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节不存在的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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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的人似乎只喜欢拍景,不喜欢拍人,从山顶下来拍了很多雪山的美景。

可现在再美好的景色,在我们眼里变得恐怖起来了。

我唰唰唰地往下翻着,突然顿了一下。

刚才的一段视频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我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这是一段很普通的雪地风景,和之前的几张照片差不多。

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又翻了翻前几张。

一边凑过来的刘晓燕指着屏幕,声线颤抖:

「璐璐,我怎么感觉,刚才那个视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啊……」

我也发现了。

视频里远处的雪地上,一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跑了过去,瞬间消失在了屏幕里。

我抬头看着刘晓燕,她的瞳孔放大,映出了我惊恐的脸。

一边的邹承珉拿过相机仔细看了看,疑惑道:「会不会是熊?这东西看着个头不小。」

「熊?」张诚义皱眉,「这时候熊不该在冬眠吗?」

「会不会这头熊没冬眠,袭击了他们的营地?」

何志继续道,「他们昨天从山上下来在山腰扎营,结果却被一头熊突然袭击了,慌乱之下什么也没拿,划破帐篷就出去了,有可能吧?

「昨天咱们看到的脚印,应该是熊在雪地上滑行留下的。」

他的语气很急,好像是在说服我们,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啊,比起未知的不明危险生物,熊虽然也很危险,但好像让人没那么恐惧了。

我们有信号灯,有刀具也有酒精和火,真遇到了熊也许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我们必须要留人守夜。」邹承珉道,「如果半夜熊再来咱们就只能等死,守夜的人要带着信号枪和武器。」

「对,咱还得把火点上,熊怕火!」

夜幕已经降临,红松林我们是不敢去了,好在刚才收集的酒精炉可以先点上。

何志先开口道:「这样,我跟承珉守上半夜,跟老张守下半夜,女孩子就别守夜了。」

「不行,」邹承珉道,「你这一宿不睡咱明天还得下山,身体扛不住。」

「是啊,我跟承珉上半夜,咱俩下半夜。」张诚义走过来道,「就这么定了,我身体好,扛得住。」

张诚义确实是所有人里最壮实的,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浑身肌肉鼓鼓的,跟铁塔似的。

「那行吧。」邹承珉拉开帐篷走了出去。

夜里的雪山风里带着极寒的温度,即使在背风处帐篷里也冷得跟冰窖似的。

我缩在睡袋里冻得牙直打颤,根本就睡不着。

「哎,璐璐。」

章丽推了推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想去厕所,你可不可以陪陪我啊。」

我本来不想去,但她这么一说,也突然觉得有点内急:「行,走吧。」

「晓燕你去不去?」

刘晓燕没说话,半晌后她低声道:「我不去了。」

这种时候,我们也顾不得什么好不好意思了,拉开帐篷到一边的石头后面草草解决了问题。

「妈呀,太冷了,冻屁股!」章丽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

我用雪擦了擦手,刚要说话,却突然看到远方的天空升起了一道耀眼的火光。

橘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映亮了一方天空。

「那是什么?」章丽凑到我身边惊恐道。

我看了一会儿,犹豫道:「像是信号弹。」

……

除了在帐篷里的刘晓燕和何志,剩下的人都看到了刚才的火光。

「应该就是信号弹。」何志肯定道,「看来山腰上那伙人还活着,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我们不是唯一被困在山上的登山队,如果能跟他们会合的话,也许我们就能搞明白这座山是怎么回事了。

「赶紧睡吧。」邹承珉递给我一个保温杯,「刚烧的热水,明天还得赶路好好休息。」

我心里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在山上其实很难睡得好,实在是太冷了,风声又很大。

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熊就来了,我们几个甚至都不敢把睡袋拉严。

好在帐篷外的火光一直亮着,提供了一点安全感。

半梦半醒之间,我看到外面的火光闪了闪,一个人影站了起来。

看身材应该是邹承珉。

另一个头发长一些的影子坐到了一边。

看来应该是邹承珉跟何志换班了。

不一会儿,火光就更盛了起来,应该是何志加了酒精。

暖色的火光似乎给这寒夜带来了一丝温度,就着这一点心理安慰,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07

第二天一早,天色才微亮我就被一声尖叫吵醒。

是何志的声音。

我以为熊来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就要往外爬。

跟章丽、刘晓燕三个人连滚连滚带爬地跑来之后,我却没在营地看到熊。

只有何志坐在一边,脸色比地上的雪还白。

邹承珉头发蓬乱地三两步跑出来急道:「怎么了?!」

何志坐在地上,僵硬地指着一边雪地上的痕迹呆呆道:「老张、老张没了!」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一道长长的拖拽痕迹蔓延进了远处的红松林。

张诚义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

「怎么回事?!」邹承珉脸色一下变了,「你不是跟他一起守夜吗?!」

何志一听这话,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他脸上的恐惧融合着疯狂,有些扭曲:

「我就去上了个厕所,就一分钟!回来他就没了!!」

我心里一沉。

就一分钟,这东西就能插空把落单的张诚义拖走……

它根本就是一直潜伏在附近盯着我们的!

一想到我在睡觉的时候,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就在不远的红松林里潜伏着……

我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

「这不可能!老张那个体格,就算真是熊来了,他跑不了喊总能喊一句吧!」

现场压根就没有搏斗的痕迹,只有一条拖拽的压痕。

这说明张诚义他压根儿就没挣扎过,直接就被拖走了!

到底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一米九的壮汉连喊都喊不出来就被拖走?

何志上下牙打哆嗦的声音隔了这么远我也能听到,身后的章丽和刘晓燕面色都是一片青白。

邹承珉深吸一口气,声音在风里有些飘忽:「昨天那东西也许压根就没走远,一路跟着咱们下来了,就等着人落单……」

「咱们必须赶紧走,」他抹了把脸,痛苦道,「趁着它吃老张的时候!」

我们都被这话镇住了。

趁着它吃老张的时候,这话听起来多么残忍。

但我们都知道,我们几个人没有勇气去红松林里把他救出来,

我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踩着同伴的尸体逃生。

何志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钻进帐篷胡乱背了一个包出来颤声道:「快走吧,我想赶紧下山!」

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应该是受刺激太大了,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

我们几个收拾了东西跟着邹承珉加快速度往山下走。

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身后的晨光朦胧地隐在一片黑暗里。

鬼使神差般的,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东西……真的走了吗?

08

一路向下,我们也管不了能不能下山了,总而言之,要先逃离这个地方。

今天的风雪不算大,下山的路并不算很难走。

来的时候我们有七个人,现在只剩下的五个人心里都压抑着沉重,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如果说殷佳的失踪只是一个意外,那张诚义的消失则给了我们当头一棒。

死亡之山,我是真的领教到了。

自从上了这座山,怪事就没停过。

不一样的名字、和我们装备一模一样的登山队、雪地里隐藏着怪物,还有离奇失踪的殷佳……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告诉我们,登上这座山的人,都不能活着下去。

胃里突然翻涌挤压了起来,一阵酸涩的吱呀声从食管里传来。

我摸了摸几乎贴着后背的前胸,从早上开始我们就没吃饭了。

但这时候还是赶路要紧,谁也不知道老张的尸体能拖住那东西多久。

能走远一步我们就要走远一步。

「哎,璐璐,」章丽走到我身边,压着喘气声道,「你说咱们今天、今天会不会就能走出去了?」

透过登山镜,我看到她有些惶恐和期冀的眼。

我知道,她也许只是想跟我要一句自欺欺人的安慰。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许一会儿就走出去了,今晚咱们就能泡热水澡了,快走吧。」

她点了点头,跟在了我后面小声道:「我爸妈肯定担心死我了,唉……」

想到我爸妈,我眼里忍不住一酸,赶紧埋头往下走。

我从来没这么绝望地祈祷过,祈祷神能给我一条生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腿几乎已经麻木了,机械式重复地迈着腿。

我浑身发麻,也可能是浑身疼得麻木了。

最后面的刘晓燕体力不支,脚一崴倒在了雪地里。

她虚弱地喘了几口气,朝着前面的何志伸出了手:「阿志,扶我一把……」

可何志就跟没听见一样,低着头一个劲地走。

就好像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刘晓燕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我赶紧上去把她拉起来。

「坚持一下,说不定一会儿就出去了!」

她伏在我耳边,笑得有些嘲讽:「应璐,你肯定特看不起我吧?」

我敷衍道:「怎么会呢,别说了,快走吧。」

刘晓燕摇了摇头:「咱们出不去了,这地方有古怪。」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本来我就很害怕了,刘晓燕还在这说这种话。

一时间,我语气也有些生硬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出不去?在这站着不动肯定出不去。」

刘晓燕苦笑一声:

「我不是在制造惶恐,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发生变化了……」

「什么意思?!」我脸色一白。

「说不上来,」她喘匀了气轻声道,「我的体力你知道的,可自从昨天上了山,我就感觉身体里的力气像都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特别虚弱……

「我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她的眼睛透过登山镜死死地盯着我,喘息道,「就好像、就好像有人从我身体里偷走了生机,要我死一样!」

我脱下手套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可惜我的手跟她的头一样冰冷,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我安慰道:「你想太多了,就是没吃饭又走了这么久累了,一会儿咱歇歇,好好休息休息。」

她没再说话,把头轻轻靠在了我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刘晓燕轻声道:「手机密码和支付宝密码都是380206,我要是出不去了,帮我把里面的3万块钱转给我弟弟。」

她的语气好像在交代遗言,我心里有些不安地拽紧了她的手大声道:

「要给出去了你自己给,打起精神来!」

……

前面的邹承珉折返回来,看了看刘晓燕,严肃道:

「她状态不对,咱们走了一天也没吃东西,就地安营吧。

何志也跟着走了回来,大声道:「你疯了?那东西如果跟上了怎么办?」

我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何志渣,却也没想到他这么渣。

女朋友失踪了他不找,相好的都这样了他还不管不顾地要往前走。

「你看看刘晓燕!」邹承珉怒道,「再继续走她会死的!」

「再不往前走咱们都得死!」何志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那东西说不定还在跟着我们呢!」

章丽实在看不下去了嘲讽道:「它要真跟着咱们,咱们走到哪都是一个死!」

「这都六七点了,我们还没看见山脚呢,你没发现我们根本就出不去吗?!」

「你他妈闭嘴!」何志涨红了脸,额上青筋凸起,「我们只是迷路了,迟早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跟邹承珉对视了一眼。

何志应该是被早上的事儿吓破了但,他的状态不对。

「要走你走吧,反正我们不走!」

章丽从另一边扶着刘晓燕低声道。

我看到刘晓燕的登山镜里滑下了一丝晶莹。

也许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曾经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巴不得送她死,而之前和她不对付的舍友却愿意为她停下来。

「承珉你说话啊!这不是胡闹吗?!」何志着急地看着邹承珉。

邹承珉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章丽说得对,那东西要真跟着咱们,咱们走到哪都没用。

「就剩五个人了,我们不能再死人了。

「在这安营吧。」

「不行!」何志扯着嗓子道,「那东西说不定现在就等着把咱们拖走,在这安营不是找死吗?!」

刘晓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邹承珉没搭理何志把身上背的帐篷放了下来,死死地钉在一个雪坡边上。

「把她扶进来,还有没有热水了?」

何志气得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伸手点了点我们几个:「良言难劝该死鬼,你们愿意死就死吧!」

「放心,」章丽把刘晓燕背进帐篷,冷眼道,「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死。」

「好、好!」

何志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恶狠狠地看了我们一眼就往前走了。

可是没走几分钟,他又绕了回来,铁青着一张脸狠狠地把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妈的!」

我们都没搭理他,保温杯里的水冻了一天已经带了冰碴,我用酒精炉重新烧了热水给刘晓燕喝。

「醒醒,先喝点热水。」

我轻轻地推了推刘晓燕的肩膀。

她靠在睡袋边上双眸紧闭,一动也不动。

我看着她那比纸还白的脸,心里打了个哆嗦。

顿了一下,我颤抖着伸出手去放在刘晓燕鼻子下面。

……

她死了。

09

我们四个人围在刘晓燕的尸体跟前,沉默不语。

冷风吹透了结实的帐篷,我浑身的毛孔都在冒着寒意,呆呆地看着地上翻倒的保温杯。

「这不可能……」

章丽不错眼地看着刘晓燕轻声道:「怎么可能呢,她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从刘晓燕摔倒,到我们把她扶进帐篷,统共只有半个小时不到。

短短二十几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了我们眼前。

何志彻底崩溃了,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道:「死亡之山!

「这他妈的真是一座死亡之山,咱们都活不了了!!」

他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指缝间都是撕扯下来的头发。

没人反驳他。

此刻,我们所有人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座山的可怕。

三天,从一开始的殷佳,后来的张诚义。

再到现在的刘晓燕。

每一天,我们的队伍都会死一个人。

那明天会是谁呢?

我茫然地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

会是邹承珉吗?

章丽?

何志?

……还是我呢?

沉默了一会儿,邹承珉开了口。

他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艰难道:

「把她的尸体放外面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还跟着我们,也许它已经吃完了张诚义……

现在,我们该踩着刘晓燕的尸体偷生了。

我心里压抑着难受,却没有反对这个决定。

我不是虚伪的圣人,任何时候,活人总是比死人重要的。

……

这一夜,我躺在帐篷里,刘晓燕的尸体就在离我不远的岔口处。

很奇怪,我一点都没感觉害怕,可能是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太多,我已经麻木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几个在一片沉默里继续往山下走。

昨晚上何志跟邹承珉守了一夜,好在那东西并没来。

刘晓艳的尸体完好无损,只是覆了一层白霜。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背起包来下山了。

我以为,同伴活生生地死在我眼前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让我明白……

可怕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

……

积雪很深很厚,我们走的每一步都非常艰难。

有的地方甚至踩进去半天都拔不出来。

说真的,我们现在连往哪走都不知道,所有的定位仪器全部失灵了,一路只能凭着感觉向下走。

也许是因为昨天那东西没有再来,何志今天的状态多多少少好一些了,没有再一个劲地跑。

我们顺着一个比较平坦的坡慢慢往下赶。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慢慢比之前高一些了,何志解开脸上的面巾喝了口水。

一口水还没咽下去,他眼睛突然睁大了,呛得咳嗽了半天。

他脸红脖子粗地捂着嘴咳得嗓子都快喷出来了,水顺着他的指缝慢慢结成了冰。

「咋了这是?」邹承珉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何志又咳嗽了几下,连气都没喘匀就激动地指着我们身侧想说话,却呛得说不出来。

他索性一把推开邹承珉,从包里掏出了个望远镜对准了远处的一侧不停张望。

我一头雾水,顺着他看的方向仔细看去。

远处的山侧是一片夹杂着黑色裸露岩石的陡峭雪地,一边还有一片堆满了积雪的红松林。

红松林前面……

我浑身一震!

红松林前面似乎有几个黑色的小点在移动,那好像是人?!

我刚想让何志把望远镜给我看看,一扭头却发现,他忽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何志就好像触电了似的,从都到脚都开始抖,双手把在望远镜上用力过猛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

我有些担心地推了他一下:「没事吧?」

何志慢慢地放下望远镜。

我看到他因为用力过度在眼睛上留下了两个圆圆的印子,有点搞笑。

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目眦欲裂得眼里盛满了惊恐。

随即,何志手一松,呆呆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不要命一样朝旁边冲了出去,就好像身后有鬼撵他似的。

???

「你干嘛?!」

邹承珉暴喝一声追在了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我和章丽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干什么啊这是,何志到底看见什么了,把他吓成这副熊样?

我捡起地上的望远镜拍了拍雪,举到眼前。

12倍的登山望远镜看起来很清晰,原本蚂蚁大小的人也能勉强看清了。

远处,一行七个人正在雪地上慢悠悠地行进。

真的是人!!!

我激动得几乎要喊出来,握紧了望远镜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群人到底要往哪走,跟他们会合的话,也许我们就能下山了!

可是正当我要放下望远镜告诉章丽这个好消息的时候,队伍前面的一个女人突然抬起头来。我愣了。

随即,举着望远镜的手指不住地颤抖起来。

……

我看到了。

我知道何志是看到了什么才被吓成这样的了。

放下望远镜,我面色惨白地看着章丽。

章丽急得要命:「一个两个的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看见外星人了啊?!」

「不是外星人,」我的声音干涩得有些尖利,

「刘晓燕。

「我看见刘晓燕了。」

10

「你眼花了吧……」章丽的脸色唰地变了,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望远镜往前看了一会,半晌后她呆呆地放下了手。

「疯了……」

她喃喃道:「真他妈的疯了,这座鬼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俩在雪地里站了一个多小时,邹承珉才弓着腰一步步走了回来。

他也不顾冷不冷了,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了看不知踪影的何志,心里一沉。

「何志呢?」章丽蹲下把水递给邹承珉。

邹承珉摆了摆手,面色难看,

「跑了,他跑太快了,追不回来了。

「一眼没看住,他就一头扎林子里了,我怕再找不回来就先折回来了,咱今晚在林子那边安营,看看他能不能出来。」

邹承珉顺了顺气,纳闷儿道:「他到底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我一窒,抬头看向章丽。

章丽咽了口口水,压着声音道:「刘晓燕,我们看见刘晓燕了。」

她说刘晓燕的时候声音很轻,像是不敢提这个名字一样。

「谁?刘晓燕?!」

邹承珉一惊:「尸体被叼走了吗?那他妈是够吓人的!」

「不是。」

章丽眼里布满恐惧:「是活的,活的刘晓燕!」

……

那行人已经进了红松林,我们看不到了。

之前本来还想去跟他们会合,但现在我们真是打死都不敢去了。

谁知道这群人到底他妈的是人是鬼?!

我们三个围在雪地里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说,」章丽犹豫道,「会不会是什么循环?」

「什么意思?」

「就是,我就是猜测哈,」她试探道,「有没有可能我们上山后被困在死循环里了。

「我们看到的人,就是下一次循环里的自己呢?」

邹承珉蹙眉想了想,否决道:「不对。

「那山腰里消失的那群人又是谁?我们的上一个循环还是下一个循环?

「他们有四顶帐篷,说明他们的时间比我们晚,按理来说应该是我们的下一个循环。

「可是我们在山上压根没有遭遇什么东西,也没有丢弃物资逃生。

「我们下山是因为殷佳失踪了,我们根本就没经历过他们的事情。」

「那是怎么回事?」章丽眼睛都红了,「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或许是你们看错了呢,也许那人就是跟刘晓燕长得有点像。

「带着登山镜又隔了这么远,看错了也可能的。」

邹承珉安慰道。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看错。」

「那个人不但长得跟刘晓燕一样,穿的也是她那件粉色冲锋服。」

「那其他人呢?」邹承珉皱眉道,「其他人你看没看到?」

我一愣,还真被他问住了。

其他人……

好像当时只有刘晓燕抬了头,其他人我都没注意。

不过,邹承珉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好像刚才那支队伍跟我们确实不大一样。

虽然也是七个人,但是好像衣服跟我们并不完全一致。

因为何志的衣服是一件很显眼的亮紫色冲锋衣,当时我们还笑他这是基佬紫来着。

而刚才,我似乎没有看到这件冲锋衣。

我们几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是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干脆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走。

这一走又是大半天。

直到天都快黑了,我们也没找到下山的路。

为了找回何志,我们干脆在红松林旁边扎了帐篷,希望他冷静了之后能自己回来。

队伍里只剩下了我跟邹承珉还有章丽三个人了,只能两个两个地守夜。

我跟邹承珉守上半夜,再换他跟章丽守下半夜。

红松林边上砍下来的松枝上沾着雪,烧起来噼里啪啦地冒烟,离得近了熏得人眼睛都疼。

可这时候我们也顾不上这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这一束火光对我们来说就是救赎。

不仅能驱逐野兽,也能给我们提供一丝安全感。

火星子噼啪地爆开,橘色的光在夜里添了一份暖意,我跟邹承珉围着火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是干啥的啊,职业登山者吗?」我有些好奇地看着邹承珉。

这一路上他的专业技能确实很强,懂得又多,几乎可以说是我们的主心骨了。

邹承珉笑了,他捡了根树枝扔进火里

「我不是,我就一业余的,平时没啥事就爱到处闲晃。

「哎,事实证明,到处闲晃是要出事情的。」

他自嘲道:「真是花钱找死来了。」

我苦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你有什么头绪吗?」邹承珉问道,「你说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这里的星空真的很美,星星就像是被砸碎的宝石一样滚得漫天都是,连天空都带着别的地方没有的澄澈。

谁能想到,这么美的星空下笼罩着的竟然会是一座死亡之山呢。

我思索了一会儿,慢慢道:「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是进入了平行时空呢?」

「平行时空?」

「对,」我犹豫道,「也许我们第一天晚上就进入了别的时空,所以这里的星星不一样了,山的名字也变了。

「在另一层时空,也许这座山就叫阴古厝拉山。

「而我们看到的那些人,就是平行时空的登山队。

「殷佳和刘晓燕,也许是因为平行时空已经有了一个完全一样的她们,所以被这个世界抹杀了,你说呢?」

邹承珉皱眉道:「那我们呢?这个世界也有一样的我们吗?」

我摇摇头。

「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也许我们能活下去,也可能我们也会被抹杀。」

邹承珉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道:「那你说殷佳为什么要走呢?」

「我也不知道,」我叹了口气,「谁知道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只是猜测。

「也许这地方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也或许这是这个时空抹杀我们的另一种手段吧。」

他点了点头:「有道理。」

刘晓燕明明死在了我们眼前,却又活生生地出现了。

除了平行时空,我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

「哎,你说何志这孙子也真靠不住,你们两个女的还没怎么样,他居然先跑了。」邹承珉抱怨道,「你不知道我今天为了追他差点没活活摔死。」

嘴上骂着何志,邹承珉却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红松林道:「他到底能不能出来啊……」

我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别急,他又不是傻子,估计就是一时受刺激大了,等饿了他自己就知道出来了。」

邹承珉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无非就是想说万一何志遇到了那东西怎么办,但是又怕吓着我。

我确实也很害怕,也就没接这个话头。

让山腰上那队人甚至要划开帐篷逃生、让张诚义一个一米九的壮汉连声都没出就被拖走了的,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了。

……

月过中天,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再过一阵子,我就要去跟章丽换班了。

一天天地这么走,体力消耗得惊人,一停下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打摆子。

我累得要命又困得要命,头一点一点往下低。

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听到一边的树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何志那件基佬紫的冲锋衣。

他的脸上一片煞白,上面有很多细细的血口子,艰难地拨开树枝从红松林里钻了出来。

我心里一喜,用力朝他挥手:「哎!这,这!」

何志看了我一眼,紧绷的表情慢慢松了下来。

邹承珉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就要过去,可是他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我的脸色也慢慢难看起来。

何志还没反应过来,纳闷儿道:「怎么了?」

极寒顺着我的脚腕蔓延到了全身,我僵硬地举起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就在何志迈出红松林的那一瞬间,他身后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也跟了出来。

那不是熊,

也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种东西,很难说清楚那是什么,身体好像是被压扁了的黑色大布口袋一样,四肢尖利,脖子又细又长,好像一个吊死鬼。

而最上面,是一张惨白的脸。

殷佳的脸。

何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僵硬着不敢回头。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乎就在一瞬间,那顶着殷佳脸的怪物身体突然从中间撕裂开来,露出了贯穿整个身体的一排排狰狞的牙齿,兜头罩了下来。

何志身上笼罩上一层阴影,被她兜头吞了下去。

很快,那黑色布袋一样的身体就凸起了一个人形,翻搅出让人牙酸的咀嚼声。

……

我和邹承珉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何志被吃了下去。

「跑……」邹承珉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

我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跑啊!」邹承珉一声暴喝,一把拽起我就要跑。

可是那怪物却没追上来,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就退回了黑暗的林子里。

就好像,它已经餍足了一样。

这下我真是吓疯了,我大脑一片空白,看着邹承珉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邹承珉脸比地上的雪还白。

「好像是殷佳。」

殷佳自那天失踪以后,原来竟然是变成了这种东西!

把那群人吓得东西都不要就跑了,把张诚义拖走了的,竟然是殷佳!

一瞬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我甚至想对天大喊一声,你他妈的不然就杀了我吧,我真他娘的受够了!

「别愣着了,」邹承珉拽着我狠狠往前扯了一下,「等殷佳把何志消化完了,下一个就是咱们!」

我大脑一片空白,被邹承珉带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去,章丽被我们吵醒猛地从帐篷里用刀划开了帐篷,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跟着我们一起跑了起来。

她边跑边惊恐道:「怎么回事啊?那东西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拉着她往缓坡处一路狂奔,直到跑得再也跑不动了,腿一软,歪在了地上。

章丽被我拉着一起摔了个狗吃屎,好在刚下过雪,地上积雪很深,我俩并没受伤。

「你,」她推着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说啊,到底遇见什么了?!」

我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说。

「殷佳……」一边的邹承珉双手撑着地,眼睛木然地看向前方。

章丽脸上先是一喜,然后愣了一下,「那你们跑什么?」

「我们看见殷佳变成了怪物,活生生地把何志吃了!」

11

「所以,」章丽裹紧了衣服面色苍白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进入了一个平行时空。

「这里没有和拉克勒山,只有阴古厝拉山。

「如果在平行世界里已经有了一个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人,那世界规则就会把我们变成怪物,或者干脆杀死?」

我看着地上的雪,今天的月光很好,雪地被映得一片雪亮。

「我是这么猜测的,除了这个,我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章丽坐到我身边挤着取暖,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那我们呢?」

「这个世界有没有跟我们一样的人?」

「我不知道。」

看到那一行人的时候我光顾着震惊刘晓燕去了,没注意其他几个人到底长什么样。

旁边传来了轻轻地啜泣声,章丽轻轻把头靠在了我身上哽咽道:

「应璐,我好后悔啊。」

「你说咱们干嘛非要来爬山,人家都跟咱们说了这是死亡之山了,咱们还非要来找死……」

她捂住眼睛,指缝里的眼泪慢慢冻成了冰碴:「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家呢,她们肯定担心死我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刚想安慰她,嗓子却是一紧,眼眶发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之前的二十二年,我虽然算不上蜜罐子里泡大的,但也算娇生惯养。

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但是想到死去的同伴们,我又感觉到一种隐秘而罪恶的庆幸。

庆幸自己还活着。

……

在这种温度下,在外面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没过多久,我身上就已经冻透了,感觉骨髓和心口都在往外冒凉气。

现在我们三个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选择。

到底是在这活活冻死,还是回去拿帐篷,但有可能会被殷佳活活吃了。

想起她咀嚼何志时碎肉和骨头渣子发出的咯吱声,我浑身汗毛就直直地竖起来了。

我感觉我宁愿在这冻死,也不愿意回去被嚼烂了咽下去。

「我们得回去。」过了一会儿,邹承珉艰难地开口道。

「在这待一夜,咱们三个全得冻死。

「回去的话……」

回去的话,也许另外两个人可以踩着同伴的尸体活下来,就像张诚义被拖走时那样。

我很明白邹承珉没说完的话。

但是谁也不想成为那个被留下的人。

「没事,」邹承珉垂下目光道,「这会儿她估计还在消化何志呢,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咱们赶紧拿了东西走人。」

说起来殷佳和何志还真是理不清的孽缘,按理说何志出轨在先,又对殷佳没有半分施救的意思,是他理亏在先。

可他现在已经被殷佳活活吃了,我们又觉得他罪不至此,实在是有些可怜。

纠结犹豫了半天,我已经开始觉得不那么冷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里,甚至我居然还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我心里猛地警觉起来,在这滴水成冰的大雪山上,温暖有时候是种最可怕的东西。

虚假的温暖会拉扯着你,在不知不觉中夺走你的性命。

我眼皮子已经要睁不开了,深知再这样下去迟早是一个死,与其在这钝刀子割肉被活活冻死,还不如回去拼一把。

我咬了咬牙站起身来道:「我要回去拿东西,你们跟不跟我一起?」

邹承珉刚才也快睡着了,一听我这话脑袋往下栽了栽,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我也去,实在他妈冷了!」

章丽不太想去,但是看我俩都要去,自己也不敢留下,跟在我屁股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着。

这一次上山,说真的,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了。

然而,我宁愿跟这鬼地方拼一个你死我活,也不愿意被吓得冻死。

我跟在邹承珉后面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上了山,脚下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

夜里,周围的群山层层叠叠,完全没了平日的壮观美丽,只剩下了漆黑的狰狞轮廓,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才远远看到了那片黑压压的红松林。

谁也不知道殷佳现在是不是正在黑暗里等着我们回去。

邹承珉咽了口口水,我几乎能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声。

「你们是好姐们,不然你先上,去跟她叙叙旧,我趁机把东西拿出来?」

他试图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但是现在谁都笑不出来。

「好吧,」邹承珉举起双手,深吸一口气,「要是我回不去,别忘了替我照顾我爸妈。」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往前走去。

邹承珉就这样走进了无边的夜里,我眼眶一酸。

其实说起来,上山之前我们根本就素不相识,只是临时组了几天队,但是邹承珉处处照顾我们……

我眼含热泪,腿脚在大脑下达指令之前就冲了出去。

我已经踏着太多队友的命活下来了,绝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邹承珉死在我面前,今天要死就大家一起死,我就不信我们两个大活人撑不死殷佳!

身后的章丽也跟了上来,一把拽住了我的手。

我们三个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走进了营地,手脚飞快地收拾着东西,这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天挣命,我手上发软,哆嗦得东西都拿不稳,全靠着胸中一口气撑了下来。

从我们看见红松林到拿了东西,说起来时间久,但其实一共也就用了三五分钟,我们三个人拿好了东西夺路而逃,一口气跑出了半个小时的路程。

得亏这座山不高,缓坡居多,不然光夜里往山下跑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我们几个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一刻也不敢停地往下走,明明山上冷得能把人冻成冰棍,我却跑出了一身的汗。

这时候更不敢停了,因为只要一停下,不出半个小时,人就会直接冻僵。

一路走出去了不晓得多远,直到我觉得筋疲力尽,实在一步也走不动了。

「不行、不行,」我气都喘不上来了,痛苦道,「歇歇,再走下去不用她来吃我,我自己就嗝屁了。」

章丽也一头扎在我身边的雪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有邹承珉一句话也没说,还在一边站着。

我艰难地抬起头来道:「你这体力也太好了,先坐下歇会吧。」

邹承珉没说话。

硕大的白月亮在他身前拉出长长一道影子,他的面容藏在背光里看不清表情。

我心里突然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油然而生。

今天的月光很亮,所以邹承珉身上的每一个变化我都能看到。

他的身体开始拔高,压扁了似的摊平压瘪,就好像肚子里的内脏都被掏空了,腹腔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袋子,袋子两侧全是尖利的锯齿状牙齿。

邹承珉慢慢抬起头来,毫无血色的脸被雪地里反射的光映得一片惨白。

我整个人都呆了,也许是今天遇到的冲击太多,我居然诡异地没有觉得多么害怕。

我只是心里浮起了一个念头。

终于来了。

不过,虽然心里已经有点麻木了,但求生的意志还是压倒了一切,我近乎冷静地站起身来,在邹承珉张开肚子上的大嘴前拉着已经吓傻了的章丽往山下跑。

边跑我还有心思自嘲:这他妈的,这几天别的没捞着,光顾着跑去了。

可惜微信没信号了,不然我他妈的必定天天步数第一。

变成怪物的邹承珉步履十分轻盈,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动作简直就是在雪地上滑行,已经变成利爪的手往前一扑就能往前冲好几米!

我瞬间反应过来之前在雪地上看到的奇怪痕迹是什么了!

那是殷佳跟踪那一支登山队时留下的脚印!

我跟章丽虽然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但是今天跑了太久体力不支,脚下渐渐像踩进了沼泽一般,连提起来都十分困难。

眼看着邹承珉越来越近,我都能感受到他向前扑时带来的风!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章丽脚下一绊,狠狠地栽在了地上。

邹承珉一爪划出,她的冲锋衣瞬间破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血痕,邹承珉一步步逼近,肚子上的袋子张了开来,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和森森的锯齿。

再这样下去,我跟章丽都要死在这里!

我看了看山顶咬紧了牙!我宁可被雪埋了也不想死在邹承珉口下,我看了看地上的章丽,不顾一切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啊!!!——

「啊!!!!——」

邹承珉被我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在原地顿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我除了尖叫什么也做不了,迈着步子慢慢朝我们走来。

他的身体变得十分巨大,月光被他遮住,在我和章丽身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俯下身来,绝望让我的声音更大了,回荡在漫无边际的雪山上。

就在我俩要被一口吞下的时候,邹承珉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大声音,那声音像是打雷一样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

远处一行黑色的雪线势如破竹,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冲来——

雪崩了!

来之前我们都被警告,在雪山上甚至不能大声说话,因为不知道什么声音就会引起雪崩。

但是我不想被邹承珉嚼碎了咽下去,只能选择跟他同归于尽!

雪崩挟着毁天灭地之势席卷而来,我张开双臂,用尽全力大吼一声:「草!」

草这几天的担惊受怕,草这狗日的平行世界把,草这傻逼世界把我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亿万吨的雪转瞬来到眼前,邹承珉惊恐地想逃,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席卷着向下冲来——

世界归于黑暗。

12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亮了。

我艰难地撑开眼皮,入眼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鼻端全是消毒水的气味。

大脑好像生锈了一样,半天才慢吞吞地运作起来,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被救了。

真是奇迹,那样毁灭世界般的雪崩下,我居然能活着出来。

知觉慢慢恢复过来,我这才感觉到浑身剧痛,好像所有的骨头都被敲断了一样。

一边的护士察觉到我的动静,走过来看了看仪器上的数值,高兴道:「你醒了啊,你都睡了三天了!」

我想说话,嗓子却疼得好像含了一包刀片似的,割裂的痛。

「章丽……呢?」

声音太小,护士没听清,她麻利地给我换上新的点滴,转身出去找医生了。

其他人怎么样了?

邹承珉被发现了吗,章丽还活着吗?!

我眼眶一酸,心里五味杂陈。

登上和拉克勒山的这几天,好像一场噩梦。

现在我醒了,却好像仍然沉浸在里面,无法抽离。

我们七个人去登山,最后回来的也许只有我一个,我心里没有庆幸,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负罪感翻涌上来。

为什么大家都死了,我却没死?

……

这时病房里的电视开始播放新闻:

「阴古厝拉山大学生七人登山队失踪搜救活动已取得进展,搜救队在山脚下发现一名幸存者,剩余六名失踪人员仍在搜救中……」

我愣了。

新闻里说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我只听到了那句:

阴古厝拉山。

什么阴古厝腊山?我们爬的不是和拉克勒山吗?

我扭过头去,病床旁边的玻璃上映出了我苍白诡异的脸。

作者:海的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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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5-1914:54·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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