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之首，小姐竟敢这样同他说话。

“本督又不是男人，”裴洵声轻笑一声，收回手，目光扫过韩明霜微红的眼尾，脸色阴沉了些，“去皇城？”

韩明霜不回答他，只低头道谢：“昨日多谢都督为臣妇解围。”

若不是此人，宣家那帮人不知要和她掰扯多少。

“谁帮你了？”

裴洵声的声音莫名有些不悦。

“本督只是奉皇命行事，还请宣二夫人莫要自作多情。”

他从不叫她“宣二夫人”的。

韩明霜压在心底的酸楚又涌上来一些。

她定了定神：“是，都督辛苦，臣妇这就让车夫开道，您先走。”

裴洵声毫不客气，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时，却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盒抛给她。

“拿着用。”

韩明霜不明所以，眼见他的马车走远，才和绿榕重新上车。

“小姐，您和裴都督……认识？”

绿榕没忍住心底疑惑。

“算是认识吧。”

韩明霜垂下眼帘。

幼时她走失，在马戏班子里过了两年，彼时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也在，那便是裴洵声。

裴洵声无父无母，因生得好看，深得班主喜爱。

她被班子里的人欺负，裴洵声总是为她出头，还将自己的吃食分她一半，两人俨然成了生死至交。

后来马戏班子带着大部分人外出表演，她留在住处被韩家人发现，直接将她带回了京城。

对外只说，韩大小姐在庙中修了两年命格，现在回来了。

再后来，少女及笄，新婚拜堂。

宣文央掀起她盖头的那一瞬，她第一眼见到的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失散多年的儿时友人。

裴洵声代表帝王前来观礼。

一人跪着，一人立着。

红绸烛光，隔着人海相望。

只是她也不明白，为何裴洵声会一朝成了权势滔天的宦臣。

马车一个颠簸，韩明霜回神。

“这药……似乎是消肿化瘀之物。”

绿榕懂得一些医理，宣家在汤药里下料，也是她最先察觉。

“我身上无伤，他为何给我这个？”

韩明霜低头看自己的手。

“小姐，这里有个蚊子叮的红印。”

绿榕端详一番，突然伸手在她侧颈隐秘处一点。

“裴都督的眼神真利，这都能瞧见。”

她揭开盒子，给韩明霜抹上一点。

感受着脖颈处的冰凉，韩明霜脸色微红。

裴洵声临走时的眼神意味深长，莫非他以为自己这是欢爱痕迹？

药是好药，待她进到御书房时，印迹已消了七八分。

一进门，韩明霜便拜倒在地，行了个大礼：“臣女拜见陛下，今日求见，是想请陛下为臣女做主。”

齐渊帝坐在桌后，看到她的眼神，便想到韩家葬身沙场的那名悍将。

“赐座，”他一张口，便有太监搬了凳子放到韩明霜身边，“可是因着宣家二公子纳妾一事？”

韩明霜依旧跪着：“正是。”

齐渊帝目光落到这小辈身上：“宣左相今日同朕说了，只是宣家嫡子只有宣文央一人，你作为文央的发妻，三年无出，断不可如此善妒。”

韩明霜不为所动：“陛下，臣女并不是为了求您阻拦宣家纳妾。”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

“臣女今日，只是向陛下求一道和离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