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薛直精力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庆幸的是，薛直咬着牙找到了小巷子里的林苒。
他赶到的时候，林苒正好举起了龙爪。
作势要朝一个小混混的脑袋上打下去。
薛直飞快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她。
摔倒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腾出一只手垫在林苒的脑袋下面。
林苒倒在地上。
后脑勺是温软的手掌的触感。
薛直就半撑着在她的上方。
距离太近了。
林苒甚至能够清晰地闻见薛直身上皂角和薄荷的香味。
薛直的声音很轻。
「林苒？苒苒？」
骇人的竖瞳眨了眨，很快消失了。
林苒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刚才太激动了，现在情绪依旧不稳定。
尾巴和爪子始终没办法变回来。
她盯着自己的那两只爪子：「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小巷口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还有许常生气喘吁吁的声音。
「……薛直就是往这儿跑的……这家伙跑得也太快了。」
那几个社员都来了！
林苒立刻紧张了起来，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有些无助地看向薛直。
对方迅速起身将林苒拉了起来，把刚才带过来的那套服装给林苒套上。
和之前在密室探险里头兼职的那套服装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尺寸还要更加合适。
几乎是林苒刚套好，那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冲进来了。
许常生带头「杀」进来。
瞪着地上瘫倒的那六个头发像彩虹一样的小混混。
半晌无语。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薛直，你小子这身手也太猛了吧？一下子就放倒了六个？」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大了，其中那个黄毛突然悠悠转醒。
指着林苒怪叫一声，满脸惊恐。
「怪，怪物，她……」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
薛直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一拳砸在他脸上，直接把这个家伙打晕了。
但是他的话让社员们的注意力放在了林苒的身上。
许常生挠挠脑袋。
「这小混混也太没文化了吧？什么怪物，这不是龙的玩偶套吗？你看看这龙尾巴，做的多逼真啊，还会翘起来呢。」
林苒吓得后背都湿透了。
当然是翘着的，因为这层玩偶皮下面，就是她真实的尾巴。
许常生又琢磨了一下。
「欸？不对啊，薛直，这不是你刚刚定制的吗？怎么就……」
林苒很明显地打了个哆嗦。
就在薛直还在找理由的时候，站在墙边的姜萌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很笃定。
「刚才那几个混混欲行不轨，把林苒的衣服扯破了，所以薛直学长把玩偶服借给林苒了。」
不仅合情合理，而且涉及到小姑娘的名誉问题。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往下问了。
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林苒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姜萌。
对方就像是以前每一次跟她开玩笑那样。
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
亲昵又温柔。
好不容易把那几位社员哄走了之后，薛直眼神沉沉盯着那六个晕过去了的小混混。
这六个人都看见了林苒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按照要求必须上报给管理局。
让管理局的人来处理。
不然会造成更大的负面影响。
但是，这件事无论如何是林苒违反了规定。
上报管理局，就意味着林苒要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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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契约》第五十六条中规定。
不能随意在人类社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否则就要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注意到了薛直这副纠结的神色，林苒无声地拉住了他的手，晃了晃。
她不是一条敢做不敢当的龙。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莽撞了，但是情有可原。
她相信管理局会给出一个公平的裁决的。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是她一个人惹出来的祸。
她不能让薛直担上这个错误。
很快，就有一个步履匆匆，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推了推眼镜，十分头疼地开始清算。
「一二三……唔，一个有六个……不对！」
注意到了林苒身边还站着的姜萌。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露出社畜独有的，疲惫的目光。
「居然有七个。这也太多了，林苒！到底怎么回事？」
「不怪她。」薛直十分认真，「她是想要保护自己和朋友，在人形条件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被迫做出的选择……」
「打住。」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
「解释的话留着明天和管理局的调查员说吧。我现在先善后。家里还炖着排骨呢，我老婆下了晚班赶着吃，我得快一点儿。」
好家伙，真是一条顾家的好龙。
「先让我来解决这几个晕得像死猪一样的家伙。啧啧，这一头杂毛真是辣眼睛，现在的小孩真不知道是什么审美，搞成这样是在cosplay彩虹精吗？」
男人蹲下身。
伸出手掌像是挑西瓜一样。
挨个在他们头顶上敲了一遍。
「年轻人哟，做个噩梦，醒来之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哈。再做坏事，就会有龙来教你一些道理了。」
简洁干脆，尤其是敲在他们头上的声音，又大又清脆。
很快结束了之后。
男人又站起身看向姜萌。
推了推眼镜，又摘下来擦了擦。
重新审视了她一遍。
姜萌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一人一龙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
最后还是男人最先憋不住了。
「要了命了，这还清醒着，我怎么清除她的记忆？按照管理局条例，我要是先出手打晕她，那就是伤害人类……但是不能在违背对方意愿的情况下……」
他这边还在纠结之中，姜萌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那我不愿意！」
「不愿意？行吧。那我先收工了，再见。」
他说完之后，直接就走人了。
像是生怕会被留下来加班一样。
林苒：「……看得出来，锅里的排骨真的很重要了。」
气氛重新陷入了安静。
林苒总算是平复了心情。
确定自己把尾巴和爪子都收好了之后。
从那个玩偶套子里头出来。
一直不敢看姜萌的眼睛。
「那个……我……」
姜萌的声音很兴奋。
「林苒，太酷了吧！」
「啊？」
「刚才你尾巴一扫就把那两个败类甩在地上了，帅死了！还有，我刚才就想说了，你刚刚的眼睛是金色的竖瞳，救命啊，飒得要命，我回去就搜一下有没有同款，你要一起拼单吗？」
姜萌叽叽喳喳地讲了一大堆。
林苒一开始还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谢谢。」
她真幸运，能够遇上这么好的朋友。
姜萌停顿了一下，也伸手回抱住了她。
声音小小的，充满了内疚。
「对不起啊苒苒，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要是我没有穿这身白裙子就好了。都怪我……」
「不是的。白裙子没有错。你是受伤害的那一方，所以永远不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你没有问题。」
林苒笑了笑，冲着姜萌眨眨眼。
「对了，忘了说。你穿那一身很漂亮，下次咱们一起一起去逛街。」
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剥夺女孩子的美丽？
凭什么要受害者先用严苛的道德来自省？
女孩子穿漂亮的小裙子，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认认真真地过日子……
这有什么错？
姜萌还是有些不安。
「你的身份暴露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的。这些人的记忆不都被清除了吗？别担心。」
林苒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别想这么多了，已经这么晚了，我和薛直先送你回去吧。」
「……好。」
她点了点头。
到了家门口之后，姜萌冲他们挥了挥手。
「明天见。」
林苒面色如常地跟她挥了挥手。
两个人转身离开了没多久。
原本都已经上楼了的姜萌默默走了出来。
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都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了。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林苒有事情瞒着她？
她得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给好姐妹添麻烦。
66
另一边，把姜萌送上楼了之后，林苒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
垂着脑袋一副沮丧的模样。
「对不起，还连累你了。」
薛直顺势在她毛绒绒的发顶上揉了揉。
「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我是你的管理员，我们之间是有契约指引的！」
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吗？
这句话已经到嘴边了，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他清楚地看见林苒眼底隐约有泪光。
林苒一直在安抚姜萌的情绪，其实她自己也充满了担心和紧张。
薛直伸手揽住了林苒的肩膀。
两个人挨在一起，路灯将依偎着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铺满了这条安静的小路。
「没关系，先睡一觉，明天自然就会有定论。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朋友。你做得很棒，是特别优秀的小龙。」
「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好歹也是在管理局长大的，虽然之前确实是叛逆了一点儿，但是那些条约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作为惩罚，我得离开这里……」
林苒越说越觉得垂头丧气。
「我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萌萌和……和你。」
她停顿了一下，最后两个字吐露得飞快。
偏偏薛直听得清清楚楚，他又好气又好笑：「林苒，我的名字是烫嘴是吗？你怎么呼噜一下就没了？」
林苒本能地想要还嘴，薛直语气认真：「我也是。」
「恩？」
「我也舍不得你，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薛直垂下眼眸看向她。
昏黄的路灯落在他的脸上。
长长的羽睫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林苒听见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第一次放任心头小鹿乱撞。
没有试图笨拙地遮掩。
跟在后面的姜萌努力不要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呜呜呜。
能碰上林苒这样的好姐妹。
怎么会有像她这么幸运的人啊！
林苒本来以为自己会担心到睡不着觉。
没有想到的是，回了家，薛直温声细语地给她念了两个睡前故事之后。
她就昏昏欲睡，然后一觉到天亮了。
醒来的时候，蓬头垢面的和坐在沙发上的管理局工作人员打了个照面。
她瞪圆了眼睛。
「干姨？你怎么来了？」
对方飞快眨了眨眼。
「先别乱喊。我是过来办公的。这是通知单。要求你今天之内搬去我们安排好的地方。」
「我……」
「话我已经带到了。薛直，记得好好看看通知。」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薛直注意到对方话里的深意，抿着嘴，眉头紧锁地看着那张通知单。
气氛太过沉重。
林苒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容。
「挺好的，去别的地方也可以快乐兼职。我先，先去收拾东西了。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我到时候会跟管理局报备，让他们给你换一条温柔一点儿的龙来看管的。」
她到底没有控制住声音的颤抖。
磕磕绊绊了好一会儿。
才忍住发红的眼眶
「我……」
薛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很沉。
「不要走。我不想你走。」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当管理员？因为知道对象是你，我才报名的。」
薛直低着头，声音紧张到有些发颤，但是很认真
「对你，我其实是蓄谋已久。现在想起来，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你了。」
林苒如遭雷劈。
「我记得那天的太阳特别好，你当时坐在墙头冲着我笑。
「你肯定想不到你当时有多好看，整个人好像会发光。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龙了，那个时候还在想，这么傻乎乎的家伙真的能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吗？」
薛直忍不住笑了笑。
「后来越是偷偷观察你，就越是觉得你可爱。胡诌的样子很可爱；看见闪烁的星星小夜灯眼睛都直了的样子很可爱，风风火火赶去兼职的样子也很可爱……」
林苒一张脸越来越红，忍不住补了一句。
「你，你也是！很可爱。」
不高兴就会偷偷扣自己手指头的时候很可爱。
打扫家务的时候很可爱。
此时此刻，拉着她的手，耳朵尖尖都红透了的样子很可爱……
「我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跟你告白。」
薛直固执地拉着她的手，还有点儿委屈。
「所以，不要走。」
林苒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半晌憋出一句。
「我想吃牛肉面。」
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个「钉子户」。
薛直眉眼一弯，十分熟练地进了厨房。
两个人就这么严阵以待地等着管理局的人过来。
期间，薛直一直盯着那张通知单认真研究，神情若有所思。
「有办法了！」
65
林苒刚想开口，沙发上凭空多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早上过来送通知单的干姨。
另一个是昨晚负责消除记忆的那个中年男人。
见薛直死死捏着那张单子。
干姨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虽然我这个便宜侄女智商不高，但是薛直是个聪明孩子。
唉哟，这么一看，两个人可真是般配。
林苒的干姨越看薛直越觉得满意。
中年男人十分公事公办。
「按照要求，林苒你为什么还不动身离开？这违反了管理局的规定。」
「没有啊。」
薛直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这里写得很清楚，按照要求，像林苒这样身世的龙，没有直系亲属陪同，管理员可以代为管理。我觉得我家苒苒这一次事情虽然莽撞了一些，但是属于正当防卫。所以我主张不用搬走。」
「我家苒苒」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小锤子。
砸的林苒心里酥酥麻麻的。
男人一拧眉。
「你只是个见习管理员。不能代为申述。」
「他早就已经通过实习期了，现在是我正式的管理员。」
林苒回握住了薛直的手。
「可……」
见对方还有理由辩驳，薛直干脆祭出杀手锏。
「而且我和我家苒苒现在在谈恋爱，已经打算进一步发展了。你们要是非要棒打鸳鸯，那我只能向上级投诉了。」
「什么？你们……」
那个男人话还没有说完，被林苒的干姨一把又按回了沙发上。
「哎呀，老徐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看这件事确实也不算大。而且，你还真的打算就这么拆散一对小年轻？」
「再说了，真的把林苒赶去别的地方了，咱们还要另外配一个管理员。我来之前都问过一遍了，没人手底下挑得出合适的人选。要不这个活你来干？」
她装作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说悄悄话，其实安静的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联想到林苒之前赶走管理员的频率之高，速度之快。
老徐本能地摇了摇头。
他有毛病才会上赶着让自己加班。
昨天要不是他赶回家的速度够快，那一锅排骨都要焦了。
老徐叹了口气，总算是有松口的意思了。
「留下来倒也不是不行。但是除了那六个混混，还有一个小姑娘当时是清醒的，我不能枉顾意愿删除她的记忆。按照要求，只能是林苒离开。我也没有办法……」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姜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苒苒，开门啊！我有办法！」
屋子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林苒干姨莫名是里头反应最快的。
「啧，老徐啊，你看看你，我就说了你嗓门太大了吧！」
突然被批评的老徐：……
门一打开，还没等林苒说话，姜萌先飞快地看了一眼干姨。
见对方冲自己眨眨眼。
然后冲着老徐一咬牙。
「我主动接受被你清洗记忆。但是，能不能从那天晚上开始清洗，之前的都保留住。我前两天才刚背完《岳阳楼记》，想暑假的时候和苒苒免门票去玩。」
老徐都懒得吐槽。
「既然是你自愿地那就好办。」
他拍了拍姜萌的头顶，对方很快就软绵绵地躺在沙发上了。
林苒有些紧张地看向她干姨，对方心领神会。
「放心，只是睡过去了。醒来就好了。她是个好孩子，会平安顺遂的。」
今天早上她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个小傻妞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
上去聊了两句，劝她主动接受记忆清洗。
没想到这个傻姑娘居然以为清洗记忆是将一切都洗得干干净净。
更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是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她都愿意过来。
她心里突然有些感慨，摸了摸林苒的头。
「你真的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你会在人类社会过得很幸福的宝贝，干姨祝福你。」
两个人离开之后，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就像是浓稠的糖浆，甜蜜又暧昧。
薛直卸下了刚才那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
眼神有些局促。
「那个……我刚才说的那句话都是真的。苒苒，我喜欢你，我，我想和你一起，把所有平淡无奇的日子都过的闪闪发亮。」
他明明准备了很久的告白词，整整三页纸写的都是他想要和林苒去做的事。
偏偏话到嘴边又词穷。
原来再游刃有余的聪明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会变成嘴拙的笨蛋。
少年心气最旺盛也最蓬勃。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初见时候的那份怦然心动是在什么时候燎成了铺天盖地的大火。
烧灼着他的心。
林苒红着脸，眼睛亮亮的。
「我也喜欢你！」
将爱意说出口原来也没有这么困难。
当心动的频率尽数掌控在对方手里的时候，这份喜欢只会不减反增，越烧越旺。
就在薛直伸手将林苒搂进怀里的同时。
林苒微微拧眉。
「我总觉得……好像忘了点儿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沙发上传来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什么？我听到了什么？苒苒，你终于主动告白了！太有出息了！呜呜呜我的姐妹脱单了！」
姜萌的声音实在是太有活力了。
薛直有些无奈地轻轻捂住了林苒的耳朵。
帮她削减了一部分的「威力」。
姜萌很快又反应过来，困惑地看了看周围。
「欸，等等，不对啊，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苒和薛直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这是个秘密。」
窗帘卷着和煦的风，空气里送来淡淡的草木的清香。
窗外是透亮的光影，和初遇那天的阳光一样漂亮。
从此岁岁是好日。
备案号:YXX14RRz0G9TYYYJb8NiMm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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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不说我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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