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何他会想办法把自己的人塞进去,好到合适的时候摘果子。
没想到,田敦异直接请辞了。
但他毕竟是为官几十年的老臣,于是悄悄给手下人递了个眼神。
吴昌时马上出列讥讽道:“还说没有异心?”
“谋求莱州总兵之时,把自己说的如何忠心。”
“可阁老刚说让新军军饷经过兵部,再给新军派一些官员,你就拿辞官威胁皇上。”
“那按你的意思,新军军饷全都经过你的手,新军将官也必须是你的人。”
“这不是有异心,又是为何?!”
是啊,钱不让朝廷管,人也不让朝廷管,你小子动机不纯呐。
田敦异心想,既然话都到这儿了,干脆把话就说开了。
他直起身子:“既然这位大人有此疑问,那我就略作答复。”
“其一,让军饷通过兵部。”
“那我请问,你可能保证我交给兵部十万两,最后就能拨付给我十万两吗?”
“部费克扣多少?各级官员留置多少?”
“现在各处都催运军饷,这十万两军费又是否会被挪作他用?”
“到时我手中欠饷,这位大人可能给我补齐?”
“况且到了莱州,我必然要就地筹饷,就地筹粮。”
“到时是否先把粮饷转运京城,待兵部划拨之后,再转运回莱州?”
“路途中徒生的耗损又该怎么算?”
“其二,派人到新军任职。”
“既是新军,自然与卫所军不同,也与京营不同。”
“有关新军的筹建思路,我已单独向皇上做了呈奏。”
“那如何保证派来的人会认同我的建军思路?”
“又如何保证我下达的命令,他们不会阳奉阴违?”
“届时我既要招募训练新军,又要收复失地,还要与他们互相纠缠。”
“那我请问,我又如何快速施行陛下筹谋的方略?”
“有此两条,新军万难建成,失地我也无法收复。”
他又转向崇祯:“微臣才薄,难以担当如此重任,再次请辞,请陛下俯允。”
“这——”
双方说的都很有道理,崇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但他知道,莱州除了田敦异愿意去,没人愿意去。
于是赶忙说道:“田卿请起,今日朝堂本为议事,既为议事,自然都可畅所欲言,田卿不必挂心。”
“朕意已决,仍任命你为莱州总兵兼新军督办,新军之事,你可便宜行事。”
田敦异心想,都逼得老子下跪请辞了,你一番好话我就既往不咎,哪儿那么便宜?
我现在就就坡下驴了,那岂不坐实了我是拿辞官要挟皇上?
日后周延儒等人免不了要借题发挥。
他再次说道:“陛下,微臣深体国事艰难,朝廷缺兵缺饷,才劝说父兄,由我田家出饷出人,为国解忧。”
“却无奈被朝臣多番羞辱,横加猜忌,心中委屈,难以言说。”
“更有人在新军刚刚筹建之时,为谋求私利,企图染指新军。”
“满朝大臣,六部九卿,更无一人为臣辩说。”
“哀莫大于心死,为国办事,竟艰难如此,臣已心寒。”
“臣再次向陛下请辞,请免去臣的本兼各职,臣从此闭门读书,不问政事。”
“请陛下另择贤能前往莱州,万望陛下俯允。”
这番话说的那个委屈啊——
是啊,人家知道国事艰难,自己家出钱出人,为国办事。
你们这些饱学之士却抓着不放,左找茬,右挑刺。
任谁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朝中大臣呢,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在心里嘲笑他年少轻狂,冷眼旁观。
任凭田敦异一个人,被众多朝臣轮番诘难。
这就是朝廷对待国士的态度吗?
崇祯更显慌张,拿手指着殿中众臣。
“你们,还有你们,就没有一个人为田敦异说话的吗?”
陈新甲闻言,连忙出列。
“臣,兵部尚书陈新甲,愿再次保举田国舅出任莱州。”
朝堂上鸦雀无声,静可闻针,似乎只有陈新甲一人站在田敦异这边。
原本弹劾陈新甲的那些人,嘴角都肆无忌惮地露出讥笑,有的更是高高昂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