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款款几步,便醉倒在裴安怀里。
裴安大笑着抱她回军帐。
事后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敛目笑,眉眼间的风情如暗夜
盛开的曼珠沙华。一抹长发勾在她唇角,将妖冶样绘了个十足
十。
「或许,是寂寞了吧。」
一句轻飘飘的话,甩的我在原地愣了半晌回不过神。
我对裴安评价不低。
四代封侯,满门忠烈。
西戎出兵漠北时,姜弋刚掌权,忙于稳定局势,再者漠北贫
瘠,他不看重。满朝文武皆看姜弋脸色,奏说「鸡肋不若弃之」。唯他裴安一
人力主寸土不让,道句生民何辜。
姜弋两手一摊,想打是吧?你行你上。但要钱没有,国家总不
能砸锅卖铁吧。
裴安就自己砸锅卖铁了。
为募集军费,他几乎变卖了整座将军府。
就冲他毁家纾难这点,便值得尊敬。
所以白鸢的态度,我不满意。
应是姜弋授意的,美人计么。
她玩得溜。
西戎主帅克穆尔身亡,军心涣散,一溃千里。
裴安收复失地。
我同裴安、白鸢一道,来到西戎撤退的地方——朔方城。
先前我听说朔方是西北最大的城池,少见的草肥水美。
这回亲至,但见一片焦土,满目疮痍。
地上横七竖八着焦黑的尸体,铺天盖地的腥,争先恐后往人毛
孔里钻。我被恶心得干呕。我在朔方遇见的第一个活人是个七八岁的女孩,同我给阿娘讨
钱治病时一般大。她赤身裸体,抹了大把黄泥在身上遮羞——
衣裳给西戎人扒走了。
她眼睛特别大特别亮,看见我们,噗通跪下,抱我大腿不放我
走。大眼睛抬头望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在裴安手心写:可不可以带她走。
裴安说只要我们救下一个人,就会有大批难民涌来,人饿红眼
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有冲突,我们得杀人。
我回头再看那枯瘦女孩,已不见了。
片刻后,衣衫褴褛、脏兮兮、乌泱泱一群难民,像饿红眼的狼
群,打不远处山坡上向我们冲来。
裴安无比痛苦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