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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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监,就是她私自在宫中酿酒,您看,作案工具还在那儿呢。」宋蔓菁腆着一张脸,谄媚地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段小姐可真是好胆量,私酿贡酒这可是死罪,跟本官走吧,贵人等着要见你哩。」那少监翘着兰花指,尖着嗓子喊道。身边的宋蔓菁则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笑意,眼神中尽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我没有被带到丽贵人的凝芳堂,而是直接被押解到了天子所居的崇德殿。

「段家的男丁女眷世世代代都对酒水过敏,稍稍沾唇,就会满身红疹,朕竟不知,你是从何处学的一手酿酒的手艺?」

上方的天子声音低沉,听不出半分喜怒哀乐,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我,完全是满头雾水,只是低着头,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跪在下方,一言不发装鹌鹑。

「还是你以为,酿一碗梨花酒,朕就会记起旧情,宽恕于你?别痴心妄想了!段明秋,朕已经不是那个被你任意哄骗玩弄的蠢货废物了,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江山,也是朕的江山。你镇国侯府效忠的三皇兄,早已被朕五马分尸,斩草除根了。我留着你们这些奸佞小人,就是要你们亲眼看着,朕是如何将天下治理成海清河晏的盛世,朕是如何成为流芳千古的明君圣主。」

皇帝继续自说自话,而我依旧一言不发。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唏嘘,方才还阴郁低沉的天子,居然跑到了我的面前,毫无仪态地盘腿坐下,饶有意味地望着我:「你不是段明秋对不对?」

我一惊,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天子,心中又是一阵惶恐,因为怕露出马脚,所以我进入崇德殿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的,并没有看清天子是何模样,而此时端坐在我对面的,赫赫然正是和我一路同行的花千钰。

「婢子就是罪臣之女段明秋。」我的头再次低了下去,却一遍遍地思考着,究竟是哪里暴露了,竟让花千钰怀疑上了我。

「你死鸭子嘴硬也没关系,就是不知道这块白泽玉佩想不想要了。」

「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此话一出,我就后悔了,这分明是间接承认了我的身份。和花千钰在帝京一别后,我就发现玉佩不见了,原以为是自己粗心大意,却没想到竟是被他捡了去。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如何认出你的吧,你虽然换容颜,身形、声音都换了,可是你右耳垂上的那米粒大小的朱砂痣却没变。当然,最关键的是直觉,」花千钰指着自己脑袋,信心满满,「我的直觉从来不会欺骗我,你是明月楼的人吧?这天下除了明月楼,没有什么地方能做出这样栩栩如生的面具。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救走段明秋,不过救走就救走吧,谅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是明月楼的哪一位。」

6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几乎把明月楼的所有人都猜测了一遍。当然这里的所有人指的是在尘世里行走的,露过面,略有声名的,我待在明月楼十余年,从未下过越山,因此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那你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就把这块玉佩还给你。」猜不中的花千钰索性耍起无赖的性子来,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庙堂之上的九五至尊,倒像是个市井之中的地痞泼皮。

「我是越女。」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有离情。这是五岁那年,慕青锋将我带上越山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然后他就为我取名为越女。后来师父传授我易容术之后,曾给我赐名千靥。被师父赐名,是明月楼人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但我却始终无法喜欢上这个名字。

花千钰只是天子的化名,御乾华才是他的真实名字。虽然如愿以偿得知我的身份,可是他却没有按照约定,立刻将白泽玉佩还给我,而是说等我离开的时候,再还给我。得知我因为任务在身,要在宫里待一段时间后,他忽然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说要好好招待我这个客人。

他对外宣称,段明秋因私酿贡酒已被处死,又为我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充作崇德殿的女官,也不曾给我安排什么任务,而是每日带着我在宫里四处游玩。我并没有想到其他,只觉得反正都是要待在宫中,我为何放着安逸清闲的女官不做,要回掖庭做一个可怜兮兮的杂役宫女呢?

更别说,做女官,还有那么多美味佳肴可以随意享用,这可是我从前不敢想象的。御乾华知道我爱好美食,总会隔三差五地吩咐人给我弄一些别出心裁的食物送来,有御膳房的经典名菜,有帝京时兴的小吃零食,一时间我日子过得快活似神仙。

但另一方面,我也越发思念慕青锋,暗暗埋怨着,他为什么还不来接我。我等啊等,三个月过去了,他没来。半年过去了,他也没来。一年两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来。思念在心中抑郁沉积,我爱上了喝酒。在宫中第二年的除夕宫宴上,我搂着酒壶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御乾华将我送回了居住的披香殿,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再次醒来的时候,脑海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完全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这酒可是锦州来的丹枫醉,虽然喝着香甜,可酒性却厉害得很,你竟然喝了整整两斤,」坐在榻前的御乾华啧啧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又欠揍似的问我,「你那师兄不是说最迟两年就来接你了吗?这马上是第三年的新年了,怎么还不来?莫不是有了别的美人,把你给忘了不成?」

「不可能,你别胡说。」我灌了一口茶,毫不犹豫地反驳,并没有注意到御乾华眼里一闪而过的沉重。我的师兄,我的青梅竹马,可是坦坦荡荡的君子,必定不会言而无信的。他没能及时来接我,一定是另有难处,但是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来的。

我反反复复地安慰自己,故意扭过头,不去看御乾华。

「好阿越,都怪我,是我说错话了,」他端着一只琉璃碗,无赖地缠了上来,「我向你赔罪,这可是我让人新做的白玉羹,据说是前朝的名菜,你快些来尝尝。」

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琉璃碗上,碗内装的是一盏清羹,乳白色,淡淡地飘着些红枣粒和荷叶碎片,散发出阵阵馥郁的芳香,引得人垂涎欲滴。

「阿越,你一定很爱你师兄吧。可若是有朝一日,你师兄为了另一个女子弃你于不顾,你又会如何呢?」御乾华风轻云淡地开口。

「不如何,君既无心我便休。反正天大地大,世间总有我的容身之处,不妨纵情山水,四海为家,我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顾影自怜呢。不过我相信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们打个赌吧,」御乾华顿了顿,「若他真对你初心不改,便算是我输了。等你们成婚的时候,我送你百里红妆,倾城花嫁。反之,若是我赢了,你也不用去四海为家,就留在这宫里陪我可好?」

对上御乾华紧张的神色,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啊,去四海为家还要风餐露宿呢。留在宫里,在这披香殿锦衣玉食,时不时还有你来陪我下下棋,看看书,有什么不好的呢。不过我怎么看,都是你吃亏,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御乾华起身,望着窗外,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

7

日子一过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我正在披香殿煮茶,鼻尖忽然飘过一阵阵浓郁的芬芳,似花非花,似麝非麝。我手中的茶勺骤然滑落在地,这香味是明月楼接头的暗号,穆青锋,他来接我来了。

我激动地向崇德殿跑去,想同御乾华告别,顺便讨回我的白泽玉佩。可刚踏出披香殿,却看到院子里正站着御乾华。他伫立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身墨色的锦衣,背对着我,手里还握着一个泥封的信笺。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快把白泽玉佩还我,他来接我了,我要出宫。」

「他来了,但又走了。」御乾华转过身来,神色晦明不明,将手里的信笺送到我面前,「这是他留给你的,阿越,你输了。」

信上是只有短短几行字——

师妹,我已取回白泽玉佩,另聘师父之女为妻。任务已了,师父答应放你自由,从此你与明月楼再无关系。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还望师妹日后多多保重,勿念。

是慕青锋的字迹没错,只是我竟不知师父何时多了一个女儿,竟要和他共结连理。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眼前的字迹,明晃晃宣告着,他违背了约定,再也不能娶我为妻。一时间我只觉得五感交杂,泪如雨下,久久不语。

「你做了什么?」冥冥之中,我觉着此事和御乾华脱不开干系。

「他未婚妻患有心悸之症,我告诉他,宫中有不外传的秘药,可治心悸。而条件,就是放弃你,只身离宫,他答应了。阿越,你可会怪我?」

我摇摇头。

御乾华脸上涌起浓浓的喜色,拉着我的手激动地开口:「那阿越,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那你可愿意……」

我摇摇头,轻飘飘地打断了他的话。正如御乾华所言,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从他千方百计给我搜罗各种美食,从他望向我时那夹杂着倾慕与宠溺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对我别有用心。可是我注定要辜负他满腔深情,我可以留在宫内,陪他饮酒喝茶,却做不到对他芳心相许,更别说共结连理。

我所有的绮思,所有的爱意,都已落在了越山,落在了那个黑衣白马的男子身上。君既无心我便休,休的不仅是我对他的情谊,更是我这毕生对爱情的奢望,对爱侣的期待。御乾华没有再勉强我,我依旧居住在披香殿里,煮茶,读书,享用着他为我搜罗来的美食。他也会如从前一般,抽空过来,和我一起喝喝酒,下下棋。

8

为了避世,后来除了必要的宴会,我已经甚少出披香殿的门。他见我喜欢清静,也下令封闭披香殿,除了伺候的两个宫女,外人不得进入。至于我的身份,也从女官换成了死去的显昭太后的某个远房侄女,客居宫中,带发修行,为死去的姑母祈福。

宫中,原本就是有这个人的,只是在决定让我顶替她的时候,正主就被御乾华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后来,我又学会了朝政之术,懂得宦海沉浮,宫廷争斗,从寻常的红颜知己成为了他的谋臣幕僚,见证了一个个水葱一样的鲜活的女子入宫,为了所谓的帝王恩宠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我成为了这森森宫苑中,最平静的过客。

我再也没有听到过明月楼的消息。

只是偶尔,我会想起江南,想起越山,想起我离开那日的杏花烟雨,想起那个慕青锋为我取名的那首诗。我记得,诗的后一句是,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岸潮已平……

江南潮已平,那个黑衣白马的少年,想来已岁月静好,儿女双全了吧。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同他青梅竹马的姑娘,曾说过,要嫁与他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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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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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深宫的爱,妃子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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