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骂她,萧彰就出现在了门口。
「你说什么?」这话是他问彩儿,语气里有不敢置信。
何止不敢置信,他肯定觉得彩儿十分荒谬。
彩儿回头看到是萧彰站在门口,连忙从我身前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给萧彰行了个礼。
萧彰从门外进来,刚好挡住了明媚的日光:「你方才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没等彩儿说话,我就开口替她回了一句。
她要是敢在萧彰面前乱说,我也保不住她。
但是我明显低估了彩儿,她面上一派喜气:「禀王上,奴婢是说夫人可能怀上小王子了,往日酸的东西她是不碰的,今日竟然说想吃酸汤鱼。」
这理由属实有些牵强。
那酸汤鱼也只是我随口一说,都没来得及去想其他菜。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就看萧彰要怎么罚她这张乱说话的嘴了。
「当真?」却没想到,萧彰突然十分认真地看向我。
他走了两步到我身边坐下,目光也落在我的小腹处,问我:「孤这就请医师过来。」
刚同房两天,大哥。
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敢说我怀没怀上。
吓得我一个激灵,直接从软榻上坐起来,拉住萧彰的手:「王上,不用了。」
「你若是再乱说话,我便让王上发落了你。」我瞪了彩儿一眼,才又跟萧彰解释,「这才两日,便是医师来了也瞧不出什么,更何况这个小丫头呢……这丫头嘴上没个遮拦,跟我开玩笑呢。」
这句话我主要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彩儿在跟我开玩笑,怀孕是不可能的。
但是萧彰听到的就是时间太短了,医师现在也看不出来。
「那便让他们每日来为你过脉。」
我懒得跟他再讲,反正过些日子他也会知道。
萧彰说今日的政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要留下来陪我吃饭,顺便留宿在我这里。
他决定的事,就算我拒绝也没用。
此时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鱼刺一根一根挑出来,再夹到我碗里。
「没胃口?」见我迟迟不动筷子,他侧头来看我。
这一刻我在想什么呢?
我想,其实他是不是一个反派又有什么关系?我就算安全从这里逃了出去,以后还会遇到愿意给我挑鱼刺的人吗?
「在想什么?」他用筷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单手在桌上支着脑袋,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他们都说你是暴君。」
这句话一落,原本就安静的屋子好像更静了。
所有人齐刷刷跪到地上,全把头抵在地上。
萧彰却只是扬了扬眉,继续挑着鱼刺,似乎在等我的下文。
「可是我好像没看出来。」我看着他挑出来的鱼刺,慢慢道,「宫里的人对你忠心耿耿,面对屡次冒犯的我,你虽是说过几句狠话,却依旧待我很好。连传闻被你赐死的宫女,都好好在宫外活着。」
说着我凑过去,在离他很近的距离问他:「王上,你能不能说说,你为什么是个暴君?」
「夏知意,孤一直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或许就是王上给的。若是王上在我第一次冒犯的时候便打我一顿,我一定不敢再这样了。」
萧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可惜眉宇间依旧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戾气。
这就是他作为反派的象征。
「你。」萧彰随手在地上指了一个太监,「跟夫人讲讲,为什么孤是个暴君。」
被指到的太监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萧彰指的是他,随即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若是说不出来,说错了,孤便让夫人亲自见识见识什么叫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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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最终也没有讲出来萧彰为什么是个暴君,因为他开口之前就晕了过去。
「看见了吗?」萧彰笑着看我,眼睛里却看不见笑意,「在他们眼里,孤就是这样一个能将人吓晕的暴君。」
能怪谁?
还不是怪他自己刚刚把话说得太狠了。
最后萧彰还是告诉了我,为什么别人都把他当成暴君。
我们一起躺在床上,他盯着床顶上的帷幔,淡声道:「孤十六岁那年,用一把淬了剧毒的剑扎进了将我带大的顾相身体里。」
「那时他们说孤疯魔了,说孤忘恩负义,说孤不配为人君。」
「十七岁那年,孤将起义造反的人全杀了,再将起义的头领挂在城墙三天三夜。」
「他们又说孤不仁不义,说孤残暴无情,自有天收。」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外面的烛光那么亮,却没有一盏能落进他的眼里。
我翻了个身侧对着他:「那王上为什么要杀顾相?」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王上一定是有缘由的不是吗?」我趴着仰起头来看他,「听起来王上并没有残杀过无辜百姓。」
他眨了眨眼,长长叹了一声:「五年前越国出现了百年一见的涝灾,百姓民不聊生,死伤无数。两年前又出现了前所未见的旱灾,不少地方的百姓颗粒无收,饿死无数。」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残暴无能,老天降下来的惩罚。」
我瘪了瘪嘴,古代人就是喜欢信这些荒诞的迷信。
「这些都跟你没关系,真的。」我看着萧彰,十分认真地跟他解释,「这都是自然现象,就算不是你当这个君王,也会出现,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彰侧头来看我,一把将我捞进怀里。
「夏知意,你果真对孤一往情深。」
……
算了,他有病,我不能跟他一般计较。
不知不觉我就在萧彰的怀里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听见他轻飘飘的话:「夏知意,你千万不要背叛我。」
不是威胁的语气。
更像是在祈求我。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道:「嗯。」
这完全是在我没有清晰意识下的许诺,但我清醒后记得清清楚楚。
我坐在桌边,用手支着脑袋,用筷子一下又一下戳着碗里的粥。
「夫人今日也没胃口吗?」彩儿见我这模样,有些担忧。
我只是在为我的未来感到十分焦虑。
不知道为什么,我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十分信守承诺的人,但我这一次一点也不想出尔反尔。
萧彰下完早朝就过来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他今日好似跟以前不大一样。
他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时候,我似乎能看到他眼底流光溢彩。
日光落在他身上,我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少年的意气。
让我的心也软了下来。
他带我来的地方是一座高高的塔楼,门上的牌匾写着「太明塔」。
便是那日他带我来的地方,只是上次是在屋顶,这次要从大门进去。
塔内如他所说供奉着很多先祖的牌位,只有两个牌位被单独供奉在另一间屋子里。
萧彰规规矩矩跪在那两个牌位前:「母后,儿臣带新妇来见您了。」
这句话像是一股电流,一下子从我耳朵里钻进去,掠过我全身。
我连忙也跪下去,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没什么礼数。」萧彰笑着对着上面摆着的牌位道,「但对儿臣是极好的,父王母后不要怪罪她。」
我脸一红。
我对他真算不上好,就在不久前我还想替天行道收拾了他。
想到这里,我连忙也对着牌位道:「二位放心,我一定会对王上好的。」
从此以后,在萧彰的宠爱下,我彻底摆烂了。
也不想着要逃出王宫,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导致我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我喜欢上了萧彰,还是我喜欢上了这种躺平的生活。
萧彰对我好,对身边的宫人也从来没有过残忍的惩罚,让我渐渐忘了他原本是一个反派。
一个不该有好结局的反派。
尽管他其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他就是一个反派。
该来的总会来。
「王上说今日要处理政事到很晚,让夫人自行休息。」萧彰身边的公公在晚膳前来传话。
除了这个,别的他什么也没说。
我却没来由一阵心慌。
彩儿服侍我躺下,我拉住她的手问她:「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说是吴国的军队已经压到我们边境了。」彩儿一边替我盖好被子,一边哄我,「夫人不必担忧,王上一定会处理好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这一次可再没有一个我穿过来替他挡一击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每晚被萧彰抱着睡觉,还是因为担心我和萧彰的未来。
形势应该已经很严峻了,萧彰每日除了匆匆来看我一眼,几乎没时间陪我吃饭。
我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就让彩儿收拾了几样他平日里爱吃的菜,想给他送过去。
没想到刚走到他处理政事的太和殿外,便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
「废物!」萧彰暴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所有逆党都抓起来,扔到无疾山上去。」
身后的彩儿浑身一抖。
我回头看她,她才道:「无疾山上聚集猛兽毒物,被扔进去的人连根完整的骨头都不会有。」
萧彰对待背叛他的人,从不心软。
「滚!全都滚!」
殿门大开,一群人从殿内连跑带滚地出来。
等人都走完,我才看进去。
萧彰背对着门,一身玄色长袍站在书案后面,显得孤寂又冷清。
我带着彩儿走进去。
听见脚步声,萧彰回头道:「孤让你们……」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一双眼睛通红,眉眼间都是没散去的戾气。
「阿意。」他张了张嘴,只哑哑叫了我一声。
叫得我心尖一颤。
我想我是有点喜欢他的,不单单是喜欢他给我这安逸的生活。
「多久没吃东西了?」我装作没看到他面上的戾气,从彩儿手中接过食盒放在案上,「我也没吃,你陪我吃一点好不好?」
「你害怕吗?」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将我爱吃的挑出来,放到我的碗里。
我总算有点胃口,吃了一口在嘴里:「嗯?」
「这样的孤,你害怕吗?」
我眨眨眼,吞下口中的食物才反问他:「你会杀我吗?」
他手中的筷子一顿:「不会。」
「那你会保护我吗?」
「会。」
我笑起来,继续吃碗里的东西:「那我脑子又没病,为什么要害怕你。」
8
萧彰依旧忙着处理战事。
只是他再忙也会到我这里来陪我吃饭,我知道他是怕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怕我被吓到,他怕我不喜欢他。
我近来越来越犯困,做什么事情都提不上兴趣,对什么都没什么胃口。
自从上次萧彰让医师来过一次,的确诊不出来有没有身孕之后我就让医师不用来了。
一次就中的概率那么小,我觉得肯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只是萧彰依旧坚信我怀上了,对我一直都小心翼翼,也没在床上碰过我。
「彩儿,你去让医师来给我看看。」我结合最近的一些状况,有些心慌。
医师还是当日那个把我救活的医师,年纪轻轻但有些本事。
他规规矩矩给我诊了脉,最后笑道:「恭喜夫人,已有身孕两月了。王上果真是慧眼如炬,一眼便能看出臣看不出的脉。」
听到这话彩儿也十分开心,连忙去取了赏钱给他。
只有我,脑子空空。
我怀孕了。
在我二十岁这年。
这个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萧彰,就先听说了他要带兵出征的消息。
「我可以一起去吗?」我问萧彰。
这句话我是脱口而出的,说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
去了又能干什么?
我难道还能为他挡一击吗?
我不能,我可能还没那么爱他。
萧彰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抬头看他,可能我快哭了,眼睛热了一圈。
「你会平安回来对吗?」
他点头,捧起我的脸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你等我,我一定回来。」
动作轻柔,生怕将我弄疼了。
细细想来,我会喜欢他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这么认真对待过。
「王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救过你?」我和他一起坐在太明塔的屋顶。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身后他为我披上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登上王位那年,只有六岁。」
「顾相说我年纪尚小,他会辅佐我,教导我,其实不然。他束缚我,操纵我,他躲在我的身后做尽一切坏事,再将所有事推到我的头上。我是人人憎恶的暴君、是不听劝诫的反骨,他是良臣、是恩师。」
「我以为我听他的话,便能平安长大。却没想到他野心越来越大,居然在我的膳食里掺毒,想让我不知不觉地死去。作为一个遭了天谴的暴君死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一片平静。
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心疼地抱住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他。
他说的那些事情对来我说都太陌生,太可怕,太遥远了。
「帝王之路本就不易,更何况我年幼登基。」他伸手将我也揽住,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所有人不是想从我身上捞到好处,就是想杀了我。只有你,从天而降用你娇弱的身子挡在我身前,不惜自己性命也要救下我。」
我其实也不是故意的……
「我曾经也以为你别有所图,或者是哪方派来的奸细。可是你总是那般认真地看着我,一声声告诉我你心悦于我……」
我连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再说下去,又要说我自荐枕席了。
他伸手捉住我的手,轻轻吻在我的手心。
密密麻麻的痒,像是吻在我的心尖上。
「阿意,因为你,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萧彰的唇抵在我的手指上,声音轻轻的,「我不会爱人,没人教过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得到,我真的很爱你……」
没等他说完,我倾过身去,微微仰起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再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了。
他的爱意太浓烈,让我根本无法忽视。
可能是我动作太大,我和他一起往后仰着从屋顶往下落。
吓得我连忙要往下看却被他的手按住了脑袋。
耳边的风声好像停了,萧彰的吻十分霸道地占据了主导地位。
我爱上萧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又无可自拔。
萧彰出征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他怀里睡得格外香甜,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王上说怕夫人难过,昨天夜里等夫人睡熟便出发了。」彩儿见我满王宫找人的时候,才一边追我一边劝道,「夫人小心,别累着身子。」
对啊。
我还没告诉萧彰,我怀了他的孩子。
算了,等他平安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
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等萧彰的日子枯燥无味,医师每隔几日都会来给我看诊,叮嘱我很多事情。
这日我突然叫住他。
「那日你说是用古书上的法子将我救活的,具体是个什么法子?」万一萧彰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我也能用同样的法子。
医师看着我欲言又止。
「夫人恕罪,那法子不外传。」
他在说谎。
我走到他身前,盯着他漂浮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若不说,我今日让你走不出王宫。」
这是学着萧彰说的,他总是这样吓唬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学得太像了,医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喊道:「夫人恕罪啊,王上说臣若对夫人说一个字,便要屠臣满门。臣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刚出生的狗崽子,夫人便饶了臣吧!」
果然吓唬人这一套,还是只有萧彰最厉害。
最后医师也没有说出用的是什么法子,彩儿见我为了此事费神便说自己有法子让医师说出来。
她的法子便是找她的好姐妹荷儿去打探消息。
荷儿浅浅用了点美人计,虽然没有从医师那儿套出让我复活的具体法子,却套出了那本古医书。
古医书并不好找,我在王宫的藏书阁里找了三天,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它。
翻开有关的一页,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页,中间还缺了一页。
而我只能看见「心头血」三个字。
将刚死之人放进冰棺中,再用一碗心头血和着各种名贵药材滋养着,能将其魂魄召回。
醒与不醒全凭各人。
我突然想起那日我在萧彰胸膛上看到的疤,那时我以为那是他作为反派就应该有的伤疤。
却万万没有想到是为了给我取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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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加上我有孕在身,竟然捧着那本古医书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人抬回了寝宫。
医师就站在我的床边。
「如果只需要心头血,那为什么用的是王上的心头血?中间缺的那页是什么?」我伸手捉住医师的衣服,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这次医师倒没有再坚持不告诉我。
「是要至阴之人的心头血,王上刚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加上王上从小服毒,体内毒素沉淀。他的心头血最是至阴,夫人才得以这么快醒过来。」
心头血。
活生生在胸口划开取血。
那得多疼啊。
我鼻子一酸,放开了医师的衣服让所有人都下去。
彩儿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小心翼翼在床边蹲下,握住我的手劝道:「王上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才将夫人救回来,夫人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他得多苦啊。」我侧头看彩儿,泪从我眼角滑下来。
他自己说过最开始也怀疑我救他别有用心,可是他还是不惜取心头血将我救活。
就因为他从六岁那年开始,再也没人将他护在身后过。
写这本书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将他写成一个反派?
他算是哪门子的反派?
「王上有夫人了呀。」彩儿拿着手帕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温柔劝慰,「自从夫人来了以后,王上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是啊,我来了。
我打起精神来,开始继续琢磨那本古医书。
一定还有其他我可以用的方法。
古医书我还没有琢磨透,就接到了萧彰失踪的消息。
「王上身上有旧疾,在战中不敌吴国将军,便在护卫军的掩护下撤退,但遭到一直藏在后方的秦国军队伏击,至今下落不明。」这个消息是一个小士兵跪在我身前告诉我的。
他浑身是血,足以看出他为了送这个消息出来有多么不容易。
我手中的医书「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想到他会失踪。
命人将小士兵送到医师那里后,我就开始收拾行囊。
彩儿跟在我身后,急得团团转。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我没有回头看她:「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能找到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要去。
心里有一种我不去萧彰就活不了的预感。
说完我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她:「彩儿,你跟我一起去吗?」
这一去路上一定危险重重,我原本是不想带上彩儿。
可是这里除了这越国王宫,我人生地不熟,怕是还没找到萧彰自己就先没了。
彩儿一愣,重重点头:「夫人去哪儿,奴婢去哪儿。」
临出宫的时候,我想了想,还是带上了那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医师。
医师看着彩儿把荷儿也叫上了,很爽快就答应了跟我一起走。
士兵说他们是在恒山一带遭遇的伏击,那我们就先去恒山。
我一个孕妇带着两个小宫女一个医师就这样踏上了寻夫之路。
这些我原以为只会在小说里出现的剧情,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可惜我不是女主,阎王打发我走的时候也没给我什么金手指。
这一路上注定不顺遂。
我们刚出宫没走多久,钱财就被人偷了个一干二净。
不知道小说到了这里会怎么写,反正我们又回了一趟王宫,重新带上钱财换了一条路走。
如果不是后来我们遇到了山匪,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萧彰偷偷将他那支最精锐的影卫留给了我。
影卫只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我坐在四面透风的破庙里,看着随风摇曳的火苗想:如果萧彰带走了这支影卫,是不是就不会被伏击,是不是就不会下落不明。
士兵说萧彰身上有旧疾,说的一定是上次大战他还没痊愈就为我取心头血留下的。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那日我穿越过来替萧彰挡了那一击,所以注定了萧彰要为我而死。
「王上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太担忧。」彩儿总是这么劝我。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所有人都是书里的角色,不知道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宿命。
不知道萧彰注定要死。
但我不是书里的角色。
既然我能救萧彰一次,就一定还能再救他无数次。
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到了恒山一带,原本我们是要休整一番再进山。
没想到会遇到一支吴国的军队。
「三个貌美的小娘子,老子好久没见到小娘子了。」为首的猥琐大汉,看着我们吞了吞口水。
心里不害怕是假的,但想到有影卫多少安心一些。
大汉朝我们走了几步后,影卫就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过来挡在了我们身前。
影卫是萧彰练出来的精英,以一敌二不成问题。
可是军队的人不少,影卫的头领在打斗中不得不回头让我们赶紧走。
我们一起逃进了恒山。
恒山是座很大的山,听山脚下的人说一旦进了恒山能不能活着出去就全看天。
我站在山中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就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选文科,多学点地理知识。
我们一路摸索着往前走。
直到我们看到了地上巨兽的脚印。
当那只一口足以吞下三个我的狮子朝我张开血盆大口时,我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
但是萧彰还在等我。
我拉起彩儿和荷儿就跑,显然我们根本跑不过这个森林之王。
最后我们在一处悬崖边上一跃而下。
根据小说情节来说,这时候如果我们不死,就必有后福。
后福不是找到了世外高人就是找到了绝世珍宝。
小说诚不欺我。
我们找到了萧彰。
他躺在山洞口,奄奄一息。
「萧彰……」我颤着音叫他。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原本我以为我叫他的名字一定会笑出声。
却没想到险些哭出来。
他紧闭双眼,听见我叫他微微蹙了眉。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扑过去将他紧紧抱住,忍了一路的泪像是洪水决堤。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萧彰的伤势重到医师一边给他医治一边叹气。
「王上能撑到现在,实属是奇迹。」医师简单替萧彰包扎后,又深深叹了口气。
他回头看我,惊叫一声:「夫人!」
我才发现我裙子上全是血。
原来肚子疼是因为这个。
孩子没了。
没能等到萧彰醒过来,我便晕了过去。
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我就说怎么可能没事。
迷迷糊糊间,我又飘到了阎王殿。
「怎么又回来了?」阎王看到我,眼角都在抽。
我打量四周,果然是我眼熟的阎王殿。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一直和马面形影不离的牛头不见了。
一旁的马面连忙翻看手上的本子,最后在一页停下来,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她马上就回去了。」
我不用猜便能知道他手上的本子是什么东西。
连忙飘过去,要抢他的本子。
「给我看看萧彰的。」
马面躲过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他不在这个本子里。」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本书递给我。
就是之前阎王要给我看的小说,我没看就迫不及待穿越了。
翻到我穿过去的那一节,发现原本写的萧彰被男主一掌打死的情节被画了一条红线。
接下来就是我和萧彰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
一直到我在山洞找到萧彰结束,后面的纸张都是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粗略翻了一下,整本书都写完了啊。
「因为你啊,变数进去了,后面就都是变数。」马面走到我身边,探头来看我手中的书,「这个萧彰,有点意思。」
阎王在上面咳了一声:「本王说了要给你补偿,本王说话算话。」
这算是哪门子的补偿。
「你该走了。」马面提醒我。
临走前,阎王紧跟了一句:「下次再来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啊!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百年考核。」
我扯了扯嘴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像是被人扯着头皮拉了回去。
「王上万万不可啊!」那个医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您现在的身子可取不了心头血!」
「滚开!」萧彰的声音。
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真真好听。
我挣扎着醒过来,入目便是萧彰手握一个小匕首。
医师应该是刚被踢开,跪坐在另外一边。
彩儿和荷儿跪在我旁边哭成一团。
「萧彰……」我直接叫萧彰的名字。
萧彰愣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直奔到我身边:「阿意……」
他声音嘶哑,好似喊出这个名字都用了最大的力气。
「你拿刀子做什么?」我明知故问。
他握住我的手,没回我的问题,只哑着声音问我:「不是让你乖乖等我回去吗?」
我不来你就死了。
这话在我嘴里兜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想快点见到你。」
这么久了,跟他说了那么多的情话,只有这一句是真心的。
「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以为我会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毕竟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个意外。
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哭了。
萧彰的眼睛也红了一圈,他握着我的手抵在唇边:「阿意,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只要阿意活着就好。」
只要我们都活着就好。
在我昏迷的日子里,萧彰的影卫就已经找了过来。
也多亏了他们及时送来医师要的药材,我和萧彰才不至于双双殒命。
我是小产导致的身子虚弱,只要好好调理便能好起来。萧彰不同,医师说他伤及肺腑,能活过来都是奇迹,想要恢复如前不太可能。
「不能恢复如前?」我皱了皱眉,问医师,「比如哪方面呢?」
医师一愣。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坐在石床上的萧彰,咳了咳:「夫人想问哪方面呢?」
我要是知道有哪些方面,还用得着问他吗?
没等我再说话,萧彰便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阿意不必担忧,这个庸医总是会挑些吓人的说,我很快便能好。」
我眼睛一亮:「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握着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
手指微微发麻,我轻轻抽了抽,没看他:「你走的时候还说一定会回去的。」
如果我不来他早就死在这个山洞了。
「我一定会回去,是阿意等不及了。」他笑着看我。
我……
我脸上发烫,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按照医师的话来说,他伤得那么重,若不是想着一定要回去早就撑不下去了。
勉强算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幸好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我和萧彰一行人在山洞中休整了一个月,才启程回王宫。
抛开萧彰反派这个身份不谈,他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君王。我们离开王宫这么久,王宫内居然一点差错都没出过。
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平淡,依旧是他每日处理完政务就来陪我。
听他说已经给吴国送去修好求和书,若是吴国那边同意的话,接下来几十年应该都不会再起战争。
小说里介绍他,爱战不愿求和,男主作为吴国的将军为了三国百姓才决定联合秦国杀了他以求天下和平。
「我躺在那山洞外,看着天上那轮弯月时,是我这么多年头一次害怕。」萧彰把我抱在怀里,手指绕了一缕我的头发,「我害怕我死在那里,我害怕我回不来,我害怕你不等我,又害怕你一直等我。」
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阿意,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你来找我,我又惊又气,气你不听话,又惊你竟有胆量跋山涉水来寻我。」
「那时我便想,为了你,我断不能再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
「我曾经那么想死,如今却这么怕死。」他冰凉的唇在我脖子上印了一个吻,「阿意,这都是因为你来了。」
我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听着他的这些话,心里隐隐作痛。
「萧彰,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我盯着帐外昏暗的烛光。
「我知道。」他的声音轻柔,「我查过你,什么也查不到。彩儿跟我说,你是从天上来的仙子,是为了我才留在这里。」
?
怎么哪儿都有彩儿。
我顺口问道:「彩儿是怎么进的宫?」
「不是你身边的人吗?」
我瞪大眼睛,我身边有什么人!我可是孤身一鬼从阎王殿出来的!
「你躺在冰棺中的时候,她找到王宫来说是一直伺候你的人。」见我没说话,萧彰继续解释道。
不对劲不对劲。
总感觉不对劲。
第二日萧彰去上早朝后,我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人,怎么起得这么早?」彩儿从外面进来,见我已经醒了有些诧异。
我何止是起得早,我是一晚没睡!
「你跟我说,你是宫里的老人,所以对王宫了如指掌。」我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她似乎已经料到我会这么问她,面上一点都不慌。
「夫人既然发现了,那奴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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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夜,也想不出彩儿到底是谁。
到我身边又有什么目的。
从她一出现,好像也没做过对我不好的事,对我也算是尽职尽责。
只是细细想来还是有点不对劲。
「你果然不简单。」听到彩儿这样,我脸色一变。
萧彰是书中的大反派,他自己也说想他死的人太多太多,最开始也怀疑我是敌方派来刺杀他的人。
我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刺客,但是彩儿就不一定了。
彩儿将手中的面盆放到一边的架子上,才朝我走了几步。
她步子走得气定神闲,现在看起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个小宫女,我忍不住往床里面退了两步。
「你别过来,就站在那儿说。」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现在萧彰又不在,我一点功夫都没有,她要是真的是个刺客,我就只有死在这里了。
彩儿笑了一声,手从脸上一挥:「是我啦。」
牛头!
我撑在床上的手一软,直挺挺倒在床上。
「阎王说,不能再让你回去了,会影响他的业绩,就让我来从旁协助。」她手再一挥,又恢复成了彩儿的模样,「我手上有剧本,当然算是对王宫了如指掌了。」
我眨了眨眼。
「所以催情散是你故意弄错的?」我气得咬牙切齿。
她无辜地眨眨眼:「也不是,是那个荷儿搞错了。我觉得这个也有点意思,就没换。」
「那,我杯子里的,也是你故意的?」我抓紧一旁的被子。
「那真的不是故意的,手心里掉进去的。」她继续无辜眨眨眼。
我信她个鬼!
「你可以出去了,我想静静。」我翻了个身,不想看她。
听见她转身走了两步,我又叫住她。
我手抓着枕头没有翻身看她,淡声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跟阎王申请了,跟你一起回去。」她笑着说,「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还行。
我勾了勾嘴角,满意地闭上眼补觉:「你出去吧。」
来这里的第五个月,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男女主。
我坐在萧彰身边一起设宴招待吴国秦国两国来使。
「这是孤的夫人。」萧彰这样对众人介绍我。
不久前他说要立我为王后,被我拒绝。我告诉他,在我们那边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他们都称自己的妻子为夫人。
我愿意做他的夫人。
从此他便总是叫我:「阿意夫人。」
有些可爱。
众人对我拜了拜:「夫人万福。」
我笑着看下去,看到了坐在男主身边那个也朝我看过来的女主。
她英姿飒爽,眼睛都是自信独立的光。
见我看她,她也不躲,朝着我笑了笑。
真不愧是女主。
宴会后,女主坐在后花园的那棵树上叫住了我。
「宫廷玉液酒。」
我脱口而出:「一百八一杯。」
我瞪大眼睛看她,她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在树上荡了荡腿。
「这本小说我看过,结局不是这样的,所以我就想肯定有人进来成了变数。」女主笑着微微弯身看我,「没想到是萧彰的夫人。」
「半年前我见他的时候,他眉宇间都是散不开的煞气,跟凌霄过招的时候招招狠辣,像是一心求死。」她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了一片叶子,「不过半年,他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娶了心上人的新郎,你真了不得。」
我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来,笑着接受她的夸赞:「我们彼此彼此。」
「凌将军对你处处维护,也是个良人。」
「那当然,我们也算是老乡了,互通个姓名吧。」她从树上跳下来,「我叫南俞。」
「我叫夏知意。」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两坛酒,说要跟我讲讲她来这个世界的故事。
我们酒量都不太好,喝了半坛就开始抱着酒坛哭。
「我比你还惨呜呜呜,这小说我看都没看过,每天都怕自己会死。」我哭着拍她肩膀,「还阴差阳错跟反派睡了一觉。」
她伸手来抱着我,哭成一团。
最后是萧彰和凌霄一起赶来,萧彰抱着我,凌霄扛着她离开才结束这场酒局。
我被萧彰抱回了寝宫,他将我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好像我是个随时会碎掉的瓷娃娃。
是有多害怕我会消失才会这样啊。
我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狠狠「吧唧」了一口:「萧彰你放心,我陪你过一辈子。」
萧彰目色愈沉。
「好。」
这是我和萧彰在一起以来,第二次做这样的事。
上一次因为催情散。
这一次因为爱。
我们情不自已,荒唐一夜。
再次被医师诊出我有身孕是在这一年的初雪。
我听到医师这么说以后就高兴得想把这个消息快一点告诉萧彰,却在路上遇到了不放心我提前回来的他。
「我们有孩子了。」和这句话一起落下的还有纷纷大雪。
萧彰连忙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我从头兜住,他眼睛里都是笑意,好似这世间再没有让他更满足的事了。
「下雪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我把头从披风里露出来,感受着雪的寒意,满眼放光地拉着萧彰往前走,「你知道吗?有人说只要两个人一起在雪里走,就能一起走到白头。」
这话我在网上看到的时候,觉得真是浪漫死了,可惜我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从没见过大雪。
但萧彰显然不是个浪漫的人。
他又把披风扯上来把我的头罩住,将我打横抱起。
「我们一定会到白头,但你不能受寒。」
(正文完)
【番外】
我生了个大胖小子,看不出来萧彰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因为他从来不抱。
他宁愿让我抱着儿子,然后他抱着我。
直到有一天儿子哭了半天,他都没抱一下,我气得两天没跟他说话。
「你若是不喜欢我们的儿子,就把我们一起打进冷宫算了。」我说着就让彩儿给我收拾东西,我要搬到冷宫去住。
「我不是,我没有不喜欢。」萧彰脸上都是慌乱,拦着我的去路。
我看他一眼,就要把儿子塞给他:「那你抱他。」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颤着手僵硬地接过儿子。
「他那么小,我会不会把他捏碎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手臂僵着不敢轻易动。
听了他的话我一愣,随后和彩儿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萧彰小的时候过得太苦了,所以他就想把一切最好的都弥补给我们的儿子。
连奶妈都选了一个月。
「这是这批中选出来最合适小王子的奶妈。」彩儿领着人到我跟前,笑着跟我介绍。
我正在哄儿子,听她说话才抬头看她身后的妇人。
原本还在拍儿子的手僵在空中。
「民妇李氏拜见夫人。」妇人对我行了个礼。
我眼眶一红,忍着心中五味杂陈,问李氏:「你家中有几个孩子?」
提起这个李氏笑着答:「有一个女儿,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夫人面善,看起来,民妇家中的女儿竟有几分似夫人。」
自然是像的。
她与我另一个世界的妈妈也是十分相似。
李氏主要喂养我的儿子,彩儿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偶尔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这日午睡,她原本是坐在另一边哄我儿子睡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身边。
她轻轻将我滑落下去的薄毯往上拉了拉,惊醒了我。
我看着她,宛如看到了妈妈。
只是妈妈从来没这般对过我。
「夫人且睡,民妇给夫人盖好被子,免得凉了身子。」她说话都轻柔,像是对待自己刚生产的女儿。
我轻轻「嗯」了一声,翻过身不敢再看她。
「夫人,不知道这些旧物能不能赏给民妇?」我让彩儿去处理一些旧了的钗环时,她十分难为情地开口。
我看向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民妇女儿近来也喜欢这些好看的钗环……」
她要拿去送给女儿。
她对女儿应该是很好的。
想来她的女儿应该过得比我要好很多。
当夜我躺在萧彰的怀里,将脸埋在他胸膛,闷闷问他:「我们也要一个女儿好不好?」
这样我的女儿会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个事事顺从她的哥哥。
是真正的公主。
萧彰原本在我背上游离的手连忙弹开。
「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招你了。」他将手放在我头顶上,揉了揉,「医师说你要好好恢复身子,阿意再忍忍。」
……
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全散了,一把火直接烧到脸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笑着抗议。
他像是顺毛一样,一下一下摸我的脑袋:「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再忍忍。」
最后我也没能生个女儿。
医师说可能是因为之前小产那次,伤到了身子,又诞下小王子元气大伤。
但是南俞生了个女儿。
我追着她,想抱抱她的女儿,但她死活不让。
「你那嘴脸跟之前新闻里报道的人贩子一模一样。」她一边抱着孩子跑,一边回头骂我。
她不愧是练武的,脚上功夫了得。
过两日我也得让萧彰教教我轻功。
一边的凉亭里坐着萧彰和凌霄,我路过时看到萧彰将他那块一直挂在身上的玉佩给了凌霄。
「阿意喜欢女儿,孤便用这个做信物定下这门亲事。」
凌霄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瘪了瘪嘴。
「不干,过几年再说。」
我笑着继续追南俞。
空中都是我们的笑骂声。
幸好那日我对着阎王说:「我选第二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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