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城：上位
恶有恶报：最亲密的人，捅下最锋利的刀
KTV包间里，方雨一曲歌罢，女同事掌声四起，男同事口哨声不休，方雨面上带着几分娇俏几分羞赧起身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位点歌的人。
「嗡——嗡——」
刚落回沙发，方雨感觉到放在腰后的包里传来轻微的震动，她掏出手机拉开门悄声走了出去。
整个KTV充斥着各种音色的嘶吼声和各种节奏的伴奏声，她只好下楼走到大门外。
震动停歇片刻又接踵而至，来电显示都是「阿伟」两个字，方雨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七八个未接来电，嘴角不无得意地一弯。
这一年来方雨陆陆续续和七八个男人相过亲了，有亲戚介绍的，有朋友介绍的，还有婚恋公司推荐的，见其人之前中间人夸得天花乱坠，可真见了面几句话把底子一摸，一个比一个穷酸上不得台面。
矮子里面挑将军，家庭条件一般但是学历和工作都还算不错的阿伟勉强入了方雨的眼。反正双方年纪都还不算大，先吊着看看，万一是个潜力股呢？
她寻了个安静的角落站定，接通电话只不疾不徐地柔声丢出一个「喂」。电话那头立马传来焦急的男声，七分担心三分责怪的语气。
方雨且听着不回他，一根手指不安分地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搅动着。
男人把自己一腔因为她的短暂失联而生出来的不安，一口气吐了个七七八八却没听到什么回响，不禁又憷起来，顿了顿，换上歉意和讨好。
方雨轻轻咬着唇憋住笑，话里却是一副知了错想要讨饶的单纯乖巧模样。她虽然才24岁，但打小就漂亮，早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过一遭，怎么挠他们的痒她比谁不门儿清？
「女孩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来接你好不好？」阿伟殷勤地问。
方雨垂下眼打量着自己小羊皮的高跟和开叉长裙下光洁的小腿，骄矜地迟疑，鱼儿在钩子上吊得久了，方雨打算先给点甜头以示鼓励。
调整好合适的语气，「那好吧」三个字眼看就要从她的嘴里溜出来，突然一辆豪华的SUV冲破黑夜在她不远处停下。
五米多的车身，粗壮的镀铬条，惹眼的奔驰大标，方雨只用了不到十秒钟便从脑子里搜索出它的型号——GLS450。
百万级的！
方雨在黑暗的角落里咽了咽口水，一双狐狸眼闪烁着渴望的光。
「小雨？」许久没得到回应，阿伟提高音量唤了一声，又重复道，「我来接你好不好？」
方雨想起阿伟跟自己约会时开的那辆大众宝来，连忙撇撇嘴冷冷地回道：「不用，我还有事先挂了。」
大奔的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位商务打扮的男人。方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扫描仪器。
男人算不上标准的帅哥，但身材匀称、挺拔，气质儒雅，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方雨咬了咬红唇，眉目含情，捋了捋额间的碎发、扯了扯贴身的长裙，把轻薄的外套往下拉了拉，半露香肩。
无需一面镜子，她心里自然知道此刻她多么动人。
她微微颔首，假装在看手机，朝着大奔双闪的区域迈出了脚步。
「安清，这里！」
不等方雨走出黑暗，男人忽然朝着KTV的门口喊了一嗓子。方雨顿住，侧过头便看见和自己临工位的林安清走了出来，男人大步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低头耳语。
怎么会是她？
长相寡淡，身材平板，不善交际，不懂打扮。就这样一个丢在人群里用放大镜都找不出来的女人，竟然拥有这样令人垂涎的男人？凭什么？
「小雨，你的包。」同事张姐噔噔噔小跑过来，用戏谑的口吻打探道，「小妮子跟男朋友讲电话呢？出来这么久，大家都准备散场了。」
方雨回过神敷衍地一笑，岔开话茬道：「正要上去呢，我刚看到安清……」
说话间张姐的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没讲几句便龇牙咧嘴地嚷嚷起来：「挣那仨瓜俩枣一天比国家领导都忙，什么都指望不上，你死外边算了！」
挂断电话，张姐喘了几口粗气，平静下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赔着笑说：「咳，让你见笑了。」
「看你说的，多见外呀。」方雨挽住她的胳膊，「我就喜欢你这样真性情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我是个缺心眼的，最怕那些弯弯绕绕。」
张姐亲热地拍拍她的手，「那咱俩可算同道中人。你才来公司不久，以后有什么尽管来找姐。」
方雨冲她感激地一笑，把她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些。
两人走了几步，她又状似无意地说：「来接安清的是她老公吧？她长得乖巧，又不爱说话，我原本以为她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呢。」
张姐白她一眼，嗤了一声，「不化妆，身子又单薄，配个清汤挂面的妹妹头，乍一看显得小罢了，也经不起细打量的，毕竟也是快三十的人了。」
「是吗？」方雨惊了片刻，「那她结婚应该有几年了吧，我看她老公还宠她得很呢。」
张姐颇有深意地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再恩爱的夫妻感情都有变淡的一天，要是没孩子维系迟早得离。」
张姐咂咂嘴，又补充道：「要说呢，老天到底还是公平的，咱虽然没摊上人家那样的老公，但有孩子，好歹家庭稳定不是？」
「你意思是……林安清不能生？」方雨藏着开心小心翼翼地问。
「她老公几乎天天去接她下班，每次公司团建，她老公要么一起参加，要么九点之前把她接走，黏成这样结婚两年多了还没孩子，你说呢？」
两人相视一笑，消失在夜色里。
2
奶茶棕的口红细细沾染过丰满的唇，镜子里的女人顿时多了几分柔美。
方雨对镜自赏一番绽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掏出手机一看，六点二十，她款款走出洗手间直奔电梯口去。
她观察好几天了，林安清几乎日日都是这个点出办公室等电梯。
果然，她前脚到，林安清后脚就来了。
「安清姐，你也才下班呢？」方雨笑得温良无害。
「嗯。」林安清和她对视一眼，回应了一个淡然的微笑。
电梯来了，方雨紧跟着林安清挤进去，她站在她的侧后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和往常一样，林安清穿着一件棉质的宽大的衣服，清瘦的身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电梯里的人表情各异，疲惫的、烦躁的、欢愉的……不论美丑，各自生动。
林安清素着一张脸，飘忽地看着某一个方向，就像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似乎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电梯到四楼，又有人挤了进来，林安清往后退了一小步两人离得更近。方雨高挑，眸子一垂赫然发现，林安清被竖起来的领子遮住的脖颈上竟然有两个微红的牙印。
方雨在心里冷哼一声，「装得冰清玉洁，路子野得很嘛。」
电梯门打开，方雨连忙换上得体的笑容，很自然地和林安清并排往大厅外走。
「安清姐，我来咱们公司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怎么跟你说过话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说话间，方雨的手落落大方地攀上了林安清的胳膊，刹那间，林安清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方雨就像丝毫没有察觉。
「我不知道。」林安清的声音轻飘飘的。
方雨侧过脸对她莞尔一笑，「因为你太仙了，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
两人刚出走旋转玻璃门，一道嘹亮的喇叭声传了过来。林安清循声看了一眼，便跟方雨道再见。
「今天太阳挺大的，我带了伞，我送你上车吧。」方雨不由分说地撑开手里的太阳伞，紧挨着林安清朝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奔走去。
车窗玻璃降下来，方雨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抿了下唇，沉默着对男人娇羞一笑低下头去，脚下却不规矩地将身子侧成最能展现玲珑曲线的角度。
「这是我同事，方雨。」林安清对男人介绍道，「刚碰巧在电梯里遇到了。」
男人没有接话，只是礼貌地看着方雨点了点头。
「这是我老公，沈琛。」林安清侧过身对方雨说。
「姐夫好。」方雨一双明眸直勾勾地盯上去。
男人克制得体面，但是四目相对的瞬间方雨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小心泄露出来的馋。
方雨掩藏着得意，故作亲昵地对林安清说：「我之前还想着，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上我们不染纤尘的安清姐呢？今天见了姐夫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作神仙眷侣，你们俩呀是人尖儿配人尖儿。」
林安清略显尴尬地一笑，「你怎么回？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用不用，」方雨连忙摆手，「我要不好意思的，再说也不一定顺路，我打个车好了。」
「你住哪？」男人问。
「暂时先租住在枫林路。」方雨借机又和男人对视一眼，眼波流转，电力十足，恨不得每一根睫毛都使上最大的力。
男人的喉头滚了一下，「稍微绕一点就把你送回去了，上车吧。」
「打扰你们夫妻共处的时间，我真的会不好意思的。」方雨一副为难的样子。
「没关系的。」林安清拉开车门示意她进去，方雨这才拢了一下头发，提起自己的裙摆优雅地跨了上去。
3
「方小姐，您看看这个视野怎么样？」中介拉开落地窗厚重的帘子，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夹杂着低密度的洋房出现在眼前。
「这小区就临街的一面有两栋高层，其他的都是洋房和别墅，安保到位，住户素质高，特别适合您这样的美女白领。」
方雨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她似乎能嗅出来这里面有多少是从沈琛的肺里流淌出来的。
她悄悄地跟过他的车，得知他就住在这个小区里。
「这可是价格最优惠的一套了，明儿还有好几个约了来看房的，您看……」
「我租。」方雨回过身，冷眼看向男中介，「联系房东签合同吧。」
「得嘞！」中介喜上眉梢，立马掏出手机靠在墙角弓着身子打电话。
方雨不屑地对着男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又转过身去欣赏窗外的风景。
看着那些被绿荫环绕如城堡一般的精美房子，方雨忽然想起了林安清那张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朴素的脸，她忍不住嗤了一声。
周天签完合同，方雨当夜就迫不及待地搬了进来，她已经计划好了，第二天早晨要为林安清上演一出偶遇的戏码。
清早六点半，方雨精心装扮后来到小区停车场出口附近的大门，她溜达了一会儿，见到熟悉的大奔驶过来连忙装作一脸焦急地往小区外跑。
一车一杆，大奔暂停的时候方雨刚好跑到车前，她挡在车前还佯装因为着急没有看见。
「嘀——」
喇叭响了一声，方雨捂着自己的心口踉跄一下才回过身。
「诶？怎么是你？」方雨满是诧异和惊喜地看着从车窗探出头的男人。
「我住这儿，你怎么在这里？」男人问。
「太巧了，我现在也住这儿，周末刚搬来。」方雨一边说一边往路边挪。
副驾驶的车窗玻璃落下来，林安清素白的脸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儿不太好打车，一起走吧。」
方雨望着她感激地一笑，「又麻烦你们，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别客气，都是缘分。」林安清依然是淡然的模样。
后面的车鸣笛催促，方雨赶紧顺势打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车平稳地驶出小区，林安清通过车内后视镜瞧着方雨问：「怎么想着搬这儿来了？离公司十几公里呢。」
方雨迎上她的目光讨好地笑笑，「之前住的地方人又多又杂，安保不太好。」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补充道，「最主要还是因为我浅眠，周围太吵了睡不着。」
林安清很是理解地点点头，「嗯，那搬到这里还是蛮合适的。」
「对呀，这个小区房屋密度很低，又不在闹市区，我昨晚睡得可好了。」
笑容一闪而过，方雨蹙起了眉，「可惜这里交通还不是很方便，地铁口离了两公里，公交又容易堵车，打车倒是可以走绕城，但是一大圈绕下来费用嘛……对刚毕业没两年的我来说有点高。」
说着，方雨嘟起嘴，身子前倾，胳膊肘压在腿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
她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最是显得无辜和可爱，用过多次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
果然，沈琛好几次在看右边的后视镜时，状似无意地将目光偷偷在车内后视镜上逗留。
「绕一圈二十公里出头，早晚都打车确实要花不少钱。」林安清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车内微妙的气氛，她略作思考，看向身旁的沈琛询问道，「要不以后上下班捎一下方雨？」
方雨心花怒放，嘴上却说：「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安清姐，我知道你人特别好，我在你面前说话就不过脑子，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