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科长你是从哪儿知道老板娘跟俱乐部有关系的?”
“是刑侦科在调查俱乐部的资金流动时发现的,俱乐部的账目上做了好多手脚,隐藏得很巧妙,奈何有人火眼金睛啊。”
林紫言想到萧兰草是在接到一封简讯后临时出门的,她看向裴晶晶,裴晶晶一脸惊讶,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说着话,窦剑承跟律师从房间里出来,萧兰草掏出纸笔,在纸上迅速写了几个字,刚好冯震经过,被他顺手抓住,将纸塞过去,说:“照着上面写的问窦剑承。”
冯震脸上写满了不爽,萧兰草视而不见,笑眯眯地问:“看他那么嚣张,不想教训一下吗?”
这话太好用了,冯震低头看看纸条,接着跑了过去。
窦剑承带着律师准备离开,冯震上前拦住他,问:“窦先生,你记得徐远秋吗?”
萧兰草转去走廊拐角,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窦剑承的表情,就见他愣了愣,反问:“是谁?”
“十七年前搞错输液的护士,她后来在医院跳楼自杀了,你还有印象吗?”
这次窦剑承想起来了,脸色有些难看,把眼神瞥开,很冷淡地说:“都过了这么久,为什么旧事重提?”
“因为我们在整理旧档案,所以例行询问一下,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是自杀?”
“真不知道你们警察都在做什么,放着手头上的案子不处理,去管以前的旧案子,她早就死了,是不是自杀有差别吗?”
窦剑承不耐烦地说完,向前走去,冯震还要再问,被律师挡住,他只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又转去萧兰草那边,将纸条还回去,问:“这算什么教训?”
“谢谢,他的反应很有趣。”
“哦,你是在利用我做试验吗?”
冯震气愤地说完,最终没按捺住好奇心,问:“所以你发现了什么?”
“看他的表情,已经忘记以前的事了,比起过往的伤痛,他更重视和在意眼下的生活。”
看着远去的背影,萧兰草的眼神幽远,“换个说法,遗忘等于放下,窦剑承放下了,冯玉芬却放不下,可见窦英之死对他的影响远没有对冯玉芬来得沉重。”
冯震一摊手,恕他才疏学浅,还是不理解萧兰草在说什么。
在叶长鸿的连续审问下,围攻萧兰草的那帮人很快就交代了实情—他们都是黑芒星团伙的成员,是老大刘天让他们做的,上次教训徐离晟也是刘天吩咐的。
不过关于孙长福的事,他们不承认是绑架,坚持说是孙长福欠了俱乐部的钱,是老大让他们把人叫来询问的,至于具体情况,他们就不知道了。
看着审讯室里的情况,裴晶晶说:“太好了,这么快就抓到线索了,本来看陈二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以为他们会很难对付。”
叶长鸿从审讯室里出来,听到她的话,他说:“不,人越多越好问,都是乌合之众,关系到切身利益时,他们怕自己吃亏,一定会狗咬狗的。”
萧兰草摸着下巴,沉吟道:“也就是说陈二狗自己就是狗,他不说实话是因为没狗可咬?”
接下来冷场五秒,叶长鸿翻了个白眼走人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裴晶晶用力拍巴掌,称赞她的男神笑话说得好有趣。
在叶长鸿进行审讯的时候,刘天也被成功抓获了,萧燃亲自审问他。
刘天四十多岁,块头很大,脸上跟胳膊上有不少伤疤,他起初态度还很嚣张,拒不承认,但是听说手下都被抓了,再看了凌辉偷拍的孙长福被绑住恐吓的照片,马上老实了很多,承认徐离晟是他派人打的。
不过他坚持说自己只是被李孙虎拜托,随手帮个忙而已,今晚也是照李孙虎的吩咐想绑架萧兰草。
“为什么李孙虎要让你教训和绑架他们?”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家都是朋友嘛,朋友有点儿事,我当然要帮忙,原因你可以直接问他本人啊。”
“孙长福是不是你们杀的?”
“不是,我们只是吓唬吓唬他,让他交钱而已,他欠李老板的钱,要是弄死了人,钱还怎么要?那些有钱人胆子都特小,吓唬一顿就老实了,说回家就付钱,我就放他走了,谁知道他死了,还被分尸。”
“分尸的就是你的手下,尸体残骸也是在他家发现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说了不知道,你爱信不信,要不把那小子带过来,我亲自问他看是怎么回事,要真是他背后搞鬼,看我不怼死他!”
刘天站起来叫嚣,被冯震一把按了回去,看看萧燃,萧燃面无表情地继续问:“凌辉被你们绑架去哪里了?”
“谁知道?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们没绑架他,就那天在吓唬孙长福的时候顺便吓吓他,杀鸡给猴看,让他不敢闹幺蛾子,事后就放他走了。”
“有些话想清楚了再说,你现在老实交代的话,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可以去问李孙虎啊,说不定是他找别人绑架了呢。”
如此鬼打墙了半天,看再问不出什么,萧燃停止审问,让冯震把刘天带下去,又派人去关押孙长福的仓库搜索,自己则亲自带人去拘捕李孙虎。
林紫言没有回家,一直跟着萧兰草,萧燃审问刘天的时候,她也在审讯室外面观察,萧兰草问:“你说刘天有没有撒谎?”
“他的声音波动不大,也没有停顿踌躇的表现,不像是撒谎。”
“也就是说他不知道凌辉的去向。”
“希望李孙虎可以老实交代,这样就有证据指证窦剑承了。”
萧兰草沉吟不语,忽然转身走出去,林紫言急忙跟上,问:“科长你去哪里?”
“抓人,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我跟你一起行动。”
李孙虎比想象中要好找,警察去桥牌俱乐部搜索的时候,他就在里面的休息室休息,看了萧燃出示的拘留证,他的反应很平静,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什么都没说,起身跟随他们离开。
萧兰草也跟过来了,看着李孙虎被带出去,他悄悄给萧燃打了个手势把他叫去一边,说:“我想在这里转转。”
萧燃知道他想找证据,没阻拦,说道:“在这里被封之前转完。”
“没问题。”
萧兰草微笑着目送他离开,林紫言说:“萧燃科长还挺好说话的。”
萧兰草耸耸肩,转回办公室,其他警务人员在房间里搜索证物,他站在一边观察,看了一会儿后,又转去贵宾室。
贵宾室里都是包间,现在已被清空,房间里除了桥牌桌外,还摆有各种高档烟酒,萧兰草向一名同事要了会员名单,他看了一遍,转给林紫言,说:“查一下有谁跟窦剑承来往密切,内容越详细越好。”
“是。”
林紫言将名单记录下来,还给同事,萧兰草又去了李孙虎的休息室,那是他的专用房间,里面摆放着各种高档家具和古画古瓷,林紫言说:“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奢侈,睡觉的地方还摆这么多东西。”
“附庸风雅,这些画一半是假的。”
“科长你学过鉴别古画?”
“没有,只是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萧兰草随口说着,看完古画,正要出去,目光扫过对面的书架,顿时定住了。
书架一角放了个银灰色金属摆设,大约二十多公分的高度,摆设造型很意识流,像是蜿蜒而上的烟雾,又像是扭曲的人体,底座是黑色的正方形,上方的华丽和下方的中规中矩相对应,突兀而又诡异。
看着它,萧兰草的表情凝固了,久远的记忆在一瞬间浮上脑海,耳边恍惚响起爆炸声、金属物砸在地板上的沉闷声、孩子的尖叫哭泣声、枪声,随后所有声响同时停止了,唯一能感触到的只有眼前大片的血液……
“科长?科长?”
叫声传来,萧兰草猛然回神,就见林紫言担心地看着自己,问:“你没事吧?”
“呃,没有。”
萧兰草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走到书架前仔细看那个金属摆设,确定了它只是跟自己记忆中的金属器形似而已,或许是因为它们是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
萧兰草伸手拿起摆设,想看看底台是否有设计师的名字,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红狐狸的头像—是萧燃的来电。
通常这个时候萧燃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萧兰草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林紫言在旁边看着他的脸色,也有些紧张,等他听完电话,忙问:“出了什么事吗?”
“窦剑承死了,还有……梁美静。”
甘凤池一觉醒来时,对面挂钟的时针已经转过数字十了,似曾相识的画面,他先是眨眨眼,在确定自己没看错后,鲤鱼似的弹了起来。
下一秒腹部传来疼痛,他捂住肚子又趴回床上,回想昨晚的经历,不由得发出叹息。
“要死了,人家是英雄救美,我是美女救英雄……”
所以今后还让他怎么在狐狸科长面前抬起头来?
靠着床头,他万分懊恼听从萧兰草的吩咐来医院接受检查。
原本以为只是走形式的检查,谁知昨晚好死不死的是徐离晟值班,他照萧兰草的指示给自己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最后还让他留院观察,并把萧兰草的话转告给他—假如不听从的话,就打电话给他母亲。
娘希匹,居然敢拿他母亲来要挟他,不过他还真吃这一套—如果母亲知道的话,他敢保证自己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都别想出院了,所以深思熟虑后,甘凤池接受了徐离晟的提议,先住一晚上观察情况,如果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
于是他就这样睡懒觉一口气睡到了十点。
他不就是想在紫言面前多刷刷存在感吗?怎么就这么难?
“甘先生,你肚子疼吗?”
耳边传来温柔的询问,甘凤池回过神一抬头,护士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担心地看着他,他慌忙摇头。
“没事。”
“听说你跟人打架了,你刚动完手术,别说打架,三个月之内剧烈运动都不可以的,自己的身体一定要自己负责才行啊。”
“对不起。”
等等,为什么他要说对不起?
“别担心,他这个样子只是饿了。”
清冷嗓音打断了甘凤池的吐槽,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谁来了,说:“徐离医生,你可以兼职当神算了。”
护士小姐也笑了,“那我去拿早餐。”
她走后,徐离晟帮甘凤池做了检查,问:“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所以我昨晚只是来医院睡觉而已。”
像是没听出他的自嘲,徐离晟一本正经地说:“萧科长让我转告你,检查等费用无法报账,请自己支付。”
“知道了。”
甘凤池拉过床头的小桌子,用手支着下巴心想,这个月的零花钱又用光了,希望信用卡还没透支,否则跟哥哥借钱的话一定会被训的。
不多一会儿,护士小姐把餐点端来了,甘凤池洗漱完毕,顺手打开电视,他坐到床上,看看清淡的饭菜,叹道:“这个时间,都不知道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慢慢吃,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徐离晟说完要离开,甘凤池叫住他,问:“凌辉有没有再打电话给你?”
“没有,我也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希望他没事。”
“不会的,他既然能逃出来,可见很聪明,所以……”
徐离晟的脸色不太好看,甘凤池半路把话打住了,说:“你的表情是不是太沉重了?难道你真会算命,算出他出事了?”
“不是,是其他人出事了,我担心他也有危险。”
“其他人?”
徐离晟没回应,目光转向电视屏幕,频道正好在重播新闻,记者站在山道上,对着镜头报道事件经过。
“今晨六点三十七分,前方山路发生重大车祸,一辆私家车撞出安全护栏,在滚落过程中油箱受到撞击,发生爆炸,司机和同伴共两人均已遇难,这一带山路拐弯很多,车祸发生时又因下雨,车道发滑导致惨剧的发生……”
随着报道,画面下方放出了遇害者的照片,看到并列的两张照片,甘凤池呆住了,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忽然将桌板推开,大叫道:“不可能!”
为了确定自己没看错,他从床上跳下来,凑到了电视机面前。
遇害者的名字也显示了出来,一个是窦剑承,一个是梁美静,这两个人前不久他还见过,活生生的两个人,怎么一转眼……
甘凤池怔住了,看着跳动的画面,他有种怪异的不真实感。
窦剑承或许不是好人,但这种突然死亡的方式甘凤池无法接受,再想到冯玉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他更觉得难受,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搞错了?”
“是真的,我打电话给萧警官了,他当时就在事故现场,说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就是窦剑承跟他的秘书。”
甘凤池回过神,跑去床边,三下五除二把病号服换下来,徐离晟提醒道:“你还要休息。”
“不休了,大家都在忙,我也不能闲着。”
甘凤池跟徐离晟道了谢,跑出了病房,他来到医院门口,就近叫了车,上车后,用手机调出窦剑承出事的地点,正要报给司机,手机先响了起来,是萧兰草的来电。
“徐离医生跟我说你从医院跑出来了。”
电话一接通,萧兰草就在对面这样说,甘凤池正要开口申明立场,萧兰草说:“你觉得身体撑得住的话,就回局里。”
“现场勘查呢?”
“结束了,现在在等结果。”
挂断电话,甘凤池让司机把他载去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