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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夜行:见幻影,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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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最近,我总觉得屋里多了一个人。
特别是打游戏输的时候,好像就在我耳边骂我菜!
安装了摄像头,还真让我发现了异常。
晚上十二点,我家墙角汇聚二十多只蜘蛛,它们整齐地排着横队,像是在等哪位长官发号施令一般。
持续两分钟左右,它们开始解散,亢奋地爬向四方,不知道干什么去。
我惊得一身冷汗,拿着视频四处询问,这是什么现象。
可没有一个靠谱的答案。
「要不你养两只猫,反正你也喜欢,又能陪你,又能吃蜘蛛。」
不信鬼佛的同事解释不了原因,但却提供了一个办法。
然后我这个大冤种,就斥巨资买了两只贼贵的猫。
带回家的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两个小家伙眼神变了,浑身的毛也炸了起来。
盯着墙角蜘蛛的集合地,不停呜咽。
我保持着进门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以前经常听老人家讲,猫属阴,能通灵,碰到尸体还能使其诈尸。
买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现在想到了,腿肚子都软了。
不会真看到了什么东西吧?
一阵风吹来,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我十分没骨气地,吓得坐在地上,嗷嗷乱叫。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这时,两只小猫崽也安静了下来,趴在笼子里,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警戒地打探四周。
我安慰自己,刚到一个新环境,有点害怕也是正常的。
猫不成熟,我得成熟。
不能神神叨叨。
2
收拾好猫窝、猫盆等一众用品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再等两个小时,就是十二点。
我忍不住打开了游戏,想着边玩边观察。
结果五连输。
最后一把,我被对方刺客打出阴影了,躲在草丛不敢出去。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讥笑:你一直蹲草里干吗,是没带纸吗?
我惊得立马环顾四周,可是什么人也没看到。
一定是我劳累过度加上心理压力大,负罪感强,出现幻听了。
结束游戏好久,我的心脏还突突跳得厉害。
怕猝死,于是吃了褪黑素,赶忙睡觉。
第二天再看监控,吓了我一跳。
蜘蛛队伍依然出现了,更诡异的是,两只小猫崽也排在了队伍末端。
抬着下巴,竖着耳朵,像骄傲的士兵。
我连忙把视频拿给同事看:「你不是说猫吃蜘蛛吗?这算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像同一个战线的战友?」
同事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观看,最后得出结论:「可能这种颜值高的品种,口味比较挑剔,要不,你养只田园猫?」
我气得想骂人:「我已经没有钱再供养一个主子了,还是老老实实买点杀虫药吧。」
3
晚上回家,我先喝了两大杯黑咖啡,满屋子喷杀虫剂。
然后带着猫主子出门,等待十二点,杀回来。
等啊等,熬啊熬,终于到了时间。
我一开门,人傻了。
蜘蛛是没了,但沙发上怎么坐着一个黑衣短发的少年?
他腿很长,交叠在一起,衬得我的沙发小得可怜。
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一半眉眼,唇很好看,软软的,润润的,就是太过苍白。
「解释下吧,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他定睛看着我,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幽怨,声音低沉。
我回过神,撒腿就准备往外跑。
门无风而动,「咚」的一声关上了。
我着急忙慌地去扭门把手,可怎么也按不动。
背后刮起阵阵阴风,伴随着一种瘆人的压迫感,少年的声音幽幽在我头顶响起:
「转过来,看着我。」
嗯???
挣扎了片刻,我苦着脸回过头:「我回来得不是时候,你继续,想要什么就拿,别客气。」
他挑挑眉:「要你也可以?」
说完,他哼笑一声:「当我是贼啊,你见过我这么帅的贼吗?」
没见过。
我瑟瑟转身,抬起头。
他离我很近,近到我能看清他鼻尖上的一颗小痣。
此情此景,有点熟悉,脑海中闪电一般快速划过一个名字,可不等我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
我哭丧着脸:「那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他莫名笑了,整个人充斥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低头,俊脸凑过来。
我几乎疑心他要亲我。
可他却在距我一厘之处停了下来,挑眉笑得戏谑:「小傻子,鬼压床怕吗?」
4
鬼压床这事我熟。
自一年前起,我就经常半夜突然意识清醒,说不了话,动弹不得。
百度过,说是睡眠瘫痪症,我也就没太在意。
但现在经他一提,我品出了点不寻常的味道。
「难不成你就是经常压我的鬼?」
「你猜?」
说完之后,他径直转身往洗手间走去,然后关上了门。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连猫崽子都不动了,趴在笼子中,静静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屏住呼吸听了好一会儿,确认洗手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我壮着胆子,走到洗手间门外。
又细细聆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动静。
于是,我软着嗓子问:「我有治便秘的药。」
没人回应。
几分钟过去,我实在没了耐心,扭开了洗手间的门。
里面空无一人,所有摆设都是我熟悉的模样。
唯有窗帘在夜风中不断飘扬落下,落下又飘扬。
明月透过小小窗户,洒下莹润的光泽。
我这可是十七楼,他是从下水道溜走的吗?
想着查监控,偏偏所有监控都坏了。
太诡异了。
想报警,又觉得太匪夷所思,怕被人当神经病。
挣扎了一夜,终于熬到天亮,我立马爬起来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却不防在饭桌上,看到了一张纸条。
字迹娟秀工整。
「不准搬走,后果自负。」
他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不行,我肯定是要报警的。
这个念头升起的下一秒,桌上凭空多出一张纸条。
字迹潦草,显然是慌忙之间写的。
「不准报警。」
我的天呐。
我惊出了岳云鹏同款表情包。
「你真的是鬼?」
桌上再一次凭空多出一张纸条:「幼稚,滚去上班。」
他态度好恶劣。
还不讲男德,动不动就玩鬼压床这套。
5
下班后,我怎么也不肯回家。
打了鸡血一样要为公司燃烧自己,贡献我每一根头发。
同事不满道:「别卷了,大家不会觉得你很努力,只会感慨单身狗真可怜。」
杀人诛心。
我疯狂敲击代码,没有搭理。
这些年,我一直过着家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拒绝所有社交,也不结交新朋友。
连故乡都不敢回去。
只因为我心里藏了一个人。
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轻易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却不曾想,幸福如泡沫,转眼便消散。
那人死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回忆里狼狈不堪,一碰就疼。
不敢与人诉说,怕徒增耻笑。
灵光一闪,我忽然顿住。
不敢与人说,那可以和鬼说哈。
不是有一句话吗,你害怕的每一个鬼,都是别人日思夜想想见的人。
想到这里,我立马收拾东西,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跑。
平时我都是坐地铁回家,今天我破天荒地大方了一回,打了出租车。
很快,我就后悔了。
下班高峰,堵死了。
司机被我不断催促,一个分神,眼见着要和一辆面包车迎面相撞。
尖叫堵在喉咙,我绝望地等待死亡降临。
却不知道车辆怎么做到了横向平移,竟生生避开了面包车。
我和司机面面相觑,冷汗涔涔。
「我是眼花了吧?」司机颤颤巍巍开口,「祖上保佑,祖上保佑。」
我没敢作答。
因为我察觉到身侧有人牵住了我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摩挲。
平安下车后,我的腿肚还在发软,站在马路边,喘得像条狗。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你真有福气,身边有我这么厉害的帅鬼。」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要不是因为他,我会担惊受怕吗?
要不是因为他,我会心急如焚吗?
要不是因为他,我会突然打车吗?
恐惧化为愤怒,我狠狠往声音来源踹去,然后拳打脚踢。
过往的路人,纷纷向我投来看傻子的目光。
闹了好一阵子,我才罢休。
回到家,我清了清嗓子:「我要和你好好聊一聊。」
一阵阴风刮过,少年慢慢在虚空中显露成人形。
他双手环臂,挑着眉,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胆子很大啊,你想聊什么?」
我深呼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想和你打听一个人,不对,想和你打听一个鬼。」
他眸光一沉,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谁?」
「宋谅。」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我说出这两个字后,身边的气温骤然低了很多。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走到我身边坐下,背往后靠,大半个身子瘫在沙发上,下巴用力往上抬,白皙的脖子拉得细长,青筋在皮肉下若隐若现。
有点性感。
「这人对你很重要?」他问。
没有丝毫犹豫,我点头说「是」。
他轻笑一声,坐直身体:「这样啊,那我得好好想一想,拿什么条件跟你交换了。」
助人为乐的事,他竟然要讲条件,真是个现实的鬼。
「你要想多久?」
他重新瘫回沙发:「你搞搞清楚,在这个家,你要以我为尊,态度客气点。」
我???
这不仅是个现实的鬼,还是个有官僚作风的鬼。
「凭什么?」
「能力碾压。」
行,弱肉强食,天道使然。
「好吧,谢谢你今天救我。」含糊不清地说完,我就冲进来卫生间洗澡。
不敢再多停留。
和鬼共处一室,还是有点怪怪的。
我甚至还播放了那首歌: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是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
想着给自己洗脑。
晚上睡觉前,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天天召集一群蜘蛛干吗?做鬼也会无聊?」
他飘在半空,四处游荡,不知道在干吗。
听见我问,看也不看我,懒懒回道:「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很过瘾。」
额,这不是过家家吗?
应了那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
睡着之后,我又被鬼压床了。
意识清醒,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了。
耳边传来阵阵得意笑声:「能力碾压。」
6
明明我是在自己家,却过得像寄人篱下。
那个幼稚的男鬼,今儿让我喊他男神,明儿让我喊他芳心纵火犯。
后儿又让我尊称他主人。
简直是花样不断。
就连作息时间,都被他严格把控了。
早上七点起床做早餐,七点半点燃烟火蜡烛,陪鬼用膳。
八点郑重和鬼道别,约定晚上到家时间。
晚上七点,做晚饭,点燃烟火蜡烛,陪鬼用膳,顺带汇报白天的情况。
晚上九点,陪鬼夜跑。
十点回来洗漱,十点半准时上床,十一点没睡着,鬼压床伺候。
不准打游戏。
更过分的是,吃我的,喝我的,却对我爱答不理的俩猫崽子,一看见他就两眼放光,撒娇卖萌,喵喵叫得十分欢快。
我对他的恐惧逐渐被不满代替。
足足忍了九日,我彻底爆发了。
在下班回来的路上,购置了桃木剑、八卦镜、路边摊算命先生画的黄符、大蒜等一应驱邪避鬼的物件,还把手机壁纸换成了钟馗。
一进门,我就忍不住嘚瑟:「幼稚鬼,出来谈谈。」
这回他是在我床上现出原形,怀里抱着我的皮卡丘,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立马蒙了一层水光,嘴唇抿得直直的,又无辜又委屈。
「横竖是哥哥不讨喜,惹得妹妹厌烦了,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吧。」
我靠,他哪里学的。
恶心了好一会儿,我拿出桃木剑,左劈右砍,为自己壮势,「你到底什么时候肯帮我,给个准话,我不想当冤种了。」
幼稚鬼吸吸鼻子,垂下眼皮:「妹妹如今的态度,真真伤了哥哥的心……」
「你特么给我正常点。」
忍无可忍,我持剑劈了上去。
嗞嗞一声响,桃木剑碰到了幼稚鬼的手臂,划出一道黑色伤口。
我一愣,心情有些沉重,本想吓吓他,怎么还真伤了他?
幼稚鬼抬眸盯着伤口,脸上像是凝结了一层寒霜。
窗户灌进狂风,吹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座椅板凳都在抖动,两只猫崽躲进沙发底,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停凄厉叫唤。
「你你你……」
捏剑的手抖个不停,怎么也抬不起来,腿也打颤,我到底还是高看了自己。
刚想不要这脸面了,乖乖求饶,却不想,他突然多云转晴,露出了明媚笑脸。
「好久没感到痛了,还挺爽,谢谢啊,还想再来吗?」
我???
「你要不要再试试其他道具,买都买了,别浪费啊。」他一骨碌坐起来,撑着手臂,抬头从下仰望我,眼神清澈明亮,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我???
真倒霉,摊上个受虐狂。
这冤种还得当下去。
把所有东西丢到楼下垃圾桶后,我堆出谄媚的笑容,发自肺腑地道歉:「对不起,我冲动了,年轻人嘛,犯错不可怕,重要的是懂得改正。」
他懒懒地掏了掏耳朵:「我很大度的,你别紧张。」
鬼压床那么多次,我真没看出你哪儿大度了。
干笑两声,我蹲下身子,给他捶腿:「是是是,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他浅笑不语,甚至在随着我的节奏抖腿。
对于我自己的行为,我只想到了两个字:奴性。
手机闹钟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七点了,又到了我做晚饭的时间。
刚想起身,他忽然喊着了我:「许星辰,这日子我过腻了。」
我早腻了。
「你又想怎样啊?」我没好气地问。
「带我出门玩。」
带鬼出门玩?
见我不说话,他蓦然勾住我的脖子,鼻尖凑近,贴着我的鼻尖。
他没呼吸,我听见我的呼吸粗重了很多。
心跳也加速了。
「正好一边玩,一边和别的鬼打听打听你说的那个人,怎么样,干不干?」
我不敢抬眼看他,闷声道:「干。」
7
鬼是不能大白天出门的。
见了太阳会死。
幼稚鬼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些后,提出了要跟我一起去上班。
我十分不理解,这不是找死吗?
他却很得意:「爱冒险的男人才有魅力。」
「可是你不是说要和别的鬼打听消息吗?白天哪有别的鬼。」我快气哭了。
「这天下肯定有我的知己,放心吧。」
我更不理解了。
但想来那些看见我在大太阳下,打着一把黑伞,不遮自己,反而遮着空气的路人,更更更不理解。
幼稚鬼不肯坐交通工具,他说晕车,简直扯淡。
坐地铁,他又嫌挤。
我只能步行。
每天要早起一个小时。
啊,太苦了。
好不容易到达公司,我却还要拿个椅子,把伞架在上面。
伞放在地上,那娇气又脆弱的鬼不干。
一套流程做下来,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弱智一样。
幼稚鬼两天时间就把我公司的所有雄性贬得一无是处,连保安大叔都没放过。
「那个男人好秃啊。」
「那个男人好油啊。」
「那个男人好假啊。」
「那个男人好丑啊。」
……
我烦不胜烦,咬牙切齿地对着伞,说道:「嗯嗯嗯,这世界上就你一个好男人,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办公桌前面的同事从电脑前偏过头:「什么男人?」
我连忙尬笑摆手:「不知道啊。」
幼稚鬼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不小心撞掉了伞,阳光落在他身上,立马让他透明了几分。
吓得我赶快捡起伞,重新罩住他。
「唉,你对我还挺好,可惜了,人鬼殊途,不然你就能拥有我这样的好男人了。」
啊,他真的自恋到令人发指。
「不过这些男人都配不上你,你千万别将就啊。」他又道。
有了这次教训,幼稚鬼还不收敛。
不停在我耳边叨叨。
碰到阳光偏移时,还溜到别人脖子后面吹冷风,把同事的零食偷过来给我吃,和我分享他听到的八卦。
我快自闭了,甚至想辞职,最好换个星球苟活。
终于熬到周五下班,我如释重负,想着未来两天睡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但偏偏天不遂人愿,事不如人意。
领导在公司群里通知,周六团建。
还是我最讨厌的领导组织的团建。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我忍不住仰天长叹。
幼稚鬼拍了拍我肩膀,装出一副体贴的模样:「有什么烦心事,快说说,让我高兴高兴。」
……
8
得知要团建,幼稚鬼高兴得把我两只猫崽子都撸炸毛了。
「团建你穿衣柜里那件碎花小裙子吧,天天看你穿制服,一点世俗的欲望都没了。」
他说得无比真诚。
「滚。」
我好想砍点什么。
第二天中午,我还没睡够,就被鬼压床了。
还是熟悉的配方。
「马上起床,不然我就一直压着你。」
某人在我耳边轻轻呢喃,语调深情,如同情话。
过了好久,他可能才反应过来,鬼压床不能说话,放开了我。
我立马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心跳快得像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幼稚鬼双手握拳,抵在下巴处,蹲在床边,关切地看着我:「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好一会儿,我平复好情绪,恶狠狠地瞪着他:「有本事你化成人形压我一次试试?」
他双手捂脸,浮夸地晃动肩膀:「哎呀,你流氓。」
尾音拖得又软又长。
我差点被气死。
起床洗漱完后,我打开衣柜,离当场去世就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