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直播

尔虞我诈:我做高净值人群征婚那些年

我明明和这老头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可再次见到这个倔老头儿的时候,我偏偏生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感。

其实我知道这样的亲近从何而来。

这个倔老头儿身上几乎带着中国式父亲们所有的特质与经历,固执、严厉、难以妥协,在对子女的未来不断产生期望中失望,又在一次次失望中降低期望,在年老体衰万事成空后将最后的期望简化为平安顺遂,却依然难得顺遂。

就像此时的白月光之于老头。

就像几年前走出高墙的我之于我年迈的父亲。

我在老头身上依稀看到了我父亲的倒影。

我承认,那一刻我又想家了。

看得出来老头儿平时生活上八成挺节俭的,两次见面都穿着同样的那身旧衣服,熟悉的穿着,熟悉的面孔,只是脸庞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许多,人也消瘦了一圈,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明显可见的疲倦感。

我说,大哥,你也在啊。

老头勉强笑了笑说,进来吧,小纤在病房呢。

从走廊到白月光的病房只有几步远,当时我心里还不切实际地做着某些幻想,幻想着视频中的女孩儿仅仅只是个与白月光面貌相仿之人,视频中的打火机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病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不切实际的幻想并没有发生。

白月光背对着我们坐在床边,厚厚的泛黄的纱布一圈圈缠绕在早已没了头发的脑袋上,秋日午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散落,可房中依然隐隐有些清冷。

模特向前走了一步,哽咽着喊了一声妹妹,然后泪水像坏了开关的水龙头一样涌了出来。

白月光背对着我们看着窗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后才突然说,艹,姐姐你哭啥啊,看妹妹这样乐的吧?陈加,你帮我踹她一脚,妈的这疯娘们儿就这样,老爱看我出丑。

然后白月光像一具逐渐苏醒的雕塑,缓慢扭过身来,缓缓看向我。

依然是熟悉的声音,依然是熟悉的大大咧咧浑不在意的呛口,可眼前偏偏是如此陌生的一张面容。

虽然缠着厚厚的纱布,我依然能看到那张月光女神般的面容已经彻底变成一张千疮百孔的烂皮囊。

我强忍着轻轻拍了模特一下,可模特还在哭着。

白月光明显有点不高兴了,说,姐姐你哭啥啊,没见过整容失败的吗,我这就相当于整容了,你也别可怜我,说不定我这伤一恢复,造型还就独特了,有哪个重口味的富二代说不定还就喜欢我这样的,指不定我还发达了呢。

似乎是想尽力表现自己的洒脱,白月光逞强似的朝我咧嘴笑了笑,可笑容牵动了伤口,白月光吃痛,下意识皱了皱眉,异常的动作让这张伤痕累累的脸庞现出一丝狰狞的可怖。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而后我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进退失据地露出一个尴尬笑容。

白月光愣愣地看了我一秒,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陈加,吓着你了吧?没事儿,你别装了,我这逼样自己看着都害怕。你不知道,前天醒了我就找镜子,结果镜子全让我爸藏了,我就偷我爸手机看了一眼,艹特么的一开手机自拍,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说这是个啥啊,咋跟个大便团子似的,哈哈哈哈哈哈……

白月光说到最后开始放声大笑,神经质似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遮住了模特低低的啜泣声与我的尬笑声。

笑容再次牵动伤口,千疮百孔的脸再次狰狞地扭曲,似乎疼痛实在难以抑制,好半天狰狞的神色才消退下去。

我尴尬地摆着手说,没有,没有,真没有,你好好康复,你别多想……

白月光似乎并没听到我的话,抬头怔怔看着病房屋顶洁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艹,人这东西,真特么没意思,陈加,带烟了吗,给我一支烟,上午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就让傻叉护士把烟给我收了,这医院住得真特么没劲。

我知道白月光现在这情况本不应该抽烟,迟疑着从兜里掏出了模特的那盒蓝爱喜和那个都彭打火机,迟疑着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给白月光。

名叫李力的警官想要阻止,白月光的父亲向着李警官摆了摆手,接过我手里的烟和火机放到白月光手里,扭头冲我说,陈加,谢谢啦,?让她抽一支吧,她心烦。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头儿一眼,而后豁然。

我知道这是一位固执了半生的父亲想要在突遭变故的女儿面前努力表现出一丝善解人意的温柔,可在我看来这份温柔实在有些笨拙与不合时宜。

叮,一声脆响。

病房里响起都彭打火机开盖的声音。

下一刻,模特突然发疯似的抬起头来,一把冲向白月光,哭着到白月光身边使劲摇晃着白月光说,妹妹,咱别抽烟了行吗,咱别硬撑了,咱好好看病行吗,钱不够姐姐给你凑,咱好好看病行吗……

白月光像一尊石像般硬生生挺着,这具毫无生气的身躯在下一刻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狠狠将模特一把推开,模特猝不及防地蹲坐到了地上。

白月光冷漠的地看着模特,咆哮着喊出模特大名说,艹,王倩,我特么用的着你可怜我吗,我白小纤用的着你们这些傻叉可怜吗?我命由我不由天,成这样我特么乐意!你们不就是来看我乐子的吗?装什么活菩萨啊!来啊,我来给你看个够啊,你们开心了吧?你们满意了吧?

白月光一边吼着一边开始发疯似的撕扯着脸上的绷带,模特和名叫李力的警官一起冲向白月光,试图把丧失理智的白月光控制下来。

我果断摁响了病房呼叫器,早已听到动静的医生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麻利地将一针镇静剂注射进白月光的身体里。

咆哮声渐渐变小,变为白月光含糊不清的呓语,最后声音彻底消失,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安宁。

老头儿颤巍巍地站在原地,无助的地看着病房里的一场混乱逐渐平息,挂着黑眼袋的苍老双眼中噙满泪水,喃喃说着,纤纤,别闹啦,别闹啦,你要好好养病啊……

我沉默地拍了拍老头儿肩膀,似乎力气有些大,震落了老头儿两滴眼泪。

……

我们是悄悄退出病房的,老头儿厚道地向我们一个劲儿地道歉,说白月光自从住院之后一直就情绪不稳定,你们都是朋友,一定多多包涵,要是有空常来看看,她越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耳听着老头又开始絮叨,我连声说着没事没事儿,一定常来。

我知道白月光的暴躁只是一只坠落在黑暗深渊中的老鼠在重伤之后强自的倔强。

名叫李力的警官果然是为了白月光这个案子来的,听李力把老头儿叫到一边儿又谈了几句,似乎白月光对李力的调查并不配合,李力一个劲儿地叮嘱老头儿等白月光情绪平复了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他。

当时模特也站在一边儿听着,特别认真地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力以为我们是家属,简单跟我们讲了讲,老头儿又跟着补充了几句,依稀听明白了个大概。

警方的调查大概和小李给我讲的差不多。

伤害白月光的凶手是一个偷拍惯犯,特别擅长把自己包装成富二代诱骗各种女孩儿,偷拍各种以刺激手段为噱头的违法视频,上传到小李说的那个灰色app上盈利。

案发之后警方已经查封了这个app,抓获了这个团伙的犯罪成员,只有这个偷拍惯犯在逃。

警方发现这个偷拍惯犯似乎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在该违法app后台调取了偷拍男的所有信息后发现都是伪造的,身份信息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警方审讯了相关犯罪成员,全部对这个偷拍男的个人信息一无所知,只知道这个偷拍狂给自己取了一个江湖诨号叫低磁偷拍者。

剩下的信息就是警方从视频中判断的,该男子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声音低沉,开一辆黑色奥迪A8,挂了一副假车牌,日常中多以一副成熟自信的成功人士面目出现。

白月光基本是所有案件中受伤最重的受害者,也是唯一一个能联系上的受害者,李力试图从白月光身上打开一缺口,可来了几次白月光跟中了邪似的拒不配合。

今天一上午,李警官眼看又是白跑一趟。

老头儿紧跟着又补充了一下。

白月光这事儿是出在一个多月前,事儿的由头说来说去还能算到小奶狗身上。

其实我真有点闹不清白月光和小奶狗的关系,你说不是男女朋友吧,可印象里每次有白月光的地方都有这中看不中用的小奶狗,你说是男女朋友吧,可我老觉得白月光对小奶狗也就那么回事儿。

按老头儿所说,其实上次文化大客户这事儿对白月光影响挺大的,那事儿完了之后白月光性子改了不少,之后一个月罕见地回了趟家,是带着小奶狗回去的。

老头儿没寻思白月光能回家,虽然身后带了这么一个怎么看怎么碍眼的小跟班吧,可人好歹是回来了,老头儿激动得不轻,晚上好好做了一桌菜。

吃饭的时候,白月光给老头儿说了挺多,说这些年是自己的任性没少让老头儿操心,现在想想也挺不对的,就这么没着没落地一直混也不是个事儿,就想明年结婚了。

这话跟回马枪似的把老头儿闪得一愣,问和谁结婚啊?

白月光指了指小奶狗一脸说,我和他知根知底,不挑了,就他了,其实结婚不也就这么回事儿。

小奶狗从旁边跟只大蛤蟆似的点着头说,叔,你放心,我会对小白好的,以后我打算开个洗车店,靠我勤劳的双手给小白描绘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反正就是当时这两个不靠谱的浑人把这事儿说得比针尖还真,很有点野鸳鸯想修成正果的意思。

其实这种事儿在我们圈里简直见怪不怪,每一只入行的老鼠刚开始都梦想着找一个绝地翻盘一飞冲天的机会,可蹉跎了大好年华之后最后的结局大概就是老鼠与老鼠随便搭一个草窝子。

得道升天,难比登天。

当时老头儿就觉着这事儿不靠谱,脑袋多转了一圈,硬忍着没发脾气说,先按老家规矩订婚吧,结婚的事儿订完之后再说。

白月光没跟老头儿较劲,点头说行。

事儿是出在两人从老家回来之后,小奶狗说开洗车店还真开了一个,白月光给他凑了十万块钱。

这小奶狗压根不是什么干生意的料,一个洗车店经营得跟坟场一样,天天不见人气儿,可就是这么差的生意还是让小奶狗给折腾出了幺蛾子,开店没几天阴差阳错地认识了一个来洗车的四十来岁的富婆,两人一来二去还真成了事儿。

白月光这985的脑子不是白长的,一双妖眼洞若观火,很快就查出了小奶狗的猫腻,我本将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打雁的让雁啄了眼,白月光彻底心如死灰。

按老头儿说,查出来那天晚上本来白月光是想约模特出来喝一杯的,可手机愣是没打通,我盘算了一下日子,那时候我正跟模特让吴家村的村民满村追呢。

模特联系不上,白月光约了几个小姐妹去酒吧疗伤,结果事儿就出在这一顿酒上。

可能是白月光这颜值确实藏不住,也可能是命数使然合该有这一出,反正白月光一进酒吧就被那个偷拍狂给盯上了。

那小子应该道行挺深,中间送了两支黑桃A给白月光她们卡座,很快和广大人民群众打成了一片,一通火力对着白月光猛锤,白月光那天应该是放了量,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晕半迷瞪,偷拍狂的奥迪A8适时登场,红男绿女们的烂俗剧情就此上演,人渣特绅士地说要送白月光回家,白月光迷迷瞪瞪地上车,然后迷迷瞪瞪地昏睡过去,再醒来时便接上了小视频中的一幕……

事情的经过毫无新意,简直就像三流悬疑杂志里的剧情,可这烂俗的剧情偏偏就落进了现实里,硬生生砸烂了白月光本不该如此的人生。

事情到此已然真相大白。

我用白开水般的车轱辘话劝着老头儿说,大哥你可一定得注意身体,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小白的病情一定会好转的,你一定往开里想,千万别急坏了身子……

话头圆润得像一个经久世故的老社会人儿,一点儿不打磕巴。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白开水般的废话,可除了说些废话,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我皆凡人,谁也不是谁的救命符。

似乎是这些天早已听多了这种车轱辘话,老头呆滞地点着头,呆滞地说着谢谢,谢谢你们,期间那道了无生息的目光几次悄悄落在我身上。

我明白老头儿藏在眼神儿中的那抹心思,陈经理,帮帮我们吧,你在这里地头熟,你是小白的好朋友,帮我们想想办法……

可我不敢回应。

我实在有心无力。

说来说去还是我修炼不到家,我有点儿扛不住老头儿那刀子似的小眼神儿,在那一瞬间甚至生出了一丝想要落荒而逃的心思,拽着模特就想要告辞。

可模特那天似乎又犯了拧巴,临走的时候一直追着名叫李力的警察一通狂问,问那个男的还有什么信息,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握抓住罪犯,有没有破案期限,我们还能提供什么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