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能白担了妖妃的虚名

帝心难测

59

等着他走后，海棠就给我卸妆——我看着镜子里面那张脸，老半天，方才说道：「海棠，你说，如果我不够美貌，陛下还会喜欢我吗？」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海棠似乎愣了一下子，老半天，这才说道：「娘娘，你今天是怎么了？」

「海棠，我知道我长得美貌，安家所有的女孩子加起来也没有我漂亮。」我冷笑道，「但是，为什么别的人家不送一个美貌的偏房庶女进宫？」

海棠直接就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笑什么？」我问道，「你看看陈家那傻子做的什么事情？」

「娘娘，陈娘娘还是挺漂亮！」海棠低声笑道，「但是，你看看，这宫中哪一位娘娘不好看啊，就是安贵妃娘娘，也长得一副好体面模样，只是——」后面的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但是，我知道，安逸鸾也就是没有我长得妖娆而已。

「娘娘，陛下专宠你，可未必就是因为你长得美貌。」海棠很小声的说道。

「还有什么别的说法？」我不解的问道。

「我听得人说——」海棠很小声的说道，「陛下年幼的时候，曾经伴随老皇帝一起去明园避暑，晚上，就在明园的揽夕湖上游船，那是满月的夜晚……」

「啊？」我惊问道，「海棠，就是当初宫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月窟仙子？」

「对！」海棠低声说道，「当时，老皇帝带着皇后娘娘等人游湖喝酒，酒喝得有些多，自称曾经见到月宫中有一个美貌女子飘飘然的飞出来，在半空中起舞。」

「老皇帝还问众人，可有见到美貌仙子。」海棠继续说道，「先皇后等人都说没有，只有我们陛下说有看到……」

「为着这个事情，我们现在那位陛下还被先皇后惩罚了。」海棠神秘兮兮的在我耳畔说道。

我笑道：「我当初也恍惚听人说起过，但是，传闻当初先皇后严禁此事外传。」

「对，我听说——老皇帝回宫之后，偷偷的召集了宫廷画师吴宣先生，根据我们陛下的回忆，把那仙子的画像给画了下来。」海棠轻轻的说道，「娘娘，我听的人说，您长得非常像那画像上的仙子。」

我想了想，说道：「老皇帝多喝了酒，醉梦之中看到的景象不过都是幻觉。」

「那为什么陛下也看到了？」海棠不解的问道。

「陛下那个时候尚且年幼，想要讨好老皇帝，假意说看到仙子在半空中起舞，自然也很正常。」我轻轻地说道，「先皇后娘娘严禁此事外传，也是为何保全老皇帝的颜面，否则，将来史官记载，可就不知道写成什么样子了。」

「这个样子吗？」海棠有些糊涂。

「嗯，自然就是这样——人啊，不都是长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女孩子出落得模样齐整，有些酷似画上仙子，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我笑着说道。

口中说着，我心中却是有些狐疑，难道说，我当真长得有些像是吴宣画上美人？还是这里面有人动了手脚？

「娘娘，现在宫中都在私下里面偷偷议论着。」海棠很小声的说道，「奴婢是你宫中的人，所以他们都瞒着我，我着人打听着，他们现在说得可邪乎了。」

「怎么个邪乎法？」我装着漫不经心的问道。

口中说着，我心中明白，安逸鸾安耐不住？要出手了？

据说，我当初进宫就是安逸鸾力荐，当然，鉴于从一开始她就在算计着，所以，我自然也不会以安家长房嫡女的身份进宫，我这么一个不在安家族谱中的庶女，将来就算有事，她也可以想法子摘得一干二净。

「娘娘，都是她们一些胡言乱语的话，你听了可千万不要生气。」海棠很小声的说道。

「我有什么生气的？」我冷笑道，「这宫里荒唐的事情多了。」

「是是是！」海棠连连点头，说道，「她们都说，娘娘你乃是狐……仙入宫迷惑陛下，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我笑道：「她们难道不是说我乃是狐妖？还狐仙呢？」

海棠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连着看都不敢看我。

「海棠，没事的。」我笑吟吟地说道。

「娘娘，人言可畏！」海棠说道，「您得想个法子，制止这等妖言，她们现在都在背地里管你叫妖妃。」

安逸鸾既然在我还没有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如今，又在这个关键点开始散布谣言，我如何能够制止？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怎么管都没用。」我摇头说道，「海棠，我们早点睡觉吧。」

60

晚上，我这边闹了刺客，杀了我殿外两个小太监，一个宫女，惊动了御林军，当场格杀，刺客死的时候，还大吼着——替天行道，刺杀妖妃。

我听得想要笑，当然，昨天晚上很热闹，一处闹刺客不算，文渊阁竟然也闹了刺客，死了好几个内侍。

问题就是，文渊阁那边的刺客非常给力，竟然跑了。

我听得海棠今天和我说，我就忍不住想要笑。

午后，我准备小憩片刻，不料，海棠过来回禀，燕柒大人又来了。

哎……

这个燕柒，作为大理寺少卿，让他查个案子，他老是找我问东问西做什么？

没法子，我只能够请他偏殿待茶。

「娘娘，微臣此来，还是为着暖熏阁的案子。」燕柒开门见山，连着客套话都懒得说。

「嗯……本宫知道。」我也很干脆的说道，「燕大人，那两位贵人的嫌疑排除了吗？」

听得我这么说，燕柒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如果燕大人还没有排除那两位贵人的嫌疑，就先不要问了。」我直接说道。

「目前来看，应该是排除了。」燕柒放下手中的茶盅，说道，「如果当真是那两位中的某一位，倒也别为难我这么一个大理寺少卿了，这皇宫大内老是这么闹腾，微臣还是辞官归隐，保命要命。」

我直接就笑了出来，说道：「既然此如，本宫就知道的说说。」

「请娘娘指点迷津。」燕柒站起来，抱拳说道。

「当年老皇帝在的时候，在三司六部之外，另外设置了暗卫，暗卫直接听命皇帝陛下，专门暗中考察百官德行。」我轻轻地说道，「想来燕大人也知道？」

「自然！」燕柒点头。

「老皇帝本意自然是极好的。」我苦涩的笑，说道，「但是暗卫权力极大，身份隐秘，或是隐藏于庙堂之中，或是藏匿于江湖之上，渐渐的，暗卫的性质也有些变了。」

「老皇帝走得匆忙啊！」我轻轻的说道，「燕大人，你懂了吗？」

「微臣懂得。」燕柒皱眉问道，「但是，昨天的案子又是几个意思？」

我笑道：「燕大人，你是问本宫这边的案子，还是问文渊阁？」

燕柒起身抱拳，说道：「娘娘，微臣开始还真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刺客就是一波人，这世上就有一些二傻子，禁不起被人蛊惑几句，认为自己就是江湖侠客，因此进宫行刺淑妃娘娘您。」

「但是，听您这么说，这怕这行刺的人还是宫里的自己人啊？」燕柒苦笑道，「这宫里的事情，当真让微臣为难得很。」

我这个时候，已经算是破罐子破摔，笑道：「本宫知道，本宫就是一介妖妃，但是，本宫做妖妃时日不久，还没有来得及为祸天下，燕大人，你在民间可有听说本宫魅惑陛下，干预朝政，弄得民不聊生的丑事？」

「尚且没有。」燕柒说道，「淑妃娘娘，我明白了，您是微臣见过最聪慧大度的奇女子。」

「燕大人，本宫一向听闻你刚正不阿，从不奉承上峰，今儿在本宫这边，怎么说这等不着边际的话了？」我笑道，「这宫中私下里管我叫妖妃的多了，无所谓。外面的江湖侠客还没有听闻本宫的妖妃之名，没空赶过来行侠仗义，所以，想要刺杀我，自然就是宫里的那几位娘娘们闹着玩玩。」

「至于文渊阁，本宫在火窟中受伤了，作为妖妃，本宫难道不应该有些作为吗？」我笑道，「燕大人，我不能够白担了妖妃这虚名！」

燕柒站起来躬身行礼，说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告退。」

「不送！」我笑道，「燕大人，火窟案就定为意外。」

燕柒轻轻的叹气。

我继续说道：「昨天的案子，你要不要酌情办理？」

「不！」燕柒直接说道，「我今天在进宫的时候，一直都在纠结一个问题。」

这一次，燕柒在我面前，没有自称「微臣」，而是直接用了这个「我」字。

我笑笑，说道：「你是不是准备撂挑子不干了？」

燕柒的脸上有一丝诧异之色。

我直接就笑了出来，我的上辈子，燕柒曾经两次辞官，说是归隐山野。

「燕大人，知难而退，那是懦夫行径。」我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谁不难啊？」

「当初，老皇帝驾崩，这天下乱糟糟的，陛下临危受命，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荣登大宝，但是——这天下的破摊子，他得撑起来。」

「大家都知道，朝中老臣一个个都是见风使舵、隔岸观火……他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人……呵呵……」我忍不住冷笑。

燕柒愣愣然的看着我。

「娘娘，您——不可妄议朝政。」燕柒忙规劝道。

「本宫进宫的时候，上面有着安家的嫡长女姐姐，身边还有众多嫔妃暗中盯着……你们男人遇到个为难事，还想个退路，可我等女人，有退路吗？」我冷笑道。

我看到了燕柒一脸的震惊。

半晌，他才低声叹气，说道：「淑妃娘娘，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能够闹出皇贵妃的案子，原来都是没有退路的。」

「对，深宫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等没有退路。」我在椅子上坐下来，说道，「燕大人，大周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下官明白，下官告退。」燕柒跪下给我磕头。

等着燕柒离开之后，我才轻轻的叹气，我知道，他在民间声望极高，当初他辞官归隐，导致周司瑜在民间声望极差，给当初的惠王爷谋逆有了可趁之机。

这一世，我自然不会让他轻易辞官，皇宫的憋屈案子，他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也得配合周司瑜继续下去。

或者说，配合我这个妖妃继续下去。

61

燕柒走后，杨太后那边的小宫女过来，说是太后有请。我忙着换了衣服，坐着步舆匆匆赶去。

今天不像昨天那样，杨太后明显对我和颜悦色很多，待我见礼之后，就让黄姑姑给我搬了一个小凳子，让我坐着回话。

「淑妃啊，给哀家说说，你们都在闹什么？」杨太后说道，「这一天天的闹刺客，你们不烦啊？」

「太后娘娘，臣妾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装着糊涂。

「哼！」杨太后冷笑道，「安逸雪，你要是听不懂哀家说什么，哀家马上就赏你一顿板子。」

「太后娘娘，现在宫里都传，我是妖妃，所以，我宫中的刺客，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看我不顺眼。」我笑着说道，「至于文渊阁，太后娘娘，那真不怪我啊！」

「那老不死的还藏在文渊阁？」杨太后气得骂道，「当年就尽着和哀家作对，现在居然还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做耗？」

「太后娘娘，我估摸着他还藏在文渊阁，但是，我的人昨天没有和他正面碰上，否则，以他的手段，只怕我的人一个也休想活着回来。」我不无感慨地说道，「这宫中极大，他又在宫中潜伏多年，如果我们不能够找到当初老皇帝那份暗卫名册，我们就不知道，我们身边的人是不是就干净。」

杨太后冷笑道：「当初先帝就是糊涂，听信皇后，设立暗卫，考察百官，现在看看吧，都闹腾成什么样子了？」

我站起来给杨太后行礼，这才说道：「太后娘娘，恕臣妾斗胆，问您一个问题？」

「说吧！」杨太后挥挥手，直接说道。

「太后娘娘，您说——他们的目标是陛下，还是惠王爷？」我低声问道。

果然，我话刚刚出口，杨太后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虽然这个话题，我昨天曾经说过，但是她没有回过神来，否则，她今天不会召我问这等问题。

我站起来，走到太后身边，就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太后娘娘，我们都清楚，陛下就是纯粹的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暗卫就潜伏在这皇宫之中，要杀他，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杨太后没有说话。

「但是，惠王爷不同。」我轻轻的说道，「众所周知，惠王爷自幼习武，弓马纯熟，一般刺客想要动他，三五人都休想靠近他，何况，平时他身边还有卫护亲兵把守，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