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姜怜月的话便打消了她的疑虑。
“我就是觉得这画像上的女子生得极美,便多看了几眼。”
姜怜月很违心地说了这句话,假装不认识许清瑶。
姜怜月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将许清瑶的画像压在了最底下,一边若无其事地道:“我看另外几个生得珠圆玉润,皆天庭饱满,自带祥瑞之气,应当放在最上面。”
她又随意地拿了别的闺秀画像。
“尤其是这个,鼻头有肉,面不露骨,脸形方圆,眉眼温柔气质贤淑,一看就是旺夫相。若是她能成为我的长嫂,有这么个贤内助,定能更助表哥直上青云。”
说完,将画像压在了最上面。
而前世夜夫人的卷轴则被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姜怜月了解男人,他之所以愿意娶妻不过是遵父母之命,可能连画像都不会认真看,接下来全凭老太太心情安排。
到时许清瑶的画像,更不会入到夜凭的眼里了。
书瑶听得眼睛微亮,“表姑娘,你还会看相?”
姜怜月只是道:“一点点。”
书瑶缠着她,还想让她继续多说一点。
还让她帮忙看相。
姜怜月看了她的三庭五眼,微笑:“书瑶姑娘山根秀眉,鼻头圆润,一看就是有财运的。下巴丰满圆润,说明容易遇贵人,书瑶姑娘今后定是有福气的。”
遇贵人?
书瑶突然眼皮一跳,想到近来做的梦,而此刻表姑娘的身影依稀还可见到紫气。
她怎么觉得……她的贵人是姜表姑娘呢?
厢房内欢声笑语。
这时,屏风之后的男人甩袖离开了。
姜怜月余光似乎看到了黑影,转头看过去,便见雕镂屏风之后什么人影都没有,便只觉得是自己眼里出现了幻觉。
时辰差不多了,书瑶抱着一叠卷轴走出去。
姜怜月蹙眉,但还是跟着她去了书房。
刚到书房门口,而此时屋里走出了一个边笑着同夜凭告别的男人。
一身富贵的圆领袍,相貌风雅,虽年纪稍长些,但也是个美男。
陈贺卿笑道:“玄机,我改日再来拜访夜府。”
姜怜月一见到他,瞬间怔在地上,汗毛倒竖。
眼前的男人是将来门下省侍中!
她之所以会感到害怕,是因为她曾经看见他死不瞑目地暴毙于宫中,而杀死他的便是她那位挟势弄权的首辅表哥。
当时陈侍中身首异处,而夜玄机还能有闲情雅致地坐在取雪水煎茶。
她虽也恨陈贺卿这个狗官,可是陈贺卿却是夜大人的马前卒,为他鞍前马后,处心积虑不知为他算计了多少人,姜怜月怎么也没想到,夜凭他会对陈贺卿这么的狠……
她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自己。
那时候闻到空气中飘荡的血味,姜怜月既想吐,又吐不出来。
这一幕被她看到了,她身后的宫女们吓得大叫瘫软在地上。
唯有她还强撑着站在前方。
雪亭里的夜玄机这时扫了眼她苍白的脸色,竟然遥遥端着那玉兰杯,清雅得有些残忍。
“皇后娘娘,可否要与玄机品茗?”
他双目清寒,雪中披着件鹤氅。
姜怜月觉得他疯了。
她不明白,曾经那位光风霁月的夜大人为何会变得如今这般残酷无情。
姜怜月抿唇,她记得陈贺卿是安王的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拉拢夜凭,想让他站安王的队。
而他投靠夜凭,还是在夜凭娶了夜夫人以后的事了。
陈贺卿刚道别完,书瑶便抱着礼盒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疏离笑道:“陈大人,您落下东西了。”
“公子说他无功不受禄,这等上品,还是陈大人拿回府中跟自己的妻儿享用吧。”
陈贺卿目光微冷,但一转即逝,又露出了那惯常的和煦笑容。
他让自己的随从拿过礼盒,刚想离开时,却恰好见到了站在几步之外的夜家表姑娘。袅袅亭亭,如青山妩媚。
都这个时辰了……
陈贺卿沉思片刻,便笑着明知故问:“这位是?”
书瑶也怕表姑娘夜晚造访公子的书房引起误会,忙解释:“陈大人,这位是公子的表妹,表姑娘明日要在学堂考校,有不懂之处便这会来请教公子。”
陈贺卿倒是知道夜凭如今在文广堂任教。
姜怜月对他行了个礼。
陈贺卿看了眼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适才的不悦也烟消云散了。
他笑了一下,便抬步离去。
姜怜月蹙眉,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来的古怪。
书瑶回屋,将那些适龄闺秀的画像放在了男人的书案上。
弄完后,书瑶便退了下去。
姜怜月刚进屋,便感觉到气氛骤变,如同走进了寒冬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