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膳,他又服侍着我净手漱口,样样亲力亲为,饶是我自小被伺候惯了,也颇有些不自在,更遑论他还言笑晏晏地问我:「要不要再歇会儿?
」我确实也有些疲惫,便点了点头,他拉过被子给我盖上,轻抚了抚被面:「睡吧,我陪着你。
」我合了眼,脑子有些发沉,朦胧中似乎感觉到有人走到他身侧低低说了什么,隐约听见「北漠」「军急」的字眼,他肃着神色点了点头,却不动如山,我心下安然,只觉睡意骤然袭来,便落入了混沌的黑暗之中。
一梦鼾甜,再睁眼天色已有些发暗,窗外传来了淅沥沥的雨声。
我坐起身来,思绪有些缥缈,似乎听着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凄凄哀哀,悲恸切切。
恍惚中我记了起来。
兄长死了。
死在我九岁那年。
死在母亲忌日的前一天。
早上消息传来后,所有人都在惋惜,都在恸哭,都在恨上天不公,英才早逝,整个京都百花寥落,万古同悲。
可是我不信。
他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
他从不会言而无信。
所以我想,我应该去等他,去早就约定好的地方等他。
我意识飘忽地穿了鞋,恍恍惚惚的往外走,狭长银亮的闪电自乌云滚滚的天空悍然劈落,照亮了我惨白的一张脸,随着雷声轰鸣而至,雨下得越来越大,砸在身上像石头一样,我毫无感觉,阵阵哭声萦绕在耳畔,我置若罔闻,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目之所及,尽皆空茫,我甚至看不出清路,不知走了多久,脚下一绊,身子就猛地跌落,只觉雨幕从四面八方涌来,铺天盖地灌进我的鼻口五内,无穷无尽腥咸的水浪在片瞬就将我淹没,封闭了一切感知。
可耳边破碎的哭声却愈发晰,也愈发的嚎啕凄厉,我的脚被无数双滑腻的手缠着攥紧,无法控制地向下沉,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难以呼吸,身体好像被无数双手拼命撕扯,将我的五脏六腑都扭曲地翻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