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破剑真的能实现人的愿望?”

“能,但是只会以一种扭曲的、毁灭的方式去实现。那把剑带着的力量属于深渊一系,每一种法术体系都有着各自的轴心,主神赋予精灵和人类的神术的轴心是‘信仰’,而萨满法术则是‘平衡’,至于和恶魔同属的深渊系的法术,它的轴心是‘牺牲’。深渊系的力量是最容易获取的,而且几乎没有上限,但每一道力量都必须伴随着代价,这是它的铁则。荒芜契约能实现的愿望的前提是靠吞噬生命和灵魂来换取强大的力量,想用它去实现心愿要付出的东西远比想象得多,最后往往不会是持有者能承担得起的。”罗兰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的眼睛,“而且那是魔王专门为人类铸造的剑,我想里头恐怕本身就封存着魔王的一部分意识。那个由剑诞生的并不是阿尔瑟娜的理想,应该说是剑本身的意识复制了阿尔瑟娜的一部分部分人格和记忆做出来的幻影。”

那个拿着漆黑长剑,长着和阿尔瑟娜一模一样脸庞的疯子的身影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

和我想的一样,那果然不是阿尔瑟娜……太好了。

“好了,现在你也明白事态的紧急了。你也也赶紧和其他学生一同去避难吧。”罗兰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并没有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只是这么弄个罩子罩住就完了吗?”

“我们已经向王宫申请了援助……”我注意到罗兰的眼神躲闪了一瞬。

所以没等她说完,我就发起了追问:“援兵多久能到?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罗兰忽然沉默了。

果然啊……

她的反应让我的心里有了数:“你根本就坚持不到援兵的到来对不对?你布置的结界消失后,那个法术应该会一口气扩张到整个学院吧,你有逃脱的手段吗?”

许久,她开口了:“没有别的选择,会让那种东西流进这个学院是我的错,我也有责任保护这里所有人。我一旦撤走,没了这道结界‘苍白宫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现在除了祈祷援兵能早一点到外没有别的办法了,米瑞雅不在,我们没有突击的人选……”

“有。”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

“不行。”话音刚落她就做出了否决。

“……”

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在见到对方的瞬间,我们就都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她肯定知道我的来意,而我,在听到她留话让我出去避难的时候,也已经猜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回答。

我们相互瞪视,然后罗兰先开了口。

“布洛克,你脑子清醒一点,这场灾难是我们事情,跟你是没有关系的!”她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你也不可能赢得过那种怪物了,那把魔剑已经吞下了一整片树林!只是被刺一剑就会倒下的你拿什么和他打?”

“我不是来请求你的首肯的,罗兰,我猜你现在也没有余力用项圈命令我了吧。”我摇了摇头,抬手朝着树林的方向一指。“我一定要去,这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无论如何我都有一笔账要找那混蛋清算。你对我们那么了解就应该知道的,兽人是有仇必报的种族。”

“你这个……榆木脑袋!”她从齿间挤出怒骂,“只靠气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过去只会白白送死的啊笨蛋!你就这么倔的吗?”

极少见地,那张总是带着从容笑意的美丽脸庞完全被焦急占据,新月般的细眉拧在了一起。

你这样着急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啊——这句话要是直接说出口的话,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但至少不会让我显得那么窝囊。”我稍稍俯下身,把脸凑近一些,直视她的眼睛,“罗兰,我不希望你死。”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一点意外,就那么顺口地说出来……就好像在胸口淤积了很久很久,早就等待脱口而出那一瞬间。

罗兰很明显地怔住了。

我重新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干脆把剩下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抱歉,罗兰,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想要保护我……但要我一直躲在你的背后,我实在是做不到。”

我最后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罗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顶。

独角兽之殇(3)

要找那混账清算,还需要搞一把称手的武器。

不过我知道该上哪里去找。

来到树林边沿的那间宿舍前,我很高兴地看到它还没有被罩进黑魔法里去,罗兰的结界将“苍白宫殿”隔在了距离这栋大房子二十来米的树林边缘。

阿尔瑟娜的住所,应该还留着不少她收藏的武器。

大门的门锁昨天就已经被我一脚踢坏了,门是敞开着的,我直接走了进去,却意外地发现有道人影站在大厅的中央。

“殿下?”我感到有些意外。

站在那里的是阿尔瑟娜,她居然还没有出去避难……

换上了平日装束的她静静站在散乱的桌椅之间,眼神空洞,身影虚浮,苍白得好似游荡在这屋子里的幽灵。

听到我的声音她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来:“布洛克先生……”

我倒是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大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阴沉的天色让这个四处都是落地窗的大厅也显得有些幽暗。透过昨天被撞碎的那面落地窗,可以看见半透明的红色结界,里头是成片成片的枯树,令人触目惊心。

罗兰还在努力维持这道结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什么意外让“苍白结界”一口气扩张。我们站着的地方现在岌岌可危,眼下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但我们都没有即刻开口说话,就这么互相干瞪着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你闯了大祸,殿下。”

“是,我闯了祸。”她把眼睛垂了下去,轻声回道,“我差点害死您,对不起……”

“不只是我,你差点害死很多人。”我平静地说道。

“有什么……我能够补偿的……”她垂下头,嚅嗫着说道。

“没有,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什么事情都做不到。”没等她说完我就摇头做出了断言,“或许你还可以站这里让我揍一顿,但我觉得那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打了你恐怕也不会让我有多好受。”

她闻言缩了缩肩膀。

她的身体状况似乎不怎么好,脸色苍白,呼吸有些紊乱,仔细看的话额头还渗着般的冷汗,整个人虚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我猜想那柄剑可能和她存在着某种联结,在那柄剑扭曲地实现她的愿望,然后肆无忌惮地发挥自己力量的时候,也让她的身体也受到了影响。

但其实更糟糕的还是的她此刻的精神状态。我在战士营中待过,也带过队,很清楚一个人斗志昂扬和心如死灰的时候能有多大区别。现在的阿尔瑟娜看上去失魂落魄,就好像我昨天救下来的其实只是一具空壳,精神已经被那个自称阿尔萨斯的疯子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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