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模糊的、久远的记忆在此刻突然又清晰了起来。

叫她觉得既幸福又难过。

好在如今她有了穆容渊，可以在他怀里放肆地哭，不用再顾忌什么大家闺秀的行为举止。

穆容渊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陪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沈姝蔓的哭声，紫鸢进来倒茶时眼睛红红的，表情强忍着，却仍旧忍不住不停掉眼泪。

沈姝蔓招了招手叫她过来，穆容渊便起身，沈姝蔓跟紫鸢便相拥而泣。

穆容渊走了出去，带上门，将空间留给她们主仆二人。

好在沈姝蔓的院子里就有空余的房间，他正好可以拿来做书房。

斩断太子臂膀，又为国库找回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圣上虽然对他这趟差事十分满意，疑心却并未消除，否则不会让谢廷玉就藩。

他要在金陵多留些日子。

还有，若真到了那一日，沈姝蔓又该如何安置。

*

沈姝蔓跟紫鸢抱着哭了一阵儿，又说了许多话，方才排解了心中的烦闷之情。

金陵讲究午后祭祀，用过饭后，穆容渊便陪着沈姝蔓来到了沈老爷和苏夫人的坟头。

二人葬在一起，立了碑文，写了生平纪事。

墓碑旁还种了两排柏树，已经长得有沈姝蔓小腿那么粗，一看平日就被照料得很好。

山上有风，将尘土吹到脸上。

沈姝蔓命人摆好祭奠的东西，跪下含泪道：“爹，娘，女儿不孝，来看你们了。”

谈管家抹了把泪，再抬眼时，却一脸震惊。

穆容渊撩起衣摆，毫不犹豫地直直跪到了沈姝蔓旁边的泥地里。

这可是当朝首辅啊，神仙似的人物，就这么跪下了，叫人觉得怕泥土污了他的衣衫。

沈姝蔓显然也没料到，一时惊愕地看着他：“三哥，你不必……”

他抬一抬手，声音再柔和不过：“你父母不就是我父母，我下跪也是应该的。”

沈姝蔓点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感激。

穆容渊倒了杯酒，一点点倒在地上，那酒便渗进了泥土里。

他的话似是散在风里：“岳父岳母，我陪姝蔓回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沈姝蔓闻言，眼泪不受控地落在纸钱里。

她抬手打开了火折子，将眼前的纸钱烧成灰烬。

祭祀结束后，穆容渊便挥退众人，陪着沈姝蔓在坟前坐了许久，直至天色昏暗才起身往回走。

他们一行人离开后，姬鹏天才拎了壶竹叶青过来：“老头子，好久不见，我来陪你喝酒了。”

*

回去的马车里，沈姝蔓将头埋在穆容渊颈窝里，忍不住道：“谢谢你，夫君。”

穆容渊替她拢了拢吹散的头发：“哭成这样还叫我夫君，你知道后果？”

沈姝蔓知道他逗自己，想叫她开心。

眼泪还在眼睛里，还是没忍住笑着伸手打他一下，脆生生道：“今晚我要跟紫鸢一起睡。”

穆容渊蹙眉：“理由？”

沈姝蔓音色空灵，霎是好听。

“当年在金陵我怕黑，就是她一直陪我睡的，后来到京城我大了才开始自己睡。我今晚想回味一下当年的情形，还有许多回忆想跟紫鸢一起说一说。”

穆容渊抽了抽嘴角：“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沈姝蔓眨了眨眼，微笑道：“你的意思，叫我给你寻个丫鬟？”

“……”

他家夫人越来越厉害了。

穆容渊无奈道：“不敢，我还是独守空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