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之后,杨彦便离开了,乔清许还是吃了一碗面才回到拍卖行里。
他渐渐琢磨出来了杨彦的话哪里奇怪,是这些祝福的话从杨彦嘴里说出来,本身就很奇怪。
罢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好,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乔清许也不想关心杨彦的真实想法。
下午拍卖行里又陆续来了好些道贺的人,大多都是泛泛之交。
不过让乔清许意外的是,陶国勇竟然亲自带着贺礼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带路的人显然不清楚这是谁,礼品都没帮忙拎一下。乔清许主动上前,接过陶国勇手里的茅台,说:“陶局,您怎么来了?”
“来给你道贺啊。”
陶国勇在沙发坐下,把他腋下夹着的卷轴放到茶几上,“你年纪轻轻就闯出了一番名堂,真该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跟你学学。”
“小羽还在读书呢。”
乔清许客套地说完,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到了那个卷轴上,“这是?”
“噢,这是我的拙作。”
陶国勇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拿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拿来拍卖?”
乔清许心头一跳,打开了那个卷轴。
只见是一副平平无奇的花鸟画,毫无技法和意境可言,也就老年大学的平均水平。
“你可千万别有什么顾虑,”陶国勇特意叮嘱道,“客观地评价就好。”
乔清许怎么可能客观评价?
他被恐吓的事情,陶国勇帮他打过招呼,加上还有姬文川的那层关系,他也不可能说出不好的话来。
“这鸟活灵活现,花瓣层次分明,水平很高。”
乔清许硬着头皮说,“陶局练了几年了?”
“过奖了。”
陶国勇显然心情不错,“也就是退休之后开始练,有个几年的样子。”
乔清许点了点头,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却完全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那你看,”陶国勇又说,“我这画估价多少?”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送到拍卖行拍卖的。
就算属于“艺术品”的范畴,估价太低的东西也不会上拍。
陶国勇的画就跟姬文川的字一样,乔清许顶多友情出价一百块,如果不是认识,送他都不会要。
“陶局您心里有个大概的范围吗?”
乔清许问。
“我哪儿知道啊。”
陶国勇笑着说,“你随便说个价,多少都行,我就是来凑凑热闹。”
乔清许只得昧着良心说下去:“书画的估价跟尺寸还有内容都有关系,您这画尺寸不错,但毕竟年份太新,可能只值个几千块钱。”
——老年大学国画老师的画都不见得能值几千块钱。
“那挺好啊。”
陶国勇说,“我就把画放你们这儿拍卖吧,手续费是怎么出?”
“不用,都是些小钱,就不跟您收了。”
把陶国勇送走后,乔清许看着那幅画简直头疼。
张慧琴负责书画组,来办公室后也是为难得不行:“这可怎么卖啊?老板。”
——乔清许身份转变后,她对他的称呼也跟着更新了。
“先联系客户推一推吧。”
乔清许无奈地说,“实在没人拍,到时候我们自己拍下。”
忙到下班时间,乔清许准时关上电脑,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正在观望的同事们一见新老板准点下班,都大喜过望,纷纷收拾起了东西准备走人。
拍卖行楼下停着一辆低调的讴歌,看上去毫不起眼,但站在车旁的人却不低调。
姬文川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衬衣,外搭一件黑色刺绣马甲,高挑的身影让冷清的街道瞬间有了焦点。
“你不用来接我下班的。”
乔清许走到姬文川面前说。
姬文川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今天刚好有空。”
当下班的大部队从楼上下来时,讴歌已经驶离这条小巷。
街景平稳地后退,姬文川看着乔清许问:“还顺利吗?”
“你早上的时候应该来。”
乔清许说,“那些人围着我头都大了。”
话虽如此,乔清许也知道姬文川没来是不想喧宾夺主,因为今天福至重新开业是他的主场。
“提早适应。”
姬文川说,“以后这样的场合还很多。”
“没想到陶局也来了,还让我拍卖他的画。”
乔清许头疼地说,“你见过他的画吗?”
姬文川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他来找了你?”
“是啊。”
乔清许说,“还给我拎了一瓶茅台呢。”
自己做生意就避免不了人情往来,但不得不承认,在这种事上乔清许还是没那么熟练。
“他想拍就给他拍吧。”
姬文川淡淡说,“毕竟你的事他也帮忙打过招呼。”
“我知道,所以我还是接了下来。”
乔清许顿了顿,问,“话说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乔清许只知道陶国勇应是退休的什么局长,但具体是什么职位他从没打听过。
“他就是一个退休老人。”
姬文川岔开了话题,“六伯爷想见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见家长这事乔清许还是有些害怕,想了想说:“等这次春拍忙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