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诡闻录 山海烛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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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诡闻录:山海烛龙

魑魅魍魉,神话降临

大唐天宝十四年,一名唐军斥候被叛军杀害,叛军残忍地掏出他的内脏,在肚子里塞满石头沉河。

然而尸体却在河面上浮而不沉,叛军首领大惊,命令向尸体射箭。须臾,箭如雨下,却不能射中一箭。

尸体忽然暴起,踏水而行,所过之处都结为冰霜,草木瞬间变黑,僵立死去。

半日后,前来集结的另一队叛军惊讶地发现:前锋部队全员僵死在他们的营地里面。

这些士卒还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或拉弓,或持枪,或席地而坐……他们的共同特征是七窍流血,僵硬不倒。

叛军大惊,连夜逃离,此地生灵遂逃脱一劫。

那时候,长安有诡秘的传说流传于街巷。说是夜里偶尔仰望天空:发现有一双眸子俯瞰大地,看着这座长安城。

人们从未察觉我们的存在,而我们,一直都在。

我们,是大唐之鉴,盛唐夜色中的一面镜子,观照长安,驱散邪魅。

1

大唐开元十四年,一位飘然出尘银鞍白马的剑客在大唐帝国锦绣河山四处游历。他从金陵一路旅行到广陵,一路纵酒豪饮,挥洒淋漓。他此时并不知道,后人提起大唐风华,就不能不提起他。

之后他又游于苏杭等地,且东涉溟海,复至扬州,一路挥金如土,慷慨豪横,散金三十万。这个风流倜傥的剑客在江湖上飘了一圈写下了几首诗,然后病倒了,无法继续旅行,他开始想家。

后人把他称为旅行的熊猫君,啊不对,称为诗仙李白。

在闯荡江湖的旅程中,李白的马死了,这对一位剑客来说是比骑兵变步兵更尴尬更丢份儿的事情。但李白不是常人,他灌了几口酒,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给老伙计写首悼亡诗。

此时一位俊逸的白衣人路过,看到了正准备给马写诗的剑客,他笑了笑,打开酒葫芦塞子,一股青烟幻化为异兽,异兽往马鼻孔吹了几口气后返回葫芦,而马则长嘶一声,抖擞精神站了起来,似乎比之前更为神骏。

李白大喜,以金银相赠,白衣人不受,步行飘然而去。李白骑着马竟然追不上他,他很快消失在官道上。不久后,李白因为长期奔波,病倒了,不得不暂居在一家客栈里。

李白在客栈的卧榻之侧,看到了宛如白霜的月光,在低头思乡片刻后,他推窗抬头:看见了月色狰狞——这白玉盘一样的月亮今夜有些诡异,清辉逐渐变成绯红色。

客栈的屋顶有妖风卷过,瓦片叮当作响,接着有尖笑响彻四周,凄厉无比。

李白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薄衫,伸手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剑,他对自己的剑术很自信。无论什么蟊贼强盗或魑魅魍魉,敢于欺近他十步之内,一定血溅当场。

但有人先他一步,屋顶上跳下了一个白衣人,他抛起酒葫芦,嘴里念念有词,而后走到一面粉壁前面,拔剑迅捷无比地刺出,墙壁发出惨叫,鲜血四溢,一道黑烟被吸进了他的酒葫芦。

白衣人塞上木塞,摇晃了几下听听声音,然后对着李白笑了,在夜色里他的一口白牙依旧耀眼。他做了个手势,似乎是邀请李白出去喝一杯。

李白何等潇洒豪气之人,对白衣人剑法相当钦佩,又感念他途中施以援手救了自己的马,当即推门外出,同白衣人席地而坐。白衣人问李白怕不怕这酒里刚融掉了一个厉鬼,李白长笑一声,拔开木塞如长鲸吸水,豪饮一气后哈哈大笑:「好酒!」

白衣人自称崔北海,两人聊得意气相投。当夜李白喝得很是尽兴。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李白发现,从妖风开始吹起,到白衣人和他喝酒,客栈中无比静谧,连马厩都静寂无声。似乎天地之间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在畅谈饮酒,酒葫芦在两人手中传递了无数次。

「北海,你从哪里来?」李白带着醉意问道,把酒葫芦递给崔北海。

「从那里来。」崔北海抬手指点了一下月亮,仰头又灌了一口酒,月色已经不再狰狞。

「能带我回去吗?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遍访名山大川,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李白的话音有些孤独,这是一瞬间他不是剑客,也不是诗人,是一个提着断掉的脐带寻找母亲的孤独孩子。

或许是被李白打动了,崔北海点头应诺了他,并给他看了一块篆刻着金色「山海」二字的腰牌,他沉吟片刻,告诉李白:自己行走大唐多年,已经观察了李白很久,他希望李白能加入。

李白得知他们属于一个特殊的组织,崔北海司职「治魅」,组织虽然人员不多,却都在四方奔走。他显然有意将李白吸纳进组织,但考核期很长,崔北海给李白的建议是先献诗给当时的皇帝和朝中名士,打入朝堂中枢,成为皇帝宠信的亲近之人,静待下一步指示。

崔北海承诺李白,等他成为正式成员,就由崔北海带李白回到天上月宫——这位谪仙人一直认为那才是自己的故土,他的才情狂放不容于人间,孤独一人喝酒时也举杯邀明月。

天宝元年,崔北海告诉李白:时机到了。果然,当年皇帝下旨诏李白入京,兴奋的李白写下:「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立即动身出发前往长安。

2

以李白的才华,他当然可以入朝堂获得赏识;以李白的个性,他当然不能居于中枢核心,屈身于权贵。长安城太小,容不下他的狂放与傲气。他那双傲慢的靴子,让他和自己的使命渐行渐远。脱靴的高力士,才是皇帝宠信的人。

崔北海得知消息怅然了很久,一个人的性格很难改变,他欣赏李白,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不愿意李白为了他而选择屈身权贵,那将是大唐乃至人类的损失。

但发展李白的任务显然失败了,崔北海将调离,他的下一个任务不再是在长安「治魅」,而是前往洛阳「止戈」。只是日程未定,他依然在长安一带盘桓,他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对手,对方拥有能杀死他的能力,他向组织汇报:想完成这次任务之后再行离开。

长安城有大唐的风华,玄武门有陈旧的血迹。大唐拥有农耕文明的富饶,而它的统治者血液里依然有游牧民族的野蛮尚武,规则很简单:击败敌人,杀死敌人,胜者为王。

长安城政争的流血从来没有停止,鬼魅也从未消失。唐太宗威严善战,杀人如麻,也曾为群鬼骚扰,夜不能寐,世人都说幸亏尉迟敬德、秦叔宝两位大将殿门护持,才得以安歇。民间更是传说,工匠画了两位大将的画像张贴于宫门,之后群魅销声匿迹。

只是没人提起:宫门旁侧还悬挂了一面小小的木牌,上刻「山海」二字。也没有人会知道崔北海曾经为这座长安城做过什么。

大唐乃至后世万民都记得大唐贞观十七年,魏征病死后,唐太宗说过那段著名的话:

「以铜为鉴(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然而没有人记录崔北海和他的同僚,他们是大唐之镜,潜伏于长安的夜色中,烛见妖魔,退治精魅,守护万家灯火。长安城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也不会知道:崔北海最后一次在长安的任务,遇到了他一生的劲敌。

崔北海一直策划刺杀安禄山,但这不属于他的职务范畴,对官吏进行督察侦缉归为「刺奸」,是另一个组的业务。从私心讲,他对长安和洛阳这两座城市有深厚的感情,对城里烟火气的生活,忙碌的百姓更有一种别处没有的亲切感。

这种人情味是很危险的,「山海」的成员不需要有这种奢侈的情感。他们只需要忠实执行组织的命令,同时隐匿自己的行踪。

崔北海只好曲线救国,他官面上的身份是太史局(钦天监)官员,那么利用这条线对朝廷进行警示,将安禄山即将造反的消息放到明面上警示。

这件工作还在筹备的时候,崔北海就遭到了刺杀。当他一袭白衣行走在朱雀大街时,他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他为了不波及无辜,飞身穿过鳞次栉比的房屋,跃过城墙,将跟踪者引到了城郊荒野。

苍白的手从地下伸出,如一片密林,有夜枭一样的声音响起:「请白衣君子到地府饮酒!」

3

崔北海解下酒葫芦,向四周倾洒酒液,酒水泼洒之处,那些密集的手冒出阵阵黑烟,飞速缩了回去。

接着一个巨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高达二丈,胸前是一张活动的人脸,神情变幻着喜怒哀乐,观之令人心惊胆战。

崔北海从他葫芦里放出七色烟雾,这是他多年治魅收服的精怪。某些恶行昭彰的厉鬼,道行太低的魑魅,都已经被他化作了酒水。

巨人反手扣住了胸前人脸的眼睛,从那双眼睛中流出了血水,人脸张嘴咆哮,发出惨厉的嚎叫。

砰!砰!砰!

七色烟雾逐渐烟消云散,最后酒葫芦也炸开了,巨人的双足双手已经被斩断,他残余的身躯也几乎有一丈高,化为淤泥后如水银泻地一般卷向崔北海。

崔北海跃起空中闪避,此刻树林中又走出两名巫师模样的人,一个摇晃着头骨制成的法器,一个甩动一根漆黑的长鞭袭击在空中无处借力的他,卷中了他的一条手臂。

「是安禄山的人!」崔北海瞬间下了决断,再拖下去自己就无法脱身了,他当即借鞭子反卷的力道,冲向突袭的两名巫师,从自己腰间掏出腰牌,猛力抛向空中。

「移山!填海!」

咔拉一声,骨头断折的声音响起,两名巫师被凭空出现的巨石压死在地上,另一块巨石压住了变为淤泥的巨人,将其牢牢压入地下。

崔北海被鞭子卷中的左边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冷冰冰地垂在身侧,他撕开袍袖,发现手臂上出现了蝴蝶刺青,正向着肩膀蔓延——显然,巫师们相互配合,给他下了死咒。

崔北海挥刀自断一臂,壮士断腕,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完成未竟之志。他给伤口止了血,大踏步向长安走去,重新挂在腰间的腰牌上,「山」字的金色已经消褪。

李白见到了朝堂之上的丑恶,也见到了达官贵人府邸潜藏的魑魅,磨牙吮血,蠢蠢欲动。李白在太史局(钦天监)见到过两次崔北海,他消瘦了许多,并失去了一条手臂。李白问他,他只是淡淡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唐天宝十年,和李白痛饮一场后,他离开长安,动身去了洛阳投军。

大唐天宝十二年,李白登高怆然写下「登高望山海,满目悲古昔。」深深思念这位好友,但李白再也没有得到崔北海的消息。

时间很快来到大唐天宝十四年正月,太史局(钦天监)上密疏:妖星见于涿州分野,主刀兵。这几乎是明示:安禄山这厮要造反。显然,这是崔北海留下的伏笔。

然而这一纸密奏并没有引起皇帝的重视,皇帝对于安禄山的忠诚毫不怀疑。这年二月,安禄山派副将入朝,请求新的人事任命:多达三十二名汉将将被替换为番将,这几乎是赤裸裸地宣示:麻利儿地都换上老子自己的人,父老乡亲们看好啊,老子就是要造反了!

兵部尚书韦见素同杨国忠一起面见皇帝表示反对,却遭到了皇帝训斥,一时朝野震动。

同年,安禄山起兵反叛,大唐帝国一时从诗酒繁华陷入烽火燎原的境地。安禄山兵锋过处,不少州县望风而降,不少村落生灵涂炭。

4

在洛阳城外的一个村落,安禄山的前锋一部伏击了唐军的侦察小队,包围了剩余的一名唐军玄甲斥候。

那名斥候虽然独臂,却悍勇无匹。在发现无法脱出敌军围困之后拔剑冲锋,连斩叛军骑士七名,一时无人敢上前接战。叛军首领命令以弓箭射击,斥候挥剑格挡,弩箭不能近身,又突入叛军阵中,斩杀弓手二名。

安禄山军中有擅长巫术的巫师,常掠夺童男童女用于炼制法器丹药。巫师摇晃着头骨法器和铃铛,须臾黑烟弥漫,斥候座下的战马口鼻出血而死,倒下时,全身已经爬满蛆虫。

叛军大喜,四面围定那名斥候,只等巫师作法咒死他,因为欺他独臂无法开弓,众叛军喧闹鼓噪着彼此打气,围得紧了一些。

不想那名斥候却从死去的战马身上解下一张一人高的长弓,插入地面固定,以一足蹬住弓身,一手持箭拉开弓弦,空气中响起一声霹雳一般的炸裂声,巫师的头颅爆开成一团血花,直挺挺地躺下了。

巫师的诅咒也严重伤害了这名斥候,他射完这一箭之后七窍流出黑血,扶着那张长弓屹立不倒。此时残阳如血,四野燃烧着战火,残破的唐军军旗斜插在地面上。斥候站着,他的背后原野远处就是洛阳城的轮廓,甚至能听到清冷的号角声。

叛军等了半晌没有动静,大着胆子上前用长矛戳刺,才发现这名勇敢的斥候已经死去多时了。连同巫师在内,他杀死了十名敌人,阻滞了敌军对附近村庄的掠夺。

暴怒的叛军首领命手下将这名唐军斥候的内脏剖出烹食,随后还不解恨,命令几个小卒搬来大石头填塞到斥候的肚子里。其中一个小卒发现了一块篆刻着「山海」字样的腰牌,他不识字,看这东西非金非玉,就也随手丢进了斥候的肚子里。

一群食人心肝的恶魔狞笑着,草草缝上斥候血已流尽的腹部,搬动尸体丢进了附近的河流。然而,尸体浮而不沉,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叛军首领大怒,命令手下放箭将尸体射成刺猬,然而乱箭如雨而下,却没有一支射中尸体,纷纷落到河水中。

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惧在叛军前锋部队中弥漫,有人战战兢兢地建议:要不别管这具邪性的尸体,直接杀进村去屠村,烧杀掳掠一番再说。

嗜血的颜色逐渐在叛军士兵的眼里弥漫,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与其跟一具尸体死磕,不如去做点更符合叛军身份,更有油水的事情。

忽然哨兵尖声惊叫起来,叛军们感受到了一股寒气——来自河边。他们看到那名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动了,踏着河水冲上岸来,手里还提着他战斗中斩断的半截血迹斑斑的长剑。

冰霜弥漫,那名斥候宛如血色战神复生,所过之处留下一条冰霜的路径,草木枯槁僵死。叛军一个接一个被冻结在原地,七窍流血,保持着生前的姿态冻死了。

这一部的叛军前锋,尽数毙命,村子暂时逃过了一劫。

5

斥候停在了一堆篝火旁,火苗被冰霜所迫,摇曳不定。斥候似乎支持不住了,他丢下残缺的短剑,用力从腹部的伤口中摸索出腰牌,丢进火里。腰牌上的两个描金篆字都已经失去了色彩,现在它只是一块普通的木牌。

轰然一声,篝火爆燃,蓝绿的火焰围绕斥候旋转,一点点吞噬着他的身躯。斥候望向苍茫原野中长安的方向,他逐渐僵硬的双唇吐出两个字:「太……白……」

半日后,前来集结的另一队叛军发现了这支队伍的惨状,他们没敢做片刻停留,立即连夜逃走。此地生灵,终逃过一劫。

宝应元年,诗仙李白逝世。传说他醉酒后试图跳入水中捉月而死,不知道临终前他是否在水中看到了崔北海,是否邀请他一起回家?

次年,历时七年余的安史之乱结束,大唐经此大乱,盛世不再,风雨飘摇。

若干年后,大唐一位叫段成式的官员编写《酉阳杂俎》时,曾收录了唐军斥候这件奇异之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一只看不见的神秘之手涂抹删改,分解到不同篇章,最后不能窥其全貌。

但是段成式记录的唐朝另一起外星人接触事件未被删改:两个迷路的读书人得到来自月宫的白衣人的指点,白衣人还告诉了他们一些关于月亮的秘密,那是以唐朝人的知识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这个故事几乎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随着历史的尘埃一起沉淀在光阴长河之中。

这名叫作崔北海的斥候的故事,包括他身上那块「山海」的牌子,他背后的组织,都被大唐的百姓们所忘记了。

但并不是没有人记得,组织有人记录他们的故事,放入了档案室,一代代保存下去。当尘封的档案被打开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来到了20世纪的公元1950年。

一名叫崔建国的年轻人打开了这份解密的卷宗,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停留在图书馆里阅读。读完之后,他长叹一声,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崔北海,加入了山海一部。

6

我叫李渔,我师傅给我讲过一个很沉重的故事:

师傅崔建国被开除是1953年,原因是严重违纪。

那时候他血气方刚,途经四川某地时,遇到一伙土匪残忍杀害了一名地方干部。

那伙土匪惨无人道,将干部的肝脏掏出炒熟下酒,又在他肚子里面塞满鹅卵石,缝起来沉塘。

此举激怒了我师傅,他违背了纪律,释放了他刚捕获的一只精魅,让其附身土匪,自相残杀,这股土匪被杀得鸡犬不留。

后来部队赶到,对此事初步判定为土匪团伙分赃不均内讧,但有些人的死状过于凄惨诡异,引起了上级重视。随军记者的照片层层上报到上级首长,导致一个「不存在的部门」浮出水面。

我师傅主动承担了一切,被开除出这个部门,按照保密协议,50年里他不得提起这个部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