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三个弟子,顾江雪报复的原因是他们在外对顾江雪动手,而容谨说,他们在顾家也欺辱过顾江雪。
楼映台去顾家见顾江雪,他避而不见,传音时就说忙着呢,还半真半假抱怨,说顾迟挑了些困难的活儿给他做,幸好他厉害,问题不大。
就好像他在顾家受到的刁难仅限于此,再无别的大事。
他真是信了顾江雪的鬼话。
楼映台握着剑柄的手骨喀喀作响,活像要被生生捏断了。
顾江雪惊呼起来:“手!楼映台!”
楼映台低头,发现因为用力过狠,掌心直接被磨出了血。
顾江雪连忙想抓过他的手疗伤,但楼映台死死扣着五指,没让顾江雪掰动。
“我错了。”顾江雪焦急得不行,“先让我给你疗伤。”
他看不得楼映台受伤,尤其还是自伤,心脏冒尖儿的疼,比自己挨了刀还疼。
楼映台手指却仍旧没有松开,他面无表情,好像流的不是自己的血。
顾江雪来按他手指,楼映台指尖掐得泛白,用了力,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难捱的胶着间,楼映台没放过顾江雪面上丝毫神色,将他所有表情收在眼底,看顾江雪当真慌乱,他唇线绷紧。
楼映台决定再给顾江雪一个机会:“顾家众人对你,还做过些什么?”
门下弟子能这么嚣张,要么是顾迟默许,甚至可能有顾迟亲自动过手。
顾江雪手一顿,这次他终于没再胡扯,谨慎开口:“的确不止我曾说过的那些……但是你也明白,我跟顾迟,跟顾家,终究得我们自己解。”
顾江雪与顾迟的人生、顾家夫妇二人的自责跟煎熬,只有身在局中的他们能懂,没人能与他们四人感同身受。
旁人不便插手,楼映台也不行。
楼映台自己也明白。
他只是顾江雪前未婚夫,并非真家人,作废的关系,如今有谁认呢。
楼映台眸光沉沉,又静静看了顾江雪一会儿,慢慢松开了僵持的手。
顾江雪赶紧把他的手捞起来,用灵力贴在他掌心伤口。
伤口很浅,一贴就好了,顾江雪看着他完好无损的手,舒出口气,给他把血渍也抹掉了。
手心甫一干净,楼映台突然出手,使了点力,钳住了顾江雪的下巴。
顾江雪心头一惊,被迫微仰面庞,他下意识要挣开,但又生生忍住了。
就这么乖乖被楼映台捏着。
楼映台端详着顾江雪在自己手心里的模样。
漂亮、乖顺,眼睫轻动,桃花眼里尽是信任,好像他甘愿把自己送上来,流转的眼波似乎轻声说:楼映台想对他怎样都没关系。
但楼映台知道,这一切都是虚相。
顾江雪有千百张面孔,只要他想,他能骗住任何人。
楼映台手里瓷白的脸颊如凝脂,温润细腻,触感分明,可他从来没有抓住过这个人。
顾江雪是雪,是风,总是轻易就会从他身边溜走。
楼映台松开手,顾江雪乌黑的睫羽轻颤,他维持着凑近的距离,轻声道:“别难过了,好么?”
夜风从两人之间穿行而过,浓郁的暗没有化开,悄无声息缀在他们衣角。
楼映台:那你自己呢,还会难过吗?
从楼家出发前装得若无其事,真见了顾家人,根本不是无动于衷。
我不再信你,楼映台想。
往后种种,我都要亲眼去看。
楼映台敛眸,掩去诸般神情,不回答,只说:“下半夜了,回去休息。”
顾江雪立刻精神一振,支棱起来了,跟狐狸竖耳朵似的,眉眼弯出明朗的笑:“好!”
只要楼映台别难过,他这会儿说什么顾江雪都行。
顾江雪悬着的心总算平稳落地,盘算想着这样不行,还是得去筹备些东西。
也不是专门为了在惹人生气后派上用场,平时能哄人开心也是好的。
他以前给楼映台送东西也是,见到有趣的好玩的就念着给他,想逗他笑笑。
修道修心,又不是要断七情六欲,自然还是快活点好。
楼映台那么闷,就得有顾江雪这类人来带他看看红尘。
顾江雪边忖度着筹备什么东西,边随口道:“你匿息本事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我竟然毫无察觉。”
顾江雪半走神,也就没注意到楼映台漆黑的眼珠微微一动。
菩提子安静贴伏在楼映台手腕上,楼映台说:“戴了法器,还能隔绝法眼洞观。”
顾江雪:“原来如此。”
能挡下他的感知,这法器必然是个宝贝。
顾江雪先前把那三个弟子拖去的地方是个角落,基本是卡着百丈距离的边缘,找了个能掩盖视线的墙体。
直线距离不远,但走路还挺绕。
两人不急,这么慢慢走着,先前许多心惊波澜也跟着慢慢沉下来,化作各自藏在心头的念想。
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那么巧,他们都正在想着对方。
眼看到了院子前,楼映台刚要推门,顾江雪脚步却倏地顿住。
他眉头一锁,沉声道:“连雾可能出事了。”
先前顾江雪那么干脆就放连雾离开,其实是悄悄让一只纸鹤跟上了他。
以连雾的修为不可能发现。
但现在那只纸鹤跟顾江雪的感知断开了。
两人对视:劫境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