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情景,不知要多伤心。
孑然无依的小孩子,这么多年,一个人在蜀地,又是怎么过来的?
嘱咐小蔷去浸了冷帕子,剪子已绞到右肩膀,我屏气揭开布块,虽然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愣在了原地——碗口大小的骇人青紫。
紫里透着乌色,极深极重,像是乌青色泼染,触目惊心。
胸腔几乎喘不过气来,一股难言说的愧疚担忧涌上心头。
他若是因为我出了什么事……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才好?
大夫再看陈绚,只是连连摇头。
「万分凶险。
」他说,「骨骼经络受损尚在其次,眼下之急,王爷所受之伤狠重凶戾,深及脏器,恐怕……」话未说完他已经跪伏在地。
「王妃,今夜是鬼门关。
」浓稠黝黑的药汁灌下去,那在昏迷中仍被痛楚折磨的人也无意蹙了眉。
刚入喉的药又混着血水呕出来,溢得脖颈被褥全是一片擦不褪的苦药味道。
「陈绚……」一碗药灌不下去就灌两碗,捏着他鼻头撬开口齿,不敢灌得太急,怕呛到他,又怕错过了时候,未能及时生药效。
冷浸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陈绚间或紧咬牙关。
从那齿间拼得只言片语,也总是——「母妃——」我用帕子擦他额颈。
「在的在的,你若是好起来,我带你去吃天香楼的肘子,五香坊的红枣糕,回远楼的小笼包……」说着说着渐觉出不对来。
这些全都是我喜欢的,但我不知道陈绚喜欢什么。
「我们要死在这里了……」陈绚口中突然迸出这句话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掩他口舌,不吉利。
动作做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可笑,转而去舒展他那渐渐和缓开的眉宇。
他居然在笑。
究竟是梦到什么了?
小蔷再来换拧好的帕子时,脸上也有了愁容。
「小姐……」她声音吞吞吐吐,「小姐自己还带着伤……」「不碍事的。
」我朝她微微一笑。
我早知道的,小蔷是好心肠的丫头。
若是旁人受了徐依依那番折磨,只怕要咒人早死,谁还要来过问关切这身子累不累。
至晨晓时再触,陈绚的额头终于恢复了正常温度。
大夫也在外间一夜未走。
他说,「王爷高烧已退,只肖今日醒转,性命应当无碍。
只是……」「只是王爷手臂肩颈,也是受了极重伤损。
待王爷脱险,定要好好调养,不然恐有……致残隐患。
」我一颗心又被高高吊起来——「那也值了。
」陈绚不知何时醒转,低低咳几声,落到我耳朵里,只觉得五脏六腑和他的伤处一道牵着疼。
他对大夫说,「你不要吓她。
」又问,「给王妃看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