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之人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夜深人静的时候,穆澜和李时裕才回到宫中,但是穆澜却并没醒来,仍然昏昏沉沉的睡着,自从秋祭回来后,穆澜好像极为容易陷入这样的睡眠里,也好似怎么都叫不起来。
但是穆澜并没怀有身孕,所以这样的情况,也让李时裕紧张不已,只是御医来来去去,都没找到可以解释的情况,最终就只能是穆澜的过于疲惫,要多加休息。
但也确实是疲惫。
从西域一路赶回来后,宫内接二连三的事情,还有接下来的大婚,不管是哪一项,都足够让穆澜支撑不住。
就算穆澜什么事都不需要考虑,但是很多事还是要询问过穆澜的意见。
加上穆澜并无其他的异样,所以李时裕倒是也没再多想。
很快,李时裕把穆澜安置在床榻上,这才转身和容九回了御书房,龙邵云和穆战骁已经在御膳房内等着了。
御书房的烛光倒是一夜到了天明。
……
又是半月过去。
太皇太后的后事也已经处理稳妥了,何家的人,被李时裕才彻底的追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就留稚儿,李时裕都不曾放过。
这一场杀戮,也让大周的人胆战心惊,不敢有任何的异心,之前的暗潮汹涌,倒是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而让穆澜觉得唯一不同的是,李时裕好似从太皇太后过世后就不曾再过问过穆澜身份的事情,就好像这件事被掀了过去一般。
穆澜原本应该要放心的,但是这高悬的心却怎么都放不下来,那种忐忑一直压在胸口,让穆澜无法喘息。
而唯一能和穆澜交谈的两人,却都不在穆澜的身边。
而对于穆澜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小莲仍然活着,只是也仍然昏迷不醒。
李时裕并不曾在提及自己身份的问题,着实是甜蜜了一阵。
他会带着穆澜到京都远郊的护城河边放河灯,在入夜的时候,两人会悄然出宫,找到一个静谧的地方,看天上的星辰闪烁,会低调的坐在京都的小馆子里吃一碗牛肉面。
也会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在市集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买一盒胭脂水粉,寻一朵娇艳的花。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曾真的让穆澜放下心里,心口的那种不安始终都在,带着忐忑,总觉得会发生何事。
特别是李时裕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让穆澜心跳加速。
越是平静,越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
在大婚前的几日,李时裕和穆澜就不再如此了,因为大婚前有很多需要准备,他们没了之前的空余时间,几乎是忙的不可开交。
特别是穆澜这边。
李家绣房的人要来量身裁衣,宫内的嬷嬷会亲自到凤清宫来教导一些细节,纵然穆澜前一世经历过一次,但是还是要从走一趟,这也是李时裕登基来第一次举行立后大典,所以也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怠慢。
任何一个细节都要注意到。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自然也显得疲惫的多,只是穆澜会强撑着,不想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
而李时裕在晚膳的时候也必然会出现在风情宫内陪着穆澜母子。
反倒是今日,李时裕到这个点了都还没出现,让穆澜觉得有些意外,因为若是之前,李时裕没来的话,也会让程得柱过来通知,而非现在,任何消息都不曾传来。
这下,穆澜低敛下眉眼,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倒是安静了下。
傲风玩的一身是汗的冲了进来:「娘,能吃饭了吗?我好饿了。」
在四下没人的时候,傲风还是如同寻常孩子一样叫着穆澜,并没守宫里的规矩,这是穆澜和傲风的默契,但是若是有外人在,傲风并不会这么没有体统。
穆澜在傲风的声音里回过神来,看了过去。
傲风好似忽然明白了:「娘,在等父皇吗?」
穆澜嗯了声,没否认,傲风已经小跑到了穆澜的身边,这一年的光景里,傲风好像一下子窜了身高,已经快到穆澜的胸口了。
「娘,我过来的时候,看见有几个宫外的人,去了御龙殿内。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傲风忽然开口,把自己看见的告诉穆澜。
这话,让穆澜微眯起眼,看向了傲风:「什么宫外的人?」
「不知道。」傲风摇头,「神神秘秘的,是容九亲自带过去的,去的路还是走的宫内极为偏僻的路,看起来这些人是从偏门进来的,那地方平日没什么人,若不是我今天正好凑巧从那边路过,怕是也看不见的。」
傲风想了想,把具体的事情告诉了穆澜。
穆澜的眉头拧的更紧了,这样的事有些出乎穆澜的预料,这些出现在宫内的宫外人,却忽然让穆澜变得紧张了起来,好似想到了什么,然后穆澜猛然的站起身。
「娘?」傲风奇怪的看向了穆澜。
玲珑刚好也走了进来,询问穆澜:「娘娘,是否可以用膳了。」
有玲珑在身边,穆澜很多事就变得顺手了起来,玲珑和穆澜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很多事不需要穆澜多加开口。
而玲珑看向穆澜的眼神安静了下,好似在这样平静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立刻恭敬的开口问道:「娘娘这是要出去吗?」
穆澜沉默片刻,倒是没否认领玲珑的猜测,应声而道:「本宫出去一下,你先伺候太子殿下用晚膳。无需等本宫。」
「是。」玲珑并没多问。
在玲珑的眼中,穆澜一直都是一个做事格外有分寸的人,无需担心太多。
最重要的是,穆澜今时今日的地位,就算在宫中做些什么,李时裕也会选择视而不见,所以倒是无需太过于担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玲珑没拦着穆澜。
反倒是傲风问了句:「娘,要用膳了,你要去哪里?」
「很快就回来,傲风先吃饭,嗯?」穆澜安抚了一下。
傲风噢了声,没说什么,看着穆澜从自己的面前离开,但是傲风眼中的担心却始终都在,眉头拧的很紧。
反倒是玲珑安抚了下:「殿下,无需担心,娘娘做事历来有分寸。」
傲风没说话,安静了一阵才开口:「本王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不会的。在宫内没人敢对娘娘怎么样的,除非是不想活了。」玲珑说的直接。
傲风摇头,看向了玲珑:「别人是不可以,但是父皇可以。父皇的心思没人猜得透,这些日子来,你都没注意到吗?父皇对娘好像格外的宠爱,但是父皇看着娘的眼神总带了一些心思,就像——」
傲风好似在想着形容词,而后才一字一句的开口:「就像是带了一丝的算计,总觉得要要对娘做什么。」
这话让玲珑拧眉,是没想到傲风会这么觉得,起码在她看来,李时裕和穆澜现在好得不能再好。
玲珑不知道穆澜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穆澜的身份在这个大家面前已经不再是秘密,每个人心中都有数,这里的每个人,自然也包括了李时裕在内。
也是因为知道,玲珑才觉得一切都肆无忌惮了起来。
所以傲风的话让玲珑紧张。
但很快玲珑安抚傲风:「殿下别多心,娘娘是皇上最重要的人,皇上不会对娘娘做什么的。您随奴婢去用膳,若是您饿着了,那娘娘才会生气的。」
傲风拧眉,脸上有些担忧,但是在玲珑的话里,倒是很快跟着放松了下来,毕竟傲风还就只是一个孩子,有着孩子的心境,倒是不会胡思乱想。
很快,傲风被玲珑带着,去了膳厅用膳,倒是没再想穆澜的事情。
……
彼时——
穆澜走出了凤清宫,低调的多,并没被人任何人注意到,她太熟悉宫内的每一条路,也知道怎么规避宫内的侍卫,而后,穆澜匆匆到了御龙殿外。
说不出为什么,那是一种直觉的反应,总觉得这些去宫内见李时裕的人,是柳州来的人,但是却又没任何肯定的答案。
毕竟穆澜从来没见过许家人,自然也无从判断。
但是那种不安的预感却始终萦绕在胸口,挥散不去,而穆澜更是了解李时裕,这人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所以她是不是还认为李时裕还是惦记着自己的身份,只是表面不说而已吗?
「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御龙殿的侍卫看见穆澜的时候,楞了一下,立刻跪下请安,「奴才这就是去告诉皇上您来了。」
「不用。」穆澜眉头舒展,倒是淡定,「本宫自己进去便好,不需要通知皇上,本宫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穆澜并没因为被侍卫发现而显得慌乱,倒是淡定无比。
在御龙殿,穆澜早就是来去自如,并不需要通传,偶尔穆澜也会忽然而来,御龙殿的人是习惯了。
所以侍卫没多想,恭敬的退到了一旁,穆澜颔首示意,这才朝着宫内走去。
只是穆澜的心跳很快,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
要知道,她纵然可以在御龙殿内来去自如,但若是李时裕在见大臣或者处理国家大事的时候,那么侍卫还是会提前告知一声,穆澜也不会贸然前去,而现在侍卫却没说。
是里面的人走了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穆澜的眉头微拧,全程没说一句话。
安静了许久,穆澜知道现在也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而后,穆澜不再多想,淡定的朝着御龙殿内走去。
御龙殿内的奴才好似被遣退了出去,整个御龙殿内安安静静的,并没任何奴才走动。
这样的情况,也越发让穆澜不安。
在快走到御龙殿的时候,穆澜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她的脸色微变,最终就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听着里面的对话。
柳州许家的人依然还在。
……
而同一时间的御龙殿——
李时裕的面前跪着前柳州知府许明,还有一些府内的一些老人,当年陪着许蓁蓁长大的嬷嬷,但是气氛却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要知道,现在的许蓁蓁已经贵为一国之后,按理许家的人都应该得道升天,而非是现在这样的狼狈不堪。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明几乎是瑟瑟发抖,自从被人从柳州带到京都后,许明的心就没停止过的紧张,虽然没被人刑罚,但是每一天都在这样的冷汗涔涔里度过的。
生怕有朝一日,自己就人头落地。
更不用说,现在许明面对的人是李时裕。
「欺君罔上,你可知道是什么罪?」李时裕冷声问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许明。
许明更是吓的不轻:「是臣的过错,还请皇上赎罪。绕过臣的家人。」
「说。」李时裕一字一句,阴沉的开口,不带任何玩笑的成分,「把事情的经过如实的告诉朕。」
许明不敢再迟疑,当年的事完整的和李时裕重复了一次。
「臣的女儿在选秀的同年就已经病死了,当时京里的人找上臣,借了臣女儿的身份,要把人送入宫中,臣无从拒绝,对方也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绝不会出任何的意外,对方也说,进入宫中,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再说,也没人见过臣的千金,若是有人调查,就照旧说。」许明继续解释。
这些事,当年穆战骁安排好,这么多年也都没出过问题,许明自然也无需担心,一直到忽然京都的人来查许蓁蓁的身份,这才让许明紧张了。
但是许蓁蓁确实存在,只是同音而已,柳州也都知道许明的女儿叫许蓁蓁。
而他女儿当年过世的时候,夫人哀伤无比,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也不想许明对外说自己的千金已经过世了,所以在柳州人的心里,许明的女儿仍然活着。
其实一切是天衣无缝的。
京都的人对许蓁蓁也并不了解,又岂能分辨什么,何况,这种杀头的死罪,进宫的这一位也不可能自己招了,给自己惹来麻烦。
所以许明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会忽然出了差池。
京都第二次来人的时候,就继续是精准的找到了当年带着蓁蓁的嬷嬷,嬷嬷年事已高,哪里禁得住这样的刺激,被带进宫自然就全招了。
而许明上有老下有小,在蓁蓁过世后,夫人这些年又生了一个稚儿,现在才三岁而已,又岂能压上全家的性命,所以自然问什么招什么。
「好。」李时裕听着许明的话,淡淡应声。
许明仍然诚惶诚恐,虽然不曾进京为官,但是官场上的事,不代表许明并不知道,在李时裕这样的话里,许明知道,李时裕的话并没说完,仍是话中有话。
这下许明更是不敢开口,安静的等李时裕把话说完。
「朕要你做一件事。」李时裕等了一阵才开口,「朕要你指控当年让你做这件事的人。」
许明一愣。
这件事可是穆战骁所为,而穆战骁和李时裕的关系,又岂能出事?而李时裕这态度,让许明也有些摸不清了。
「有问题吗?」李时裕的眼神微冷,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看向了许明。
许明回过神,不敢迟疑,立刻摇头:「臣遵旨。」
「很好。」李时裕点头,那眼角的余光淡淡的扫向了一旁,而后才开口,「你下去吧?」
「是。」许明很快就在侍卫的带领下退了出去。
而御龙殿内仍然是安安静静的。
在许明离开后,李时裕的眼神看向了穆澜的方向,但是又不着痕迹的,好似不知道穆澜在那站了许久的时间。
可李时裕清楚,今天这么做,都是做给穆澜看的,就像穆澜对李时裕的了解,李时裕也一样了解穆澜。
自己冷不丁的不曾到凤清宫用膳,穆澜虽然不会多想,但是也会觉得好奇。而傲风每次下了学堂的必经之路,都喜欢走偏门的小路,而非是宫内的大路。
因为偏门的小路到凤清宫的速度是最快的。
所以李时裕才会让人从这个地方把许明带到御龙殿来,是带给傲风看的,傲风的反应,李时裕很清楚,自然傲风会和穆澜说。
穆澜的冰雪聪明又岂能想不到,所以第一时间就会出现在御龙殿内。
再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事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安静了片刻,李时裕的眼神这才光明正大的落在了穆澜的身上:「为何不进来?」
穆澜在李时裕看过来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了这人知道自己来了,这下,穆澜倒是也不别扭,从容的朝着宫内走去。
之前的对话,她听的清清楚楚的。
但是在李时裕的面前,也不能多说什么,那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也就只能保持沉默。
这样的沉默里,穆澜就只能这么安静的站着。
李时裕站起身,走到了穆澜的面前,倒是淡定的多:「怎么忽然来了?不是在陪傲风吃饭?」
穆澜倒是淡定了下:「想着皇上还没用膳,所以就过来看看。」
这话让李时裕轻笑一声,而后才解释道:「正好朕手里有些事,就耽误了,处理完了就过去陪你们母子用膳。」
穆澜嗯了声。
两人好似都有着绝佳的默契,谁都没戳破现在的情况,而李时裕看着穆澜,眸光辗转。
忽然,李时裕才开口:「几日之后,就是立后大殿,朕把你的父亲从柳州请来了。」
李时裕淡淡的找了一个突破口,和穆澜说起了许明的事情,但是那眼神却一瞬不瞬的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表现仍然冷静:「臣妾谢主隆恩。」
「就这样?」李时裕的口气淡淡的,「还有从小带着你长大的嬷嬷,朕也已经请到了京都。这些人都是你的至亲,你被册封,他们必然也要在场,你说是吗?」
「是。」穆澜开口。
只是全程不管李时裕怎么说,穆澜都没否认过自己的身份,好似对李时裕的安排,并没任何的意见。
李时裕的眼神微眯,倒是有些分不清的情绪。
「你来了多久了?」李时裕又问。
「刚来。」就连时间,穆澜都没想说实话,摆明了不想交谈这个问题。
李时裕走到了穆澜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来了为何不让人来传话?」
「正好见到皇上在忙,所以就没让人通知皇上了,臣妾等等就好。」穆澜的态度仍然很好。
「那又为何看见自己的父亲,无动于衷。你不像这样的人,你对家人倒是很好。」李时裕的口气多了一丝的咄咄逼人。
穆澜其实不认识许明。
就算许明站在穆澜的面前,穆澜也认不出来,在穆澜的位置,许明一直都是背对着自己的,里面的任何一个人,穆澜都无从熟悉。
这一切本来就是安排好的,所以李时裕的话,让穆澜越发显得紧张起来,这样的紧张好似怎么都挡不住了。
只是在李时裕的面前,穆澜不能把自己的紧张表露出来,只能强装淡定。
「怎么不说话?」李时裕问。
穆澜这才开口:「并不是不说话,父亲来的时候,臣妾并不知情。臣妾怕做了什么,坏了宫内的规矩。臣妾也几年未见父亲,匆匆一瞥,速度太快了,臣妾也没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这解释有些牵强。
李时裕很淡的笑了笑,有些嘲讽,再看着穆澜的时候,眼神倒是淡定了下来,顺着穆澜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也是,你言之有理,这大婚之前,事情很多,倒是大婚之后可以找个时间和你父亲叙旧。你父亲这些年倒是添了一个公子,你也不曾见过这个弟弟,现在朕派去的人,也应该是带着你娘亲和弟弟一起来了。」李时裕不咸不淡的继续说道。
穆澜听着一阵阵的头疼,这些事是着实出乎了预料。
而她想找穆战骁,但是就很奇怪,不管怎么找,好似她和穆战骁就能阴差阳错的错开,无法再交换消息。
穆澜很久不曾陷入这样的被动里,但是在这样的被动里,穆澜又显得无可奈何起来,最终,穆澜就只能无声的叹息。
而李时裕好似停止了这个话题,倒是自然的拥着穆澜的腰肢,转移了话题:「太晚了,我陪你去用晚膳,你这身体,怎么能不准时用膳呢?」
这话又好似有些斥责,不太赞同的看着穆澜。
穆澜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是穆澜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安静了下,穆澜才看向李时裕,李时裕很是淡定:「你有话要和我说?」
「我想——」穆澜的话才说到嘴边就吞了回去,不再开口了。
她脱口而出,差点说想见二哥穆战骁,也幸好这话收的及时。要知道,穆战骁在这样的情况下,和穆澜并没什么关系,和李时裕是君臣,所以这话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什么?」李时裕倒是没放过穆澜的意思,继续问着。
穆澜安静了下,无声的叹息:「没什么,就是想着傲风一个用膳,怕是要等急了。」
「嗯,现在就回去。」李时裕平静说道。
穆澜没说什么,很快就跟着李时裕朝着凤清宫走去,周围的奴才和有眼见力的并没靠近两人,知道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就喜欢独处的空间。
在回凤清宫的路上,两人倒是显得安静的多,谁都没主动开口打破这样的沉默。
一直到回到凤清宫,傲风还在用膳,看见穆澜的时候,傲风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看见李时裕,傲风就老老实实的请了安,倒是规矩的很。
玲珑立刻给两人添了碗筷,御膳房那边也送了新的膳食来,热情腾腾的。
李时裕陪着穆澜用了膳。
李时裕倒是和平日无异。
反倒是穆澜好似有心思,吃的比平日少了些,李时裕关心的问了几句,穆澜给的解释是最近有些忙,所以没什么胃口,李时裕倒是也没说什么,让御医来看了一趟。
姬长今对于穆澜的情况倒是了解的很,仔细的查看后,就开了点安神的药方,并没多说什么。
穆澜的情况一直不好不坏的,不至于恶化,但是也无法好起来,好似所有的奇珍药材到现在就已经是极限了。
不恶化,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娘娘现在什么情况?」李时裕问着姬长今。
姬长今解释道:「娘娘的情况还算稳定,和之前并没太大的出入。」
李时裕嗯了声,姬长今这才退了下去,而后,李时裕走到了穆澜的边上,搂着穆澜的腰肢,下颌骨抵靠在她的发丝之间:「你这身子骨,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我倒是习惯了。」穆澜笑,「得过且过,走一步看一步。」
「朕想你好起来,长长久久的陪在朕的身边。」李时裕说着话的时候,眼神显得再笃定不过,「所以你这身体,朕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完全康复起来的。」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流转,好似波光粼粼,又带着一丝言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忽然,是穆澜无声的叹息,那手主动搭上了李时裕的腰身,踮起脚尖,红唇印在了李时裕的唇瓣上。
很轻也很缠绵。
在穆澜的主动里,李时裕有些意外,但是下一瞬,李时裕就已经扣住了穆澜的腰身,一个用力,就把穆澜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可以吗?」李时裕低头轻声问着。
两人有些日子不曾亲近了,李时裕知道穆澜的体力支撑不了,这段时间来,因为册封皇后和大婚的事情,穆澜每天也是晕头转向的,还要费时间陪着傲风,所以这件事上,李时裕克制了很多。
在李时裕的眼神里,穆澜嗯了声,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一闪而过。
很快,李时裕低头轻笑,拦腰把穆澜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去,青纱帐被放了下来,一道掌风而过,烛光被熄灭,床榻上的人影若隐若现,这样的气氛里,好似之前的紧绷又变成了现在的旖旎。
挥散不去。
……
很久,久到穆澜已经累的睁不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息,李时裕才结束了一切,拥着穆澜,气息也有些微微不稳。
一直到李时裕平稳下呼吸,他才看向了穆澜:「我带你去泡个澡。」
穆澜嗯了声,没拒绝。
凤清宫后有一处温泉池,那也是为穆澜准备的,李时裕抱起穆澜,朝着屋外走去,温泉池的寥寥雾气,把身体浸泡后,那种温热的感觉,瞬间就驱散了人的疲惫,没一会,穆澜白皙的肌肤上冒起了细密的汗珠。
倒是通体舒畅起来。
而穆澜靠着李时裕,两人谁都没说话,一直到李时裕开口打破了沉默:「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那声音沙哑而慵懒,懒懒的看着穆澜,修长的手指勾起了穆澜的下巴,眼神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有没有什么和我说的?」李时裕倒是不介意,忽然又问了别的问题。
这问题让穆澜的心跳一紧,最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红唇微动,但最终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没有吗?」李时裕又问,「我看你心思重重,就算是之前,你也心不在焉的。真的没什么事瞒着我吗?」
这话带着一丝的质问,那眼神更是锐利的看向了穆澜,穆澜被动了下,仍然是摇头。
李时裕倒是没再问,只是落在穆澜的身上的眸光也不曾收回,淡淡的看着穆澜,穆澜被李时裕看的有些心跳加速,那是紧张,不言而喻的紧张。
她知道李时裕要问什么。
而今日傍晚在御龙殿的一幕,穆澜也很清楚,李时裕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只是穆澜不说,李时裕就陪着穆澜在装傻。
但是穆澜不知道,这样的谎言能继续到什么时候,是谁会主动戳破这样的谎言。若真的戳破的时候,又会如何?
好似,穆澜不敢再想下去了。
在这样的被动里,穆澜不吭声了。
「累了?」李时裕倒是淡定的转移了话题,「累的话,我就抱你回去休息。」
穆澜嗯了声,是真的有些乏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力。
在穆澜应声后,李时裕拦腰把穆澜抱了起来,快速的擦拭干净穆澜的身子,而后带着穆澜回了屋内,屋内的暖炉开的很足,并没任何的温差,也不会让穆澜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一直到李时裕给穆澜盖好被子,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早点歇息,后天的册封大典,还有你辛苦的地方,在册封之后,朕要带你去南山祭祖。」
这是大周的习俗,不管是哪一任皇上,都不可能避免。
因为穆澜的身体吃不消,所以在册封大典后的第二日,李时裕才安排了南山祭祖的事,朝中的大臣倒是也没说什么。
这规矩毕竟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这事做足了也就足够了,倒是不需要太过于计较这些。
「好。」穆澜应声。
一整天的疲惫,加上之前的酣畅淋漓,穆澜倒是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李时裕看着怀中熟悉的人儿,安静了片刻,很久才沉沉开口:「澜儿,你非要朕逼着你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李时裕的声音很轻,已经熟睡的穆澜自然是听不见的。
但是李时裕也只这么说了一句,在看着怀中的穆澜,李时裕的眉眼藏起了深意,而后才这么搂着穆澜,沉沉入睡。
……
两日的光景,飞逝而过。
整座帝宫也跟着张灯结彩起来,一片喜庆的红,乐队一早就在奏乐,宫内的老嬷嬷和宫女们走进走出的忙碌着,今日是李时裕登基来,帝宫第一次出现这么热闹的场面。
这些年来,就连册封的那些嫔妃,也不过就是李时裕的一句话而已,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自然不可能出现热闹的场面。
而现在——
可想而知穆澜在李时裕心中的地位。
而现在的凤清宫更是热闹一片,穆澜安静的任奴才们给自己梳妆打扮,嬷嬷在一旁仔细的交代着宫中的各种规矩,避免出了差池。
「娘娘,奴婢会一直跟在您的身边提醒您,您无需担心。」嬷嬷说完,见穆澜没开口,以为穆澜是担心,所以忍不住安抚了一下穆澜的情绪。
穆澜倒是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有劳嬷嬷了。」
「娘娘,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嬷嬷恭敬应声。
而宫内仍然是人潮涌动,穆澜就始终这么安静的坐着,从天亮起身到现在,那种不安的情绪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甚至是有些忐忑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有过的情绪反应,也让穆澜难得有些绷不住了。
玲珑自然是注意到了:「娘娘,您是否有事?」
「没什么。」穆澜摇头。
玲珑见穆澜这么说,也没多问,安静的退到了一旁,而就在这个时候,穆澜却忽然开口看向了玲珑:「穆大人进宫了吗?」
今日是册封典礼,按理穆战骁是应该进宫了,但是穆澜却一点穆战骁的消息都没有,这就有些奇怪了。
玲珑被穆澜问的一愣,然后下意识的点点头:「启禀娘娘,穆大人应该是进宫了,毕竟今天是册封大典,他是当朝丞相,很多事是要亲力亲为的。」
这是事实。
穆战骁已经顶替了何元的位置,变成了当朝的丞相,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很早就会入宫,甚至前一天晚上就会在宫内了。
只是穆澜说不上为什么,没有任何穆战骁的消息,反倒是让穆澜有些胆战心惊的,那种堵在心口的难受好似怎么都抚不平了。
安静了下,穆澜深呼吸,但是好似不管怎么深呼吸都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娘娘是要找穆大人吗?」玲珑敏锐的问着。
玲珑笃定了穆澜的身份,所以穆澜要找穆战骁的话,玲珑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个问题才问的很是自然。
穆澜见玲珑这么问,倒是踌躇了下,好似在想,自己要如何开口。
「不如奴婢出去给您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正巧遇见穆大人的话,我就让穆大人来找您?」玲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好。」穆澜应声。
玲珑很快匆匆转身走了出去。
穆澜对玲珑办事倒是放心,并没多想,但是穆澜也没想到,玲珑这么一去,去了挺长的时间也不曾回来。
这也并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帝宫这么大,但是也有些许让人说不上来的怪异。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
不仅仅是玲珑,就连傲风好似都不见了踪影。今日傲风本应该在自己这边,这是之前他们就说好的,李时裕也并没任何异议,但是到现在,早就过了傲风起来的点,傲风也不曾出现。
就好似,该来的,一个都没出现。
不该来的,也没出现。
可是一切又显得风平浪静的多。
「娘娘,您要换喜服了,一会程公公会亲自来带您去御龙殿册封,重臣们都在那等着您了。「嬷嬷再提醒穆澜。
穆澜嗯了声,而后才问着:「太子没过来吗?」
「这——」嬷嬷一愣,显然没想到穆澜会这么问,「奴婢暂时还没看见太子殿下过来。」
「玲珑回来了吗?」穆澜又问。
嬷嬷仍然是摇头:「奴婢也没看见玲珑姑姑。」
这下,穆澜的眉头是彻底的拧了起来,而后才看着嬷嬷:「你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为何到这个点,太子和玲珑还没回来。」
嬷嬷安静了下,倒是不敢怠慢,很快就退了出去,一旁的嬷嬷接替了上去,快速的给穆澜换了大红的喜服。
喜服也是出自李家绣房,是李艳亲手绣的,还有无数的绣娘赶工了三个月才完成的喜服,可见精美和独特。
每一针每一线也是按照穆澜的身材来的,更是把穆澜姣好的身段勾勒的清楚。
在铜镜里的穆澜,虽然这张脸平平无奇,但是却让人局的气势惊人。
「娘娘,时辰到了。」嬷嬷提醒穆澜,「册封大典可不能耽误了吉时,程公公已经在殿外等着了。」
穆澜嗯了声。
她在嬷嬷的搀扶下,朝着殿外走去。
而此刻,不仅仅是傲风和穆战骁没了消息,就连先前出去的玲珑也不知所踪了,玲珑并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若是找不到人的话,第一时间就会回到自己的面前汇报。
就在穆澜走出去的时候,之前出去找玲珑的嬷嬷回来了,倒是步伐匆匆的:「娘娘,奴婢没看见玲珑姑姑。」
「这样吗?」穆澜的眉头微拧。
「是。」嬷嬷恭敬应声。
这方圆的距离,嬷嬷都已经找过了,并没玲珑的身影,就连周围的奴才也问了,也没看见,嬷嬷这才看着时间不对,立刻回来复命了。
穆澜越发有些不明白了,但是碍于时辰,穆澜也不好耽误,这才随着嬷嬷走了出去,但是越是离开凤清宫,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在穆澜上了软轿后,奴才们抬起软轿,缓缓的朝着御龙殿而去。
前方不远处的御龙殿,一片红灯笼高高挂起,看的出喜庆,而在穆澜离开后的凤清宫,却一下子陷入了阴霾里,奴才们瑟瑟发抖,显然没想到,下一瞬,皇上的旨意,就让他们再没了任何的退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清宫所有奴才打入天牢,违者杀无赦。」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
凤清宫内是一片哀嚎,和这样的喜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凤清宫内的红灯笼在此刻,就好似变成了一片血腥的汪洋,而原本再凤清宫内伺候的这些奴才都被被关押到了天牢,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明明在这以前,一切都是安然无恙的。
而已经离开的穆澜并不知道。
软轿抬着穆澜,朝着御龙殿的方向而去,一直到御龙殿的门口,软轿才停了下来,太监已经准备好椅凳,让穆澜下了软轿。
一旁的嬷嬷把手给了穆澜,穆澜搀扶着嬷嬷,后面的奴婢拖着穆澜的喜服,就这么一步步的朝着御龙殿内走去。
御龙殿的台阶,高高在上。
穆澜每走一步,一旁的侍卫就跪下来,齐声请安:「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穆澜颔首示意,在穆澜走过后,这些侍卫才起身。
但是这一路走来,穆澜却始终没看见李时裕的身影,若是以往,李时裕不会顾忌太多,一定会在殿前等着自己,而现在,穆澜已经临近殿前,却仍然没看见李时裕。
穆澜安静了下,并没说什么,脚下的步伐并没停下来。
一直到穆澜走到殿前。
程得柱应声:「娘娘您可以进去了,皇上在里面等着您,还有文武百官,奴才带您进去。」
一旁的嬷嬷也在提醒穆澜要注意的事情,穆澜点点头,没说什么,安静的跟着程得柱走了进去。
李时裕回京后就已经册封了穆澜为皇后,而现在就是一个册封大典,所以见到穆澜进来的时候,这些大臣下跪,对穆澜的尊称还是皇后。
大殿内,是齐齐的请安声:「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穆澜点头,大臣们这才起身,但是很快,穆澜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穆战骁和龙邵云都不在大殿之上,这完全不符合体统。
丞相的位置是空着的,龙邵云的位置也是空着的。
换句话就说,大殿上的气氛,倒是诡异的让人有些摸不透。
穆澜下意识的看向了傲风的位置,而傲风也不曾在大殿上。
好似穆澜身边最为亲近的人,都这么无声无息的在穆澜的面前消失了,这些大臣对于穆澜而言,就无关痛痒了。
而在主位上的,除去皇上,反倒是战战兢兢的许明。
这也是穆澜第一次看见许明的容颜,穆澜冷静了下,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想法,但是却怎么都抓不到重点。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却有酝酿着诡异的气氛。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就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御龙殿内走去。
一直到殿前,穆澜跪了下来,请了安:「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平身。」李时裕拂袖示意。
按照大周的习俗,穆澜的身份已经确定,而李时裕则亲自给穆澜戴上后冠,把代表皇后象征的印章给了穆澜,一道圣旨昭告天下,等南山祭祖后,穆澜就是真正的大周皇后了。
过程并不复杂。
也考虑到穆澜的身体,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倒是简单的多。
而在穆澜起身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看向了穆澜:「爱妃可认识眼前的人?」
这人值得是许明。
被李时裕这么一问,穆澜不敢迟疑,点头应允:「这是臣妾的爹爹,臣妾自然认得。」
「是吗?」李时裕淡笑一声。
穆澜没说话,有些不明白李时裕是在笑什么,就连一旁的大臣也有些奇怪,而今日内殿,穆战骁和龙邵云不在,就更是让穆澜觉得惊讶不已,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大家也是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最终,也就只能保持冷静。避免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爱妃也不过离开柳州几年的时间,在没入宫之前,一直都在许府生活,为何会连自己的爹爹都认不出来?」李时裕忽然问着穆澜。
穆澜微微错愕,有些不明就里。
面前的人确确实实就是许明,起码穆澜觉得这是许明,而非是别人,而对于柳州的情况,穆澜并不了解。
所以一切就只能是直觉判断,而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何况,从许明出现到现在,穆澜就没机会见过穆战骁,更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所以冷不丁的这么问,穆澜是哑口无言的,更多的是一种紧绷,言不由衷的紧绷情绪。
最终,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就只能保持沉默。
而李时裕却好似没放过穆澜的意思,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爱妃确定面前的人就是你的爹爹许明?」
这话有些咄咄逼人,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澜镇定了一下,才冷静开口:「臣妾不知道皇上这么问臣妾是有何用意?」
这话,让李时裕看着穆澜的眼神带着一丝的复杂,但是很快,这样的复杂一闪而过,再看着穆澜的时候,好似清冷了许多。
穆澜表面也镇定无比。
两人是在无声的较量。
大殿上的大臣更是不敢开口,而坐在位置上的许明早就吓的瑟瑟发抖了,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
那种颤抖,显而易见。
「皇后为何不回答朕的问题?」李时裕没理会穆澜,继续执意的要得到一个答案。
穆澜的红唇微动,才想开口解释的时候,李时裕的眸光却忽然锐利了起来,一字一句的开口:「皇后是否有事瞒着朕,在这里,只要皇后和朕说明白了,朕必然既往不咎。但这个时候过去,朕就定会追查到底了。只要是牵连上的人,朕也必定会问责。」
李时裕的话不带一丝的玩笑情绪,眸光落在穆澜身上的时候,给了穆澜选择的空间。
但是不管是何种选择,穆澜清楚,都是逼着自己朝着绝路上走。
只是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更清楚,自己不能慌乱。
「皇上,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穆澜心一横,「难道殿中坐的人不是臣妾的爹爹吗?皇上有所困惑,可以直截了当的询问。」
「好一个直截了当。」李时裕阴沉的看着穆澜,那音调也降低了无数。
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臣们也更是不敢吭声,要知道,穆澜被立为皇后,他们都下意识的觉得,穆澜在宫内是无所不能的,自然是从来没想过李时裕竟然会为了穆澜发火。
毕竟在西域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就连那样的情况下,穆澜都没任何事情,若不然换做别的妃子,当即就会斩立决了。
而现在——
但越是这样的气氛,大臣们越是不敢说话,大家最终就只能面面相觑,就这么看着彼此不吭声了。
而穆澜因为李时裕的声音,安静了下,并没说话。难道这个人并非是许明吗?明明那天见到的就是许明,而时候穆澜谨慎也求证过,再说她的耳朵并没聋,很多话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若不是许明,那会是谁?
李时裕在一阵绵长的冷笑后,就这么看了过来,他的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身上带着一丝的阴沉,一字一句的命令一旁的人:「告诉皇后娘娘,你是谁。」
本穆澜认为是许明的男人,却忽然开口说道:「草民不是许明,是许明的双胞胎兄弟许义。」
这下穆澜的脸色微变。
而李时裕已经看向了穆澜:「皇后,你说面前的男人是你的父亲,但是你却一直没认出来,这合情合理吗?现在这样,你要如何给朕一个答复?」
穆澜回过神来,明白了这是李时裕给自己下的套,若不是下套,李时裕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而这件事估计就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是结束。
不然的话,李时裕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
沉了沉,穆澜没说什么,逼着自己渐渐的冷静下来,而后才开始继续说道:「臣妾入宫多年,已经未曾见到父亲,乍一看认错人,也并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这也算是解释,只是口气有些冷漠而已。
而从头到尾,李时裕都没说话,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越发显得被动了起来,而被叫做许义的男人更是吓的瑟瑟发抖,已经第一时间就被人带了下来。
李时裕冷哼一声,一扬手,很快,真正的许明被带了上来。
穆澜看见许明的时候,安静了下,然后就不说话了。
她很清楚,自己之前的理由说不过去了,许明和许义虽然是双胞胎兄弟,虽然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并不完全是相似的,而且是肉眼可以区别出来的,只要是知道两兄弟的人,都可以第一眼分出两兄弟哪里不像。
而自己说出口的话,自然就站不住脚了。
「皇后,现在你还有话可说?」李时裕好似冷淡的看向了穆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朕不喜欢任何人隐瞒,如果有任何事的话,朕希望从你嘴里听见实话,而非是朕被迫你说出的实话。」
穆澜安静的听着李时裕的话,低敛下眉眼,并没开口。
李时裕这是一点点的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完全不给自己任何反抗的机会,甚至是当着众臣的面。
这人是非要逼着自己当面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她何尝不想对着李时裕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又岂能说,若说的话,结果是如何,穆澜比谁都清楚。
但是谁又能在这样的时候帮自己呢?
好像无能为力了,这些现场的大臣都在冷眼旁观,毕竟李时裕是当今帝王,李时裕现在翻脸的时候,没人敢开口多说一句话,都生怕自己被无妄之灾所牵连了。
沉了沉,穆澜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这段时间来,压在胸口的忐忑不安,让穆澜越发没办法冷静下来。
藏在喜服里的宽袖,也跟着攥紧了拳头,指甲就这么掐入了肉中,而浑然不觉。
「怎么,事到如今,皇后也不愿意和朕说实话吗?」李时裕冷笑一声,「皇后难道不知,欺君之罪是死罪,甚至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吗?」
这话已经是威胁。
李时裕又岂能不知道穆澜的身份,这字里行间对穆澜的威胁,让穆澜无处闪躲,最终就只能被动的站着。
株连九族,意味着,不仅仅是穆澜出事,还有和穆澜有所牵连的人,就比如当今的丞相穆战骁。
而现在——
穆战骁并不在现场,这就足够让人匪夷所思了,穆澜的心跳越来越快,很久都不能从这样的心跳里回过神来,但碍于一切,她就只能原地不动,什么都无法做。
但是面对李时裕的问题,穆澜还是淡定回答了:「臣妾知道。」
「好一个知道。」李时裕冷笑一声。
原本在手中的东西就这么被砸在了地上,应声二列,而穿着喜服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却再阴沉不过,大殿内的空气几乎已经被压抑到了极点。
而后,李时裕不再看向穆澜,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许明:「许明,眼前的皇后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许蓁蓁。」
这话问的阴沉,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而朝中的大臣或多或少也知道发生了何事,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的错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竟然还有人冒充了别人的身份入了宫。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入宫的人,竟然还成为了当朝皇后,这是何等的笑话和夸张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下,大殿内的众臣各种大气不敢喘。
「不……不是……」许明的声音微微颤颤的传来,那声线都跟着断断续续了,「眼前的皇后娘娘绝非是微臣的亲生女儿。」
「好。」李时裕冷笑一声,那眼神又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脊梁骨挺分很直,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李时裕怀疑自己后,是用这样的方式逼着自己承认。
但是穆澜心中有数,很明白就算是这样的方式,李时裕也不可能真的拿自己怎么样,他要的不过是自己承认身份。
有些事,穆澜也明白,在李时裕心中一直都是一个梗,过不去的梗。
就好似龙邵云知道,穆战骁知道,唯独李时裕不知道。
但是李时裕又可曾想过,龙邵云也是和李时裕一样,是自己猜测到的,只不过龙邵云不会要她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更不曾对外说过一句,而穆战骁也是如此,甚至这些年来,穆战骁都不曾主动开口说过一句。
可是这些在李时裕的身上就没了用处,李时裕就偏偏在执意的逆天而行,而她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能说。
最终,穆澜闭眼。
今日的难堪,已经是难堪了,她不可能再把自己赔进去,而穆澜坚信的是,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说,李时裕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因为对于自己的身份,李时裕一直都是心中有数的。
不然的话也不会走到现在了。
想到这些,穆澜的眉眼带着一丝丝嘲讽的笑意,很久都没开口多言一句。
她仍然安静的站在眼底,看着李时裕的眼神都不曾发生任何的改变。
而李时裕面对穆澜的不承认,眼神也越来也沉:「皇后可以和别人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却永远不愿意和朕承认自己的身份是吗?朕想问,皇后把朕置于何地?」
「臣妾不敢。」穆澜平静开口,「臣妾就是许蓁蓁,并没隐瞒任何身份。」
她确确实实是许蓁蓁,许蓁蓁是自己穿越前的名字,并没任何的差池,也确确实实是父母所给的,所以这点上,她不算说谎。
「你——」李时裕的脸色骤变,「是真的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吗?」
穆澜冲着李时裕笑了,有些悲凉,李时裕被这样的笑意弄的胆战心惊,但也只是胆战心惊,最终并没开口说什么。
「很好。」李时裕话里的嘲讽显而易见了,他没理会穆澜,问着许明,「告诉朕,你的女儿去了哪里?」
「微臣的女儿在选秀之前就已经过世了。」许明不敢迟疑。
「好。」李时裕看向许明,又继续问道,「既然你的女儿在选秀之前已经过世,为何朕第一次派人去柳州的时候,你却丝毫不说这一点,还一口咬定你的女儿是在京都为妃?现在你所见到的皇后许蓁蓁,就是你的女儿许蓁蓁?」
李时裕的问题尖锐的多,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许明。许明自然不敢撒谎,而李时裕要许明做什么,许明心中有数。
他的内心微微颤颤的,那也是对穆战骁的愧疚。
但是许明也不可能拿许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做赌注,那样的代价太惨烈了,特别是许蓁蓁过世后,许明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儿子,许明有了延续,怎么都不可能把许家人拖累下水。
在这样的复杂情绪里,许明低头,很久都不曾开口,就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好似在思考要如何解释,而李时裕并没着急催促许明,大殿上的大臣已经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明显就摆明了告诉所有的人,李时裕并不是现在才知道的,甚至是再册封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李时裕还是册封了,却有偏偏在册封大典的这一日,才问出这样的话,总觉得是在酝酿什么。这下,大殿里的大臣更是大气不敢喘,彼此低着头,生怕这样的无妄之灾,把自己都牵连进去。
而许明的声音这才颤抖的传来。
「因为……因为这是丞相大人亲自来过柳州,仔细的吩咐过微臣要这么做,微臣才如此做的。丞相对微臣有恩,微臣不会背叛臣相。而臣相当年也就只是说,借用微臣已故女儿的身份,所以微臣才没多想。」
许明把事情原封不动的说出口。
大殿上的大臣哗然。
这件事竟然还牵连了穆战骁,但是大家彼此的眼中又带着一丝的困惑,穆战骁在当年又岂能笃定的知道穆澜一定会得到皇上的注意,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人相貌平平无奇,而且区区一个许家,别说是得到李时裕的注意,就算是进度京都都难上加难。
穆战骁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更何况,穆战骁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不需要用女人来控制李时裕。
而现在——
大臣们脸上有着费解。
而这样的画面,却让穆澜的脸色骤变,忽然就明白了李时裕说的株连九族的意思,更明白了为何今日穆战骁不在大殿之中。
如果穆战骁出了事,那么龙邵云——
这下,穆澜的脸色大变。
而穆澜惊变的脸色自然也看在李时裕的眼中,那种嘲讽的笑意变得更为明显起来,在这之前,穆澜仍然云淡风轻,并不为所动,就算被许明当众揭穿,穆澜也不曾有任何的反应。
而现在,只要是涉及到龙邵云和穆战骁的事情,才会让穆澜有所反应。
他眉眼里的冷笑越发明显起来,再看向穆澜的眼神更是阴沉无比:「皇后还有何解释的?」
「臣妾不知道皇上说些什么。」穆澜到死都不能承认。
「好。」李时裕忽然就这么笑了,「所以皇后是不到最后一刻,宁死都不知道悔改是吗?」
穆澜就这么看向了李时裕,倒是不介意现在的气氛,平静的开口:「皇上如果对臣妾不满,皇上可以冲着臣妾来,不需要牵连无辜的人。不管臣妾的身份是何许人,这件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和任何人都无关系。」
穆澜松口承认自己不是许蓁蓁,这不在自己和黑山之神的契约里面,所以就算承认也并没什么。
何况,穆澜就算不是许蓁蓁,也是会别人。
「如果皇上心中早就明了一切的话,那就会知道这里牵连了多少无辜的人。皇上又何必做到如此的地步。穆丞相对皇上忠心耿耿,臣妾想皇上自然心中明白,而倘若皇上对臣妾有所怀疑或者肯定,那么皇上就更不会怀疑穆大人,难道不是吗?」穆澜的声音越发显得冷静。
她并没因为现在的环境而发生任何的改变,那眸光落在了李时裕的身上,两人的眼神交替,但是却不似之前的浓情蜜意,带着更多的复杂。
李时裕明白穆澜的意思。
穆澜也在赌李时裕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而显然,两人的想法都有了偏差。
李时裕在穆澜的话里了,觉得穆澜是在用穆战骁和龙邵云威胁自己,是大周的人其实都明白两人对于李时裕的重要,何止是左膀右臂,除去穆澜外,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李时裕信任的人,大概就只有两人了。
不然的话,两人的手中也不会握着如此的权利。
所以,李时裕是不痛快的。
这样的情绪里,李时裕看着穆澜的眼神也带了一丝的阴沉,好似无法把自己的情绪抚平。
他看向了穆澜:「若是皇后主动开口,那么朕可以既往不咎。若皇后不愿意开口,那么朕牵连所有人的,也在所不惜。」
「皇上一定要逼着臣妾吗?」穆澜苦笑一声,那眼神落在李时裕的身上,有些悲凉。
而李时裕好似也没后退的意思,阴沉的看着穆澜,仍然是一瞬不瞬的。
李时裕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会说实话,而穆澜却很淡定,每一个字也显得再认真不过:「皇上,臣妾无话可说。」
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是许蓁蓁,但是除此之外,穆澜就没任何再开口的意思。
这样的态度,让李时裕的色骤变,周围的大臣也已经大气不敢喘了。
李时裕冷笑一声,没再和穆澜多言,冲着一旁的程得柱下令:「让人把穆战骁带上来。」
穆澜因为李时裕的话,猛然看向了面前的人。而李时裕却没理会穆澜的意思,眸光阴冷的可怕。
这下,不淡定的人是穆澜:「你……」
李时裕的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
而很快,穆战骁被人带了上来,虽然不至于狼狈,但是行动也已经受限,只是穆战骁却始终很冷静。
在看见穆澜的时候,穆战骁对着穆澜摇了摇头,不着痕迹的,但是却字里行间都在提醒穆澜,千万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不要拿自己开玩笑,也好似在安抚穆澜的情绪。
穆澜站着,但是攥着的手心也越来越紧,那眼神最终落在了李时裕的身上。
而李时裕没给穆澜开口的机会,又看先给了许明:「让你伪造皇后身份的人,可是面前的穆战骁?」
「是。」许明被动开口。他的眼神不敢看穆战骁,那是心虚和愧疚。
穆战骁倒也没责怪,表面仍然平静。
「好。」李时裕冷淡的应声,而后那眼神落在了穆战骁的身上,「既然皇后不肯说实话,而穆大人也已经承认了这些是是你所为,那么穆大人费尽心思把皇后送到朕的身边,那自然穆大人也知道皇后的身份。」
穆战骁没说话,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平静,但是眉头却已经跟着拧了起来,那是一种不赞同,可是碍于情况,穆战骁却不能解释什么。
「你跟着朕也已经多年,只要你说实话,这件事,朕也一样既往不咎。」话音落下,李时裕站起身,一步步的朝着穆战骁走去,「说,皇后是谁?」
最后的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好似从喉间深处发出,看着穆战骁的眼神也越发的阴沉起来。
穆战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并没因为李时裕的震怒而有所的胆战心惊,表面却显得镇定无比,平静的看向了李时裕。
「皇上,皇后确实是许蓁蓁。」半晌,穆战骁就只是这么回了一句。
「好,很好。」李时裕的怒意也越来越甚,「穆战骁,你是真的以为和朕多年的交情,朕不敢对你怎么样,才让你为所欲为,如此的狂妄自大,嗯?」
穆战骁平静的看向了李时裕:「臣不敢。」
李时裕并没因为穆战骁的话而息怒,反倒是怒意越来越深:「朕要看看,你能瞒着多久,你能瞒着,朕又要看看,许蓁蓁能看着你坚持多久。」
这话,让穆战骁的眉头微拧,而穆澜的脸色已经变了,在李时裕的字里行间里,穆澜听明白了李时裕的威胁。
穆澜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已经下令:「传朕旨意,废除穆战骁一切官职,打入天牢,即刻问斩。」
这下,大殿上的人惊愕了。
就连站在一旁的容九也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好半天,大殿上的人不敢有任何的动静。
穆澜更是震惊无比,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时裕:「皇上,一定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你愿意实话实说,朕就可以既往不咎,这些话,朕说过,但是你却从来没放在心上,走到这一步,也是你逼着朕。」李时裕的话坚定无比,没因为穆澜而有所动摇。
而后,李时裕不看穆澜,继续命令:「来人,摆驾刑场。」
这是动了真格。
而近日原本是大周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喜事,但是现在的喜事却瞬间变成了丧事,甚至是对着李时裕最为信任的爱将下了手。
大臣们面面相觑,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
在李时裕站起身的时候,众人也已经跟了上去,侍卫回过神,押着穆战骁朝着刑场走去,穆战骁不动声色。
穆澜看向穆战骁的眼神带着一丝的担忧,但穆战骁却仍然冷静。
反倒是没人理睬穆澜,就好似笃定了穆澜不可能从这里逃离,必然会跟上去一般。
而穆澜也却是如此,并没迟疑,她知道很多事好似已经失控了,起码现在很多事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了。
结果,穆澜还没走两步,李时裕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穆澜,这话是对着一旁的侍卫说的,但是却是说给穆澜听的。
「把龙邵云也押解到刑场,这西域的事,是应该好好清算一下了。不然的话,朕的脸面何在。」李时裕说的直接。
话音落下,侍卫不敢迟疑,立刻应允,而后匆匆离去。
穆澜更是脸色大变:「你……」
这是冲着自己来的,穆澜很肯定,而李时裕并没因为穆澜的脸色而有所改变,他的眼神阴沉的落在穆澜的身上,见穆澜仍然坚持,最终他拂袖而去。
一行人跟着李时裕朝着刑场的方向走去,这是帝宫内从来不曾有过的安静,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
穆澜站在原地,手心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走在最后的容九,看向穆澜,最终无声的叹息:「娘娘,您这又何必呢。您和皇上本来就是神仙眷侣,何必因为这样的事情,闹到现在不可开交的地步。」
容九也自然是知晓穆澜身份的,他劝着穆澜:「皇上要的不过就是您当面承认你的身份,皇上心里有芥蒂,芥蒂穆大人和龙将军,您可以对他们无所顾忌,但是对皇上却……」
这话说到后面,容九就没再开口,容九清楚,穆澜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而穆澜却什么都不能做,最终她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他为何要如此逼我。」
「娘娘——皇上不是逼你。」容九企图给穆澜解释,「但是娘娘,您若犹豫的话,皇上今日真的不知会做什么事,属下跟着皇上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上,属下都猜不透皇上的想法了。」
容九是真的担心。
人都去了刑场,一个激怒之下,可能做出的事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而容九也不能理解穆澜,为什么不能和李时裕承认自己的身份。
「娘娘,您承认自己的身份就真的很难吗?」容九问。
穆澜闭眼:「容九,人一生有很多无可奈何,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这话,容九无法反驳,最终就只能无声叹息。
容九只是单纯的觉得,李时裕和穆澜没必要走到现在这一步。
安静了下,容九不再开口,就这么跟着穆澜,朝着刑场走去。
……
——
这个刑场不在宫内,而是在宫外不远的地方,靠近北边,这里历来都是重型犯砍头的地方,这个地方,已经多年不曾启用过了,在这里带着腐朽的气息,还带着一丝丝曾经的血腥味。
好似进入到这里,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穆战骁已经被拉到了斩首台上,龙邵云被捆绑着,也已经送了上去,在今日之前,只是穆澜不知道,两人已经被李时裕控制在天牢之中,两人也都知道是为了何事,但是谁都没主动开口捅破这一层纸。
台下的众臣更是被这样的画面吓的瑟瑟发抖,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就这么被动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李时裕坐在主位上,在看见容九带着穆澜行色匆匆走来的时候,李时裕的脸色并没缓和。
他的眸光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肯和朕说实话吗?」
「臣妾无话可说。」穆澜说的直接,「如果就只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皇上一定要牵连对皇上忠心耿耿的穆大人和龙将军,那么臣妾也只能以死谢罪,不然对不起这大周的臣民。」
李时裕因为穆澜的话,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在用穆战骁和龙邵云威胁穆澜,穆澜也一样可以用自己威胁李时裕,他们之间的较量,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输赢。
谁妥协了,那么谁就是赢家。
就好比现在。
穆澜的话,让在场的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完全没想到穆澜可以这么胆大妄为,更是因为如此,就没人再敢开口,就连呼吸声都跟着轻了许多。
「你以为朕不敢吗?」李时裕咬牙切齿的问着穆澜。
穆澜淡笑一声:「皇上自然敢。这天下没什么事,是皇上所不敢的。」
「好,很好。」李时裕冷笑一声,「朕现在知道了,让他们死,太便宜你了,朕要一点点的折磨,包括你宫内的任何人,朕就要看看,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嘴硬多久。」
穆澜表面镇定,但是内心已经慌乱。
她肯定李时裕不敢动穆战骁和龙邵云,但是不敢保证李时裕不敢动其他的人,人的怒意总是要找到发泄的渠道的。
「来人,把凤清宫的奴才带上来。」李时裕一字一句开口,而后李时裕看向了穆澜,「朕要看你,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说着,他的声音一顿:「是不是宁死不说。」
侍卫转身去办。
就在这个时候,始终安静的龙邵云却忽然开口,并没因为自己此刻的狼狈而有所慌乱:「皇上,您这么做,终究是会后悔的。」
话音落下,李时裕还没来得及说话,穆战骁也已经看了过来:「皇上,这件事是微臣一人所为,如果皇上要找任何人的麻烦,微臣愿意以死谢罪,平息圣怒。」
穆战骁的话,让李时裕冷哼一声,脸色的阴沉并没以内穆战骁的话而有所缓解。
穆澜拧眉,好像局面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李时裕却忽然开口:「来人啊,把穆战骁和龙邵云放入冰火之中,朕要看看,到底是谁的耐性好的。」
这话,让穆澜完全错愕。
要知道冰火之行是极为残忍的刑罚,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君王用过,若不是大凶大恶之人,完全用不到。
就如同处死熹贵妃的时候一般,在水牢中,让水满满的淹没你的头颅,但是却不会让你窒息,因为这水会不时的放下一些,几乎是可以让你在恐惧之中活着,基本人都挨不过这一招。
而在你精疲力尽的时候,那水却有已经完全的退化,你以为你活了,但是烈火却第一时间熊熊燃烧,从极寒到极热,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悲凉,你根本无处藏身。
在这样的折磨里,就算任何不愿意招供的人,也已经招供了。
而现在李时裕却用这样的刑罚来对付穆战骁和龙邵云,这让穆澜简直不敢相信,更不用说在场的大臣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显而易见。
穆战骁拧眉,龙邵云也没说话,两人相视看了一眼,第一次在李时裕的眼中读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他们知道,李时裕的目的是逼穆澜说。
而他们却无能为力,他们明明知道也不能说,说出来,无疑也是把穆澜推入了深渊之中。
最终,穆战骁闭眼。
而凤清宫的奴才已经被带到了刑场,五花大绑的跪在了众人的面前,奴才们看见穆澜的时候拼命的求饶,让穆澜向李时裕说清。
穆澜的心如刀绞,她何尝想让任何人出事,但是她能怎么办?
所有的事,就如同一双无形的手,一点点的把穆澜推入了深渊,让穆澜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李时裕,你真的要做到如此的地步吗?」穆澜连名带姓的叫着李时裕。
李时裕面不改色,并没理会穆澜的大不敬:「朕只要你说实话。」
穆澜没说话。
而李时裕好似也忽然不介意了,就这么扬手:「杀。」
话音落下,在凤清宫内,就算不是小莲或者玲珑这般身份的人奴才,但是也是对穆澜忠心耿耿的小太监,他的脑袋就已经落了下来,那种血腥味带着腐朽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每个人的鼻尖,几乎要让人崩溃。
穆澜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而一旁的奴才们更是吓的瑟瑟发抖。
「娘娘,娘娘救救奴才们……」奴才们朝着穆澜求情。
穆澜的手心攥的越来越紧,她何尝不想,但是她能做什么?李时裕要的答案,她给不了,但是她有岂能这么坦荡的面对这些人。
她看向了穆战骁和龙邵云。
那水淹没的速度极快,已经到了两人的鼻间。
就算两人武功了得,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不可能支撑多久的,而李时裕一点松软的意思都没有,那眼神落在穆澜身上的时候带着阴沉和坚定。
几乎好似是要把穆澜给彻底的吞噬了。
穆澜的神行都在颤抖。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穆澜冲着李时裕怒吼了起来,「为什么要逼着我。你拿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下手是为什么!」
李时裕并没因为穆澜的震怒而有所缓和,那眼神里的阴鸷不曾改变,再一扬手:「杀。」
在小厨房里的小柱子就已经被拉了上去,这些都是当年穆澜入宫的时候,在小厨房里对穆澜极好的人。
「不要——」穆澜尖叫出声。
但是她的尖叫并不能阻止李时裕,在瞬间,小竹子人头落地,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魂归故里了。那眼睛看着穆澜的时候,带着一丝的悲凉,可却没任何责怪之意。
人世间最残忍的事,并非是这样痛快的死了,而是终其一生活在自责之中。
穆澜知道自己行事素来果断残忍,然是穆澜却从来不会对身边无辜的人下手,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可以终其一生成为穆澜的梦魇,他们是因为自己,才无辜丧命的。
「你一定要逼着我吗?一定要逼着我吗?」穆澜哭了,「我的身份就如此重要吗?难道两人在一起不是情意相同吗?」
穆澜闭眼。
而耳边传来是水里的扑腾声,那是人本能的自救,穆战骁和龙邵云被死死的捆绑着,想从这样的水牢里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穆澜不敢看。
她的手心越来越攥紧。
她知道,自己当着李时裕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无疑就是魂飞魄散,但是如果她不承认,那么凤清宫里的人会死的干净,就算是穆战骁和龙邵云都逃不掉。
她还会牵连多少人?
呵呵——
穆澜笑的悲凉,就这么看着李时裕。
这一次,穆澜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却又很沉的看着穆澜,就这么忽然说道:「朕倒是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穆澜以为李时裕要杀第三个奴才,而水牢里面的水反反复复的,穆战骁和龙邵云终究不同于常人,能坚持的时间也更长,穆澜看向两人的时候,两人的眼神里带着平静,但是五一不告诉穆澜,不要说出任何不应该说的事情。
这是一场角逐,心理战的角逐。
谁坚持到最后,谁就赢了。
而现在看来,先崩溃的人显然是穆澜,李时裕能把穆澜的弱点拿捏的极好,而李时裕就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穆澜。
所以穆澜想威胁李时裕,就变成难上加难的事情了,无路可退的人,也就只剩下穆澜了。
在穆澜的思绪越发混乱的时候,李时裕的声音却已经阴沉传来:「把太子带来。」
这下,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不仅仅是穆澜和在场的大臣,还有穆战骁和龙邵云都变了脸,谁都没想到李时裕竟然拿傲风来威胁穆澜。
傲风的存在,对于穆澜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这样的威胁,又岂能让穆澜坐的住,那几乎就是如同一盘散沙,全面崩盘。
穆澜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就这么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你……你不要让我恨你。」
李时裕无动于衷。
而一旁的侍卫惊愕后回过神,这才匆匆而去,显然也没想到李时裕对傲风也下了手。
要知道,这些年来,在宫中,傲风表面不得宠,不意味着傲风没地位,就凭那些后宫嫔妃不管怎么撼动,都无法让傲风的地位有任何改变,就可以看的出,傲风其实在李时裕的心中,地位绝不一般。
那是穆澜留给李时裕的血脉,李时裕又岂能让人动傲风。
而现在——
刑场内一片死寂。
而龙邵云和穆战骁在水牢里,在勉强的支撑着,水牢里的水越来越冰寒,两人的唇色也变得为的苍白。
但李时裕却没说话。
一直到侍卫把傲风带来,傲风看见这样的画面,瞬间就哭喊着:「娘,娘……」
那是委屈的。
但是傲风却无法动弹,更不用说靠近穆澜了,就这样被侍卫死死的控制着,李时裕看见这样的画面,眉眼冷淡。
他的眼神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傲风在这里,你也不愿意对着傲风承认你的身份吗?」
穆澜的牙齿死死的咬唇了自己的唇瓣,一声不吭。
她不愿相信李时裕会对着傲风下手。
而傲风被这样的画面弄的有些莫名,在看见穆战骁和龙邵云的时候,还有现场掉落的人头,脸色已经吓的苍白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娘,娘……」傲风就这么叫着穆澜。
穆澜看向了傲风。
而李时裕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如果你不愿意承认,也意味着你不愿意傲风,既然不愿意承认,就证明傲风和你没什么关系,毕竟当年的事,人人皆知。」
这事,指的是当年穆澜被李时元强的事情,那时候,李时裕很明确的认定傲风是李时元的儿子,而非是自己的。
现在这件事拿来重提,让穆澜错愕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你说什么?你可以侮辱任何人,不可以侮辱傲风,怀疑傲风。」
「你身为娘亲都不愿意承认傲风的身份,朕又何必承认,既然傲风不是朕的血脉,朕又何尝需要费神费力,这个太子之位为何要给不是朕血脉的人,朕这是和自己过不去,要把大周的江山拱手相让吗?」
李时裕的话咄咄逼人,而在场的人听着这样的话,好像听出了端倪,他们的脸色也骤变。
傲风是谁的儿子,在场的人都很清楚,而现在李时裕却好似在逼着穆澜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眼前的穆澜是?
这样的想法,让在场的人都跟着惊愕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要知道当年,穆澜若是能活,李时裕也绝不可能下了穆澜仙逝的讣告。
这——
不过在场的人,没人敢开口,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彼此。
「你要做什么?」穆澜也震惊了,就这么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冷笑一声:「朕做什么?既然傲风不是朕的皇子,朕又何必留着这一条肮脏的血脉。」
穆澜的脸色一白:「你……」
「来人啊,把傲风给带上来,斩立决。」李时裕的脸色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
侍卫被吓的一动不敢动。
傲风也惊呆了,没想到李时裕是要送自己上断头台,这下,傲风瞬间惊恐的看向了李时裕:「父皇,儿臣做错了什么。」
「错就错在,你的母后都不承认你的身份,朕又何须承认。」李时裕的表情残忍无比。
在侍卫的手扣住傲风,要把傲风送入断头台的时候,穆澜却疯了一样的朝着傲风的方向冲去:「谁敢动太子。」
这话,是真的震慑到了侍卫,他们的手放了下来,但是碍于李时裕的命令,他们又继续朝前。
但是穆澜整个人护在傲风的面前,根本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好,要带走太子,就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
言下之意要傲风,就要先杀了她。
侍卫哪里敢。
这一来,情况更是陷入了僵持之中,每个人都不敢动,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彼此,而李时裕已经站起身,就这么看向了僵持的母子俩。
而两人身上的喜服,在现场,却变成了一种嘲讽。
「你一定要逼着我吗?」穆澜再一次的问着李时裕,「用穆大人和龙将军逼着我,杀了凤清宫的奴才,来逼着我,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你现在还要用傲风逼着我。」
穆澜悲凉的低吼出声:「你质疑傲风的身份,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偌大的刑场内,就只剩下穆澜的声音,而穆战骁和龙邵云仍然被浸没在水里,这么久的时间里,他们的反抗已经低了起来,这是在苦苦支撑,可是却不知道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了。
而忽然,水牢里的水被肆意的放开,两人就这么在打着漩涡的湖面上打着转,速度越来越快。
但是在这样水流逐渐减少的时候,龙邵云却忽然开口:「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穆澜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时裕冷笑一声:「怎么,你们是要违抗圣旨吗?还不把傲风带上来!」
这下,侍卫不敢迟疑。
他们走上前,两人控制住了穆澜,另外两人把傲风架了起来,傲风几乎是拳打脚踢的,但是傲风的力气哪里挨得过两个人高马大的习武之人,三两下就被控制中了,很快捆绑的上了断抬头。
「杀。」李时裕面无表情的开口。
穆澜的脸色瞬间煞白。
而傲风也跟着惊呼,不断的哭喊着,这样的画面傲风从来没遇见过,那种恐惧显而易见。
铡刀带着很重的血腥味,那鲜血甚至还没干涸,而刽子手已经喝了一口烈酒。
李时裕没任何玩笑的成分。
场面更是一触即发。
「住手。」穆澜终于开口,眼神里的悲凉已经越发的沉。
而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一扬手,那刽子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傲风已经吓的不轻,但是并没从断头台上起来。
穆澜安静的看着李时裕,眼眶腥红,氤氲的雾气显而易见。
那是悲凉。
而李时裕好似无动于衷:「要朕住手可以,你知道朕要什么。」
「李时裕,你只要我承认我的身份是吗?」穆澜逼着自己冷静,「而后放过这些人,包括凤清宫冤死的奴才,李家也要厚葬,是吗?」
这话,是穆澜问李时裕的。
李时裕给了肯定的答案:「只要你说,一字不漏的告诉朕,这些要求,朕无条件的答应你。」
「好,放了穆战骁和龙邵云,放了凤清宫的奴才,让傲风回去,我就说。」穆澜一字一句的把自己的要求说完。
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不知道是在思量穆澜话中的真伪还是别的,他不不动声色,而穆澜也没任何退让的意思。
一直到李时裕扬手。
穆澜才跟着松了口气。
凤清宫的奴才被带了回去,傲风从断头台下来,但是已经冷汗涔涔的,想也不想的就跑到了穆澜的身边,紧紧的抱住了穆澜,看着李时裕的眼神是哀怨的。
而龙邵云和穆战骁也已经被人从水牢之中带了出来,两人有些脚软。
但是穆战骁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冲着穆澜怒吼:「不可以,你什么都不能说,不可以。」
穆澜看向了穆战骁:「二哥,我并无选择的余地。」
她改变了称呼。
在场的大臣愕然。
大家都知道,穆战骁除了穆绵这个妹妹外,就只有穆澜才会这么开口叫穆战骁,而眼前的人显然不可能是穆绵,穆绵当年的事情,经历过的大臣仍然是知道的,而现在的穆绵一直都在穆王府,几乎是足不出户,又怎么可能摇身变成现在的一国之后呢?
所以在穆澜的称呼里,大家面面相觑,那是一种震惊和不敢相信,再想到李时裕这段时间来对穆澜的种种异常,这下,每个人的脸上除去震惊,还带了不可思议,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最终每个人都保持了沉默,谁都不敢开口打破这样的阴沉气氛。
穆战骁听着穆澜的话,不顾一切的要冲上来,但是侍卫却第一时间拦住了穆战骁。
龙邵云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你……」
穆澜冲着两人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绝望,而后,她的眼神就这么淡淡的收了回来,好像无所畏惧了。
穆战骁和龙邵云想阻止,但是却被困着,根本无法动弹。
他们看向了李时裕,但是李时裕眼神里却不带任何妥协的成分,好似一定要穆澜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冲着李时裕喊:「皇上,你会后悔的。」
「皇上,还请三思。」龙邵云也跟着沉沉开口。
越是这样,越是激怒了李时裕内心最后的一根稻草,那种嫉妒疯狂的折磨着李时裕,几乎让李时裕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他的内心在怒吼,在煎熬。
穆澜身边每一个亲近的人都知道穆澜的情况和真实身份,穆澜和他们显然也是有所交流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是组中不知情的那个人,这让李时裕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李时裕低头冷笑。
他完全没理会在场的两人,眸光就这么落在了穆澜的身上,而傲风仍然被架再刑场上,傲风毕竟就只是一个孩子,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画面,几乎是吓的全身发抖。
穆澜闭眼,那是一种心疼。
「娘,娘——」傲风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就这么拼命的叫着穆澜,想拳打脚踢,但是一个孩子的力气哪里抵得过这些成人。
这样的拳打脚踢就像是孩子的玩闹,所有的力气打再棉花糖上,不具备任何意义。
「李时裕。」穆澜看向了李时裕,口气也跟着冷静了下来,眸光更是不曾从这人身上挪开分毫。
那眼神里的悲凉,看的李时裕有些胆战心惊,但是走到现在,李时裕也并没任何退路可言了。
「你我走过多年,从你还是四皇子到如今的大周皇帝,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我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最终逼着我走向灭亡的人会是你。」
穆澜的话很冷淡,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这样的字眼里,已经无形的向所有的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这个身份还不曾从穆澜的口中亲口说出。
「我是谁,很重要吗?我以为你我的默契,不需要在意这些。我费尽心思回到你的身边,想看着你,想看着傲风成长。我付出了所有我本不应该付出的一切,甚至和神明打了赌,我以为我会赢的漂亮,但是我也从来没想过,我最终还是输的一无所有。」
穆澜笑了,很自嘲的笑了,很快,她的眉眼低敛而下,但是瞬间,穆澜又看向了李时裕:「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要逼着我承认我的身份呢?」
「你……」
「承认我的身份对你而言有特别的意义吗?并没有,你只是嫉妒,嫉妒二哥和邵云知道。但是你从来不知道的是,他们和你是一样的,只是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嫉妒使人疯狂,使人失去理智,不是吗?」
「……」
「你杀了凤清宫的奴才,因为你知道我从来不会碰无辜的人,你只会让我的这一生一世背上浓重的孽债,怎么都还不轻。你用二哥和邵云威胁我,你知道他们对于我的意义有多重」
「……」
很快,穆澜深呼吸,再看着李时裕,眉眼里的嘲讽也跟着越发的明显:「甚至你用傲风威胁我。傲风是多大的孩子,傲风懂什么。傲风只知道谁是对他真的好,谁又对他恶,他不会在意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只在意我是一个可以陪在他边上,带他学习玩乐的娘亲!」
说到傲风的时候,穆澜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
偌大的刑场上,就只剩下穆澜的声音,那带着喘息和怒意的声音,就这么在空荡的刑场上回荡,听起来倒是让人觉得瘆得慌。
「李时裕,你永远不知道你这样做,我要付出的是什么代价,当你知道的时候,却永远为时已晚了。」穆澜凄凉的笑了,「前一世和这一世,我遇见你不悔,是我低估了你的执念,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判断。」
穆澜说到这里,眼眶已经腥红一片,眸底氤氲着雾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李时裕已经站起身,那手心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在场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而穆战骁闭眼,知道大势已去,他已经无法阻止任何事情发生了。
龙邵云虽然并不知道细节,但是龙邵云或多或少可以明白什么,最终,他安静的闭眼。
终究是无法挽回。
……
而穆澜的笑声很轻的传来:「李时裕,你杀了凤清宫的奴才,让我背着这样的罪孽,那你亲手把我送上断头台,你会不会终其一生都活在你的愧疚之中?」
「澜儿——」李时裕低头,轻轻的念着自己对穆澜的昵称。
而穆澜听着,好似这一声【澜儿】显得格外的遥远,也好似很久很久不曾听过了。
只是这一声澜儿,却不是时候。
穆澜眉眼里的轻笑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她安静的看向了李时裕:「是,我就是穆澜,曾经大周的帝后,曾经陪伴在你周遭数年的人,是傲风的生母,是凤清宫真正得主人。」
这段话不长,但是每一个字都是穆澜拼尽全力地吼出声的。
而就在穆澜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刑场外匆匆走进了一人,小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太后娘娘驾到。」
那是容妃,但是所有的人已经被面前的一幕震惊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容妃也不介意,她的脚步极快,几乎是想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只是为时已晚。
容妃看见刑场内的一幕时,就这么站定闭眼,很久没说一句话,她知道自己来晚了。
容妃也更清楚,她无法胜天,这些事,是早就已经命中注定的,她的出现也无法扭转,就好似今天一路从寺庙赶回来的时候,路上就发生了诸多的事,羁绊了她的脚步,最终还是耽误了时辰。
容妃并没站在原地,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
穆澜看着现在的模样,看着再次的人,她愤怒吗?
并不愤怒,穆澜只是觉得可笑,最终还是走向了黑山之神预料的结果一般,她是人,她觉得自己可以胜神,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她想起了在塞外的时候,龙族的长老玄空,一遍遍的问过自己,有朝一日如果李时裕还亲手要了她的命,她会后悔吗?
那时候穆澜的回答是不会后悔。
好似也在瞬间,穆澜明白了为什么玄空和姬娘都明确的告诉自己,她和李时裕是三世情缘,这才第二世,而这第二世却走的漫长无比,好似怎么都到不了终点了。
这样的漫长,让穆澜险些认为,人定胜天,他们会停留在第二世。
而如今,穆澜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第三世还是会鲜血淋漓的来,甚至这样来的过程,还远远出乎了你的预料。
最终,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穆澜就只是看着面前的一行人,没再多言一句。
而刑场上的大臣惊愕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李时裕在听见穆澜承认自己身份的时候,他猛然的站起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而傲风完全没了反应,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穆澜,也没想到穆澜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娘亲。
刑场内的气氛低沉到了极点,好似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人彻底的吞噬了,在这样的低迷里,每个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然后——
让人震惊和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是那张其貌不扬的脸的穆澜,在穆澜说出这些话后,她的面容开始出现了神奇的变化,好似脸上的表皮在一点点的脱落,完全不需要人为控制,就这么掉落在地上,幻化成了灰烬。
而原本属于穆澜的惊艳容颜重新回到了众人的面前。
岁月好似从来不曾吞噬穆澜,这么多年,这张容颜却仍然可以让人一眼惊艳,她很淡的笑了,这样的笑容倾倒众生。
李时裕也震惊了,站在原地完全没了反应。
而穆战骁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人,他挣脱了侍卫,立刻冲向了穆澜:「不要。不要,不可以……」
每个人还没从穆澜变脸这样的事情里回过神的时候,穆战骁已经冲到了穆澜的面前。
而龙邵云随之也赶了过去。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了穆澜在一点点的幻化。
原先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肉体,但是现在,她的灵魂逐渐的离开,原本站着的人,渐渐的软在了地上。
就连冲着你笑的时候,看起来都显得虚无的多。
「穆澜。」穆战骁叫着穆澜。
穆澜冲着穆战骁摇摇头,而后才说着:「二哥,这是我的宿命,逃不掉的,你知道的。」
「不会,不会的。」穆战骁不愿意相信。
穆澜抓了抓穆战骁的手,但是穆战骁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力气了:「帮我照顾好傲风,不管何时何地,摆脱了。」
穆澜认真的交代穆战骁。
穆战骁没说话,高大的男人眼眶也不免红了起来。
龙邵云站在一旁,最终一言不发,半蹲了下来,就这么看着穆澜,穆澜冲着龙邵云笑了笑:「邵云,就只有你,才可以无时不刻的认出我,是吗?你何必这么傻,守着我,不要再守着我,放开我,你的人生不需要随着我转的。」
穆澜是在劝着龙邵云,龙邵云看着穆澜:「不准胡说八道,你不会有事的。」
穆澜很淡的笑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有事没事,和黑山之神的赌约,本就不是常理可以判断的,也不可能粗线任何的意外,毕竟神明是不会说玩笑话的。
既然她和黑山之神的赌约失败了,那么她就会彻底的烟消云散,这并没任何可以扭转的地方。
但是,穆澜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
而李时裕好似回过神了,快速的朝着穆澜的方向冲了过去。
穆战骁看向了李时裕:「皇上,你可满意了?」
李时裕没说话,下颌骨绷紧,而龙邵云并没开口,但是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并不赞同。
李时裕已经到了穆澜的面前。
穆澜很淡的看着李时裕,那笑容几乎是看不见了,李时裕想触碰穆澜,但是触碰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身体,只是这具身体的容颜已经发生了变化,变成了自己所熟悉的那一张绝世的容颜。
「澜儿,我……」李时裕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穆澜伸手,但是那手却始终垂在地上,怎么都没能伸起来,触碰到李时裕的不过就是虚幻的灵体,那纤细的掌心就这么贴在李时裕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就好像穆澜已经不存在了。
穆澜也就只是看着李时裕,不笑不哭也不闹,那眼神甚至有些冷淡,越是这样,李时裕越是觉得惊慌失措的多。
「来人,传御医。」李时裕几乎是怒吼出声。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笑了:「不用了。华佗在世都救不了我,更不用说御医了。」
而一旁站了很久,不曾开口说一句话的容妃这才念着穆澜的名字:「澜儿,你又何必……」
「母妃,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是吗?」穆澜笑。
很淡很淡的笑,就连这样的笑意都已经让人感觉不到了,她的手想抓着李时裕,但是却怎么都抓不住了。
之前还能清晰见到的声音,现在也已经听不见了。
带着绝美容颜的躯体,一点点的没了声息,而穆澜的灵体也跟着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面前,所有的话随着灵体的消失,就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李时裕怀中的穆澜,就这么没了声息,软在了地上。
在刑场内的大臣当即跪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空气都变得凝固了起来,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阴沉,好似怎么都挥散不去了。
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
李时裕一言不发,就这么拦腰抱起了穆澜,穆澜仍然穿着喜服,身上的喜服和脸上的苍白行程了鲜明的对比,但是李时裕却仍然抱着穆澜,一步步走的坚定无比。
大家不敢吭声。
就只能这么看着李时裕抱着穆澜走出了刑场,而周围的人就这么被遗留在原地,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你们都下去吧。」最终开口的人是容妃。
「臣等遵旨。」大臣们这才齐齐应声。
很快,所有人低着头,鱼贯离开了刑场,而近日的事情,容妃并没交代不要外传,刑场的人太多了,不可能一一堵住每个人的嘴。
何况,这是发生就是发生了,也并不需要在遮遮掩掩了,穆澜都已经离开了,再说,就算穆澜的身份不管怎么外传,李时裕也绝度不会让人动穆澜一下。
沉了沉,容妃摇摇头,这才看向了穆战骁和龙邵云:「跟哀家去看看吧。」
「是。」穆战骁和龙邵云并没拒绝。
但是两人的申请也都带着阴沉,那是对李时裕的不赞同,容妃知道,也不再提及,三人就这么跟着李时裕的步伐走了上去。
……
——
彼时——
李时裕就这么抱着穆澜回了御龙殿,安静的把穆澜放在了龙床上,穆澜的身体逐渐的开始冰凉,就连最初那一点点的温度都不见了。
他的手就这么牵着穆澜的手,眼角挂着一滴的泪,很轻,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眼眶更是红的吓人。
「我是咎由自取。」李时裕很平静的开口,「若不是咎由自取,我为何一定要你对我承认你的身份。我若知道……」
然而这个世间并没早知道,也并没任何后悔药,做出的事,就再没退路了,就好比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李时裕一个人接受。
「你恨我吗?恨我这样威胁你,逼着你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你是穆澜,但是我却不甘心,我嫉妒你和战骁邵云之间的感情,我嫉妒他们什么都知道,我却一无所知,所以我一步步都到底,终究还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李时裕在忏悔,但是这样的忏悔,穆澜已经听不见了。
「是我的错,才让你一次次的从我面前离开,而到你死,我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叫你一声澜儿,不能对天下人承认你的身份。我太失败了。」
李时裕自嘲的笑出声。
而李时裕的脑海里闪过的是各种各样的画面,不是之前的穆澜,而是变化了容颜,用许蓁蓁名字出现的穆澜。
但是这人的一颦一笑,李时裕明白,就算不曾见到,只是尝到这人做的饭菜,都能第一时间的明白,匆匆赶到了御膳房。
那一眼,是失望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进,这样的失望变成了希望,一直到李时裕肯定了穆澜的身份,那种希望是兴奋难耐的,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可如今,这样的兴奋却没给李时裕太久的时间,他直接被人拽入了地狱,而把自己拽入地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怨不得任何人。
而最终,走到现在,一切无挽回。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大手仍然牵着穆澜的手,却始终没松开过,御龙殿内静谧的吓人,奴才们都聪明的退到了殿外,不敢再靠近一步。
一直到容妃匆匆赶来,御龙殿才多了人的脚步声。
而容妃走到李时裕的面前,躺在御龙殿龙床上的穆澜,看起来也好似不过睡着了。
穆战骁和龙邵云都没说话,就这么站在原地。
是容妃主动打破了沉默:「澜儿已经走了,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李时裕好似听不见,就只是这么看着,容妃并没介意,继续淡淡说道:「皇上,放手吧。你和澜儿只是在第二世。你们是三世情缘,第二世本就是不得善终,又何必强求,就算今日不是这样的事情,早晚你们也会遇见别的事情。」
容妃显得冷静的多,只是容妃也没想到,这第二世的宿命,竟然也是这般的惨烈。
最终,容妃无声的叹息,就这么摇摇头。
「皇上,让澜儿长眠吧。」容妃许久,才开口继续劝着。
龙邵云和穆战骁始终保持沉默站着,李时裕也仍然就这么看着穆澜,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窗外的天色渐渐的暗沉了下来,李时裕才好似忽然有了反应。
「把宫内所有的红色都去了。准备好水晶棺,朕要澜儿永远长眠在帝陵,陪在朕的身边,朕百年之后,和澜儿同葬帝陵。」李时裕平静开口,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
周围的人并没异议。
大周的人都知道,穆澜对于李时裕的意义何在。
更不用说,穆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的,那对于李时裕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怕是终其一生一生,都带着阴影。
别说李时裕了,就算是傲风,到现在都不能接受穆澜不在事实,在东宫内发着脾气,不让任何人靠近,就算是玲珑,也无法近身到傲风的身边。
而就在这一道圣旨后,李时裕又下了第二道圣旨:「太子已经不再年少,从今日开始,太子跟在朕的身边,学习国事,每日随着朕一起上早朝。」
这话一出,就连穆战骁和龙邵云都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在李时裕的话里,好似读懂了什么。
李时裕是要逼着傲风成长,他要把这大周的江山交到傲风的手里,而后李时裕呢?
穆战骁和龙邵云最终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被动的站着。
容妃全程听着,但也只是保持了沉默,并没多言一句,而李时裕的圣旨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京都无人敢反抗。
而今日在刑场上发生的一幕,也都沸沸扬扬的传着,李时裕和穆澜的故事,被变成了几乎于神话的故事。
光怪陆离,却带着几分的真实,但是李时裕并没阻止过。
……
当天,穆澜被送到了水晶棺里。
这一副的水晶棺不同于先前的水晶棺,这水晶棺可以护住穆澜的容颜,千年不腐,就算千年后的人看见这具水晶棺,穆澜的容颜也如同现在这般。
在穆澜被送入水晶棺后,李时裕也没大肆的在让大周跟着一起服丧,而是就这么一个人在帝陵陪着穆澜三天三夜不曾离开过。
就算是平日亦步亦趋跟着李时裕的容九和容寺两兄弟都被隔绝在帝陵之外。
同时还有穆战骁和龙邵云一起站着。
大家都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帝陵的方向,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一直到三天后,李时裕出来,众人才松了口气。
而帝陵厚重的门重新被关上,隔绝了任何的光线,让穆澜可以在里面安心的长眠。
李时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就好似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他一步步的朝着穆战骁和龙邵云的方向走去,口气倒是淡定:「陪朕喝一杯,我们三个也很久没喝一杯了。」
「是。」两人应声。
三人朝着御龙殿走去,容九很快跟了上去,帝陵和平日比起来就显得肃穆的多,重兵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帝陵。
一直到三人回到帝宫的御龙殿。
御龙殿内的人被容九遣退,整个殿中就只剩下李时裕,穆战骁和龙邵云三人,三人安静的坐在桌边,喝着茶。
而后,李时裕才淡淡开口:「朕要知道整件事的经过,从头到尾。事到如今,你们也并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吗?」
听见李时裕的话,喝了口茶的龙邵云安静了下,他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战骁,穆战骁却很淡定,一言不发。
三人僵持了片刻。
最终开口的竟然是龙邵云:「皇上对娘娘的事,知道多少?」
龙邵云再反问李时裕,李时裕听着龙邵云的话,低敛下眉眼,倒是安静了片刻,而后自嘲的笑了笑:「除去朕和澜儿的三世情缘,澜儿是龙女,你是澜儿的前世,朕一无所知。」
确确实实是一无所知,这些事都是这些年来不断发生后,才逐渐的拼凑起来的。
龙邵云听着李时裕的话,安静了下,好似在斟酌如何思考,而后,他才淡淡开口:「如果臣说,娘娘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皇上信吗?」
李时裕看向了龙邵云:「有何不信。在她身上不是发生了无数不可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吗?」
确实也是。
但龙邵云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怕是已经超出了李时裕的预料,所以龙邵云一直沉默,脑子好似怎么都没把这件光怪陆离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就连穆战骁都看向了龙邵云。
对于穆澜,穆战骁知道最多的就是黑山的事情,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穆战骁知道的并不齐全,而和龙邵云认识多年,穆战骁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怕是龙邵云说出的事,能超出他们的预料。
而李时裕也并没催促龙邵云。
很久,龙邵云才缓缓开口:「穆澜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除去龙族的身份外,她来自千年后的世界,应该说,她的灵魂从千年后穿越而来,落在了穆澜的身上,而形成了现在的穆澜。」
这话一出,果不其然穆战骁和李时裕都震惊的看向了龙邵云。
龙邵云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是,臣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震惊了,所有的反应和大家是一一模一样的,不敢相信,因为完全超出了臣的理解。」
龙邵云回想他们聊天的那个晚上,穆澜说出这些的时候,龙邵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明白过来。
这远比他们的重生都来的让龙邵云震惊。
很久,龙邵云才接受这个说辞,但是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更不用说在场的穆战骁和李时裕了。
李时裕微眯起眼:「你说什么,她是千年后的人?」
「但是她对于穆王府的一切是完全悉知的,又如何只是穿越到穆澜身上的人,若是别人的灵魂,又岂能知道这些?」穆战骁很快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龙邵云安静了下,继续说道:「当时,她和臣说,她穿越来的时候,穆澜不过是两三岁的孩童,所以她自然对穆王府的一切都是了解的,从小耳濡目染。难道不也是那时候开始,穆澜的体质才发生了变化吗?」
这话,让在场的人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很清楚,穆澜年幼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那一次差点要了穆澜的命,结果穆澜却奇迹般的好了起来,而后穆澜的人生确确实实是发生了转变。
好像对任何事情都得心应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是众人并没觉得任何奇怪的地方,毕竟这样的事对于他们而言是不可思议的。
「但是穆澜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真的就以为自己是穆王府的千金,一直到后来,穆澜发现自己龙族的身份后,连带才让这些记忆重新回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龙邵云继续把话说完。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好像就串联起来了。
李时裕安静了很久,才忽然开口:「难怪那时候她嘴里念叨着朕完全听不懂的说辞,朕记得好像是叫妈咪?」
「所以皇上,娘娘走了,也许是回到她的世界里。在这个时空里,娘娘帮皇上完成了大业,而皇上和娘娘有三世情缘,这只是第二世,那么第三世的时候,你们终究还会相遇的。」龙邵云在安抚李时裕。
但没人知道第三世会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第三世是在这么情况下来的,就好比从第一世到第二世,就已经等待了千年之久的时间,那么第三世呢?
如果彼此依旧不曾相识,那一切是否又重新来过呢?
但这些话就只是安抚,李时裕明白龙邵云话里的意思,龙邵云和李时裕说这些,无非是告诉李时裕,穆澜也许只是去了别的地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现在得这具躯体,是穆王府千金穆澜的,并不是穆澜的躯体。
李时裕明白龙邵云的意思,他沉默了下来,并没再说话,龙邵云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李时裕看向了穆战骁。
穆战骁放下茶杯,也好似才从龙邵云带来的消息里面回过神,眼神里的震惊仍然还在,好似怎么都没办法挣扎出来了。
「当年的事——」李时裕起了一个头。
穆战骁知道李时裕要问什么,手指微微曲起,这才开口:「当年皇上出了事,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是娘娘带着臣去了黑山,臣和容九在外面等着娘娘,一直到娘娘从黑山出来。」
这些事,李时裕是知道的,从容九那问过,但是更多的事,李时裕就不清楚了,因为穆澜只和穆战骁说过。
李时裕并没打断穆战骁的话,而是耐着性子听了下来。
桌面上的茶已经彻底的凉了,里面的小点谁都没动过。
御膳房的御厨们都学过穆澜的小点,御厨毕竟是一门手艺,穆澜教后就自然学会了,只是现在摆在李时裕面前,却让在场的人并没吃的意思。
他们吃的其实并不是小点,而是穆澜在的那种气息和感觉。
很多时候,是外人所不能替代的,若能替代,这些年来,宫内的人又何须这么战战兢兢的。
很快,穆战骁的声音继续传来:「娘娘出来后,就只说可以回宫了,臣和容九都没多想,直觉的就认为娘娘已经找到了救皇上的办法。结果没想到,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娘娘却把臣拦下了。」
穆战骁想到这些往事,仍然不胜唏嘘。
「娘娘告诉臣,她见到了黑山之神,用自己的容颜,声音和健康交换了救回皇上的丹药,娘娘不会死,但是不能对任何人承认自己的身份,如果承认的话,那么就会灰飞烟灭。」
穆战骁说的直接,这话也让李时裕的心口一紧,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若是知道,那么他便不会——
可是,没有早知道这种说辞。
「所以娘娘在救回皇上后,用了假死的方式离开了帝宫,娘娘的易容出神入化,那时候皇上刚苏醒,很多事是混乱的,就是借着这样的时候,娘娘骗过了所有的人,臣带着娘娘出宫了。」穆战骁回忆这些年的事。
「……」
「臣把娘娘安置在京都远郊的房子里,那里安全也安静,就如同娘娘说的,在皇上苏醒后,她完全变了一个人,身体也逐渐的溃败,这些年来,臣无数的奇珍异草用来维持娘娘的性命,但是情况却始终并没好转。」
「……」
「娘娘思念太子,思念皇上,进入帝宫,今天的情况,臣想娘娘早就心中有数了,臣劝过娘娘,但是臣知道娘娘的执念,就如同皇上对娘娘的执念,所以臣伪造了身份,让娘娘入了宫,自然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
「结果是臣天真了,臣以为皇上不会发现娘娘。结果皇上还是发现了。臣以为发现了,最多也就是这样情况,不会再出任何意外了。结果没想到,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
这些,让穆战骁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说不出的感觉,几乎压的人要喘不过气了,三日前在刑场的画面太壮烈了。
怕是一生一世都难以忘记了。
龙邵云更是没说话,穆战骁说得这些,他已经猜到了,但是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是如此的惨烈。
而御龙殿内,渐渐的陷入一片死静,谁都没开口说过一句。
很久,是穆战骁看向了李时裕:「皇上,你悔吗?」
李时裕没说话,低敛下的眉眼,眼眶里尽是一片腥红,说不出的隐忍和懊恼。如果他知道,他又岂能这么做,不管多深的执念,都是因为穆澜,而他也无非只要穆澜在身边。
只是,理智被嫉妒击垮,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一步错,步步错,一旦陷入漩涡,就再没回旋的余地了。
穆战骁见李时裕不说话,倒是不动怒,很安静的笑了笑:「皇上,现今顾好太子,就是对娘娘最大的宽慰了。她从来放不下的是太子。」
「朕知道。」李时裕淡淡应声。
「娘娘会在天上看着皇上,保佑大周。」穆战骁淡淡开口。
而后,三人不再多言,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一直到入暮的时候,穆战骁和龙邵云才起身离开。
……
穆澜离开,并没给大周造成多大的影响,在了穆战骁还有龙邵云密谈的三日后,一起都恢复了正常。
朝堂上没人再提及穆澜这两个字,这两个真正成了大周的忌讳,每个人都显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被无端的牵连。
何家被连根拔起,大周好似一下子陷入了稳定,再没了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前朝公主的事情,看似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傲风和平日不同,几乎是随时随地都被李时裕带在身边,除去太傅之外,李时裕亲力亲为的教导傲风如何做一个明君,傲风也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不再胡作非为,不在大吵大闹。
李时裕布置的功课,傲风都会认真的完成,而原先那个小小的孩童,也已经瞬间成长成了一个少年。
时间一晃而过,从穆澜离开到现在,又已经是五年的光景过去。
傲风也已经是一个10岁的男孩。
而在这一年,原本和谐关系的父子俩却第一次爆发了了争执,傲风气的摔门而出,完全没了体统,但是李时裕也就只是这么看着傲风,并没多说什么。
傲风的话仍然还在李时裕的耳中回荡。
「父皇,你这样对得起母后吗?你就信那个女人是母后吗?就凭帝陵里面母后的身体不见了,所以就笃定了这个和母后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是母后吗?」傲风是在质问李时裕。
但是也仅仅是傲风的冲动,宫内的人却很镇定,毕竟立后这件事,除去李时裕,已经没人敢提过了。
这忽然而来的人,几乎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她说自己是穆澜,她重生了,她可以把当年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的,甚至很多细节是只有李时裕和穆澜才知道的。
李时裕惊愕不已。
而在惊愕后,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而冷清了五年的凤清宫,重新迎来了主人,一切好像都各自归位了。
而李时裕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凤清宫,和穆澜没离开时候无异,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凤清宫里。
穆澜归来的消息,穆战骁和龙邵云知道后,也匆匆赶来,但是看见面前的穆澜,两人有着熟悉感,但是也有着说不出的异样情绪,最终,谁都没开口,就只是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总觉得有事发生,又总觉得一场狂风暴雨在酝酿了。
而在摸不清情况的前提下,就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而李时裕面对傲风的质疑,好似在一意孤行:「朕心意已决。」
「父皇,你会后悔的。」傲风转身就走。
容九想拦住傲风,但是却被李时裕阻止了:「随他去吧?」
「皇上,娘娘的事——」容九倒是改变了称呼。
「你信吗?」李时裕问。
容九答的直接:「娘娘身上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臣不得不信。」
大概大周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对这个忽然出现的穆澜,没任何的怀疑,容九也是如此想的,因为这个穆澜知道了太多的细节,若不是本人,又何尝知道。
李时裕淡淡的笑了笑,好似却不再继续这个问题:「摆驾凤清宫。」
容九应声,程得柱已经出去通传。
其实这些年来,自从穆澜过世后,后宫的嫔妃虽然还在,但是都安分守己了不少,而李时裕也不再宠幸过这些嫔妃,这些人虽然还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但是除此之外,一切就和在冷宫无疑了。
李时裕说过,若是这些嫔妃要离开帝宫,他不会阻止,但偏偏没离开,她们心中总有希望,而她们也很清楚,嫁入帝宫,若是再离开的话,那才真的是一无所有。
所以,帝宫内也行程了诡异的气氛。
一直到这个穆澜出现,李时裕才重新的活络了起来,出现在凤清宫内,穆澜得宠,毋庸置疑,也无人敢里挑衅。
李时裕从容离开。
……
彼时——
穆王府。
穆战骁下了早朝就回了穆王府,徐婉莹怀孕身孕,穆战骁看见徐婉莹出门迎接的时候,倒是眉头皱了一下:「为何不好好休息?」
徐婉莹淡笑:「正好看弈儿练剑,听到你回来了,就刚好过来了。」
穆战骁的手很自然的徐婉莹的手,两人朝着穆王府内走去,这些年来,徐婉莹和穆战骁倒是如胶似漆,和最初的冷漠不一样。
而穆战骁也没立侧妃,边上始终就徐婉莹一人。
徐婉莹就算是在穆王府,自然也知道宫中的事情,安静了下,徐婉莹看向了穆战骁:「你在想皇后的事情吗?」
「你可觉得有何异常吗?」穆战骁问徐婉莹。
徐婉莹并非是无脑之人,她安静了下,才淡淡开口:「表面看起来没任何问题,但是是否有问题,只能静观其变。何况王爷对于皇后娘娘极为了解,王爷若是心存怀疑,那么就有问题。」
穆战骁轻笑一声。
穆之奕倒是匆匆而来,见到穆战骁请了安:「见过爹爹,娘亲。」
穆战骁嗯了声,示意穆之奕起身,穆之奕起身后,倒是淡定开口:「爹爹,儿臣在练剑,忽然来了一人,能叫的出儿臣的名字,但是指明了要见爹爹。」
「是谁?」穆战骁拧眉。
「一个女人。」穆之奕说的直接,「很漂亮的女人,但是穿着奇装异服。」
一句话,让穆战骁回过神,匆匆问道:「你说的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后院,被侍卫控制起来了。」穆之奕也没隐瞒。
要知道,擅闯王府本就是死罪一条,当场就可以赐死,若不是这人可以准确的叫出自己的乳名,那口气又和穆战骁极为的熟稔,还有对整个穆王府极为的熟稔,穆之奕不会专程来说这件事。
在穆之奕话音落下的时候,穆战骁已经从偶从朝着后院走了过去,并没再多说什么。
穆之奕看着穆战骁离开,反倒是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徐婉莹。
徐婉莹低头轻笑,安抚了一句:「你爹爹做事素来有分寸,不要胡思乱想,你先回去把功课做完了,下午不是要进宫和太子一起上课。」
「是。」穆之奕这才没开口说什么。
而徐婉莹卡着穆战骁离开的方向,倒是没跟上去,因为徐婉莹很清楚,能让穆战骁这么行色匆匆瞬间变了脸色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穆澜。
最近的事,是有些复杂了起来。
徐婉莹安静片刻,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而穆战骁已经回到了后院。
……
——
而时光回转。
穆澜在当面说出自己的身份后,灰飞烟灭,她眼中的大周渐渐的模糊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变成了蚂蚁般大小,一直到彻底的看不见了。
她觉得就好似坠入了时空的幻境里,甚至开始想,自己当初来到大周,是不是也是如此。
但是穆澜却在这个幻境里呆了很长的时间,好似不管走哪里,都走不出去,四面的墙壁都绵软无比,你只会深深的被嵌入其中,但最终就彻底的被困在这里了。
「放我出去。」穆澜在叫着。
她仍然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着出口,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但是穆澜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就好似走出这里后,穆澜就可以回到大周。
在穆澜找了一圈后,她逐渐的疲软了下来,那是一种无措,就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前进,却怎么都无法后退了,而大周在自己的身后,越来越远。
穆澜半蹲了下来。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忽然听见了玄空长老的声音,她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眼神快速的看向了四周,玄空的身影渐渐从幻影变成了事实,一点点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玄空长老——」穆澜叫着不远处的玄空。
她想朝着玄空走进,但是整个人却好似被固定住了,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近玄空,玄空看起来真实,但是却又显得虚幻的多。
最终穆澜就只能被动的站着,就这么看着玄空。
在塞外的时候穆澜就知道,玄空已经不存在了,他最后的灵体都是为了等自己,和自己说完这些话,而现在的玄空又无法靠近,穆澜很清楚的知道,怕这一切都只是制造出来的幻境。
她不是死了吗?
穆澜的眉头微拧了起来,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之前的慌乱不见了踪影,倒是变得淡定了起来。
而玄空这才笑呵呵的开口:「好久不见啊,澜儿。」
穆澜没应声,就只是这么看着,玄空倒是看出了穆澜的警惕,眉眼里的笑意更是明显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这地方不是我制造出来的幻境,我已经无能为力再制造环境了,我只是在这里等着你。」
「我是死了吗?」穆澜一愣,半天才开口说着。
听着穆澜的话,玄空又笑了起来:「你在大周的肉身是死了,但是你的灵魂还活着,毕竟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终归是要回到你原本的地方,而不是留在大周。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空。」
这话让穆澜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穿越而来,她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人,而非是来自古代的。
所以现在的灵魂是自己的?是现在的许蓁蓁,而非是穆澜了吗?
穆澜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淡定起来,甚至手心的拳头都跟着微微的攥了起来。反倒是玄空看见这样的画面,就只是慈爱的看着穆澜,冲着她笑。
最终,是穆澜打破了沉默:「长老,您专程在这里等我,是有话和我说吗?」
「你后悔了?」玄空忽然开口。
穆澜一愣:「我后悔什么?」
玄空又跟着笑呵呵的:「后悔和李时裕在一起,后悔现在发生的一切。就算你回到大周,你穿越后活了十几年,没能激发你骨子里的狠戾,最终重生,却有再遇见了第一世和你纠缠不清的人,而现在,仍然是他把你送上了黄泉路,你难道不后悔吗?」
玄空的话很微妙,每一个字都在控诉李时裕,而后他的眼神倒是锐利的看向了穆澜,好似想看出穆澜现在的真实想法。
穆澜安静了下,忽然就这么低头轻笑出声:「长老,人生在世,无后悔一说。你问我悔不悔,就如同当年在塞外的时候,我给您的答案是一样的,我并不后悔。」
「就算李时裕亲手把你送上了黄泉路,你也不后悔吗?」玄空的声音带着一丝的费解和困惑,就这么看向了穆澜。
穆澜摇头:「不悔。」
「为何不悔?」玄空又问。
「神已经四大皆空,无需七情六欲,但是人有七情六欲,总有无法控制的时候。他爱我,我爱他,这一切就足够了,我们有傲风。但是我和黑神之神的交易,所以我有我的无可奈何,而他也有他的嫉妒和占有欲,两方碰撞,总有人要妥协,要无奈,所以如何谈及悔和不悔?」
穆澜的声音却显得平静的多,把自己的想法完整的说出口。
而玄空听着穆澜的话,倒是笑出声了:「澜儿啊……你啊,有着君王的睿智,但是却少了君王的果断,你就是七情六欲太多了。」
「所我无法成仙,让长老失望了,也无法走到最后。」穆澜自嘲的笑了笑。
玄空摇摇头:「我以为事到如今,你会悔恨,看来是我想多了。」
穆澜没再回应长老的话,长老也没在多说什么,两人的眸光就这么碰撞在一起,而后,是穆澜主动打破了沉默。
「长老,我现在是死了吗?」穆澜忽然问着。
玄空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这才继续说:「我说了,你的肉身已死,那么你的灵魂就要回到你最终的归宿去。」
「是回现代吗?」穆澜一愣。
「是。」玄空应声。
「那我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穆澜看着玄空的灵体逐渐的开始变淡,她着急的问着,但是穆澜却仍然无法靠近。
玄空淡淡的笑了笑:「自然是无法回来了。时空大门已经关上了,你想再回来,难如登天。」
这也意味着,她和李时裕的一切彻底的断了联系,不再是和黑山之神交易的时候出现的这般情况了,所以这代表着什么?
穆澜下意识的后退,就会这么看着玄空,在玄空的灵体越来越淡的时候,她忽然喊道:「长老,你告诉我,我和他的第三世是在什么时候好不好?」
玄空听着穆澜的话,倒是笑出声,而后就这么摇摇头:「澜儿,我无法告诉你你和李时裕的第三世在什么时候,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已经泄露太多天机给你了。澜儿,将来的路,你要保重,我帮不到你了。」
「长老——」穆澜想追过去。
但是穆澜的身体却被困在小小的方寸之间,完全动弹不得,就只能这么看着玄空的灵体彻底的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