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整顿和编排，第二天上午，我们的大部队便从铁水要塞出发了，沿着预定路线向东北方向行军。

部队并非全部集结在一起行进，而是被分成了三个部分——首先是赫尔吉亚的飞空艇，其次是混编的骑兵队，然后是混编步兵部队。在斥候探明前方的状况以后，三支有着不同机动力的部队将以不同的先后顺序沿着相同的预定路线进发。

而我，不属于这当中的任何一个部分。

因为我就是那个开路开视野的斥候——准确来讲，我，还有载着我的巨龙女皇。

“喂，慢点！你这样飞我根本就看不清地上的情况好不好！？”趴在龙背上的我高呼。

但载着我的女皇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慢点？你知不知道你忙活的这些天我自己待在那座城堡里有多无聊？今天难得陪朕出来活动活动，就不要说这扫兴的话了！”

之前在部族居留的山谷和阿尔瑟娜领土上的战斗，都是凭借着女皇的强大机动力打开局面的，能够在天上高速飞行又能轻松取得制空权的巨龙女皇毫无疑问是我方最强大的助力，所以这一次我也受阿尔瑟娜和罗兰所托，找到在要塞里游手好闲了近半个月的巨龙女皇，请求她帮忙带我飞在行进部队的最前头去探明路线。

她答应得倒是异常爽快，但等我久违地坐到她背上被她载着起飞的时候，这家伙竟然在短短十几秒内就把速度给拉满了。

如果不是我呼唤风灵给自己提供了加护，光是迎面涌来的风压都足够把我从龙背上掀下来。

但这样的速度，我很难对地面进行侦查。离地面稍微近一些，底下的景象就跟走马灯似地飞速从视野中划过，根本来不及多加确认，但要是离得太远了，就很难看清地面的细节。

我说这头巨龙女皇咋跟部族里驯养的座狼一样的？几天没出去溜达就憋得慌，一旦放出来就瞬间玩疯了。

看她这副好似被关在屋子里憋坏了才出来放个风的样子，我不禁感到有些疑惑：“我说你这些天难道都没有自己出去兜兜转转的吗？要塞里又没有人能拦得住你！”

“一个人出去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意思。”女皇幽幽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某种不满的情绪，“你自己可还记得？朕有几次找你排解时间，而你，作为朕的契约者，竟然都拒绝了！好大的胆子啊布洛克。”

?“我知道了，是我疏忽了，您高抬贵手先慢点好不好？”我无奈地先认了波怂，“这个侦查工作关乎到整支部队的安危，真的很重要。”

“安啦，你真觉得朕的心胸会狭隘到和你一般计较？”女皇忽然笑了出来，“做侦查，你觉得你那双眼睛能比朕有用？”

“诶？”我愣了一下。

“我已经在帮你看着了。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了，你不是飞行生物，要论高空视野，你的水准在我面前可是一点都不够看的。我如果找到了可疑的东西，自然会提醒你的。”女皇淡淡地说道，“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前面好像有一座城池。”

“那应该是沙塔城，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我一听就压紧了眉头。

我看过我们预定的行军路线，作为支援赫尔吉亚王都的主力部队，我们这支混编部队预定路线上的敌占据点是最多的。而最近的一个，便是赫尔吉亚境内被敌人占据的沙塔城。

预定整支部队连夜赶都需要两天时间行军，在巨龙女皇拉满速度的冲刺下，竟然一个钟头就到了。

“已经能看到了哦。”

女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未能看到前方那片白茫茫的天际线上有任何东西，兽人的远视能力虽然不差，但在巨龙面前是远不够看的。

大概几分钟过去，我才得以望见那座被瓦墙环绕的小城池。

城池的规模并不大，和阿尔瑟娜领地内的暮岭镇根本没法比。城池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生气，据阿尔瑟娜说这座城因为防御设施薄弱，规模过小，在很早以前就被暂时放弃了。附近的大城市被敌人攻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沙塔城就被有序地撤空了。然后敌人占据了这座弃城，将其作为一个据点，现在这座城池已经明显被改造成了一座军事堡垒。

而现在，正式打响反击战的赫尔吉亚要夺回这里。

女皇将飞行高度调低了一些，绕着沙塔城外围的盘旋，以便仔细地观察城里的景象。

“真是群魔乱舞啊。”女皇感慨道。

我看着看着也不仅皱起了眉头。

城池的规模不大，因此驻守在这里的敌人也不算多。让人在意的是敌人的构成——以往敌人的部队都是以从巨兽之野捉来的巨兽、魔境里捉来的魔化生物以及以这些生物为素材做出来的合成兽作为主要战力，但这座沙塔城里却多出一些外形诡异的生物兵种。

是某种新型的炼金生物？不，不大可能，敌人的首席炼金术师德莱克韦被我亲手杀掉了，他们或许还保留着制造合成兽的技术，但失去了核心人员这方面的技术应该是没法那么快推陈出新的。

“麻烦……再离近一些。”我向女皇提议。

女皇稍微降低了飞行的高度，让我得以更仔细地观察那些在城池中活动的诡异生物。

这些生物和合成兽完全不同，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辨认生物特征，长得奇怪不说，而且也不统一。

但我还是辨认出它们，因为我和这类生物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是恶魔啊。”我拧起了眉头。

没错，那些散发着混沌气息的形态各异的生物，毫无疑问是恶魔，虽然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些恶魔领主根本没法比，却有着同系的构造和相同的气息。

这座城池里的敌军，虽然还是以合成兽作为主要战力，却有大约三成的兵力是由恶魔组成的。

偶像总有不为人知的一面（5）

莫非敌人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召唤恶魔来扩充兵力了吗？

虽然倒也不是没可能……

我从罗兰那里，还有她提供给我的相关书籍里了解过一些关于恶魔的知识。

恶魔来自于混沌深渊，是一种由魔力构成的特殊生物。它们从深渊中自然流转的混乱魔力中诞生，然后通过相互吞噬进化，逐渐演化出更加复杂更加高等的形态。这种进化方式虽然残酷，但于个体而言却是极其高效的。成千上万的恶魔的力量会在演化过程中逐渐集中在那部分生存下来的强大的个体上，譬如那些能力各异的深渊领主，还有曾经动摇了整个大陆的魔王。

这种特殊的诞生和生存方式决定了恶魔的本质，它们和现实的生物是完全不同的。

凡妮莎严格意义上讲并非真正的恶魔，她的根源是妃兰以自己为模板制作的使魔，只是在制作过程中因为妃兰用恶魔指环转换魔力属性而被赋予了恶魔的特性，同时还因为意外切断了和施法者的直接联系，从而变成了独立的类恶魔魔力生物。但究其本质，她还是由精灵术式制作的使魔。

而真正的恶魔和她不同，并不存在所谓的“人性”。召唤恶魔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恶魔不同于那些正儿八经的使魔，是完全没有所谓的忠诚心的。

让召唤过来的恶魔服从施法者的原则总结起来其实就只有两个词：威逼，还有利诱。施法者要么用精巧的契约和比恶魔的更强大的魔力束缚恶魔，强迫其听从自己的命令。要么奉上魔力作为献祭，和恶魔达成共识交易。而面对那些强大的深渊领主的时候，往往会需要这两种手段双管齐下。

一旦召唤的恶魔意识到施法者不能给予更多的好处，或者施法者失去了约束它们的手段，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叛——就像之前穆达尔在我面前召唤的阴影之王，仅仅因为穆达尔失去了维持约束契约的恶魔指环，阴影之王就立即将攻击目标转向了他。

单独召唤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深渊领主来改变战局倒还好说，大规模地召唤恶魔来扩充军力就绝对算不上一笔划算的买卖。就算是抓捕和杀害无辜的居民用来召唤恶魔，也依然要背负大规模召唤的恶魔失控的风险，毕竟恶魔无论是对同类还是对其他生灵都存在着极强的攻击性。以战争为单位长远考虑的话，恶魔绝对不是一个理想的兵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