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那年,秦让带他去往了北漠青山处。
那里早已不是一块荒地。战事已过,经年已去,远远看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点缀丛花的绵延山脉。
秦让身骑骏马远远眺望着,对身侧的秦琰道:
「二十年前,这里还凋敝不堪。二十年春秋如弹指一瞬,你看,这里变得很美了吧?生生长眠于此,大抵也心里安稳了。」
秦琰郑重地听着。
秦让淡淡道:「你承祚后,我面上与她同葬于棺椁,但你要将我留在这片青山。」
秦琰没有立刻接话。
眼下只有他二人。倘若换做别人,或许便立刻磕着头道是陛下万岁,陛下千秋万代。再者,承祚之事事关江山社稷,哪怕他是必然的人选,也不得将狼子野心写在脸上。
可是,这十几载,他陪在他父皇身边,看着他的父皇为社稷呕心沥血,又始终因着心结郁郁。
他父皇的心境是怎样的?
或许他终此一生,所在意的也唯有自己的社稷,和早已离他而去的所爱罢。
这世俗所拘泥的事,他曾经在意过,但也早在这么多年寒暑过去后看淡了。
秦琰终是点点头,郑重道:「儿臣谨记于心。」
……
很多年后,秦琰到靖贵太妃宫中一叙。
不知不觉,也聊到了昔日秦琰方登基时。
那时,秦琰本意尊养母靖贵妃为太后。但臣子却道靖贵妃是和亲公主,血统自西州而非中原,不可尊为太后。
秦琰正欲反驳,却是宋景明道:「皇上,臣子所言甚是。」
靖贵妃,她何时在意过名位呢?
他懂她的心。如若是她在朝堂之上,只会给出一样的答案。
秦琰问道:「今日舅父可有进宫来与母妃叙旧吗?」
靖贵太妃一笑道:「废了一条胳膊都想上战场的人,怎么甘心困在宫里呢?巴不得时时刻刻去山水处忙里偷闲呢。」
秦琰亦淡淡笑起来。
她又何尝不懂他的心呢。
其实这人间种种,说到头,不过是一场执念。
执念不知缘起为何,但一旦拿起,便再难放下。
譬如那为国一腔衷肠的女将,譬如那为社稷呕心沥血的君王,又或是只愿心中只人平安的公主,再或是那独身隐忍半生的将军。
但难放下又如何呢?
心中有所爱所想,便会活得有血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