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斜挂天际。
已是到了后半夜。
“谣言!”
“陆锦匹夫的谣言!”
曹操烦躁的披衣而起,推开了窗户。
一阵冷风吹入衣领,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秋风,冷的刺骨。
“必是谣言!”
曹操披着衣服,在室内来回迈着步子,两只眼睛微微凹陷,显出几分疲惫。
刺董卓,命悬一线,只因身份低微,不足以和董卓抗衡。
南征北讨,他谋士如云,带甲百万!
天下虽大,他无往而不利。
身为丞相,他可以藐视君王,戏谑百官!
和刘备相比,他尝尽了卑微的苦,更体验够了权力的甜。
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哪怕一点。
这和漂泊半生,渴求贤才,甚至为了挽留贤能甘愿屈身下事的刘备截然不同。
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救他性命,还是他父亲结拜至交的吕伯奢又如何?
但有威胁到他的利益,斩之不须犹豫!
更何况现在疯传满城的“三马同槽?”
“三马同食曹,操为三马劳。操死三马代,子孙为饿殍……”
深夜,寂静如死。
但曹操闭上眼睛,就隐隐有童谣在耳边响起,缭绕不绝,挥之不去。
“谣言止于智者……”
曹操回到床榻上,扯起锦被盖住脑袋,回忆这么多年来的种种征战之事,借此分散心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朦朦胧胧之中,忽见自己独自一人,闲走于曹府之中。
偌大的曹府里,一个人也没有,显得空荡凄清,荒凉至极。
他正要呼喊,耳畔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啃食之声。
寻声找去,转过几个院落,只见对面赫然一个马槽。
马槽旁,一匹老马正在啃食着草料,左右一白一黑两匹小马也紧紧拥挤在一起,嚼着草料,不时发出几声欢呼。
“三马!焉干如此!”
曹操震怒,从腰间去拔马鞭,想要抽打驱散,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焦急之下,身子一晃!
咚!
曹操身子从床上滚落在地,惊醒的瞬间,头痛欲裂!
……
京兆府里,已是风声鹤唳。
虽然曹丞相在儿子曹丕和群臣的面前都反复的强调过,谣言止于智者,所谓的“三马食槽”不过是新野陆锦陆锦的毒计而已。
但合府上下还是慌乱的一团,甚至有的家丁仆从已经放弃了数月的薪资,悄无声息的偷偷逃离出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谣言一旦被丞相所信,那其带来的杀伤力是有多么的大。
没有人敢怀疑曹丞相的手段!
昔日徐州十日,血流成河,十几万人命丧黄泉!
丞相爱民,爱的是顺民,顺从他的百姓。
一旦不是顺从他的,那就是敌人!
对待敌人,丞相的手段就是不再把对方当成人!
“仲达,你太武断了!”
京兆尹司马防的胡须已经花白,经过这几日的担惊受怕,更显的瘦削憔悴,再也没有了昔日养尊处优的圆润和富态。
“丞相帐下人才济济,文臣武将何止千百,哪里轮得着你一个后进之辈献计?”
司马防气呼呼的转身,迈步到了司马懿的面前,举起手掌作势要打,但最后还是停留在了半空。
司马懿还是一身的黑衣,只是头发更加的凌乱,胡须也数日没修,明明三十多岁的年龄,看起来宛若老翁。
反而是他身边的长兄司马伯达,银甲白袍,显得干净利落,一团精神。
司马懿见父亲的怒气稍微缓了一些,这才低声说道:“我颍川士族在许昌的甚多,荀氏一族自然不用说了,荀彧算得上是丞相面前的第一谋士,无人能及。”
“而自郭嘉死后,每每丞相出征,荀攸就是随军首席谋士,至少也是跟贾诩程昱并驾齐驱。”
“其余钟氏、陈氏两族,也各有一人跻身于丞相的五大谋士行列。”
“唯有我司马氏,除了父亲和兄长执掌四万兵马,和曹休共同管理许都之外,还有何人?”
司马防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摇头皱眉。
司马懿的话,句句是真,他又何尝不知?
司马懿继续说道:“钟繇、陈群,舞文弄墨之辈,吟诗作赋还行,有什么谋略?竟然身居五大谋士!”
“孩儿不敢狂妄,也不敢和荀彧荀攸贾诩等人相提并论,可是较之钟繇、陈群二人,不论是用计谋,还是临阵布阵,决胜千里,孩儿都不输他!”
司马懿豪情万里,目光中闪耀着雄心霸气。
但这缕光芒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憾然叹息道:“我借助曹丕的门路献计丞相,也是希望能让我司马家崛起,不负名门望族之虚名。”
“只是天算人算,算不过陆锦。他的这条毒计,致令我宗门七百余口,如坐针毡……”
说到这里,司马懿垂下了头。
纵然他智略无穷,到了此时此刻,也觉有心无力,暗暗后悔当初献计过于草率,招惹了陆锦陆锦的强烈回击。
本想借机铲除刘备的军师,没想到陆锦没有受到刘备的任何质疑,反而自己成了曹操的眼中钉……
……
我撑不住去了
被喷的自信心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