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蔓冷笑一声。
恰好这时虞世清从门外走了进来。
全歼北狄后朝里还有一堆事，他还没抽出时间将母亲接回去，只不时来府里看看母亲，没想到今日府中竟然被士兵包围了。
难怪穆容渊上朝时脸色那么难看，也不知跟沈姝蔓发生了什么事。
但一想到穆容渊吃鳖的表情，他心中莫名就畅快几分。
他看了沈姝蔓一眼，她神色显然也不是那么高兴。
虞世清走过去，轻声问：“穆大人不许你出府吗？”
沈姝蔓闷声：“倒也没有。”
虞世清挑了挑眉：“那要不要出去走走？今日东市的商铺都重新开张了。正好我欠你一个人情，想请你去酒楼吃顿饭。”
沈姝蔓看向虞世清，有点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虞世清笑了笑：“放心，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气一气穆容渊也挺好的。”
沈姝蔓：“？”
虞世清：“省得他老在陛下面前呛我。”
沈姝蔓：“……”
沈姝蔓好久没出门了，有些跃跃欲试。
她想了想，道：“能不能顺便叫上我阿兄？”
虞世清：“可以。”
沈姝蔓便再也后顾之忧，回去换了衣服跟虞世清和吕鹏天出门。
众人得了吩咐，自是不敢拦她，只是有二十个士兵一直沿路跟着，叫商街的老板们都胆战心惊，差点以为士兵们是来抓什么人的。
后来一听说是穆首辅派来保护沈姝蔓的，众人脸上都浮起了微妙的表情。
——但沈姑娘正在同虞世清虞大人吃饭啊。
他们还要成亲吗？
婚事好像取消了？
穆首辅这是还喜欢沈姝蔓？
不是吧，沈姝蔓不是都有了别人的孩子吗？
有好事的说书先生灵机一动，立刻就开始当场编故事——
“咱们穆首辅虽然在朝堂之上杀伐决断，但却是至情至性之人啊！
谁不知道他先前为了沈氏连子嗣都不要？
后来沈氏虽然与虞大人有了苟且，他一气之下在边关写下和离书叫人当场宣读！
但回京后，一看到沈氏，他便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把沈氏抢回来……”
活生生把沈姝蔓说成一个风流薄幸之人，而穆容渊则是为爱低头，无限卑微。
管它真的假的，这故事大家很爱听，很快便在坊间流传出来……
沈姝蔓自然没听到传言。
她正在酒楼里吃饭。
可能是大战刚过，众人皆心有余悸，酒楼里没什么人。
沈姝蔓也懒得去二楼包厢，就在大厅里寻了个位置。
掌柜显然知道她身份，十分殷勤地凑过来介绍菜色。
“穆大人最爱吃小店里的卤鸭掌，穆夫人要不要试试？”
话音刚落，掌柜便察觉到一道微冷的目光朝他看来。
不对，不止一道。
虞世清淡声：“菜色平平，要不要换一家？”
吕鹏天则找茬似的问：“这卤鸭掌竟然卖一两银子，里头有几只鸭掌啊？”
“……”
掌柜的经营酒店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刁钻的问题。
他年纪大了，对坊间许多传言都不大了解，差点以为这几位今日该不会是来找茬的，不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幸好沈姝蔓及时出言相救。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那尝尝吧。”
掌柜的满头大汗服侍三人点完菜回到柜台，有个年轻的小伙计忙跑过来跟他说：“掌柜的您还不知道吗？穆首辅跟穆夫人已经和离了。”
掌柜：“什么？”
“穆夫人先前差点要嫁给虞大人呢，若不是北狄忽然兵临城下，他们二人恐怕已经成亲了。”
掌柜又是一惊：“什么？”
“不过都说穆大人还放不下穆夫人，昨天派兵把穆夫人的府邸围住了。”小伙计指了指门口整整齐齐站着的两队士兵。
掌柜这回惊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什么？”
遭遇了三连打击后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跟贵客搭话了，干脆派了小伙计过去伺候。
沈姝蔓夹了块卤鸭掌放入口中。
有一点点辣味，很并不呛，刚刚好，鸭掌也嫩。
其实虞世清提议出来那会儿，她刚好被穆容渊气到，故意想出来再气一气穆容渊。
但人真到了这儿，她又有些意兴阑珊。
身边的两个人明明都顾及她怀了身孕，尽力照顾她同她说话，但她却还是兴致寥寥。
刚来掌柜说穆容渊最爱吃这个时，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都不知道穆容渊喜欢吃什么。
以前在府里，饭菜都是跟着她的口味在做。
而她也只是看他哪个吃得多，便以为他喜欢吃哪个，从没问过他喜欢吃什么。
她觉得有些遗憾。
虽然兴致不高，她还是很配合地不时跟虞世清和吕鹏天二人说说话。
他们二人喝酒时，沈姝蔓以点菜为由，起身去了柜台。
掌柜的一脸尴尬：“抱歉沈姑娘，我不知道您跟穆大人……”
“无妨。”沈姝蔓温声道，“穆大人平日来这儿还常点什么？”
掌柜一愣，反应过来后忙道：“大人还常点焖羊肉、烧落苏、还有清蒸狮子头。”
沈姝蔓点了点头：“谢谢掌柜。”
掌柜看她温温柔柔，神色认真，不免觉得有些可惜，道：“怎么忽然就和离了，哎……”
意识到说错话，他立刻捂住嘴。
沈姝蔓笑笑，倒是没说什么。
她转身回到了桌边。
虞世清抬手替她盛了碗鸡汤，道：“外头下雪了，你多喝些暖暖身子。”
又下雪了吗？
沈姝蔓转头朝窗外看去，窗上糊了层厚厚的粗糙白纸，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只是门口的地上似有几片雪花被风卷了进来。
她点头道好。
穆容渊就坐在对面的茶楼里，推开窗户，目光一直看着对面的酒楼大门，一言不发。
宋闻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没碰。
热气散尽。
宋闻倒掉，又换了一盏。
还是没碰。
直到有风将雪刮了进来，宋闻才意识到下雪了。
那雪花直直飘在穆容渊脸上，化成水珠。
穆容渊终于说话了：“夫人跟他们进去多久了？”
宋闻小声：“也就一个多时辰……”
其实快两个时辰了，但这么说显得时间少一些。
穆容渊手攥紧成拳，第一次觉得原来下雪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