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至少给我道别的机会……”
……
“遵照你自己的内心想法就好了。”混沌之中偶然冒出来的罗兰的声音言犹在耳。
真是说得轻松……
正因为内心举棋不定才会迷茫啊。
渐渐地,我发现这个所谓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根本没有太大意义,思考得越多只会让自己更加心乱如麻。
敲门的声音突如其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正常来说这间屋子会登门的也就只有过来传话或者送饭的精灵卫兵了,然而这阵敲门的动静和刚才送饭的卫兵完全不同,只是很轻的两下,像是落叶落在水面上荡起的那一点点波纹,不竖起耳朵听很容易漏过去。
然后只是两秒钟过去,这敲门声又变了风格,外头的人像是砸门一般地把门敲得砰砰响,最后还不耐烦地踹了一脚。
感觉像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站在门外。
我没多想就起身过去开门了。
这里的守备工作是由米瑞雅的部下负责的,虽然屋子外头并没有人守着,但附近的某个岗哨或者树冠上肯定有人负责监视着这里,能走到这里敲门还不被制止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可疑的人。
房门打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你们两个……”我略感诧异。
是妃兰和安洁莉卡。
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但又各有不同。安洁莉卡是一脸潸然,眉头拧巴在一起,就好像刚刚被一帮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委屈地跑过来求安慰。
至于妃兰,抱着双手站在那里,脸绷得简直就像来讨债的一样——虽然平时她就总是对着我摆着张臭脸,但看上去从来就没像今天这般认真。那双眼里含着货真价实的愠怒,让她身上散发出来气场不同于往日。
没等我开口,安洁莉卡忽然扑了上来,一头朝我身上扎了过来。
“怎、怎么了?”我吃了一惊。
但安洁莉卡并没有马上应我的话,只是用小手抓紧了我衣服上的布料把脸埋得更紧了些。
“打算一声不吭地就这么溜掉?你这混球也是真有种啊!”妃兰一开口就是气得浑身发抖,眼神凶得像是要活活把我瞪死在这里。
我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她们已经知道了我可能就要离开这里的事情。
至于从哪里知道的倒是很容易推测得到,她们是跟着阿尔瑟娜过来的,安置也应该是和阿尔瑟娜一起。
旁听了会面的阿尔瑟娜回去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们也是正常的,在阿尔瑟娜看来她们是有知情的权利的。
“我不要你走!”把脸埋在我衣服里的安洁莉卡嘶哑地大喊,声音染上了哭腔。
这声音像是在我的心头上猛地撕扯了一下,让我感觉到一阵疼痛。
安洁莉卡还真的就这么哭起来了,肩膀伴随着抽泣一下一下地颤动。
我曾经不只一次地见过她哭起来的样子,但唯独这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
因为这次惹她哭的人就是我。
“你明明说过会回来的!骗子!大骗子!你保证过的!”安洁莉卡歇斯底里地哭喊。
如果我选择明天跟伊格娜离开,恐怕是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即便能重新见到的话,正如罗兰说的那样,只会比不再见面更加糟糕。
曾经给予她的承诺,现在苍白无力地像是枯叶,只是轻轻一揉就会化成碎屑。
我感到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听着她这么嘶声哭喊真的是比挨她一顿打还难受。
?“够了,丫头!别搞得那么难看了。”冷眼看着这一幕妃兰终于不耐烦了,伸手去拉安洁莉卡的后领,想把她从我身上扯开,“反正这混球只想着自己,又没把别人放在心上。”她说着又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的凶狠眼神产生了一丝畏缩。
安洁莉卡被她扯开了一点,但双手还是在我的衣服上抓得很紧,最后妃兰不得不强硬地一手箍上她的脖子,伸出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的手指。
但安洁莉卡却又转而抓上了我的手臂。
“喂,你够了啊!”妃兰气得眉头都拧到一起去了。
“你不回来……那就带我一起走啊……去哪里都好……呜……”安洁莉卡的死死抓着我胳膊,低着头像是小孩子耍脾气那样泣不成声。
“你别胡闹了!”妃兰拉着她向后退,连带着扯动起了我的胳膊。
不知道是不是哭得有些脱力了,安洁莉卡手指松了一点劲,开始从我的胳膊上滑脱。
随后我就突然感觉到皮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安洁莉卡的指尖竟伸出了爪子,在我的胳膊上划出了数道血痕,这是她最后的一点挣扎。
妃兰总算是把哭哭啼啼的安洁莉卡扯回到了自己身边,她没有多看不停抹起眼泪的安洁莉卡一眼,刀子一般的目光对准了我。
“去死吧,渣滓!”她忽然抓起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用力朝我的脸投掷过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脸前,布袋打到我的手腕然后掉落在地板上。
“欺负了本小姐那么多次说跑就跑……要滚就早点滚啊!”她咬牙切齿地嘟囔完这句话,随后就一脸凶相地叫骂起来,活像只被踩了尾巴龇牙咧嘴的恶狼,“反正说都不打算说一声了还觍着张脸在这里多留一天干什么?啊?赶紧给本小姐消失啊,别再让我再看到你了!”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扯着安洁莉卡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原地站着,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这才俯身把那个布包从地上捡起来。
布袋带着淡雅的香气,袋口依然被草秆结绳好好地扎着,但由于外缝面很薄,被刚才这么一扔一摔,底下已经破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磨碎的香料和草药从里面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