嘀咕了两句后,又笑着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关和璧在一边安静地听着,直到云无心逐渐变得?不着调,才拿过了手机断了视频。
将手机扔到一边后,殷楚玉抚了抚眉心。
她?没给殷之鉴、关仪打电话,只发了条短信。
此刻的关仪修剪完了庭院中的花,正?坐在凉亭里喝茶。
她?有客人在,尽管是熟悉的学?生梁成君,可举手投足间仍旧维持着惯来的优雅。
梁成君想要劝说殷楚玉参加那关于文物的综艺,可惜碰壁了。但她?不死心,想要通过关仪说服殷楚玉。可关仪也没有表态。
她?细致地观察着关仪的神色,暗暗地揣摩她?的心理?,一颗心忐忑不安。等看到关仪神色一变时,她?更是眼皮子一跳,浮现一股很不祥的预感。
“关老师?”梁成君轻声询问。
关仪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后,她?才道:“楚玉有女朋友了。”她?知道梁成君的心思,也乐见其成。但要是殷楚玉有女朋友,那她?们恐怕只能当普通朋友了。
梁成君心中一紧,面色煞白,她?耳畔嗡嗡作响,控制不止自己颤抖的声线:“是谁?!”
关仪:“叫宁簌。”她?隐约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梁成君听到这两个字更是晴天霹雳,根本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怎么?会是宁簌?她?不是已经有神秘的女友了吗?难道她?脚踏两只船?梁成君脑海中乱糟糟一团,根本想不明?白。
关仪看着梁成君失去?血色的脸,露出一抹歉疚的笑,可她?没有安慰梁成君,只是很平静地询问道:“你认识吗?”
梁成君差点把“认识”两个字说出口,她?何止想说“认识”,就差在关仪的跟前说宁簌人品道德败坏,只是在话语即将涌现的时候,她?咬了咬舌尖。她?不能这样做,就算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先告诉殷楚玉。“不认识。”梁成君摇了摇头,神色仓皇。她?想要快速地逃离这个地方,而关仪,在告诉梁成君这个坏消息时,也暂时不想面对她?。她?怕梁成君的诘问毁去?她?的好情绪。
梁成君找了个借口,跟关仪告别。
关仪没有阻拦,只是很矜持地一颔首,目送着梁成君离开。
一出大门,梁成君就翻找到张奕霖的微信,想要从她?口中询问宁簌神秘女友的信息?可张奕霖哪里知道?“我们都没有见过,可能是网上认识的。”张奕霖说,她?以前听陈散她?们提过几句。
梁成君的心一沉。
殷楚玉绝不可能去?网恋。
所以……宁簌这是脚踩两条船?还?是无缝衔接?不管是哪一种?,带给她?的都是灭顶的窒息感,难以的接受-
宁簌是晌午的时候回来的,彻底将事情解决了,她?越发神清气爽。
六月初的天,迎面吹来的风里翻滚着热浪。风吹散了天边稀薄的云,拉出一道道锯齿边的参差形状,也像是被利斧劈开的山峦。
殷楚玉坐在沙发中看电影,听到动静蓦地抬眸。
“都解决了。”宁簌扬眉一笑,她?快步走近殷楚玉,单膝跪在沙发上,手搭着殷楚玉的肩,掌心压着柔软的卷发。她?眨了眨眼,问,“我们今天回去?吗?”明?后天是周末,也不用太赶。
殷楚玉问:“回去?吧,你觉得?呢?”S市她?来过无数次,没什?么?好玩的,她?对整个城市都兴致缺缺。
“那就回家?。”宁簌的身?躯软在沙发上,她?顺手抱住了殷楚玉,内心依然是飘飘然的陶醉状态。在挨近殷楚玉时候,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在欢乐中颤抖,感知着那股热烈和爽快。她?趴在殷楚玉的肩头笑了起来,热情洋溢的,直到笑够了,才抬起头看着眸光盈盈的殷楚玉,她?捞起殷楚玉的卷发,指尖轻捻着,慢慢地滑到了末梢。
“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宁簌嘟囔说,“太像梦幻了。”
她?是被一种?波涛般的乐曲给推举了起来。
她?还?是紧抱着殷楚玉,面色因兴奋发红,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像是星辰。
殷楚玉点着自己破口的唇角,慢悠悠道:“我觉得?很现实。”
宁簌呆愣,一种?羞窘猛然间上冲,占据了她?的身?心。
她?抖了抖,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太黑了。”
殷楚玉继续逗她?:“那下回多亮几个灯?”
宁簌眼神在游移,她?几乎没有想过会在这种?事情上翻大车。
殷楚玉眉眼中的调笑太明?显,宁簌的身?体软下来,可嘴是硬的:“白天连灯都不用!”但嚣张的豪言最先沁红的还?是她?自己的脸皮。
殷楚玉挑着宁簌的下巴,让她?抬眸看向自己。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宁簌绯色的面颊,最后游到了她?的唇角,不轻不重地压了压。殷楚玉像是认可了宁簌的话,一颔首,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它很争气。”
宁簌耳朵红透,眼中雾蒙蒙,像是五月潮湿的雨。
“好姐姐,你饶了我吧。”
第47章047
殷楚玉凝眸看近在咫尺的宁簌。
她还没什么动作,宁簌便探出舌尖,从她的手指上一扫而过。
在只有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里,没什么顾忌,更无需去压抑什么。
直勾勾的眼神是无声?的暗示,熟悉的气息在唇齿间交缠,将低低的喘气声也给掩了下去。
缠绵的吻结束后?,两人便离开酒店,吃了午饭后?,都没什么在林荫大道?上闲逛的兴致,便直接回城。两个多小时抵达,等回到市中心的时候约莫四点?。撸了一会儿猫,殷楚玉去阳台打?电话,宁簌也有闲工夫回来自宁檀的消息。
她是被放养长大的,宁檀她们呢,对她有一种迷一般的自信,也没盘问什么,只让宁簌找个合适的时间将人带回家看?看?。
至于陈散,发了个“大礼包”链接,神秘兮兮地表示是多年珍藏。
宁簌本来想义正词严的拒绝,可转念一想,还是悄悄地保存了下来。
晚上,云无心来了一趟,替殷楚玉喂猫。
乍一见?殷楚玉、宁簌都在,她吓了一跳,给殷楚玉甩了眼刀子。
也没听她提回来的事情。
殷楚玉:“……”她忘记了,可她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心虚的神色,仍旧是一片淡然。
云无心本来就?是喂猫的,现?在两小只有人照顾,没聊太久就?走?了。
可宁簌和殷楚玉还没享受几分钟的独处,又来了一个电话。殷楚玉看?到是梁成?君,本来不想接,但梁成?君又在微信上发了条消息,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宁簌好奇地瞥了一眼,想要起身避开,殷楚玉伸手将她拉了回来,让她抱着猫坐在自己的身侧。梁成?君再打?电话来的时候,殷楚玉接听了,只是开着免提。
“楚玉,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梁成?君的声?音很?急。
宁簌垂着眼睫,由于第一次见?面落下了很?坏的印象,梁成?君在她心中的形象跌倒谷底,不管是好是坏,都不是她愿意来往的人。她抱着道?德经,手指挠着它的下巴,不一会儿,大小姐也甩着尾巴跳了过来,低头拱了拱宁簌的手背。忙归忙,宁簌的耳朵一直竖着,还抽空瞪了殷楚玉一眼,无声?地催促着她将大小姐抱走?。
“你跟宁簌在一起了吗?”梁成?君又说。
宁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瞬间又警惕了起来。
这骂过她的家伙又要整什么幺蛾子?难不成?想要横刀夺爱?
她转眸瞥着殷楚玉,想要看?她是什么反应。
殷楚玉淡淡地应道?:“对。”
殷楚玉的坦荡让宁簌面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而梁成?君的声?音则是被种种扭曲的情绪逼得变调。
“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宁簌:“……”尖利刺耳的话语足够直白?的,宁簌心中升起一种荒谬感?,这话要是殷楚玉的母亲来说,她还能理解但不尊重一下。可梁成?君又算什么?她哪里来的底气这么说?
殷楚玉蹙眉,讥讽扎人的话还没说出口,手机另一头对殷楚玉有几分熟悉的梁成?君就?快速地开口了,不想给殷楚玉嘲讽她的机会。
“宁簌她脚踩两只船!”梁成?君的声?音是慌乱的、急促的,她的语调高扬,像是声?嘶力竭的鸣喊。
宁簌惊得手里没轻没重,不小心戳疼了道?德经。道?德经迫不及待地一蹬腿,从她的怀中跑了出去,只留下几根猫毛在客厅中飘扬。
宁簌无辜地对着殷楚玉眨眼,而殷楚玉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有的人身上没有她能欣赏的优点?,但可以一次又一次刷新下限。
“梁成?君。”殷楚玉不耐烦地喊了梁成?君的名字。
“我有证据,宁簌有个网恋女友。”梁成?君说。
宁簌:“?”
“前段时间她生日,她的女朋友除了送了一只价值不菲的玉雕外,还在天心湖预定了烟花无人机表演。这些都是她一个叫张奕霖的朋友说的,那天她也在。”
宁簌都要被气笑了,一场漂亮的表演也跟她有关?了吗?怎么不说那一天,全世界的精彩都是为了她一个人绽放呢?虽然插话有些不礼貌,但宁簌没打?算再忍耐下去:“纠正一下,张奕霖不是我的朋友。”
梁成?君在听到陌生的女音时一愣,片刻后?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个时间宁簌跟殷楚玉在一起?!
沮丧几乎将她淹没,她深呼吸一口气,又挣扎说:“楚玉,你不信我也没关?系,你可以自己去调查,你——”
殷楚玉打?断了梁成?君,她平静说:“是我。”
别说是梁成?君,就?连宁簌也没声?了,呆呆愣愣地看?着她。
梁成?君仓皇地挂断电话,宁簌忽地伸手抱住殷楚玉。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她以为她只是沾了不知?名人士的光,在生日的那天看?到近乎极光的绚烂。
可这不是偶然,是殷楚玉的无声?祝福。
殷楚玉:“如果那时的你知?道?了会怎么样?”
宁簌“唔”了一声?,那时候满身心都是前妻姐,梦里梦外都是殷楚玉。可她没看?明白?自己的心,可能激动地给殷楚玉一个热烈的吻,也可能不管不顾地落荒而逃。
但她们怎么样都要重逢的。
无与伦比的快乐在灵魂中流淌,洋溢着生命的欢悦。
宁簌眼中闪烁着亮光,她大笑道?:“我被风抛了起来。”
殷楚玉眨眼:“我接住你。”
身心被喜悦充盈着,宁簌想要笑。她落在殷楚玉的怀里,胸脯因为笑声?起起伏伏的,绯红的面颊也像苹果树上挂着的红果。殷楚玉的手搭在她的背脊上,轻轻地抚摸着,唇角也洋溢着笑容。笑声?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喁喁细语声?。仿佛两个人都被裹在一个圆形的空间中,除了她们,其它东西都不存在了。
宁簌抬起头,她注视着殷楚玉翕动的红唇,手指搭在了她的肩膀,指腹轻轻地滑过殷楚玉颈边的肌肤,一点?点?看?着殷楚玉的眼神也变得迷离。她的指尖轻盈,像是一只画笔,悄然无声?地描摹着殷楚玉的轮廓。
眼皮子颤了颤,宁簌缩回了手,俯身凑上前,她改变了坐姿,整个人攀在殷楚玉的身上。在殷楚玉向着沙发上仰靠时,她也追了上去,渐渐地加深了那个吻,将急促的呼吸和低回婉转的轻吟吞到了拥吻中。
良久后?,宁簌才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殷楚玉。
那种颤栗和酥麻还没有散去,每一根神经都像是带着电,在飞舞旋转。
殷楚玉的双唇嫣红,如白?雪般的面庞也点?缀着昳丽的绯色。她平复着呼吸,抬起手点?在宁簌的眼尾,轻轻地将那抹晶莹的泪抹去。
“你这一放是在燃烧人民?币,我可怜巴巴的工资根本不够支付的。我要怎么还呢?”宁簌眸光一撩,故作苦恼。
殷楚玉莞尔一笑,顺着她的话问:“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只能暂时啃个老?了。”宁簌眉头一挑,欢快道?,“我想马上给妈妈她们打?视频,告诉她们我想结婚。”
殷楚玉还以为宁簌会说“以身相许”,她惊讶地望着宁簌,半晌无言。
宁簌没注意殷楚玉的神色,一旋身要去找手机。可几秒钟后?,她的手腕被殷楚玉捏住。她飞快地瞥了殷楚玉一眼,在她幽沉的眼神中,面上的笑容都少了些。
难道?殷楚玉不想结婚?
不,也许是太快了。
宁簌心中的吊桶在七上八下,殷楚玉取来宁簌的手机当镜子,问她:“簌簌,你看?现?在的模样,合适吗?”
不久前的一场闹腾,两个人都算得上是衣冠不整。
眼角眉梢勾起了无限的春。情。
宁簌“呀”了一声?,喃了喃唇,答非所问:“去洗澡?”
殷楚玉轻哼。
主卧、次卧隔着一道?门。
洗完澡的宁簌在门边踌躇片刻,坐在自己的床边吹头发。家里隔音好,更何况还有吹风机小声?的嗡鸣,听不到主卧那边淅淅沥沥的水声?。
那在四肢百骸间流窜的兴奋终于渐渐地冷却了下来,只是没有平静多久。宁簌不受控制地回忆这几天的时候,面色倏然一红。她想在床上打?滚,也想咬着被子偷笑,她的眼前浮动着殷楚玉的身影,一道?又一道?,最后?在吱呀一声?响中,由虚变实。仅仅是眼神交融,宁簌的感?官就?被刺激得尽数活跃起来,懵懵懂懂的思绪又变得清晰。
平心静气成?了一种奢侈品,宁簌没再问“你怎么来了”这样的傻话,在如出水芙蓉般的殷楚玉站到她跟前的时候,她拉过殷楚玉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温柔地在她的头发间穿梭。
“我今天跟我妈说了。”宁簌斟酌着开口,“她想见?你,不过这段时间她们行踪不定,可能先在视频里露脸。”
殷楚玉透过镜子看?宁簌的神色。
宁簌又说:“她们很?好说话,你不要紧张。”耸了耸肩,宁簌又道?,“从小到大,她们都不怎么干涉我的决定。”
殷楚玉说:“你以前提过。”
宁簌一默,她的确说过,事无巨细地告诉殷楚玉。
在妈妈没在家的时候,她一直在看?各种上天入地、飞檐走?壁的影视剧,山林中的孤鹤、清新俊逸的隐者,塑造了她梦中的桃花源。而她在混沌不明时,将空谷幽兰的怀想寄托在了殷楚玉的身上。
“你之前说你妈妈可能过来。”宁簌忽地话锋一转,她恶补了一阵关?仪的电影,始终没有等到那来自“艺术考验。
“所以说是可能而已?。”殷楚玉坦荡地对上宁簌质疑的视线,又一笑说,“不久后?你就?见?到了。”
在她给关?仪和殷之鉴发消息后?,两个人的反应相差无几,希望她尽快将人带回家。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在宁簌放下吹风机的时候,嗡嗡的低响消失,而人声?也一并隐没。
没有说话的声?音,房间中安静了片刻。
殷楚玉站起身与宁簌对视,眸光从容不迫。
宁簌心中充盈着的情绪在她的目光中被抛起,又在风中缓缓的、悠悠地飘落。
一种渴求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可却不知?如何言说。她的心火从昨天烧到了今天,灵魂得以满足,但身体上复苏的渴望,好像很?难像过去那样自然翻篇。
洗澡的时候她想的就?不是打?扮得衣冠楚楚跟母亲谈话的事。
无声?对视几分钟后?,殷楚玉收回视线,笑吟吟道?:“那……簌簌,晚安?”
日常的絮语似乎总没个明确的开头或者结尾,能够在任意时刻收束住,譬如这横空而来的“晚安”就?像是劈来的无情刀斧。
就?这样结束了?
突然又不自然。
宁簌跌坐在床上,双臂撑在身侧,她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殷楚玉:“我要是不安呢?”
“怕黑吗?”殷楚玉笑问,她故意避开宁簌的视线,慢条斯理道?,“那多开几个——”
最后?一个“灯”字在宁簌的拉拽中消音。
“你让我好好学习的。”宁簌抱住殷楚玉,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殷楚玉睨她,指了指唇角的细小伤口。
宁簌不假思索:“我亲别的。”
只是话音落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皮薄的她差点?原地蒸发。
温热的呼吸洒在肌肤上,勾起一片颤栗。
空气仿佛变得稀薄,殷楚玉也头晕目眩起来。
她凑近了宁簌,低声?说了两句话。
宁簌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衣领中,她的一颗心如鼓点?擂动,佯装镇定地挤出一句话:“我有,不用去拿。”说着,视线往床头的抽屉上一落。
殷楚玉低声?问:“用过?”
宁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理智荡然无存:“指得是什么时候?这儿?还是哪儿?”
殷楚玉气息不稳,她的眸色幽深许多,没让宁簌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