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爱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舒舒，你姐姐怀孕了，你把白然让给她吧。」

在我妈说完这句话后我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感到恶心，无与伦比地恶心。

我掀翻了吃饭的桌子，不再看她一眼地走出了家门。

1

真的有人会爱别人的女儿超过自己的女儿吗？

答案是真的有。

我叫杨舒，我爸妈都是普通的私企员工。工资中等偏上，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不过也算衣食无忧。

我童年过得相对快乐，不过这快乐在我14岁我妈带回何灿然的那一年戛然而止。

「舒舒，」我妈红着眼眶，「你大姨和你大姨父已经五天不见踪影了。」

「报警也找不到，以后灿然就先住在我们家了。」

何灿然在旁边啜泣：「小姨，如果不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坦白说，我不想让何灿然住在这里，但是我没办法说，说了也没用。

我不喜欢何灿然，因为她什么都喜欢和我抢。

大姨每次带何灿然来我家，何灿然都会盯着我的东西，小到我喜欢的衣服裙子，芭比娃娃，大到我的钢琴。

每次何灿然都会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妈说：「舒舒真幸福，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些东西。」

大姨跟大姨夫都是工厂的工人，以他们的工资水平确实买不起这些。

可我妈偏就最看不得这个，每次都会一脸心疼抱着何灿然说：「傻孩子，你和舒舒是姐妹，舒舒的就是你的，你喜欢走的时候就拿走。」

对，我的东西何灿然都可以拿走，只要她开心就好，没有人会询问我的意见。

我每次稍有点不满，我妈就会发脾气：「灿然她妈是我亲姐姐，她也是你亲姐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小家子气？」

何灿然抢我东西我也从一开始的大哭到后来的安静，再到最后的麻木。

可笑的是我妈竟然还摸着我的头说：「舒舒长大了，知道心疼姐姐了。」

2

「小姨，我晚上睡在哪里？我现在上高中了，每天都要学习到很晚，我怕和舒舒住在一起，会影响舒舒睡觉。」

我妈没打算生二胎，所以买房子的时候直接买的两室两厅的户型，卧室只有我爸妈住的那间和我住的那间。

「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那只能住在阳台了。」我率先接口。

闻言，何灿然的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妈。

我妈最见不得这个：「好灿灿，不哭不哭，你先住在舒舒的屋子里，让舒舒搬到阳台。」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妈，平时穿的用的要我让就算了，现在住的地方我也要让了吗？

「凭什么？」

「好啦，」我妈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地看着我，「灿灿已经够可怜了，你能不能懂点事情？」

最后的结果是，我妈不顾我的反对，直接把我的东西搬到了阳台。

而我爸下班回来之后看到我搬到阳台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我妈，便一声不敢吭了。

3

何灿然住到我家以后我妈对她的偏爱无处不在。

饭桌上永远是何灿然喜欢吃的饭，可何灿然喜欢吃的偏偏是我最不喜欢吃的。

何灿然穿的衣服永远都是在商场买的品牌，我穿的永远都是地摊上买的打折货。

我也不止一次提出过抗议，我妈都会不耐烦地说，灿然已经够可怜了，你能不能懂点事情。

仿佛何灿然的可怜是我一手造成的，呵，多讽刺。

我好不容易熬到高中，可以申请寄宿。

我妈在旁边念叨：「寄宿高中有什么好的，住的人又多，也不知道吃的怎么样，吃不吃得惯。」

我沉默了半天，不想搭话，在我妈说出「不然别住校了」的时候，我才开口：

「妈，睡的地方人多也比住在阳台好，阳台冬天会冷，夏天会热。」

「而且咱们家楼层低，外边吵，我每天都睡不好。」

「吃得好不好也无所谓，反正我也吃了这么久不爱吃的菜了，不是吗？」

我变着法地把我这两年受的委屈和我妈说了出来。

我妈红着眼睛抖着嘴唇问：「你是在怪我吗？你凭什么怪我？」

「我为了你们两姐妹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你是为了何灿然不容易，不是为了我。」我冷冷地打断了我妈的话。

我妈直接打了一耳光在我脸上，红着眼睛：「你怎么能这么说？灿然是你姐姐啊，她已经那么可怜了。」

我不吭声，冷冷地看着我妈，多可笑，刚才她怕我吃得不好住得不好的时候，我竟然还在心里偷偷地期盼她是爱我的。

竟然还跟她说我这么多年的委屈，我真是该打啊。

4

高中的时候我如愿地住在了学校。

本来生活也算过得去，可高二的时候，何灿然要去国外留学了。

何灿然高考没有考好，又不甘心在国内上职高，于是求我妈送她出国镀金。

我妈想都没想就直接同意了。

她出国镀金的代价就是我的生活水平要大幅度下降，甚至，可能都不能住校了。

我妈的原话：「以后家里的经济会紧张很多，寄宿的话伙食费太高，你回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对，我妈砸锅卖铁地供她姐姐的女儿出国，却让我省每个月三五百的伙食费。

我没有说话，直接出门趁着高一暑假在一个大排档找了个端盘子的工作。

我年纪不够，只能在这种大排档工作，工资也远远低于市面水平，一个月八百。

我算了一下，一个暑假能挣一千六，一个学期四个月，我一个月能有四百的生活费。

算下来也够了。

期间，我妈也来大排档找过我一次，说我还小，别干这个了。

我反问：「你把所有的钱都让何灿然出国花了，我不干这个我有生活费吗？」

我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让何灿然缩减开支的事情更是提都不会提。

高二的时候我们要交一笔冲刺资料费，挣的钱只够生活费，额外的资料费确实不够。

我趁着放假的时候和我妈说了这事。

「多少钱？」我妈问。

「六百多。」

「这么贵啊！」我妈变了脸色，显然吓了一跳。

「能不能和别人一起看，灿然在国外的生活费太高了。」我妈游移地开口。

「呵。」我妈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何灿然一个月生活费多少？」

「要一万多呢。」

听到我妈的话我直接笑出了声，我说：「知道了，我不会跟你要了。」

我妈松了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怪妈妈吗？」

我摇摇头：「不怪。」

我是真的不怪她，不过以后她只是我血缘上的妈妈，也仅此而已。

我妈又拉着我絮叨说什么：「你姐姐爸爸妈妈都不在，太可怜了，妈妈要对她好点。」

「你不一样，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你要理解妈妈。」

5

我最后从生活费里把资料费交了，为了省钱我每顿都是馒头配白水。

连续吃了一周后，我的后桌白然把一份盒饭放到我桌子上，四菜一饭，特别精美。

可笑的自尊让我直接拒绝。

「不是白给你的，」白然挠挠头，「你帮我补课好不好？」

「我妈嫌我成绩太差了，你帮我补课，以后我给你带一日三餐好不好？」

白然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脸的诚恳。

不管是白然的目光还是精美的盒饭，拒绝的话我都说不出口。

我默认了白然的提议。

我边吃着白然的盒饭边哭，眼泪就着饭一起咽下去。

很久没被人在乎过了，这种感觉真好。

可惜在乎我的不是我希望的爸爸妈妈，而是一个关系不算太近的后桌。

6

有了白然的补贴，我高中的生活质量并不算差。

寒假暑假的时候我去打工，打工的钱足以支付我的各种资料学杂费。

当然，我也没有让白然白给我带两年的饭。

我给白然补课也有显著的成效，每次都是我考全年级第一，而白然几乎都是全年级第二。

高考前夕，我跟白然约好在清大见。

我一直记得那天傍晚，红霞似火，我和白然站在操场。

白然说：「舒舒，我们顶峰见。」

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呵，约好了顶峰相见，美丽得像一幅画。

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我只填了清大，一来我对自己的能力无比地自信，二来我跟白然的约定让我压根没有考虑别的学校。

可是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我傻眼了。

我接到的是上海复大的录取通知书，可我，压根没有报过复大。

转瞬间，我就猜到是我的志愿被篡改了，而能改我志愿，有机会改我志愿的只有我妈。

我气得浑身发抖。

7

「为什么？」我红着眼睛浑身发抖地问我妈。

我妈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脸一瞬间苍白。

抖着嘴唇喊我：「舒舒。」

「为什么？」我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为什么要改我的志愿，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人生？」

「舒舒，」我妈红了眼眶，「妈实在没有办法，你姐姐在国外花销太大，还有两年的生活费，妈妈实在撑不下去了。」

「你的同学说只要我给你改个学校，只要我不让你在北京上学就给我五十万。」

「舒舒，妈妈实在撑不下去了，妈妈查了复大也很好，妈妈报的是跟和清大一模一样的专业。」

「妈！」我撕心裂肺地喊她，「你是我亲妈啊，您不管我不供我我不怪您，可您，为什么要把我的未来也剥夺了？」

「我没办法，没办法，」我妈呢喃着，「你姐姐太可怜了，我不能让她连学都上不完，我只是给你换了个学校。」

「没有耽误你一辈子，也不会耽误你一辈子。」

我妈一直重复着没有耽误我一辈子，我不知道她是想让我相信，还是想让她自己相信。

我没有问我妈是谁给的她五十万，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是喜欢白然的刘云。

8

晚上的时候我爸妈都在，饭桌上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我妈讨好地看着我。

「舒舒，妈妈记得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你尝尝。」

我瞥了一眼餐桌上五花八门的饭菜，一口没动：「在我想吃的时候你不给我做，现在我不想吃了你也不必费这个功夫了。」

「从我上高中了以后你们就没有管过我，我的生活费学杂费都是自己打工挣来的。」

「我有说过让你回来跟我们一起吃的。」我妈弱弱地呢喃了一句。

「回来？回来睡阳台，还是吃我最讨厌吃的饭？」我深吸一口气，「你们给了我生命，而且小的时候你们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你们。」

「这次你们拿我前途换的这五十万当我还了你们恩情了，当然，以后该对你们尽的赡养义务我不会逃避。」

「但是咱们没什么事就不要联系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妈红着眼眶问我，就连我爸也破天荒地红了眼。

「你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吗？以后不用我们管你了吗？」

「管我？」我冷笑一声，「饿不死也叫管我？」

「如果真想管我的话我没意见，好呀，那我大学你们来供，我在上海一个月一万块钱的生活费你们给。」

我妈缩了缩脖子，眼神有些闪躲：「生活费怎么用得了那么多？」

「多吗？」我反问，「上海的消费水平不比过国外差，何灿然一个月生活费不就是一万多？」

「凭什么我就低她一等？」

「舒舒，我说过白然是你姐姐，她那么可怜，你为什么什么都要和她比？」

「可怜？韩女士，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摸摸自己的良心？」

「我跟她到底谁比较可怜？」

一耳光打在我脸上，我妈手足无措地看着我：「舒舒，妈不是故意要打你，你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妈妈？」

我起身夺门而出。

9

最终我认命地去了复大，本以为我跟白然此后山高水远山水不相逢。

可我没想到，十月一的时候我竟然在复大看到了白然。

「舒舒，」白然双眼通红胡子拉碴地看着我，「填完志愿之后我就找不到你了，我在清大也没有看到你。」

「我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你来了复大，舒舒，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没有哭，我妈打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哭，可现在因为白然的一句话我却哭得泣不成声。

此后每个周六日白然都会来复大找我，北京和上海的距离不算近。

我心疼白然让他不用来回这么勤，可白然却在我怀里蹭蹭，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舒舒，可是我想你怎么办？」

没办法，也只好随了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