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他的亲弟弟
认识陈梓昂的那一年,我十八岁。
我家一直比较穷,还没什么见识,唯独我妈知道读书珍贵,于是我在我妈十年如一日的监督下,我突破重围,成了整个小镇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的生活会像其他寒门学子一样,熬夜苦读最终求取功名,以一己之力改变全家宿命。
可是却在这里,遇见了将我一生宿命全部改写的陈梓昂。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和一个阅历丰富的帅气小富二代,怎样都不该归纳到一个世界的两个人,却因为陈梓昂玩诚实勇敢的游戏而走到了一起,这也成了我这辈子最讨厌的游戏。
陈梓昂游戏输了,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就这么站到了我的书桌前。
他的手里拎着我从来没有喝过的进口饮料,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忽然低头向我靠近。
他好看的眼睛水汪汪的凝视着我,透着粉红的嘴唇微微翘起,带着蛊惑的声音,轻轻地问我:「花花,做我女朋友好吗?」
这句话犹如天外之音,让我听得十分不真切。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帅脸,我捋了捋入学刚剪的荷叶头,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红框眼镜,以此来掩饰自己烧的火红的脸蛋。
「好不好?」
陈梓昂看着我满脸的真切,我知道那个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张口说了一个字。
「滚。」
我听见课堂后边爆发了剧烈的笑声,有人嘲笑他「是谁说的,花花看见自己眼睛都直。」
「哈哈哈,陈大少,你也有今天,不是没你搞不定的吗?」
我抬头轻轻瞥了一眼陈梓昂,只见他面色铁青,他定定的看着我,用嘴型说了一句。
「你等着。」
说实话,当时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他要找人打我。
所以当晚自习收到陈梓昂小纸条,让我下课以后去天台的时候,我吓得躲进厕所那都没敢去。就是没想到陈梓昂能这么不气馁,他连续三天,每节课下课都叫我过去。
我被逼得节节课跑厕所,直到周五的体育课,陈子昂堵住了刚买完冰棍的我,我才知道,他不是要揍我。
我被他一把拎着拽到了小树林,我吓坏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那冰棍要化了。
就在我还在考虑我现在吃了冰棍陈梓昂会不会更生气的时候,陈梓昂忽然开口。
「为什么?」
「啊?」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拒绝我?」
「你听谁说的,我喜欢你啊?」
「那你上课为什么总回头,还直勾勾的看着我。」
「额……我是回头看钟啊,我就想看看离下课还有多长时间,而且我这眼镜度数不够,我看啥都得看半天。」
「你!」
看见陈梓昂生气,我更害怕了,我瑟瑟发抖,拎起冰棍颤颤巍巍的递给他。
「那啥……给你吃吧,你别生气了。」
陈梓昂看着我,我不明白他眼神里是什么含义,但是这双眼睛的确生的好看,而且我确实也是骗了他。
我根本不在乎下课的时间,我就是想看看他这双眼睛怎么这么好看,但是让我亲口承认,那是不可能的。
那也太丢人了。
陈梓昂却似乎打算跟我刚到底,他没接冰棍,反而拉住了我的手。
「我不管那些,反正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做我女朋友,行不行?」
手上传来那温热的触感,那是多么的美妙,这情节就好像从小看了十遍的偶像剧一样,这让哪个青春懵懂的少女能不心动。
可是张开嘴,原本想要答应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妈不让搞对象。」
「都一家人,你妈就是我妈,怕什么。」
说完,陈梓昂就拉着我的手走出了树林。
树林外,我看见他的那群朋友正在起哄的看着我俩。陈梓昂最好的朋友笑着打趣。
「陈大少还是有两下子。」「好家伙,居然把咱班学霸给搞定了。」「佩服佩服!」
「你们少废话,以后叫嫂子。」
说罢,那几个人站的直直的,齐齐大喊「嫂子」,我当时脚都快要软了,但是还是强撑着朝他们微笑了一下,随后撒腿就跑。
陈梓昂在后面追,边追边喊。
「哎!你的冰棍儿!」
我当时脑子不知道怎么了,顺嘴回了一句。
「是你的冰棍儿!」
我听见后面的人更是哈哈大笑,从那时候开始,我跟陈梓昂的孽缘就算彻底开始了。
因为十几年来都在我妈的压迫下成长,导致我从来没去过任何娱乐的地方,甚至十几年下馆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听了后大为震惊,他笑着摸着我的头,说会把这些年的缺失都给我补回来。
天知道那句话的魔力有多大,他放假带着我骗过家里人到处旅游,也带我去过那些高级的旋转餐厅,甚至去商场放肆购物。
我像个没见过花花世界的小傻子,在他的施舍下彻底缴械投降,他成了我眼中什么都会、什么都懂的偶像,而我在他身边毫无可取之处。
我会拿出全部的生活费去攒钱买他喜欢的东西,哪怕自己一天只吃一顿泡面也甘之如饴,我只能用对他好来弥补自己的自卑,可这样的循环,也让这段感情在告别了新鲜感后,彻底走入绝境。
很快,陈梓昂对我就已经嫌弃了。
和其他院系联谊的时候,一个万众瞩目的女生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她叫白嘉琪,她会化妆会打扮,而且还是个美术生,那动人的艺术气质,让班上很多男生都难以自拔,陈梓昂也是其中一个。
那段时间他嫌弃我穿衣服土,嫌弃我红眼镜丑,甚至还嫌弃我穿的内衣太老旧。
而我居然天真的为了迎合他,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生活费来了个改头换面,却换来他一句东施效颦。
我当时还不知道我效的是谁,直到我在陈梓昂书桌里看见的那条项链,戴在了白嘉琪的脖子上,我才知道陈梓昂的西施到底是谁。
那是陈梓昂第一次劈腿,可是没劈成。
陈梓昂为了表决心跟我分了手,可没想到白嘉琪也是个海王,而陈梓昂段位太低,被骗的生活费全都进了人家的挎兜,直到白嘉琪转学到海外他才幡然悔悟。
转头来他就找我和好,毫无疑问,作为舔狗的我,很顺从的答应了。
从那开始,我跟陈子昂的人生都开始有了变化。
学美术期间,陈梓昂开始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劈腿之旅。
从最开始的崩溃大闹,到最后的平静无感,其实我也只用了三年。
我也想过要离开他,可是深入骨髓的习惯太多,而且每次分手,陈梓昂总能捏住我的软肋,一哭二闹三上吊求复合,我是真的舍不得他,他是我的初恋,我天真的相信他的话,相信他说的只是现在贪玩。
他说我是他的初恋,他总觉得世界太大,怕以后结了婚没有新鲜感。
所以现在玩够了,以后总会收心。
我说那我也想试试。
他却又说男女不一样,我会吃亏他不会。
即使这样的歪理,我都信了,我那时候脑子真是进水了。
我竟然真的相信他总有一天会长大。
在他的洗脑下,我开始有了一个正房的素养,有一次,我直接把他和那姑娘堵在了宾馆门口,我淡定的像个老鸨子,跟那姑娘说:「他有女朋友,你回去吧。」
然后那姑娘骂骂咧咧的走了,而我跟陈子昂却进了宾馆。
毕竟已经团购完了,不能浪费。
还有一次,一个姑娘半夜打电话,叫他老公,让他快点去救她。
我接过电话,说你老公正在我床上,你去报警吧。
最严重的一次,那个女孩子怀孕了,要死要活的让陈梓昂娶她,这件事儿闹的太大,连陈梓昂的父母都知道了。
他们都匆忙赶来,看到的却是我熟稔的拿出钱让那姑娘去打胎,并且给他讲述陈梓昂是个渣男的样子。
「我已经为他打过三个孩子了,你这才一个,别执迷不悟了姑娘。」
那姑娘哭着扇了我一巴掌,拿着钱走了。
而我则淡定的补了补妆,跟陈梓昂的父母打招呼,那也是第一次,陈梓昂的父母知道了我这个人的存在,那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六年了。
从那之后,陈梓昂终于收敛了。
他弟弟陈梓晨,复读一年后跟我们考到了同一所学校,成了我的学弟。
由于两个儿子都到了北京,陈家父母打算在北京先买一套房子,给陈梓昂结婚用,于是一年后陈梓昂毕业的时候,我也成功在我实习了一年半的五百强公司拿到了年薪30w的offer,我们也终于可以开始谈婚论嫁。
可是亲家见面的那一天,即便我用尽心力为父母准备好精良的衣服和昂贵的见面礼,还是没能掩盖我们两家人中间那道阶级的鸿沟。
陈父陈母带着强烈的优越感,看着我父母把公用勺子放到了自己嘴里。
他们脸上带着鄙夷,就连看我的眼神都开始不屑。
他们礼貌的交涉一番后,征求我父母的意见。
说是征求,其实我们的意见根本就无法左右他们。
房子陈家买,可是只能写陈梓昂自己的名字,贷款我跟陈梓昂一起还,等有了孩子,房子就写孩子的名字。
彩礼20万,但是陈母的话里话外都是告诉我这钱只是给我父母走个面子,钱要带回来,至于婚礼就不大操大办了,结婚证等买完房子就可以领。
这是完完全全没把我当回事,我的父母正要跟他们拍桌子,却被我轻轻拦下。
我答应了陈父陈母的所有条件,看着一句话都没说的陈梓昂,我脑袋里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跟他走到最后一步,就可以了。
以前那么多风雨都过来了,还怕以后吗?
就这样,我成了陈家的儿媳妇。
在我父母的坚持下,他家的彩礼一分钱没收,还用这辈子辛辛苦苦攒下的二十万给我当了嫁妆。
我妈什么都没说,就说希望我能幸福就行,我跟妈说,陈梓昂就是我的幸福。
我住进了陈家在三环买的90平的房子里,陈梓昂决定继续考研究生,而且要考美院,全家都支持他,我也不能例外。
我在家里伺候公婆,照顾弟弟,给陈梓昂洗衣服送饭,任劳任怨的当着保姆,还拼命工作。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我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以为这就是美好的婚姻生活。
很多同事羡慕我,青梅竹马走到今天,还是个帅气的金龟婿。
这种时候我只是笑笑,我没办法告诉他们,我从没图过陈梓昂任何东西,这么多年陈梓昂大手大脚,上大学一直是我用各类奖学金和打工兼职的钱贴补他的开销,甚至现在每个月一万多的的房贷都是我在还。
他还要上学,每个月还要补贴他大额的开销。
而更关键的是,陈梓昂考上研究生后一直忙,我们到现在都没领上结婚证。
然而这一切我都毫无怨言,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那个人,我知道,这一切都完了。
多么熟悉的身影,这么多年,她依旧像个高雅的白天鹅,高贵矜持,优雅从容。
她站在陈梓昂的旁边,宛若一对璧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彼时我满身油渍,带着热气腾腾的饭,载着小叔子陈梓晨快马加鞭的赶去给他送饭,却没想到在校门口看到了这幅景象。
我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是陈梓晨拍了拍我的手,我这才回过神来。
「走吧花儿,别看了。」
这孩子从来不叫我嫂子,也不叫我大名,就一直奇怪的叫我花儿,真是没大没小,可是我看见他这么淡定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疑惑。
「你早就知道了?」
陈梓晨不说话,只是轻轻的说。
「走吧,你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我哥说两句,你不还是得信吗。」
他说的没错,我的确会信,可是别的人我会信,白嘉琪这个人,我绝对不信。
因为他就是我跟陈梓昂感情最初的裂缝,也是陈子昂无数次宿醉哭喊的人名,更是第一个狠狠伤害陈梓昂的人。
她对陈梓昂来说,不一样。
可是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我该如何做之后,我还是灰溜溜的走了,还不忘先把陈梓晨送回了学校。
他看着我有些担心,只说了一句「别太难为自己」就被我撵走了。
我一个人开着车,恍恍惚惚差点出了车祸。
好不容易到了家,我看着镜子里这个满身油污的女人,印象中,我就没有那样光彩照人过。
我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趁着公公婆婆出去旅游的一个月,我拿出了自己省吃俭用想要提前还贷款的那笔积蓄,开始出去疯狂臭美。
我埋了线做了个双眼皮,摘掉了一直带着的眼镜换上了美瞳,重新打理了头发变成了性感的大波浪,开始学习化妆,还办了张健身卡,开始疯狂节食减肥。
一个月后,我扔掉了衣柜里那些经年累月不换的旧衣服,换上了各种各样杂志上的搭配套装,我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心里却开心不起来。
就如当初高中的时候,陈梓昂说我东施效颦的心情一样沉重。
可是我却固执的仍想一试。
今天晚上是公公婆婆旅游回来的日子,一个月没有回家的陈梓昂今天也会回家吃饭。
我穿着漂亮的衣服,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等待着他们归来。
陈梓昂回来了,他看见我足足愣了十秒钟,最后才带着满眼惊喜的握着我的肩膀,说媳妇,你真漂亮。
我害羞的招呼着大家入座,陈梓晨却看起来兴致不高,看着我的眼神里不知为何充满着恨铁不成钢。
晚上,陈梓昂破例没有回学校,我换上了新买的真丝睡衣,轻轻的搂住了他。
「梓昂,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陈梓昂的身形明显一顿,有些紧张。
「媳妇,怎么忽然又提这事儿了,不是说好等我毕业之后的吗?
而且到时候我们可以再买个房子,搬出去我们自己住,这样也省的二套的麻烦了。」
「可是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陈梓昂转过身来,搂着我温柔的说。
「不着急,你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要是怀孕了,会受影响的。」
我想了想也对,便不再提起此事,反而是看着他,满眼的小星星,这是我新学的套路,鬼知道这一个月我做了多少功课。
陈梓昂果然架不住这样的攻势,抱着我扔到了床上,就在他栖身要上来的时候,他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陈梓昂自然的接了起来,我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边说了一句想你,挂了之后,我就知道,他要走了。
「有点事情,我得回学校一趟。」
「你确定现在要走吗?」
我故作姿态,希望他留下来。
我不希望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白嘉琪,我也不相信,我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抵不过她一句想你。
「乖,我明天再回来。」
说罢,陈梓昂没有任何留恋,起身就走了,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留下来。
「看来你失败了。」
我抬起头,陈梓晨正一脸惋惜的看着我。我抓起被子挡住了自己风情万种的睡衣。
「出去!」
陈梓晨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不成器,你想想,这大半夜的你让他走了,他能干什么好事。」
听了这话,我坐不住了。
虽然我知道,陈梓昂这么长时间一直不回家,肯定跟白嘉琪有关,可是我总是安慰自己,白嘉琪骗过他一次,他不会再上当。
我不愿相信他是那样一个烂人,而且我们已经结婚这么久了,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我不相信他会那么做。
「还在那安慰自己呢?一无所有的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安慰自己。」
陈梓晨转身离开,而他的那句话也刺痛了我,多年来积累的委屈,像是洪水猛兽一样侵袭着我的神经,让我彻底失控。
我拿起车钥匙,追了出去,当年为了让陈梓昂冬天开车不用提前热车,我花了大价钱安装了提前打火自动预热的配置,手机里一键启动,很方便。
而这个功能还有附加功能,就是能看见行车轨迹。
一直都是我提前帮他热车,陈梓昂根本不知道,而我也一直不想这么做,可是今天,我像是受伤的野兽,非要把藏在窗户纸背后的风暴看个清楚。
我知道,这么多年的壁垒,已经不再坚固了。
我跟着陈梓昂的定位来到了宝格丽酒店的门口,多讽刺,陈梓昂带我住过最好的酒店也就是600一晚的喜来登特价房,像这样动辄四五千一晚的地方,我在他心里或许根本不配。
我故意跟前台说错白嘉琪的名字,称自己是访客,要来找白佳期。
「小姐,是白嘉琪吗?」
「好像是,在哪个房间?」
前台很谨慎,说要给她打个电话,我点点头,看着她播出去的号码,6520。没等接通,我就挂断了前台的电话。
「是我搞错了,朋友给我回信了,他还没到,让我在这等他,帮我开间房吧。」
「原来是这样,小姐,您想要什么房型?」
「我去看看方便吗?」
「当然可以。」
我上了六楼,选了一间离6520最近的房间住了下来,我贴在墙壁上,像个小丑。
可是酒店的隔音太好,我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我拉开窗帘,心想着这么贵的房间不要浪费了。
可是竟然被我意外的发现,窗外有个小阳台,这是偷听的最佳位置,他们的房间开着窗户,隐隐约约传来对话的声音。
我关了房间全部的灯,轻轻站在黑暗的阳台上,肆无忌惮的偷听着。
「梓昂,你轻一点。」
「别动,小心剪到你的肉。」
陈梓昂竟然在给白嘉琪剪指甲,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安慰自己,没事,这不算什么。
可是另一个声音在摇着我呐喊。
都特么这样了还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