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黑龙带着盘旋而下。黑龙左侧的翅膀被我用深渊触手所缠，虽无法自由伸展合拢，但至少我还是让其保持住了一定展开的幅度，配合另一侧翅膀的挥舞调整，借助滑翔减速还是做得到的——毕竟我也不太想跟这条龙一起来个相亲相爱的自由落体殉葬。

低空中沙尘暴吹起的砂砾远比高处浓密，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以免遭沙尘迷眼。黑龙很快便落在了沙丘上，纵然经过盘旋减速，他落地的势头还是相当猛烈的，好在有沙丘缓冲。

落地的瞬间我便临时松开了一下斧柄，将我们跟龙翼打包在一起的深渊触手转眼便烟消云散，然后我立即再度握紧战斧，抱着阿尔瑟娜从龙翼上翻滚了下去，落在沙丘上。

成功地把黑龙拉到地面上，真正的战斗现在才正式开始。

起身的瞬间我看到穆塔法也在黑龙再次甩头的时候顺势松开了抓在龙爪上的手，摔在沙丘的另一侧。黑龙摆脱了这个头上多出来的“挂坠”，总算是有了机会做出反击。他对着还在挣扎着起身的穆塔法张开了嘴，胸口骤然鼓起。

我意识到他在酝酿吐息。

我听闻过不同颜色的龙能喷吐出不同的吐息——火焰、寒潮、酸液、毒气、雷电……不管哪一种对于这片大陆绝大多数血肉之躯的生物都是一击致命，区区人类的穆塔法吃上这么一发妥妥的马上便能去见他信仰的主神了。

危急关头我举斧施法，如过去对付合成兽那样在他支撑上半身的前肢底下召唤出了暗影之沼，让他用自己的体重把前肢压入魔力的沼泽。他失了平衡，上身猛地向下栽倒，脖颈条件反射地上扬，吐息的酝酿被硬生生打断。随即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再度施展了深渊触手——这次生出触手的深潭出现在是在他脑袋底下的沙地上，迅速生长的触手将他的上下颚捆扎在一起。

他倒是反应很快，即刻将脸转向了我，那双金色的双眼炽烈如火炬。直视那双眼睛的瞬间我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龙的眼睛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能唤起其他生物与生俱来的恐惧。

这条黑龙显然已经被彻底的激怒了，发起死力一甩头把挣断了绑在脸上的触手，准备朝我和阿尔瑟娜的方向发出吐息。

但就在这个时候，穆塔法抓着战锤冲将过来，竟是趁着他前肢还陷在暗影之沼中注意力又被我引走的空当照着他的侧脸狠狠给上了一锤。

这真的是漂亮又及时的一锤！打得黑龙像是中了一击勾拳一般甩了下头。

穆塔法招呼在黑龙身上的两锤给了我启示。巨龙的龙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如天生穿戴着一身秘银打造的全身甲，武器和魔法都难以伤他们分毫，但穆塔法对着黑龙头部打出的两锤却是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这很好理解，巨龙的皮层和我们不同是覆盖着一层坚不可摧的鳞甲，但脑部应该也是跟我们一样是血肉构成的。那么，钝器重击头部造成的震荡伤害对他们便也是绝对有效的。一个人就算真的穿戴上了坚硬的秘银打造的头盔，在里头塞满棉花，当敌人抡圆了战锤像是敲钟那样给他的脑袋狠狠来上一锤，就算能保住颅骨，也难保不会脑震荡。妃兰那丫头的力气也决不算大，但她照着我的脑门猛踩一脚的时候就算是我也会晕眩一瞬的。

穆塔法的这一锤也打得黑龙晃了一下神，但显然伤害还是不够的。趁着这个时机，我提着战斧冲了过去，左手用力捏紧了串在手绳上的雷洛加德过去送给我象牙刀刃，割开掌心的皮肤再将血抹在了小臂的狂战士纹章上。

伴随着一股灼热的刺痛，我感觉手臂上力量源源不断地奔涌，战意像是被点上火种的燃油熊熊燃烧起来。

我冲锋过去一个大跳起身，照着黑龙的脑袋就是一个跳劈……严格来说，应该是跳锤——我改用战斧的侧面去“拍”在黑龙的头上。平时更容易造成致命伤的刃器砍在龙鳞和龙角上反而会有崩刃的危险，反而是钝器的重击对他们更加行之有效。

狂战士的巨力加上我倾力的一下重击，黑龙的脑袋被我狠狠地拍进了沙子里。

待他重新缓过来扬起脑袋的时候，在他右侧的穆塔法已经再次做好了抡捶的准备。

“噢啦！！”他又是照着黑龙的脸侧给上了一锤。

这次黑龙竟然咬紧牙关硬生生犟住了脖子，脑袋并没有像中上一击那样甩出去，看架势立即就能对刚挥出一锤还没调整回来姿势的穆塔法做出反击。

但就算他撑住了，我岂能给他这种机会？

“没用！！”站到他左侧的我当即对着他的右脸拍了一斧子。

穆塔法虽然生得虎背熊腰膀阔腰圆，但还是不比身为兽人同时又激发了狂战士纹章的我来的力气大，我的一击击溃了黑龙的咬牙强撑，让他猛地甩头过去。

而此时穆塔法已经准备好了，在黑龙朝他甩头过来的时候又补上了一锤：“看招！！”

黑龙的脖子又被打得扭向了我这边，我也是顺势再拍上一斧子：“死吧！！”

“噢啦！！”

“没用！！”

……

我们都很清楚绝不能给这条黑龙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我们每一下挥出的重击都足以敲碎一头蹄牛的脑壳，但打在这条龙头上也只是让他晕眩一下。我们已经亲身体会过了巨龙的强大，只要给他任何一个空当他都能用法术、用吐息，甚至单纯的一个扑咬就地秒杀我们。

于是所以接下来我们左一拍右一锤不带停地衔接了下去。在我和穆塔法的夹攻下，黑龙的脑袋被左右捶过来又拍过去，不远处的阿尔瑟娜呆立在那里，就看着黑龙左右甩着脑袋，像是在对她摇头。

终于，在我们来回拍了十几下，黑龙终于失去了意识，垂下了脑袋，庞大的身体瘫倒下去。

我和穆塔法都喘着粗气，看了看地上昏死过去的黑龙，然后对视。

“呵呵呵……”穆塔法苍老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哈哈哈……”我也心有灵犀地跟着大笑起来。

我们豪迈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我们合力打倒了一条黑龙，此刻奋力搏战和狩猎成功的成就感在我们胸膛之中不停涌动，也只有我们彼此才能理解这种心情。

“你们，是魔鬼吗？”不远处的阿尔瑟娜喃喃说道。

巨龙骑脸怎么输（4）

“现在，该怎么办？”

站在昏死过去的黑龙旁，我们三个站在一块儿，阿尔瑟娜问起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但风沙之中能见度之低，要找到天上的飞空艇谈何容易。

“飞空艇有专门的人员运转，就算没有我指挥问题也不大。”穆塔法沉声说道。

我们落在地上都平安无事，只要飞空艇飞下来低空搜救一番便能把我们重新捞上去。

……但前提是飞空艇平安无事。

在我们因为黑龙的俯冲冲撞坠落的时候，飞空艇正倾泻火力和一条吐火球的赤龙正面对射，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没法下来救我们的。

“船上还有罗兰的部队，没问题的……”我说了些宽慰的话，“……应该。”

至少我们这会儿还没听到飞空艇坠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