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夫人听见何洛梅这么说，看向姜怜月果然露出不喜。

姜怜月感觉她的目光淡淡地落在自己身上，又一带而过。

见何洛梅在奚落姜怜月，许清瑶便开口替她说话：“夫人，姜姑娘看起来并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只是她生性懒怠了些，只要姜姑娘肯用心学的话，我想她定能胜过许多千金小姐。”

许清瑶看向姜怜月：“姜姑娘，三夫人待你极好，你今后还是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许清瑶原本以为姜怜月会气恼地怼她。

然而姜怜月坐在那端着茶碗抿了一口，竟然将她当做空气。

没人接话，许清瑶皮笑肉不笑。

靠在梨花榻上的夜老夫人仍拉着她说话，心里已经将她当成了孙媳准人选。

许清瑶坐了一会，便道：“瑶儿该离开了，家父还在家中等着瑶儿，改日再过来拜访老太太。”

她刚起身，夜老夫人却拉住了她的手。

“既来到夜府，不一块见见你的夜先生？他恰好在家中。”

夜老太太对屋里的丫鬟道：“去，把凭儿给我叫过来。”

许清瑶见她一眼便猜中自己的心思，站在那羞涩地搅着帕子。

姜怜月却发现许清瑶这时扫过了自己裙下的绣花鞋。

在看什么？

姜怜月垂眼，她的裙摆绣着牡丹花样，平平无奇，而她脚上踩着的是白底粉花的绣花鞋。

再看过去时，许清瑶早已收回了目光。

夜老太太问：“听说沈世子的生辰夜，你跟凭儿在画舫上一起对诗？”

许清瑶的眸色暗了暗，转眼便露齿浅笑，垂眼帘，“是，那天晚上夜先生请瑶儿到画舫上赏烟花对诗。”

夜老太太却目露惊讶。

凭儿开窍了？

她知道这个孙儿的性子，不近女色，跟他祖父一样只喜欢闷在书房里，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格外引起他的注意过。

而许清瑶，还是头一个。

看样子，凭儿是对许姑娘有几分在意的。

姜怜月因昨夜跟沈景钰通宵去看烟花，白日还去上学，眼下正困得要命，只能靠浓茶提神。

须臾，便见一个丫鬟引着夜凭过来了。

姜怜月抬眼，便见一袭月白色的竹纹袍子擦着她的裙摆走了过去，淡淡的柏子香萦绕而过。

下一刻，男人便来到了夜老太太的身边。

他正眉眼温和地同祖母说话，未曾留意到她。

见表姐们起身唤长兄，姜怜月也跟着起来唤表哥。

夜凭的目光这才扫过她们，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便收回了目光。

他和许清瑶两人分别站在老太太的身边，好似檀郎谢女，画面是养眼的。

姜怜月感觉得出来，夜凭并不排斥许清瑶。

她淡淡地望着。

她或许是个坏人吧，因为这辈子她不会让许清瑶顺顺利利去夜家的菊花宴的。

许清瑶前世费尽心机，她前世这个皇后恶名缠身，大多是许清瑶在背后耍手段。

许清瑶用诡计让夜氏满门都觉得她卖了夜氏，前世夜氏族人都戳着她的脊梁骨骂。

且在外头宣扬她这个皇后处事恶毒，动不动就杖杀宫人，将太监当做玩物，还将朝廷的赈灾银两用来挥霍置办宫宴。又宣传她这个夜夫人勤俭爱民，受百姓爱戴追捧。

上辈子可能没有比她跟许清瑶更为恶劣的姑嫂关系了。

姜怜月在看着夜凭。

或许她真的是个坏人吧。

明明知道夜凭前世和他的夜夫人有多恩爱，有多举案齐眉，或许许清瑶便是他的天命之女，是他的良配和正缘，可她为了一己之私，便想给他们的这根红线打上个死结。

坏就坏吧。

若不是她前世乱点鸳鸯谱阴差阳错促成二人，说不定许清瑶根本就得不到夜凭的喜欢。

反正，她也不止坏过这一回了。

姜怜月眸闪过冷光，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这辈子，她定要挡许清瑶的道，绝不会让她顺风顺水地度过一生。

从外面回来的夜易书正巧来找她们几个妹妹，见到有贵客，还是许清瑶，神色怔了怔。

夜易书见夜宜温率先带着她们起身，心里便知道这个场合他们不宜在场，于是便温润着眼也跟她们一起出去。

他习惯性地站在表妹的身边。

世家养出来的姑娘都着绫罗绸缎，相貌也娇贵精致。表姑娘虽穿着淡色衣裳，可那张脸却比芙蕖还要的娇艳。

夜易书头戴织缎抹额，拢着明蓝袍子，他垂眼看表妹说话时，温柔得不可思议，阳光打落在他们的身上，竟然像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一对璧人。

这道明艳的阳光将正堂和走廊的光景分隔开来。

夜凭垂着眼睫与夜老太太说话，素雅端庄的许清瑶站在他旁边，而他的目光再也没有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