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霜讪讪收回目光，这时外头突然跑进一名锦衣卫，附在裴洵声耳边说了什么。

裴洵声微微蹙额，看着韩明霜，似在思索。

“都督可是遇到了要事？”

韩明霜虽然心底不舍，还是起身准备送他。

“不……”裴洵声伸手止住她，沉吟片刻，嘴角突然绽放出略带危险的笑容，“玉儿，过来。”

他低声说了几句，韩明霜眼眸一闪，神色严肃了些。

“既然这样，就让他们进来吧。”

一旁的锦衣卫见裴洵声挥了手，于是迅速退出院子。

过了一会，几名穿着破旧但整洁的平民被带着走了进来。

为首的汉子面相憨厚，紧张护着身边的娇小女子，身后还跟着一名白发老妪。

“小的、小的见过官老爷、韩女官。”

他一开口，身边的女子和老妪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快请坐。”

韩明霜忙让他们都坐上桂米搬来的凳子。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三人不似作假的神色，斟酌着开口。

“你们，也都亲眼瞧见了？”

汉子红着眼点了点头：“官老爷的人带我们瞧过了，确实是我妹妹，王香香。”

他怎么也未想到，一大早来家里敲门的官老爷，带来的居然是妹妹的噩耗。

“韩女官，我妹妹先前写信回家，说是当了相府公子的妾室，怎么转眼间就、就……”

汉子说着说着，想到妹妹的惨状便说不下去了。

韩明霜有些不忍，裴洵声上前沉沉开口。

“本督的人昨夜在城外，瞧见两个鬼鬼祟祟之人带着草席贿赂门卫出城，跟上去后发现他们准备划花尸体的脸，于是盘问一番，得知是你妹妹被相府虐待致死，两人正要毁尸灭迹。”

三人听了裴洵声的话，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韩明霜也未想到，宣文央与许梦玉竟残忍至此。

“韩女官，听闻你是肃州百姓的观音菩萨，求您、求您为我们家香香做主啊。”

汉子激动地往前一扑，又死死克制着唯恐逾越。

“她是被我们家宠得娇纵了一些，可平日还同我们说，相府不比其他门第，需得小心谨慎，相爷公子有心仪的妾室，所以她只缩在自己院中不出门，这如何又惹到了那些大人物呢？”

“几位节哀。”

韩明霜声冷如泉。

“如今还不是时候，你们可愿随我安置出城，过些日子，我一定让你妹妹的冤屈得以洗刷，让相府的罪行昭示天下。”

汉子狠狠抹了把脸，与身旁的老妪搀扶着，一起磕头。

“韩女官肯为我们做主就够了，我们什么银钱也不要，只要还我家香香一个公道。”

韩明霜送走碧蝶这一家，让裴洵声拍着背，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是你的错。”

她还未说话，裴洵声就轻轻抚了抚她的一头青丝。

“都督怎知我在想什么？”韩明霜讶异地看了一眼他。

碧蝶虽然要给她下药，但也罪不至死。

“起念的人、下药的人、打死她的人，谁都有错，你何错有之？”

裴洵声眼中流转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玉儿，你终究还是太善良。”

“都督不喜欢我如此吗？”

韩明霜抿着嘴低下头。

“错了，”裴洵声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轻蹭了蹭，俊美的脸迎着晨光，露出熹微的明亮，“玉儿这般很好，我很喜欢……”

那些肮脏的、污秽的、见不得光的事，有他在，便碰不到她。

此事还有些边角需要处理，待裴洵声离开拢桂街，韩明霜静静站在门口想着以后的事。

宣文央阴魂不散，许梦玉散布谣言，她确实不想再忍受他们。

如裴洵声所说的，是时候准备动手了。

她叫来桂米吩咐了几声，这时街口传来“哒哒”马蹄响，一辆韩府的马车稳稳停在大门前。