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为师允许你离开了？

连他来这文广堂授课会带罐庐山云雾过来的这个习惯，表姑娘都知道。

姜怜月抬头，便见夜凭的墨目里掠过了一抹深思。

她感觉有一股冷意从脚底扩散到四肢。

这眼神她可太熟悉了，前世她一旦有什么阴谋诡计被察觉时，他也是这般思索的神情，而后便轻而易举地拆了她的计谋。

前世慕容深成为傀儡皇帝，信王随时都会逼宫谋反。

姜怜月害怕丈夫成为信王的剑下魂，于是试图带着一蹶不振、哀莫大于心死的慕容深从密道逃出皇宫。

但可惜，她的想法一下子就被进宫的夜首辅给察觉到了。

夜大人不避讳，专程来了她的未央宫。

当时他手边放的也是一盏雾气腾腾的庐山云雾。

“微臣劝娘娘不要自作聪明，还是乖乖呆在宫殿才是，以免有人的刀剑不长眼，不小心便撞上了娘娘娇贵的脖颈。”

喝完那盏庐山云雾，腰金衣紫的夜大人便拂袖离开了。

姜怜月坐在凤椅上，愤怒地攥紧雕金扶手。

夜玄机他是什么意思？

若是她执意带慕容深出逃，他便会派人暗杀她么？

谁不知道高门世家的夜首辅与信王勾结，沆瀣一气，起兵造反。慕容深的皇权已经名存实亡，不过等待着有人戳破那层纱窗纸而已。

夜凭要她乖乖地在皇宫里，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他的监视和囚禁……

姜怜月无力地靠在凤椅上，合上了眼。

她知道，她这个皇后彻底结束了。

至于王朝颠覆后，夜凭会怎么处置她这个阶下囚，她不知道。

只不过她还没等来信王逼宫的那一天。

她便被与信王通奸的姜贵妃以一杯毒酒，毒死在了未央宫的紫檀床上。

……

姜怜月警惕起来。

看来，她锋芒毕露得让夜凭在探究了。

于是她忙低下那截雪白的颈，“表妹惶恐，不过是在夜家寄人篱下，因而学会了察言观色。”

见夜凭神色寻常，她又大着胆子道：“除了知道表哥喜爱庐山云雾之外，表妹还知晓大表姐喝碧涧明月，二表姐喝湘波绿，二表哥喝普洱，外祖母则喜爱信阳红茶，至于妙云表姐她一贯喝不来，则喜欢喝些花茶甜水……”

夏日的斑驳光影里，少女娓娓道来。

见她将夜家所有人喝茶的嗜好都一一说出，解释得合乎情理，可夜凭却莫名觉得心口郁积。

他眸里的兴趣淡了些。

“是么。”

他冷不丁地发出一声。

而后便将她当做空气，垂下薄白的眼皮继续读着手中那本《草堂诗余》。

姜怜月一时不知为何气息骤然冷了下去，她惶恐地跪在地上，不断想着自己适才到底说错了什么才引得男人忽然不快。

这时，许清瑶又端着茶来了。

“夜先生，您的庐山云雾。”

夜凭放下书，又道了一声谢。

许清瑶微笑，又同地上罚跪的姜怜月说了一些话。

如果单看她软语温言的态度，以及那张柔情似水的脸蛋的话，会真的误以为许小姐是不是待她友善。

——肯定不是的。

因为许清瑶站着微笑，虽知书达礼，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替她同夜凭说一句求情的话，也没求夜凭让她别跪着了起身。

相反，许清瑶还拿着本书，当个乖乖女学子一样找夜凭解惑，“夜先生，这句‘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弟子不太懂，不知夜先生可为弟子指点迷津……”

夜凭为人师表，所有人于他这里都是公平的，于是他便淡着眉眼，为许清瑶解惑。

不一会，许清瑶眼里露出了崇拜的碎光，唇也弯着，“多夜先生。”

“夜先生真厉害。”

姜怜月：……

要不，她走？

姜怜月跪在地上也不老实，不断揉着发酸的小腿，也偷偷翻了白眼。

许清瑶拖延了一阵，这才抱着《道德经》恋恋不舍地望着夜先生。

“夜先生，我该回去上课了，下回再来叨扰先生。”

说完，她看了一眼地上因为被罚而打蔫儿的夜家表姑娘，而后离开。

见与她同班的许清瑶走了，姜怜月眼睛一亮，“夜先生，我也该去上课了。”

说完，她动了动麻木的膝盖，就想也跟着走。

夜凭却没有放人的意思，语气不紧不慢，“为师允许你离开了？”

“我会去跟待会授课的先生替你说一声。”

姜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