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凤池的身体恢复功能之强大连他自己都感觉意外,他是在医院苏醒的,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精神恢复了正常,除了对头部包扎技术的美感表示不满外,他一切都还好。
医生告诉他歹徒用的是自制枪械,穿透力不足,否则断掉的肋骨插进内脏,他的小命早就玩完了,而他现在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听了这番话,甘凤池在感觉后怕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很幸运—当时唯一一把警枪被紫言夺了下来,要不是这样,他现在躺的地方就不是病床,而是公墓了。
希望他今后一直都这么幸运,毕竟警察这个职业他可是打算干一辈子呢。
医护人员离开后,萧兰草推门进来,甘凤池心情正好,见他来得这么及时,问:“科长你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我啊?”
“想什么呢?我是来查案,顺便来看看你。”
“哦……”
萧兰草的衣着发式不像平时那么精致,看得出这两天他没有好好休息,所以甘凤池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他学乖了,不说就不说呗,他回头问同事就知道了。
萧兰草走到床前,打量着他说:“我都听医生说了你的幸运事迹,这再次证明凤梨仔你的命挺硬的。”
“还要谢谢科长你及时赶到,否则我真要变成凤梨渣了。”
“不过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如果洪刚在珠宝店开枪,你当时就成凤梨渣了,救人心切可以理解,但鲁莽行动很有可能导致不必要的伤亡。”
萧兰草说得很严肃,但这是实话,甘凤池认真回道:“我知道,可是看到同事有危险,我就忍不住,这跟紫言没关系,如果当时是正义、老白或是你的话,我同样会那样做的。”
“我要是得靠你救,这个科长也不用当了,好好休息吧,争取早点复原回岗位。”
萧兰草说完要走,甘凤池急忙叫住他,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多线追踪,洪刚一伙算聪明,避开了所有监控器逃跑,我就反方向思考,调查所有没有安装监控器的路段,就查到了他们丢弃的那辆车,后来我听了交警抽检的报告,感觉不对头,就带人一路追过来,遇到店铺或是加油站休息的地方就去问,最后问到了你留名片的那家。”
“你看懂我写的了?”
“我看不懂怎么会上山?”萧兰草白了他一眼,说:“我调查了洪山的驾照情况,驾照信息是真的,只是照片被修过了,正义和老白去调查证件本人,原来假冒洪山的那个人是他的亲戚,他趁洪山没注意的时候偷了驾照进行了伪造,后来查到他经常混的地方,他竟然跟朋友提到了山名,你也在名片里写到进山,我们就兵分几路上山了。”
“可惜最终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但也顺利抓住了抢劫犯,破了案,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大家可忙坏了。”
听到这里,甘凤池有点遗憾没能参与最后的捕猎行动,他问:“我这次表现得怎么样?”
“有长进,今后多跟着正义学。”
听萧兰草的意思,今后是要让他放开手来做事,甘凤池有种被肯定的喜悦,但又有点小失落,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正义来带我?”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哪有人一醒过来就跟你这样问来问去的。”
“我年轻啊,恢复力强,科长你不要嫉妒我年轻。”
“是啊,年轻还气盛,喜欢自作聪明,浮躁浅薄,以为高学历高过一切,我最喜欢调教你这样的人,等你吃几次苦头,就会知道跟正义搭档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正义是个好老师,但他不擅长应付顽皮的学生,而我正相反。”
“我哪有那么差?”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甘凤池气愤地瞪萧兰草,心想他好歹也是伤员,不待这么欺负伤员的!
房门被推开,林紫言从外面探进头来,“我听说凤梨仔醒了,就过来看看,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怎么可能,紫言你来得正好,科长欺负我,你快来当证人,证明警察内部也有职场霸凌!”
听了甘凤池的叫嚣,萧兰草对她说:“他刚醒,智商还没回血,你要多包涵啊。”
林紫言扑哧笑了,走进来,问甘凤池,“那你没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吧?”
萧兰草看看他们两个,问:“什么秘密?”
“不能说,那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小秘密!”
甘凤池说完,林紫言用力点头,萧兰草一摊手,笑眯眯地说:“那我就不妨碍你们聊秘密了。”
萧兰草离开了,林紫言拄着拐杖走到甘凤池的病床前,她精神很好,甘凤池放下了心,又怕她自责,急忙说:“我挺好的,大夫说都是小伤,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
林紫言看着他,甘凤池猜到她要说什么,马上追加—“也不用道谢,道谢太见外了!”
林紫言低头笑了,长发把脸颊遮住了,但甘凤池发誓他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晕,他也笑了,说:“我是男人,保护女人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那……等你出院,我请你吃饭。”
“好啊,我也想多听听你闺密的故事。”
林紫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甘凤池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摸摸头,装糊涂地说:“不对啊,请吃饭为什么等出院?在医院也可以请嘛,医院的食堂不错的,我上次住过,有经验。”
“你是病人,得吃清淡的。”
“偷偷吃一两次没事。”
重点是跟林紫言一起用餐,这机会太难得了,所以哪怕一日三餐地吃他都觉得值!
林紫言被他说动了,说:“那好,等你恢复一些,我跟护士小姐说。”
甘凤池暗地做了个成功的手势,正想趁热打铁提约会,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从门外探进头来,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要不我回头再来?”
“妈你怎么来了!?”
甘凤池震惊了,他以为自己受伤这事可以瞒过去的,没想到母亲竟然知道了,母亲知道就等于说全家人都知道,天呐,接下来他要接受多少关怀炸弹的轰炸啊!
再看到母亲一脸开心地盯着林紫言,甘凤池的头更大了,生怕她乱说话,抢先介绍说:“这是我同事林紫言,紫言,这是……”
“我是他妈妈,紫言是吧,你叫我伯母就好了,一家人不用见外。”
甘母没用儿子介绍,上前热情地握住林紫言的手打招呼,林紫言回应了,又看向甘凤池,甘凤池急忙给她使眼色,说:“你不是还有事嘛,你去忙,回头聊。”
“我不忙,我就是听你的帅哥上司说你受了伤,特意煲了汤过来。”
“妈,我没说你,我跟我同事说话。”
甘凤池说完,林紫言趁机告辞,等她走了,甘母走到床边,戳了儿子一指头,“你这孩子真没眼色,人家女生受伤了,你都不让人家坐,你这辈子就单着吧。”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您就来了嘛,甘凤池从没像现在这样埋怨萧兰草的多事,脸上还得赔笑说:“单着还不好?那我不是可以每天都陪着您买买买了。”
“我有的是姐妹陪,你还是陪你女朋友吧,那女孩不错,比你以前找的都好,什么时候带回家给你爸看看?”
甘凤池抬起手打断了母亲的唠叨,问:“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
“你这几天都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我就打给你的帅哥上司了,这么一问,他就全都说了。”
“哦……”
“不过看你挺精神的,应该没事啦,小时候你从三楼滚到一楼都一点事没有……我让你爸爸和你哥回头再来。”
“他们都忙,别让他们来了,我挺好的,过两天就出院了。”
“这事不用你操心,妈会处理好的,我问你啊,紫言家里是什么情况?爸妈是做什么的?看她说话就知道脾气好家教好,回头介绍她爸妈给我认识,妈没什么门当户对的偏见了,只要你们看中意……”
他哪知道紫言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连对方家里的情况都不了解啊!
甘妈妈兴致勃勃地发表意见,甘凤池想到耳朵不知道还要被虐待多久,他心里千万匹草泥马就忍不住开始狂奔了—科长你就不能好好查你的案嘛,我都说了不要通知家里人,你为什么偏要跟我拧着干,明知我没事你还把我妈叫来,你知不知道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啊!
“阿嚏!阿嚏阿嚏!”
萧兰草从徐凤的病房出来,没走几步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直觉告诉他这是有人在吐槽他了,而且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甘凤池,这么有精神,看来很快就能出院了,萧兰草临时改变主意,决定接下来还是由自己直接教导凤梨仔好了,毕竟今后新人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嘛。
对面传来吵嚷声,孙远航被两名警察押着往外走,他的腿伤还没好,一瘸一拐的,愤愤不平地说:“你们这是非法拘留,我是清白的,我也受了伤,是被歹徒打伤的,我太太现在生命垂危,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一定告你们滥用职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叶长鸿负责押送,他看到萧兰草,停下脚步,萧兰草走过去,对孙远航说:“放心吧,你没有提告的机会。”
孙远航不解地瞪他,萧兰草说:“我刚从你太太那边过来,她已经醒了,答应配合我们提供证词,包括你做假账偷税漏税的证据。”
“你这混蛋,你欺骗一个病人……”
孙远航挣扎着想揍人,被叶长鸿按住了,萧兰草说:“欺骗她的不是我,是你,她一直都怀疑张皓的死跟你有关,因为张皓对她说找到了你当年跟歹徒合谋骗保险金的证据,你还雇凶杀人,企图杀你太太灭口。”
“你说这么多,有证据吗!?不要说是洪刚的证词?哈,一个犯罪累累的凶手,他的证词能当成证据吗!?”
孙远航刚叫嚣完,萧兰草就把手机亮到了他面前,屏幕里显示出某个邮箱画面,看到画面,孙远航的脸色白了。
“两人共用一个免费邮箱,不需邮件来往,所有内容进草稿箱就能看到了,所以网上追踪不到你跟肖路联络的证据,这办法挺聪明的,是你想出来的?”
孙远航一脸呆滞不说话,萧兰草收回手机,说:“你的珠宝店分店开得太多,资金周转不过来,几家分店的营业额入不敷出,只能靠做假账和辞退老职员来支撑,你又不甘心就此关门,所以当你从网上看到王富被杀的消息,马上就想到了洪刚等人,你故技重施,利用当年的联络方式联络上洪刚,做出跟当年相同的案子,你公司的珠宝钻石的保险金额的确可以令人铤而走险,这还不算,当你发现妻子对你产生了怀疑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洪刚在抢劫珠宝时借机杀她,为了不引起怀疑,还让洪刚也打了你一枪。”
“你让小儿子每天回家,目的是使用他的电脑,可惜机关算尽却百密一疏,你每次看完草稿箱里的邮件就直接删掉,你以为以肖路的黑客技术,剩下的他可以轻松处理好,肖路是个很好的黑客,却没有独立的判断能力,他只会照交代的去做,而洪刚以为全部都删除了,所以他没交代肖路清除数据,现在我们已经恢复数据了,它是起诉你最好的证据!”
孙远航脸色苍白,像是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他一声不发,耷拉下了脑袋,叶长鸿给同事甩了下头,让他们将孙远航押走,他对萧兰草说:“有关违反命令擅自行动的事,我递了检讨。”
“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你的上司是萧燃。”
萧兰草说完离开,叶长鸿叫住他,“为什么你让我们在珠宝店附近埋伏?你怎么肯定洪刚的真正目标不是杨菁,而是珠宝?”
“直觉吧,”萧兰草想了想,笑眯眯地说:“我的直觉很灵的。”
“如果真的这么灵,那为什么五年前的案子你会判断错误?”
“我说你能不总提五年前吗?老揭人疮疤不太好啊。”
萧兰草脸上堆满了笑,叶长鸿觉得他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他本来因为这次的行动对萧兰草有些改观,但现在那点改观又被风吹走了,多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他没好气地想,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还是说:“审讯洪刚的时候,你也参加。”
萧兰草挑了下眉头,叶长鸿重申,“请你参加。”
“哦?我可是负责冷案的。”
“这次牵扯到十八年前的悬案,你也跟了这个案子这么久,到了最后一局,我想你应该很想跟洪刚直接交锋。”
听了他的话,萧兰草笑了。
“没问题。”
审问洪刚要比想象中容易得多,这个歹徒残忍狡猾,但他有个软肋,那就是他弟弟肖路,所以他答应老老实实交代罪行,条件是警方要安排医生给肖路做检查,并针对他的精神状况向法官求情。
萧燃答应了,叶长鸿却说:“你如果真的担心你弟弟,一开始就不该拉他下水。”
“你们知道什么?他除了玩电脑,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我不带着他干,他怎么养活自己?这一切都是他的养父母害他的,他们发现了他的天赋,不让他跟外界接触,死命地挖掘他的潜能,想把他培养成电脑天才,他的腿有毛病也都是被养父母吓的,幸好他们死得早,否则我弟弟会被逼疯的!”
“他现在的状况跟疯子没多大区别。”
萧兰草的回应惹来洪刚的怒视,低着头狠狠地啃大拇指,几位警员也不逼他,过了好久,洪刚停了下来,开始交代罪行。
洪刚是十八年前珠宝案抢劫杀人案的主犯之一,除他之外,还有负责打听情报和路线的肖路、负责开锁的侯三、负责接应的赵有福,还有一个叫蒋曲明,他跟洪刚的任务一样负责对付保安,当时肖路跟赵有福一起留在车上,只有必要的时候才用电脑做事,几乎没有存在感,所以盗贼其实是五个人,而非四人。
作案之前五个人歃血为盟,发誓财富共享,事成之后蒋曲明通过地下钱庄将黄金珠宝兑换了二百多万,再分成五份,洪刚和肖路加起来一共八十多万,那个年代八十万对他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个天文数字,虽然新闻报道说珠宝店共丢失了价值七百多万的黄金珠宝,但案发的时候他跟蒋曲明在一起,他确信蒋曲明没有多拿,所以他一直认为那是珠宝店经理伪报的金额,目的是骗取保险金。
分了钱之后,为了不引起警方注意,五人分道扬镳,洪刚和弟弟肖路一起,那段时间他们过得很好,但因为有一次他跟人冲突,导致对方重伤而入狱,还好警方没怀疑他跟珠宝店抢劫案有关,他也没再跟肖路联络,以免肖路被警方注意到。
等他刑满出狱,肖路已经联络不上了,这几年他辗转南北做了不少案子,也反复入狱,直到最后一次,他在服刑时认识的一个狱友曾是赵有福的朋友,在聊天中他无意中知道了赵有福和蒋曲明还有侯三私下藏赃款的事,那些珠宝跟黄金的价值在五百万以上,那三个人欺负他们兄弟老实,竟然私吞了属于他们的那份钱!
得知真相后,洪刚异常愤怒,出狱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肖路,通过关系,他在一个诈骗团伙中找到了肖路,原来自从他入狱后,肖路被周围的人误会精神有问题,曾在精神病院住过几年,后来诈骗团伙的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他,把他接了出来为团伙卖命。
有肖路的帮助,洪刚很快就打听到了赵有福和侯三的下落,他原本的计划是先拿侯三开刀,借侯三吓唬赵有福,却没想到侯三早就死了,他的钱被表兄王富霸占,所以他才会在杀了王富后,在墙上画了血字,用来警告赵有福,想借赵有福之手找到蒋曲明,但他没想到孙远航会主动联络他们,孙远航知道他们五人团伙的特殊联络方式,他也知道孙远航的底细,出于好奇心,他回应了孙远航。
联络上后,孙远航提出了跟当年相同的计划,洪刚原本的目的就是要回当年的那笔钱,现在孙远航提出的金额远远高于那个,所以他同意了,跟孙远航制订了详细的计划,并为了计划顺利,还找好了替死鬼开车接应。
洪刚将罪行全部交代完毕,萧燃问:“既然王富和他的情妇跟当年的珠宝案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杀他们?”
洪刚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那晚本来没想杀人,是那个女人突然尖叫,我弟弟对声音很敏感,他一听到尖叫就发疯,用东西猛砸那个女的,既然杀了一个,就不在乎两个了。”
审问的几个人对望一眼,洪刚又主动说道:“本来王富和侯三的关系很隐蔽,只是杀他,你们根本查不到我们身上,可谁也没想到有人杀了张皓,警察还查出了他的身份,既然你们发现了珠宝案的秘密,我就想不如将计就计,让你们认为我们是报复,把重点都拉到杨菁身上,刚好有个笨蛋一直暗中跟踪杨菁,正好可以利用,趁他去攻击杨菁的时候,我们去偷珠宝,谁知……”
“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听了萧燃的揶揄,洪刚一摊手,说:“这大概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所以给陈谧邮件,控制他行动的是你?”
“是啊,怎么样?十八年前把你们耍得团团转,这次也是,你们警察也不过如此。”
这家伙身上背负了好几条人命,却毫无悔过之心,萧燃难以掩饰对他的厌恶,冷冷道:“然而你现在却是阶下囚。”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愤怒,萧兰草替他做出询问。
“整个行动计划是谁帮你们设计的?”
“当然是我和孙远航,他制订计划,我提供枪和炸弹。”
“不,你们最多是做出大致的方案,可是让肖路扮演陈谧,还特意穿着和陈谧相似的衣服在粥铺出现,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并且在同一时间让陈谧发出攻击、安放炸弹还有抢珠宝杀人,这些绝对是一个对犯罪设计相当精通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他是谁?”
洪刚仰头看萧兰草,半晌笑了,“你挺聪明的嘛,是有这么个人没错,不过我不知道他是谁。”
“洪刚,你要知道你所犯下的罪行,如果你还要包庇同伙,那会罪加一等。”
“都到这份上了,你说我有必要包庇谁吗?我是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我在找肖路的时候偶然遇到的,我能顺利把肖路从诈骗集团里救出来也靠他的帮忙,那是只老狐狸,很狡猾的,不过他跟孙远航相比,我还是比较信任他,所以我就让他参与了一部分计划。”
“他在哪里?”
“不知道,他提供了一些想法给我后就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真是个怪人,大概搞艺术的人都这么怪吧?”
萧兰草心头一跳,本能地想起“艺术家”这个名字,他从手机里调出照片递过去,问:“是不是他?”
洪刚看了一眼,马上说:“去掉眼镜,胡子再稍微长一点,大概就是他了。”
萧兰草看向萧燃,萧燃对洪刚说:“他突然消失,你没觉得奇怪吗?”
“当然觉得,不过反正他帮到我就行了,他也没跟我要钱,没妨碍到我什么。”
“没有人会无目的地去做一件事,他要的不是钱,而是快感,就像你们操纵陈谧的行为一样,你和肖路还有孙远航的行为也在他的操纵之中,这就是他想要的。”
听着萧兰草的话,洪刚满不在乎的表情消失了,眼睛里射出野兽般的冷光,问:“你的意思是他在利用我?”
“从结果来看是这样没错,不过他的利用对你来说是有利的,所以你大可不必为此生气。”
萧兰草把纸和笔放到洪刚面前,说:“把蒋曲明的图像画下来。”
洪刚瞪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说,拿起笔开始画。
他的画画技术很糟糕,所以最后还是专业绘图人员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进行了绘制,那是个脸部肥胖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单看图像很难确定他的年纪,洪刚说一直找不到他,怀疑他改名换姓了,或是像侯三那种的早就死了。
听完他的话,萧兰草掏出手机亮到他面前,问:“这个人你觉得眼熟吗?”
洪刚皱眉看了看,先是摇头,但很快他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迟疑地说:“像……如果是看真人的话,也许我可以确定。”
萧兰草点点头,叶长鸿探头想看,萧兰草已经将手机收了起来,给萧燃使了个眼色,暗示自己没有问题了。
萧燃让人将洪刚带出去,他经过萧兰草身边,突然问:“我这次会被判死刑吧?”
“不知道,我只管查案,审判你是法官的事。”
萧兰草冷淡地回复,洪刚不死心,还想再问,被警员押了出去。
萧燃注视着绘图,冯震在一旁收拾着审讯记录,探头看图,说:“张皓和王富的案子破了,旧案却还悬着,差一个罪犯落网,悬案就不能结案,真让人不爽。”
“这简单,把他抓住不就行了。”
“这还简单?你看他这长相,他把胡子一剃,再减减肥,绝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更别说过了十几年,要是照图来找,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嘛。”
“不,我已经有底了,不过还需要你们的协助,”萧兰草挨个看看他们,微笑说:“就当是我协助你们的答谢了。”
甘凤池回到岗位是一周后的事,按照医生的要求,他还要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但他的恢复速度愣是超过了小强,再跟医生软磨硬磨,最后终于得到了许可,借了把轮椅就重新上岗了。
不过洪刚和肖路的审问工作已经结束了,他能看的只有审讯记录的复印件,在他认真阅读记录的时候,几个同事都在观察他,老白说为了感谢他抓住珠宝大盗,回头请他吃饭,他也是随口应下,目光一直没离开文件。
这种状态的甘凤池太奇怪了,老白忍不住问魏正义,“坐轮椅也要上班,你说凤梨仔是不是脑子撞坏了?”
“也许他喜欢工作呢。”
“No!No!No!据我所知,他没那么高的觉悟。”
“人都是会变的,别忘了是谁在带他。”
老白看向萧兰草,萧兰草靠着椅背喝咖啡看报纸,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林紫言倒了饮料给甘凤池送过来,甘凤池简直受宠若惊,咕嘟咕嘟一口气把饮料都喝下了肚,林紫言站在旁边跟他一起看,等他阅读完一遍,问:“有什么新发现吗?”
甘凤池把文件放下,感叹道:“没想到当年的案子这么跌宕起伏,洪刚就算了,肖路……他算是天才吧,如果有好的环境,他的人生一定不会是这样,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当年给他们兄弟算命的人说中了。”
“凤梨仔,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萧兰草放下咖啡杯,正色说:“恶劣的环境不是可以犯罪的借口,在同样的环境下,大多数人仍然乐观积极地生活,我也从来不信什么命运,你看‘命’这个字,人在最上边,这就是说命是跟着人走的。”
甘凤池语塞了,越琢磨越觉得萧兰草说得有道理,可是看到林紫言用力点头,眼神里全是崇拜,他又有点不爽,转动轮椅来到萧兰草的办公桌前,举手说:“科长,我有个问题。”
“什么?”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怀疑洪刚和肖路的真正目的是珠宝店,所以才会另外布置计划?”
“嗯,这个问题叶长鸿也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