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甘凤池拿着魏正义给的地址来到胡文臻的公司,向前台小姐报了自己的身份,请她联络胡文臻。
他在大厅沙发上坐了没多久,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材发福的男人从里面气冲冲地走出来。
甘凤池站起来,拿出他的刑警证件正要自报家门,胡文臻先开了口。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不希望再见到你。”
“上次那位是我同事,我叫甘凤池,是另一个……”
“都一样,案子我都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讲了一遍,也同意你们录音了,你想知道什么,听录音就好了。”
“我想听没录音的那部分。”
“哈?”
“我说的是你隐瞒的那一部分,徐远秋在和你的最后一通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
听到这句,胡文臻脸色一变,甘凤池紧追不放,说:“她是不是提到了对医疗事故的怀疑?”
“没有,她说的我上次都说了,就是这样。”
胡文臻说完转身要走,甘凤池紧跟着追上,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胡文臻突然停下脚步,对他说:“这是十七年前的案子,我还配合你们警方提供口供,已经尽了应尽的义务了,但这种配合不是无限度的,如果你们再这样不断跑到公司来找我,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我会去有关部门投诉你们滥用职权!”
不需要说得这么不留余地吧?
甘凤池有点儿理解魏正义不想来的心态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友好,他堆起笑容,抬起手做出安抚的动作。
“胡先生,请冷静,我们也是想……”
话没说完,胡文臻已经转过了身,大踏步往电梯那边走,就在这时,眼前有人迎面走过来,却是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
男人个头高挑,身材稍显纤瘦,但他的气场很强,被他挡住路,胡文臻本来很不高兴,想说粗话,看看他的打扮,把话又咽了回去。
看到他的反应,萧兰草微微一笑。
“十七年前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什么?”
“‘配合警方提供口供,已经尽义务了’,呵呵,作为未婚夫,配合警方调查徐远秋的死因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那是十七年前,现在我已经有老婆孩子了,我自己无所谓,但他们绝对不能受伤害!”
“我就是在说十七年前!”
萧兰草厉声喝道,胡文臻被吓到了,杵在那里忘了回应,对面服务台的小姐往这边看看,想过来询问,甘凤池急忙打手势示意没事。
萧兰草走到胡文臻面前,注视着他,说:“在医疗事故之前,你跟徐远秋的关系就出现问题了,之后又因为她,你和你的家庭饱受困扰,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她死了……”
“没有,我从来没那样想过,就算我们有矛盾,也不到杀人的程度,而且我有时间证人,当时警察调查过我,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
因为激动,胡文臻的脸色涨红了,萧兰草无视他的恼怒,微微一笑。
“我并没有说你杀人,而是说你在保护家人的时候,无意中帮了凶手一把。”
“什么意思?徐远秋不是自杀吗?”
“为什么你会认为她是自杀?”
“因为……当时大家都说看到有人跳楼,而且她责任感特别强,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患者死亡,她自杀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你改动了最后一通电话的内容,毕竟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不要再影响到活着的人的生活—你当时是这样想的吧?”
胡文臻不说话,表情有些复杂,见他欲言又止,萧兰草说:“你放心,我们只是想查清当年医疗事故的真相,并不会追究你提供不实口供这部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温和,很诚恳地说:“你们毕竟也曾经相爱过,假如徐远秋真的是被谋杀的,你却不说出真相,一定会于心不安,到时影响你生活的就不是警察,而是你自己的良心了。”
萧兰草话声柔和,却字字锋利,胡文臻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最后他选择了妥协,说:“我不是故意隐瞒不报的,而是觉得既然是自杀,我说多了,反而会妨碍警察办案,到时候事情变得更复杂,不知道要被那些记者骚扰到什么时候。”
“可以理解。”
“医疗事故后,不知道是谁跟记者爆料了我跟徐远秋的事,导致我家人每天都被记者堵,那段时间我烦得不行,再加上之前就有矛盾,我对我们的关系完全不抱期待了,那晚她打电话来,一开始就喋喋不休地说医疗事故的话题,让我相信她,那不是事故,是人为的,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只要她找到证据来证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听到这里,甘凤池忍不住了,问:“她说是谁?”
胡文臻看了他一眼,摸摸额头,说:“不知道,因为没等她说出来,我就打断了,我当时特别恼火,因为她的问题,我的家人都被卷入了是非中,可是她却不肯认错,还在坚持那些无谓的观点,火上来了,我就直接跟她说分手。”
“然后呢?”
“没有然后,她听了后愣了一会儿,说了句对不起就把电话挂了,我火气消下后,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怕她胡思乱想,就赶紧叫了车去医院,谁知到了后她已经……我不敢说我们在电话里吵架,那样肯定会有人攻击我,说我害死了她,到时我们家又不得安宁了,所以我就说她压力大才会想到自杀,但这也是事实啊。”
“你没有想过她说的不是医疗事故那件事吗?”
“想过,但我觉得是她想多了,大家遇到这种事,肯定都想找客观原因,而且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已经死了,如果再过多纠缠,只会让我的家人受害,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胡文臻说完,看看萧兰草,问:“不会真的有其他原因吧?”
“一切都还在调查中,谢谢你的协助。”
萧兰草道了谢,走出公司,甘凤池追上去,小声说:“对不起,科长,我没顺利完成任务。”
“不,你完成得很好。”
“啊?”
看到萧兰草笑眯眯的脸庞,甘凤池恍然大悟—科长不会是一开始就存了让他打头阵的想法吧?利用他激怒目标后,好让自己有机可乘。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像是听到了甘凤池的腹诽,萧兰草叫:“凤梨仔。”
“有!”
“现在你明白了,今后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啊。”
“是啊,要说老奸巨猾,我还要跟着科长您好好学习呐!”
“嗯?”
“我是说,所有谜题都解开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去找窦太太?”
“不,还有最后一块拼图没到手。”
萧兰草停下脚步,微笑看过来,原本是很有魅力的一张笑靥,此刻看在甘凤池眼中,却如恶魔般的恐怖,直觉告诉他,倒霉事又上门了。
“干、干吗?”
“凤梨仔你的体力恢复了吗?”
“啊,好像……还可以……”
“很好,那我们去挖时光胶囊吧。”
“哈……”
傍晚,长青墓园一隅,夕阳斜照着墓碑,碑上照片里的孩子笑得很开心,冯玉芬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慢慢抚摸照片。
那是窦英入院第二天拍的照片,她凝视着照片,这一刻时光像是停止了,在她记忆里,孩子永远都是照片里的样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寂静的墓园里,一点儿声音都会变得特别响亮,她转过头,来的是萧兰草和甘凤池,甘凤池手里还拿着一束花。
“我来看看豆芽菜,顺便告诉他案件结果。”
甘凤池走到墓前,那里放着一大束花,他将花放到花束旁,合掌默祷。
萧兰草说:“我听管理员说,窦太太你每个月都会来这里。”
“因为小英是个很怕孤单的人。”
萧兰草和甘凤池的突然出现让冯玉芬很吃惊,但她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微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科长让老白监视窦家附近的交通监控器,所以要了解冯玉芬的行动简直易如反掌。
甘凤池不敢明说,道:“碰巧我突然也想豆芽菜了。”
“哼!”
冯玉芬脸露不屑,这跟她高雅的气质格格不入,虽然猜到了她是凶手,但甘凤池还是无法接受她卸下面具的样子,问:“有什么问题?”
“什么突然想他了,他死后这么多年你有来过吗?你这种外人只是偶尔想起来,发发善心罢了,如果不是发生案件,你会来这里吗?”
甘凤池哑口无言,抬头打量冯玉芬,她已经卸下了伪装,既没有之前温柔贤淑的气息,也没有悲伤绝望的模样,而是高傲、冷漠还有自信。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西服裙,耳环和项链搭配着粉色的珍珠,甘凤池的目光扫过她的右手,原本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已经摘下来了。
是啊,窦剑承死了,她不需要再表演相濡以沫的剧情了。
萧兰草说:“管理员说你给了他一大笔钱,拜托他每个月帮窦英的墓清理上花,你是准备出国吗?”
“是的,我母亲在国外,我准备把这边的事处理好后就过去,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
冯玉芬说完,直视萧兰草,同样付之微笑。
“我知道你们警察怀疑是我杀了我先生,你们现在正在极力调查线索,不过你们大概也失望了,你们不会找到的,因为我根本不是凶手。”
她说得堂堂正正,跟萧兰草对视,丝毫不显怯意,萧兰草忍不住想就算她是疯子,也是个有胆识的疯子。
甘凤池沉不住气,问道:“窦太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警察?”
冯玉芬没有马上回答,甘凤池接着说:“你知道我是警察,所以利用我,间接地跟我透露窦剑承被人威胁恐吓,这些自导自演的恐吓其实都是为了之后窦剑承的死亡铺路,好把警察的注意力引到犯罪团伙那边,反正你不怕穿帮,因为就算李孙虎和刘天他们否认,我们也不会信的,我说的对吗?”
“你有证据吗?”
“……没有,不过你是学机械的,动手脚破坏房屋的安全装置对你来说很容易。”
“有证据吗?”
“没有。”
看着甘凤池不甘心的表情,冯玉芬笑了。
“大侠,你跟小时候一样完全没变,明明看着很冷静,其实却是最容易冲动的人。”
“哈,谢谢你的称赞,你会这样说,可见你对童年的我还有印象。”
“如果你不是上过电视,我可能还真想不起来,你知道对一个无聊的女人来说,上网和看电视是最常见的娱乐。”
“上电视?”
甘凤池想了想,想到了前不久发生的那起连环杀人案,他被怀疑是凶手,还被那些新闻人士揪出来报道过,虽然没露脸,但了解他家世底细的人肯定知道他是谁。
“一开始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要改变身份来找我,不过听你聊了很多关于小英的事,我很开心,如果不是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真想继续跟你交流。”
“不,你只是想利用我的身份帮你完成计划,所以你不仅没戳穿我的谎言,还将计就计跟我周旋,其实恐吓信和歹徒闯入都是你自编自导的!”
“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
冯玉芬说完,看看他们两个。
“如果没有证据,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不想在儿子面前说这些,他会不开心的。”
她转身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萧兰草的话声。
“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不是来跟你说窦剑承的事。”
冯玉芬皱眉转过头,萧兰草说:“我负责的是冷案,窦剑承的案子是刑侦科的人在查的,不过我赞同你的说法,不利的证据大概不好找,不是因为你不是凶手,而是线索都被你销毁了。”
“冷案?你是指……”
“我调查的是十七年前的医疗事故案。”
“十七年前的案子?你开什么玩笑?小英死于医疗事故,那位护士也自杀了,有什么好查的?”
“不,那不是事故,护士也不是自杀,两起死亡事件都是谋杀。”
冯玉芬一脸的惊讶,转回来,问:“我没听错吧,谋杀?那明明就是……”
“也许你该听听这个。”
萧兰草无视她的反驳,打开录音器,内容做了修整,先是方叔和胡文臻的讲述,后面是老护士说到有关冯玉芬的部分。
她听完后,等萧兰草关掉录音,冷笑道:“你是在说我是杀人凶手?真好笑,我为什么要杀小英?我有多疼他,所有人都有看到,如果我真有嫌疑,当初警方就会查到我,省得十七年后让你这么麻烦了。”
“窦太太,徐远秋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听了萧兰草的问话,冯玉芬的眉头不显眼地挑了挑,发出轻声叹息。
“是那位自杀的护士小姐,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这是她的工作日志,她习惯把所有事情都写在日志里。”
萧兰草拿出那本日志,亮到冯玉芬面前,甘凤池发现她拿着提包的手猛地攥紧了,他说:“有关医疗事故的部分她也都做了记录,也提到了凶手是谁,不过你不用担心,她没有写到你的名字。”
冯玉芬的手松开了,萧兰草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他将日志翻到最后一页,说:“因为最关键的地方被她撕掉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她发现悲剧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失误造成的。”
“不,医疗事故不是她的失误,因为她写到在输液时曾经重复确认过,你可以说她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如果她说谎了,为什么会被杀害?”
冯玉芬闪开眼神,没有反驳。
“徐远秋在写下自己的怀疑后,她一定有犹豫过,因为她跟我们所有人一样,都认为那个人不可能是凶手,所以最后她决定亲自询问凶手,在没有确切的结果之前,她撕掉了日志,以免冤枉了好人。”
“这就是她在跟未婚夫通了电话后去天台的原因,不是想自杀,而是跟凶手约了面谈,但凶手不仅不承认自己杀人,还找机会推她下楼,接着匆忙逃走,警卫当时看到的白影就是她穿的白大褂。”
萧兰草说到这里,顿了顿,观察着冯玉芬的反应,又说:“其实凶手答应跟徐远秋见面,就抱了杀人灭口的心态了,否则她不会特意穿白大褂,这样即使被人看到,或是被监控器拍到,也不会引起怀疑,这个人不仅了解医院内部的构造,可以自由出入办公室,也熟悉开药和注射的流程,知道怎么调换药液上的贴标,并且在事故后做出适当的应对,让大家无法发现药液贴标被换过,而这些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冯玉芬笑了,自嘲道:“听你的意思,根本就是在说我是凶手。”
“然而这个疑案的最后一块拼图我一直找不到。”
“什么?”
“动机。凶手对继子很好,继子对凶手也很依赖,那不是一两天就可以达到的感情,我唯一想到的一个可能性是当时凶手怀孕了,有了自己的孩子,继子就变得可有可无了,甚至是累赘,趁着这个机会除掉,以后她也不需要再刻意塑造慈母的形象……”
“不是!”
冯玉芬终于被激怒了,冲过去抓住萧兰草的衣服,骂道:“你们警察除了歪曲事实外,还会做什么?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你凭什么为了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把我付出的感情全部抹掉!”
“因为这是唯一的解释。”
萧兰草的话如同火上浇油,冯玉芬气得脸都扭曲了,抬手就要打,被甘凤池抓住,用力把她拉开,喝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窦太太!”
冯玉芬转头看他,甘凤池的脸涨红了,大声说:“我不相信我家科长的推理,我只相信我的记忆和我的眼睛,我记得你跟我聊豆芽菜时的样子,那是真心疼爱一个人才会流露出的表情,我相信你是爱豆芽菜的,这些年来你不是每个月都来看他吗?你想守护这个家,想守护他,难道不是吗!?”
冯玉芬的眼圈红了,甘凤池又问:“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那样的做法?”
许久的沉默后,冯玉芬才缓缓说道:“很久以前,有个女孩生长在单亲家庭,她母亲和母亲的同事们都对她很好,但她还是很渴望有个家,后来她在一次舞会上认识了她的先生,那男人离过婚,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但她一点儿都不在意,男人对她很好,孩子对她也很亲,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所以一毕业她就嫁给了那个男人,把孩子当亲生儿子对待。”
“那几年他们相处过得很好,她完全融入了那个家,她以为他们是一家人,直到后来儿子生病住院,她无意中听到了儿子和亲生母亲的对话,他在央求母亲回国,说希望那一年的圣诞节三个人一起过,最好是永远都在一起,他母亲问继母怎么办,他说不管她,她又不是我亲生的妈妈……”
冯玉芬的嗓音哽咽了,那句话即使过去了十几年,现在想起来仍旧是刻骨铭心的痛,也就是那一瞬间,所有投入的爱和关怀全部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克制的怒火。
她的确不是亲生的母亲,但这些年来她所做的堪比亲母,她刚嫁过来时孩子还小,经常生病,为了照顾他,那几年她都没有要小孩,她把全心的爱都投进去了,要的并不是对方的回报,而是哪怕一两句感恩的话。
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孩子的话让她突然清醒过来—不管自己怎么做,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个外人,甚至是个可以随时踢开的外人,可笑的是她天真地以为他们是一家人,为了这个家她还一直延迟怀孕。
那一瞬间她连站立的气力都失去了,恍惚着坐到走廊的长椅上,脑海里不断回旋着这几年的经历,悲伤、失落还有愤怒交织在一起不断地冲击着她的心房,理智之弦断掉了,她想到了报复,她那时刚好怀孕了,但因为孩子生病,她谁都没说,那时她就想是该为自己打算一下的时候了。
在愤怒的支配下,她像是着了魔,第二天特意带了点心去办公室,趁大家不注意,将原本配给其他患者的头孢曲松钠药液贴上了窦英的名字,窦英一直在服用钙质药物,如果被注射了头孢曲松钠的话,那将是致命的。
之后事情的发展一切都如她预料的,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徐远秋发现了这个秘密,她将徐远秋约到天台上,借口要跳楼抵罪,然后趁徐远秋相救的时候将她推了下去。
一切都顺利得可怕,舆论导向一边倒地站在窦家这边,再加上徐远秋未婚夫的证词,谁也没怀疑徐远秋的死亡有问题,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她可以迎来新的幸福,却没想到她居然整夜整夜地梦到窦英,梦中他们玩得很开心,就像以往那样。
仇恨之火随着窦英的死亡慢慢熄灭了,那时候她才发现她是深爱着那个孩子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疼爱,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那个家也失去了以往的平静和幸福,充满了压抑和沉闷,儿子死了,窦剑承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他们天天吵架,为了逃避现实,她不断地喝酒,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身体无法承受打击,她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