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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男 道尾秀介 8276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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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內依然是那副手拿麥克風的姿勢,快速地唱起《ToysintheAttic》的歌詞。竹內從高中開始就唱英文歌,因此發音很好。姬川一直覺得他應該去上大學,正式學習英語,然後從事英語會話能派得上用場的工作。竹內並不笨,他父親現在還是一線翻譯家,母親是大學講師,他應該很聰明,而且家裡也供得起他唸書,實際上她姐姐現在正在神奈川縣當精神科醫師,然而弟弟竹內卻讓家人失望,他無視家裡替自己準備好的學費,高中畢業後便決定不再升學,成了飛特族『1』。

『1』日本新興的工作族群,不追求正式全職工作,而是在時薪打工間跳來跳去。

然後一直到現在。

ToysintheAttic

ToysintheAttic

不過對姬川而言,他自己所走的人生路也沒好到能夠批評別人。高中畢業後的十二年以來,他只是一味地頂著自己不擅長的笑臉,每天周旋於餐飲店的經營者之間,推銷自家公司的火腿及香腸。他每件襯衫的領口全都深深地滲入污垢,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是被上司斥責,感覺背好像駝得越來越厲害了。其實他很想上大學,然而對單親家庭而言,念大學負擔實在太重。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竹內這樣過日子很可惜。

「還是算了吧。」就在最後一句歌詞唱完時,姬川說話了,「我希望那首歌還是能照往常的方式唱,畢竟我們十四年來都是這樣,高中時代的校慶、定期演唱會、畢業之後在『好男人』的表演都是啊。」

「好男人」是一家LiveHouse,位於大宮車站附近,姬川他們每年會在那裡舉辦兩次小型演唱會。

「嗯……話是沒錯啦……」

竹內不滿地嘟著嘴,望著桌上的iPod好一陣子,最後,他輕哼了一聲點點頭。

「知道了,那就不放了。」

每次在演唱會之前,竹內總會提出一堆有的沒的之類的點子,不過大多像這次一樣,被姬川或谷尾無情駁回。

谷尾將煙摁熄在煙灰缸裡,說:

「你的新作品就在演唱會開始前,透過觀眾席的喇叭播放吧,完全不見天日也太可惜了,這次的作品我覺得還挺有趣的。」

「不了,敬謝不敏。」

【第一部分】:第一章(5)

竹內輕輕搖了搖頭。演唱會開始前的會場十分嘈雜,他自己也很清楚幾乎沒人會仔細聆聽喇叭播放的「作品」。特別是姬川他們這個樂隊根本就是陪襯性的口水歌樂隊,會來聽演唱會的幾乎都是團員的友人或是友人的友人。通常在演唱會開始之前大家都忙著聊天,根本不會注意到會場播放什麼。

「不過,竹內,聲音變換器還真厲害啊,可以變成完全不同的聲音……啊!可惡,煙居然斷了。」谷尾往七星的煙盒裡看了看,接著一把揉爛了盒子。

「那是當然啊,我這台跟那些隨便買得到的廉價聲音變換器等級可是大不同的。」竹內得意地笑了起來,「不僅可以變換聲調的高低,還能轉換成別人的聲音,就連變成女人的聲音也沒問題哦。」

「你可別拿來犯罪啊,最近聽說有人利用那種機器一人分飾兩角,組成皮包公司呢。」

「我對那才沒興趣哩,我可不想被你老爸抓。」

谷尾的父親隸屬都內管轄的警署,是現任刑警。也許是受到父親的影響,谷尾看東西的眼光和待人處事的態度都有點像刑警。不認識的人在犯罪現場看到他,一定會以為他不是犯人就是刑警。然而這兩種身份他都不具備,他只是東京都內某商社的總務主任。

「野際大哥,有煙嗎?七星。」

谷尾探頭問櫃檯那邊。在看起來很寒酸的櫃檯裡,這家樂隊練習中心的經營者野際回答:「有啊。」野際的頭髮已經半白,看起來幹幹扁扁的,姬川他們當初組成樂隊時就已經認識野際了。

「賣我,一盒就夠了。」

谷尾拿著錢包站起來。櫃檯邊,野際與谷尾一邊買賣七星,一邊低聲談笑著,似乎在講算數的事情。

姬川不自覺地伸手撈來自己立在牆邊的吉他,以指尖撥動六弦,沒接上音箱的電吉他傳來嗡嗡的輕微聲響。姬川心想,這聲響彷彿是自己這群人的聲音。

「不過她還真慢,再過五分鐘就要進練習室了啊。」

竹內看了下手錶說。已經下午三點五十五分了,他們租了樂隊練習用的小房間,四點開始計費。

「亮,她有沒有打到你的手機?鼓手沒來,沒辦法開始練習。」

姬川拿出手機確認,但沒有收到短信或未接來電。

【第一部分】:第一章(6)

姬川他們組成模仿空中鐵匠的樂隊「Sundowner」,是在高一的夏天。當時的隨身聽還是只能播放錄音帶的機型,個頭瘦高的竹內老是帶著耳機,哼著空中鐵匠的樂曲,在校園內漫步,而姬川和谷尾也喜歡空中鐵匠,於是主動接近竹內。姬川彈吉他,谷尾有三把貝斯,竹內沒碰過絃樂器,也自認沒有敲鼓的體力,不過他能夠以原Key唱所有空中鐵匠的歌曲。他們立刻決定組一個樂隊。

--那鼓手怎麼辦?--

當時的谷尾只是高一生,卻留著一臉胡楂兒。

--同學中應該找得到鼓手吧。--

白皙的臉龐加上清爽的淺褐色頭髮是竹內的獨有標記。

--到管樂社去瞧瞧吧,拉那裡的鼓手加入樂隊也是個方法。--

也許那是姬川第一次交到堪稱為朋友的人吧。小學時,家裡發生的那起不幸的事情,讓姬川似乎始終抗拒著與人交往。

--你們要組樂隊嗎?--

來搭訕的是同為一年級生的小野木光,不過當時他們三人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姬川、谷尾、竹內與光不同班,光有著一頭烏黑秀髮,沒有化妝,制服的裙子也沒有特別短,然而被搭訕的三人卻同時驚為天人。

光非常漂亮。

--我會打空中鐵匠的鼓點。--

就這樣,他們很快便組成了四人樂隊,之後以一週一次的頻率,到光的朋友經營的樂隊練習中心練習空中鐵匠的歌曲。那位「朋友」就是野際,而「樂隊練習中心」就是這家「電吉他手」。

姬川對自己的吉他演奏頗為自信,他將空中鐵匠原本雙吉他的歌曲,漂亮地改編成以單把吉他就能彈奏的曲譜。也正因如此,他很擔心其他團員的能力。不過,當他們第一次在「電吉他手」的練習室裡合奏時,他先前的擔心全都煙消雲散了。竹內漂亮地唱出史蒂芬·泰勒『1』的高音,谷尾則是加入了即興的擊弦,展現自己的技巧,而最讓姬川驚艷的是光的演奏。她雙腳用力踩著自己帶來的雙踏,敲打著大鼓,有條不紊地控制著銅鈸,並在敲打小鼓時加入緩急,營造出絕妙的節奏感。至於她在旋律間奏時加入的獨奏,也是以幾乎看不到打擊棒的神速,一口氣從最左邊的鼓敲打到最右邊的鼓。

【第一部分】:第一章(7)

『1』史蒂芬·泰勒(StevenTyler),空中鐵匠樂隊主唱。

第一次練習時,當演奏完事先說好的空中鐵匠的代表作《WalkThisWay》之後,姬川覺得他將會非常熱衷於接下來的高中生涯。從竹內與谷尾兩人臉上的微笑,不難看出他們也有相同的心情。只有光在曲子結束後仍舊一臉嚴肅地調整鈸的位置,看不出她有什麼想法,後來一問,才知道她也覺得不賴。

--我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面無表情。--

姬川還記得她面無表情地這麼說。

想出「Sundowner」這個樂隊名的是谷尾。當那張庸俗的臉龐提議出這麼裝腔作勢的英文樂隊名時,姬川跟竹內都很訝異,連光都稍微瞪大了眼睛。

--昨天上英文課時我隨便翻著課本,剛好看到這個字。--

教室的一角,谷尾以大拇指摩挲著臉上的胡楂兒,一臉嚴肅地對著姬川他們說。

--「Sundowner」不是那個嗎?就是「支配音樂的人」的意思吧?--

所以正好適合當樂隊名,谷尾似乎是這麼想。聽到他的說明,姬川幾個人同時沉默了。然後在接下來的瞬間,又全都爆笑出聲。

谷尾嚇了一大跳,突出下頜問。

--不好嗎?不適合當樂隊名稱嗎?--

簡單來說,由「日落=sundown」衍生出來的「Sundowner」,意思是「日落時喝的飲料」,谷尾將其念成「soundowner」,再自行推論出「支配音樂的人」的意思。

竹內苦笑著,連點了好幾次頭,拍拍谷尾的肩膀。

--好吧,就叫這個名字,決定是Sundowner了。--

姬川和光也贊成。不論他的想法是怎麼來的,作為樂隊名感覺還不錯。谷尾搞不懂他們三個人在笑什麼,臉上始終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還不停說覺得Sundowner聽起來比較好。

【第一部分】:第一章(8)

接下來的十二年,Sundowner的成員不曾變動。他們總是聚集在「電吉他手」持續練習,定期在文化祭或是LiveHouse表演。他們也曾創作過幾首歌曲,由姬川和谷尾寫曲,竹內填詞。不過雖說是自創曲,卻是連自己聽了也會苦笑,完全沒有獨創性,只要聽過空中鐵匠的人都聽得出來有抄襲之嫌的作品。只有竹內填的詞,姬川覺得還不錯,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唱日文,因此總是以英文填詞。竹內所謂的「只是將想到的字眼排列出來而已」的歌詞總是有許多抽象的詞彙,無法實際掌握意思,然而卻有種奇妙的魅力,姬川並不討厭高中時代後半部分,Sundowner的演唱會已經變成一半演唱空中鐵匠的歌,一半演唱自創曲了。即使後來大家都進入了社會,Sundowner仍舊繼續練習,只是減少次數,不過還是一年會在「好男人」舉辦兩次現場演唱。

不過兩年前,鼓手換了。

「亮,你跟光不結婚嗎?」

谷尾拿著一包新的七星從櫃檯走回來。

「幹嗎突然這麼問?」

「不是,剛才野際大哥在說,你們也該結婚了,要不然光也那個了吧。」

「哪個?」

「年紀啊,」谷尾一邊說,一邊往圓椅子上坐。「光也快三十了吧?我也覺得你們如果想生孩子的話,就別再拖比較好。」

「我沒有拖。」姬川老實地回答。

谷尾叼著煙,微微蹙眉。竹內的興趣似乎被挑起來了,從旁插嘴道:

「有什麼問題嗎?該不會是家人的問題吧?」

姬川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竹內的提問就某方面來說正中紅心,不過那個紅心卻不是竹內所想的那樣。

「問題果然還是出在光的父親身上嗎?」

「並不是那樣……」

【第一部分】:第一章(9)

姬川與光在高二的春天開始交往。姬川到現在仍只有過光一個女人,他相信自己也是光的初戀。谷尾、竹內,還有從小就認識光的野際都認為兩人會就這麼結婚。

光的父母在她上初中的時候離異,母親因此離家,光由身為爵士鼓手的父親撫養長大。父親只教導女兒打鼓,並不干涉她的私生活,自己則是到處交女朋友,和女人同居,幾乎不回家。聽說光現在根本不知道父親人在哪裡。野際是她父親的舊識,不過他也不知道光的父親的下落。

姬川覺得自己和光一定是因為寂寞而互相吸引,或者該說是因為傷痕而走在一起,所以他才會喜歡光。

然而現在想想,也許這種吸引其實很危險,因為要是再有和光相同境遇的女性出現,難保他不會也同樣受到吸引。

光有個妹妹叫做桂。

--我想放棄打鼓了。--

兩年前的冬天,光突然說。

--為什麼?--

姬川問。然而光只是搖搖頭。

--只是覺得應該放棄。--

她這麼回答。

姬川,還有後來聽說這件事的竹內跟谷尾,並沒有強烈反對,原因有兩個。其一是樂隊本來就是因為興趣而組成的,其二則是她已經為樂隊準備好了接任者。小野木桂--和光住在一起、小她五歲的妹妹。

現在姬川他們等的並不是光,而是桂。

桂領悟節奏感的天分與姐姐相當,也許更勝於姐姐,姬川他們第一次和桂合奏時,立刻就認可了她的實力。

桂並不是讓人驚艷的美女,相較於如同模特兒假人一樣面容端正的光,桂有張可愛的娃娃臉,她的身材也不像姐姐那麼女性化,個頭比較小。她們的發形也迥異,姐姐是長髮,而桂則是頂著如同小女孩的短髮。不過她的短髮和她有點神經質的個性、小巧的下巴、削的臉頰很適合。--桂的容貌只有一點和光很像,那就是眼睛。大大的眼睛,彷彿表面覆蓋著一層朦朧的濃霧。也許有點斜視的緣故,感覺眼神有點恍惚,似乎抓不到焦距。

【第一部分】:第一章(10)

「小桂沒來的話,那就請光幫忙一下吧,稍微練習一下應該就能回想起來吧。」

竹內以雙手食指在桌面上嗒嗒嗒地敲著說。

光從兩年前脫離Sundowner後,就在「電吉他手」這裡打工。在父親的舊識野際身邊工作,也許有機會聯繫上父親,光大概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吧。只是截至目前為止,還沒聽說她的期待成真過。

「光六點才來啊,她今天好像排晚班。」

「什麼,她現在不在?我還以為她人在後面。」

竹內回頭伸長脖子往走廊裡面望去。走廊是L形,轉彎過去是倉庫和員工專用的小辦公室。雖說是員工專用,不過現在和過去的樂隊熱潮時代不同,現在利用這類樂隊練習中心的玩家銳減,聽說不可能同時間有兩人以上待在那間小辦公室裡。

「晚班的話,她也無法在我們練習完後一起去『舞屋』了。」

竹內一臉無趣地說,姬川也點頭。「她說她上班到十二點,不可能來得了吧。」

結束在「電吉他手」的練習後,他們會轉往這附近一家叫做舞屋的居酒屋聊天話家常,這也已經是慣例了。如果工作結束的時間配合得上,通常光也會中途加入他們。

ToysintheAttic

ToysintheAttic

竹內搖晃著頭,又開始輕聲唱起來。

現在回想起來,那房間真像閣樓。--姬川恍惚想起這件事。

自己幼時住的房間,一直到姐姐死去之前,他和姐姐兩個人一起住的兒童房。二樓那間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傾斜的天花板、木頭地板、雙層床,還有牆壁上貼的蛋頭憨博弟(HumptyDumpty)的畫。

--姐姐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第一部分】:第一章(11)

那時候刑警這樣問他。

--譬如家人的事之類的……--

他多次詢問當時還是小學一年級的姬川。

--你有沒有隱瞞什麼?--

至今他仍清楚記得那起事件,那起讓自己與母親陷入孤獨的事件。

竹內換了歌詞,再度哼起相同的旋律。

Thingintheattic

Thingintheattic

深植在父親腦袋裡的念頭。盤踞在父親腦海的想法。

「還是在演奏之前播放我的作品吧。」竹內彷彿撒嬌的孩子似的搖著谷尾的肩膀。

「不,還是算了,亮剛才說得很對,沒必要為了一個奇怪的點子壞了十四年的傳統。」

「我們哪有什麼傳統?不過是因為興趣而聚在一起吧。」

谷尾和竹內都不知道那起事件,姬川沒有告訴過他們,也沒對光和桂說過,沒人發現姬川心裡存在著這個黑色漩渦。他們大概認為姬川個性很溫和吧。偶爾會陷入獨自思考的世界裡,一個很安靜的人。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姬川沉默的時候,大多會想著那起事件。他瞪視著心中那個黑壓壓的漩渦,強忍下想要尖叫的衝動。

沒有人知道真相。

【第一部分】:第一章(12)

「對不起,我來晚了。」

身後傳來沙啞的聲音,回頭一看,個頭矮小的桂圍著圍巾、穿著羽絨夾克,氣息急促地站在門口。看來她是衝進來的,她背後的玻璃雙開門搖晃得很厲害。

「那扇門如果弄壞了,我可是會從你姐姐的薪水裡扣哦。」

野際在櫃檯內故意這麼說。桂對野際舉手示意,走向姬川他們那張桌子。

「對不起,高崎線發生臥軌事件,電車誤點了。」

「沒事,沒事,反正你也趕上了。」

坐在椅子上的竹內伸伸懶腰,揮揮手這麼說。

「而且時間剛剛好。」

谷尾看手錶確認時間。

桂的呼吸還很急促,她將圍巾取下。短髮的髮梢可能因為被圍巾壓到了,翹得亂七八糟。

「電車上擠滿了人,動都動不了。」

從大宮這裡搭高崎線南下前往桂與光的公寓約三十分鐘,誤點時的高崎線北上列車相當擁擠。姬川也搭同一條線,因此他很清楚這一點。

「咦,姐姐呢?」

桂朝著櫃檯和走廊後面張望後,回頭問姬川。

「還沒來,她說她今天晚班。」

桂突然一臉茫然,不過隨即點頭說「這樣啊」。

「好了……嗯嗯。」

谷尾發出像老人家的呻吟聲,抱起裝著貝斯的袋子。

「進練習室吧。野際大哥,那麼我們就從現在開始兩小時嘍。」

「好的,今天是六號室。」

【第一部分】:第一章(13)

「瞭解。」

「電吉他手」裡相同設備的練習室共八間,租用是採取鐘點制,今天Sundowner從四點租借到六點。

「小桂,你是從車站跑過來的嗎?」

走在微暗走廊時,竹內這麼問。右邊是一整排練習室。桂揮舞著手勢回答,這是她說話時的習慣:

「是啊,我下車時發現就快來不及了。因為昨天那場雨,地面滿是水窪,害得我無法直直往前跑,東閃西躲的累死我了。」

是啊,昨晚下過雨,因為已經十二月中旬,還以為也許會變成下雪,不過直到深夜仍只是下著冰冷的雨。

「好不容易跑到『電吉他手』門口,卻差一點踩到螳螂。」

「螳螂?這個季節有螳螂?」

「就在門口前的人行道上。不是有一種綠色的大螳螂嗎?那種……」

「別說了,我以前就對那種大蟲子沒轍--不過小桂,你跑得這麼累還能打鼓嗎?」

「我比竹內大哥你們都年輕許多,沒問題的。」

桂從掛在牛仔褲腰上的皮革鼓槌袋裡抽出鼓槌,靈巧地以指尖轉著兩根鼓槌。

「你們都過三十了,我才二十多歲。」

「不過,年輕也有許多困擾不是嗎?」

「困擾?」

「譬如在人擠人的高崎線車廂內……」

竹內邊說,邊伸手摸向桂的牛仔褲後頭。在第一時間抓住那隻手的人是谷尾。

「哦哦,不愧是刑警的兒子……」竹內故意很佩服地說。

谷尾無視他的話,放開了手。

四人走到六號練習室前。

【第一部分】:第一章(14)

桂握著練習室的隔音門把手往前拉。門共有兩道,內側還有一道相同的門。桂一推內側的門,走廊上的空氣便發出聲響,瞬間被吸入漆黑的練習室中。她往右邊牆壁一摸,撥開電燈開關。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閃爍了兩三次後發出白色的光芒,照亮了爵士鼓與馬歇爾音箱。

雖然沒事先說好,不過四人總是在一踏入練習室後,便瞬間沉默下來,開始準備各自的演奏。原本是為了不浪費付錢租借的時間,不過這演奏前的沉默卻讓姬川有種很舒服的緊張感。

等所有人都準備好後,竹內努了努下頜向桂示意。桂一轉鼓槌,開始打起前奏的八拍,接著姬川加入吉他伴奏,隨即是比正式歌手更有架勢的竹內歌聲加入,最後插進谷尾的貝斯。就在開始演奏空中鐵匠《WalkThisWay》的一瞬間,有種和往常不一樣的感覺--一種週遭的景色從彩色轉變為黑白的奇妙感覺。

是什麼呢,這種感覺?

姬川不解。

然後,彷彿倒帶似的,姬川的腦海中不經意地重現了二十三年前的冬天。

【精排 By CAD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