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
从过分的担忧里回过神,顾江雪终于意识自己此刻跟楼映台姿势太亲近了,一时间十分尴尬。
他想缩手,但是没力气。
“……依依学坏了。”顾江雪没话找话。
楼映台不知前因,但笃定:“你教的。”
顾江雪不背锅:“肯定是跟你学的!”
遥想当年,众人都还是小屁孩,高不过大人的腰,猫嫌狗憎的年纪,唯有楼映台鹤立鸡群,乖巧得不行。
楼映台幼时生得可爱,即便面上表情不多也看不出什么严肃,反而更像个仙童,是完美的别人家孩子。
顾江雪和薛家小子一合计,觉得不行。
楼映台这小仙童太乖了,出去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们决定好好教导楼映台为人处世之道。
楼映台是个好学生。
很快,楼映台悄无声息把他俩一道坑了。
二人不可置信,赌气说不再带他玩,小楼映台面无表情:“哦,那我自己跟。”
“你俩再擅闯险地,我就独自跟在后面。”楼小仙童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可怕的话,“万一我死了,记得给我收尸。”
顾少爷和薛小子当场目瞪口呆。
良久后,顾小少爷才满脸震惊道:“他是怎么做到用乖巧的脸说这么恐怖的话的?”
薛家小子捶胸顿足:“完了,白米团变芝麻汤圆了,我们仨最后的良心也没了!”
楼映台不仅学成了,还青出于蓝,顶着君子的脸,愣是没人相信他也摆弄智计手段,一举镇压两个混世魔王,把他俩管得服服帖帖。
事后顾江雪和薛家小子互相推锅,一致认定肯定是对方带坏了楼映台。
此刻顾江雪和楼映台的对话,莫名让他想起当年小少爷们幼稚的模样。
顾江雪忍不住笑出声,他本来就没力气,索性不挣扎了,干脆趴在楼映台肩头,省力,也不用看楼映台的眼睛。
只要不对视,他就不怕尴尬。
“那什么缚龙锁呢?”顾江雪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解了,你晕着,不用铐。”
楼映台说着,又把缚龙锁摸出来,咔哒给两人拷上,顾江雪如玉的手腕上又多了条手链,金色游龙形,细细的,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就是装饰品。
确实挺好看。
顾江雪笑眯眯:“你还真拷,怕我跑了啊?”
楼映台:“嗯。”
顾江雪:“我不跑。”
一年前刚跑过的人说什么呢,比起信他那张鬼话连篇的嘴,还是缚龙锁更可靠。
顾江雪用手指戳了戳他肩膀:“只是简单跪一跪,楼爷爷就放过这事儿吗?”
“不。”楼映台说,“老祖亲自发话,爷爷爱莫能助。”
楼映台不知想到什么,停了下,才继续:“老祖说……要是蛋里孵不出来我的孩子,鞭子攒着一起打。”
顾江雪埋在他肩头闷笑:“我替你挨,毕竟话是我说的。”
楼家列仙门,不该也不能姑息邪魔,若非顾江雪掏出颗蛋,楼家即便想帮他,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何况愿意违逆仙门百家来冒险救他的,并非楼家,从来只有一个楼映台而已。
也幸好自己现在半魔半道,成了个古怪的存在,只要他不算完整邪魔,楼家就不算包庇邪道。
楼映台揽着顾江雪单薄的身躯,小心翼翼避开他伤口:“不要你抗。”
“挨打很疼的,”顾江雪劝他,“我习惯了,你不一样。”
楼映台倏地沉下眉眼:“习惯了?”
顾江雪:“……”
糟,一时不察,说漏嘴了。
可能是他好久没待过这么安心的地方,挨着这么安心的人,加上受了伤,麻痹大意,脑子跟嘴都不灵光了。
好在顾江雪压箱底的鬼话太多,张嘴就能圆:“可不是吗,被追杀两天就习惯了。”
楼映台面色更难看了。
这时候院门口楼依依去而复返,看见他俩依偎的姿势,便不靠近,抬高声音遥遥道:“我就来传个话,兄长,老祖有言,你可以起来了。我说完了,你们继续。”
说完就走,留出空间。
院子里两人僵了僵,随即各装各的神色如常。
顾江雪靠在楼映台肩头:“她好像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误会。”
楼映台没应这句话:“先回屋。”
他还有好多疑问要顾江雪来解。
楼映台灵力游走,额上薄汗消去,跪了大半天的腿也不麻了,能直接起身,他顺势将顾江雪带起——
顾江雪却按住他,声音都紧得变了调:“做什么?”
楼映台:?
“带你回屋。”他说。
顾江雪:“你扶我就行,不用抱,我能走。”
楼映台默然看了看没有半点力气还死鸭子嘴硬的顾江雪,依言收回探向他膝弯的手,揽住顾江雪的腰,变抱为扶。
他一把扶起顾江雪,然后……
然后他们半盏茶挪腾了几步路,乌龟来都比他们走得快。
顾江雪手软腿软,终于嘴也迫不得已软了软:“……不然还是你背我吧。”
这回楼映台没听他的,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等等!”顾江雪猝不及防腾空,边惊呼边抗议,“我说的背!”
楼映台言简意赅:“你胸腹有伤。”
身前有伤,碰着就疼,背什么背。
奈何顾江雪无力反抗,他为鱼肉,楼少主乃刀俎,只能乖乖认人摆布。
他被迫窝在楼映台怀里,楼映台抱他就像抱了一片云,轻轻松松。
顾江雪一把捂住脸,耳根通红,不敢想象路上会被多少楼家弟子看到,丢脸事小,误会事大。
连楼依依都还误会他跟楼映台的关系呢。
顾江雪喃喃:“我的一世英名……”
“别怕。”
楼映台面无表情安慰他:“你没有那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